中日民间故事中犬形象母题研究

中日民间故事中犬形象的母题研究摘要本文运用母题的相关知识对中日民间文学中的犬故事进行分类研究，通过比较中日两国间共有的诸多故事具有的共性和异性，分析故事产生背后表达的文化，代表的民族思维和价值取向。关键词：母题犬形象民间故事中图分类号：i106文献标识码：a在文学或文化批评中，“母题”一词出现频率很高。母题是叙事过程中最自然的基本元素，可以作为一个特定的单位或标准对故事进行定量或定性分析，在文学乃至文化关系方面，能在多种渠道的传承中独立存在，能在后世其它文体中重复或复制，能在不同的叙事结构中流动并可以通过不同的排列组合构成新的链接，表达出一定的主题或其它意义。这是美国学者斯蒂·汤普森对母题作的比较权威性的说明。关于中日两国民间故事的历史渊源及其异同，近半个世纪以来，中日两国已有许多学者作了大量而又翔实的考证。作为中日比较文学的研究人员经常被这样的问题所吸引：许多在中国被认为是典型的、代表中华文化的神话、传说，妇孺皆知的民间故事却没有传入日本；而在中国鲜为人知的或不流行的故事却在日本广为流传，这是为什么呢？本文试运用母题的相关知识对中日民间文学中的犬故事进行分类研究。中日两国间共有的诸多故事具有哪些共性和异性，特别是不同的地方表达的是一种什么样的文化，代表着怎样的民族思维和价值取向，这是本文要解决的问题。一本文拟研究的主要内容、重点和难点本文拟将收集来的故事依据原型理论从整体分成狗与人的关系和狗与其它动物的关系两大类。1狗与其它动物人类随着原始畜牧的产生，便有了驯养家畜的文化。狗主要是为人类守家护院、放牧、狩猎等生产活动的。在长期的社会生产和生活实践中，人类已将犬视为最得力的助手与忠实的朋友。随着老鼠的猖獗，猫也进入了家庭。在与两种动物的长期相处中，人类发现猫与狗的生活习性以及对人类的态度上有着很大的差别，由此引发了人们很多的联想。“猫狗结仇”是一个常见的故事类型，主要讲述主人饲养的一猫一狗为他寻找丢失的珍宝，历尽千辛万苦找回宝物后，主人却听信了猫的谗言，对猫和狗作出不公正的评价，从此猫和狗结了仇怨。在中国丁乃通编撰的《中国民间故事类型索引》中收录有46例文本，像朝鲜族的“猫和狗为啥见面就吵架”，满族的“猫和狗的故事”，瑶族的“猫和狗”等等。这类故事讲述的事件虽然发生在动物之间，但实则勾描的乃是人类社会的世俗相，暗喻着人世间解愁争宠的世俗性主题。若将这一故事的全部情节要素综合起来考虑，可以看出，我国流传的这类故事实为一个复合型故事。在日本列岛也广泛流传着这一故事类型，主要有三种形式：a.猫狗报恩型；b.猫功狗过分明型；c.猫狗结仇型。《日本昔话大成》中列举了26例，以前两种型式居多。知恩图报与奖功罚过这两种寓意都是日本此类故事着意表现的世俗思想。从隐喻的形象分析，宠爱猫而轻视狗在东亚的日本故事中较为普遍，猫功狗过是这些故事中基本的角色定位，猫狗结仇也多是出于狗的妒忌。中日两国的这一类故事都含有同类型故事的一个重要母题——“宝物”，这一母题支撑着故事前半部的内容结构，即：人搭救动物，动物报恩献宝物。故事的发展和情节设置则反映出中日两国的民众对这两种动物的感情倾向。其次，这类故事一般都具有明显的寓言训诫意味。这一特点集中体现于故事后半部“狗上猫的当”这一核心母题。与前半部分“神奇宝物”母题相比，这一母题较为稳定，各地文本之间几乎无大差异，主要由猫狗寻宝得而复失、失而复得的一组情节组成，具体为：（1）猫利用鼠咬开盗宝者的箱子，找到宝物；（2）狗将猫驮在背上过河；（3）狗叮嘱猫叼紧宝物，猫应声张口，宝物落水；（4）猫令鱼叼上来宝物（或捕到鱼，破肚现出宝物）；（5）猫抢先向主人报功，获主人奖赏，被留宿屋内，得到宠爱；（6）由于猫的谗言，主人误认狗无功有过，罚它在外门，并食残汤剩饭，猫狗从此结仇。应该说，这才是“猫狗结仇”故事的情节主干。