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围城》续---郭强(guo_q@163.com,版权所有,转载请付作者姓名和联系方式)围城是经典,相信已经不会有人再怀疑,电视剧也看了很多遍,总是觉得意犹未尽,爱过唐晓芙,纠缠于苏文纨,又被鲍小姐勾引过的方鸿渐一个一个全死了……1.萧瑟的冬风下,落叶漫天的飞舞。上海的冬天是阴冷的,寒风似一把把尖刀,循着身上的衣服的任意一个可以钻过的哪怕是细微的缝隙割入肌肤,痛。街上已经不再有行人,那个卖糖人的和卖汤团的小贩仍旧在吆喝,沙哑的叫卖声,孤独的身影愈发让鸿渐觉得内心中的苦闷与惆怅。感觉就像是高气压下的三伏天,黑云已经压下来,可是就是憋在那里不下来,让人的心中产生无法排解的压抑,欲怒又止;又似一只射出去的箭,突然失去的目标,虽然是奋力前行,却因失去了目标并不觉得快乐。下一步怎么走,鸿渐愈发的觉得迷茫…船舶公司的回信其实本不像鸿渐和柔嘉讲的那样,依然是音信全无。由于战事越来越紧,走水路的船不但少的可怕而且非常的不安全,身上的钱也不多了…在