今天，在剖析这类故事的世俗性主题时，认真反思故事原本隐含的古老主题，与大自然调整好关系，当是这类故事给予我们的极具当代意义的别一种人生启示。或者说，这才是动物报恩故事的真正意义。2狗与人类（1）人狗换寿型“人狗换寿”故事讲述的是天神要给各种动物一个生命年限，结果人只得到了13年的寿命；后来，只有狗愿意把60年的寿命给人，而自己只得到了13年的寿命，条件是人必须照顾狗的生活，不打骂狗。在中国各民族中都流传着人狗换寿的神话传说，由于人狗换寿的缘故，各地的人们都格外地崇敬狗，他们严禁吃狗肉，逢年过节都要给狗喂好饭吃。甚至家中父母亡故，孝子要向狗磕头，孩子们举行成年仪式或取名时，也要向狗喂饭磕头。这类故事多集中在少数民族地区，其母题可以看作是对游牧时代图腾崇拜的延续和巩固。狗给予人寿命这一母题是创世神话中重要的组成部分，但是日本的创世神话中关于造人、造物与中国存在着种种差异，到目前为止还没有发现日本有关人狗换寿的有记录的文本资料。（2）狗取谷种型狗取谷种的神话母题，在我国北方游牧民族和南方农业民族中都有十分广泛的传播。据不完全统计，约有25个民族的文化里保留了这一神话主题。例如：苗族神话《谷种的来源》、壮族的《谷种和狗尾巴》、水族的《狗为何翘尾巴》，等等。凉山彝族的《尝新先敬狗》，虽然讲的是狗取五谷种的故事，但演绎出的却是人狗婚配的盘古式神话。不仅少数民族，在汉族中也有这样的传说：原来的五谷像现在的豆稞一样，从上到下，五股三杈长满了穗子，人们生活富足，随意糟蹋粮食，触怒了天神，天神派天兵天将要把五谷的穗子都拽掉，以惩罚人。这时狗跪求天神给它们留下一点粮食吃。天神念狗无过，于是留下了一个顶穗，人们就这样有了饭食；而狗为了给人省下粮食，就去吃屎。狗取谷种的神话分布相当广泛，尽管在各民族中略有不同，但都说明了狗是为人类找到或保存了谷种的英雄。这类神话传说显示了狗在人类文明进步过程中的重要作用。关于狗与五谷神话，我国神话学家陶阳、钟秀先生曾说道：狗在取五谷谷种神话中曾经扮演了重要角色，它们或者自己去取，或者配合人一起去取，总之，在初民们看来，离开了狗，得到谷种简直就是不可能的事。这究竟是什么缘故呢？考察起来，原因有三：其一，考古学的结果告诉我们，人类最早饲养的动物是狗；其二，谷穗形似狗尾，因而把取谷一事同狗联系起来，也很自然；其三，奉狗为图腾可能是最主要的原因。综上所述，从以上古文化中人类与狗所形成的关系入手，来探讨狗取谷种神话的源起，本文认为是颇有道理的。文化人类学家马林诺夫斯基曾说：“神话有建立习俗、控制行为准则，予一种制度以尊严及重要性的力量。”的确如此，在狗取谷种神话流行的地区，确有一些由神话而建立的习俗。日本由于其环海的地理位置，故而人民生活以捕鱼和狩猎为主。也因此，狗取谷种这一类型的故事在日本较少出现。任何一个民族在接受外来影响时都不会完全放弃自己的创造力，作品的题材、形象乃至情节都可以补借，但只有它和本民族的习惯、风俗及生活背景相适应时才能被接受。（3）狗耕田型“狗耕田”是讲述兄弟纠葛的常见故事类型。中国合计此类异文有两三百篇，它们分布于南北方从事农耕的许多民族地区，按情节的繁简又可以分为：a、单纯的狗耕田型；b、“卖香屁”型；c、复合混杂型。狗耕田故事类型梗概一般如下：①兄弟分家，哥哥把好东西都拿走，弱者的弟弟仅仅分得狗；②狗耕田获得好收成或从田里找到财宝；③哥哥借狗，狗不耕田或不寻宝，被打死；④狗坟上长出（或种上）植物，弟弟摇之得财富；⑤哥哥仿效，得恶果。至于在日本，中世以后就变为嫡长子单独继承遗产，没有兄弟均分遗产的概念。因此日本故事中的纠葛不是兄弟相争，而是发生在相互为邻的善恶两位老者之间，如关敬吾编著的《日本民间故事选》中的《让鲜花盛开的老爷爷》等。日本著名学者伊藤清司在对中日两国的“狗耕田”故事作跨国比较时，就特别注意到兄弟对财产的继承关系。他认为：“众所周知，民间故事是传播该故事的自然和社会的反映，是人民群众对现实中虽不存在，但渴望能够实现的良好愿望的反映。上述这类因均分遗产而不断发生的、人们强烈关心的问题，被糅进由狗带来奇迹的‘狗耕田’故事的开头部分，形成了善良、宽厚的弟弟在继承父母遗产问题上受到不公正待遇，由于狗的帮助而获得财富的内容。在中国，行善助弱的故事代表了众多善良群众的愿望，受到欢迎，长期在各地流传而不衰。”兄弟分家是本故事的社会文化基础，它将支配着故事形态的演变。同一母题不同文本的变化是中日两国不同的历史文化背景使然；同时，我们也应注意到在“狗耕田”的故事中，这一原型的出现同对狗的动物崇拜有关。（4）义犬救主型中国的“义犬”故事主要有以下型式：a、舍命救主型；b、卫主复仇型；c、救护婴儿型；d、救主反遭误杀型。中国的“义犬”故事负载着我国本土的文化内涵，有着鲜明的地域与民族文化的特色。中国的忠义之犬的故事是有着比较鲜明的地域与民族文化特色的民间叙事。将我国的这类故事进行本土间的横向比较以及与日本的同一类型故事的比较，可以看出，具有同一主题或基本母题的故事，在不同的地域与民族中流传时，由于彼此间文化背景、文化观念、文化心理的不同，在故事的显层与隐层特征方面必然会呈现出种种差异，但是，就故事最终所表达的理想、道德与情感来看，整个人类还是相近、相通或者相同的。事实上，所有的义犬故事都在传播一种道德精神，推崇一种崇高的忠义之举。二本文研究的学术价值、理论意义和实践意义通过对我国的犬故事进行各民族的横向比较，主要是进行中日两国的同一类型故事的纵向比较，可以看出，具有同一基本母题的故事，在不同的地域与民族中流传时，由于彼此间文化背景、文化观念、文化心理的不同，在故事的显层与隐层特征方面必然呈现出种种差异，而比较研究就是为了揭示它特定的文化内涵和文化价值。美国文化历史学派的代表人物弗朗兹·博厄斯认为，任何一个民族的文化只能理解为历史的产物，其特性决定于各民族的社会环境和地理环境，也决定于这个民族如何发展自己的文化材料，无论这种文化是外来的还是本民族自己创造的。比较研究有助于我们更全面地了解中国文化对日本的影响，以及日本文化对中国文化的吸收和演变规律。三预期效益类型研究的主要特点就是把同一故事的多种异文集合起来进行比较、分析、综合，既可以从“大同”之中看出它们共有的母体、思想文化内涵及艺术情趣等等，展现出故事的原型；也可以从“小异”之处看出不同文本的民族地域色彩以及该民族的人生观、价值观。这样，不仅可以更透彻地理解这些故事本身，还可以由此切入探索中日文化传播的演化规律的深层研究，对我们今后的中日文化交流具有重要的指导意义。注：本文系吉林省教育厅“十一五”社会科学研究项目结项论文，项目名称：中日民间故事中犬形象的母题研究，项目合同号：吉教科文合字[2010]第449号。参考文献：[1]上田正昭：《古代の日本と渡来的文化》，《学生社》，1997年版。[2]桂小兰：《古代中国の犬文化》，大阪大学出版会，2005年版。[3]鲁宝元（著），神里常雄（）：《中国语と中国文化》，华语教育出版社，2002年版。[4]松谷みよ子：《现代民话考》，立风书房，2002年版。[5]南方熊楠：《十二支考》，岩波书店，2003年版。[6]柳宗玄：《十二支のかたち》，岩波书店，2003年版。[7]刘守华：《中国民间故事类型研究》，华中师范大学出版社，2002年版。作者简介：刘建男，女，1978—，吉林长春人，硕士，讲师，研究方向：日语语言学、中日文化比较，工作单位：长春师范学院外语学院。刘庆国，男，1975—，吉林长春人，硕士，讲师，研究方向：外语教育，工作单位：长春建筑工程学院外语学院。刘建伟，女，1976—，吉林长春人，硕士，教师，研究方向：外语教育，工作单位：长春市第一外国语学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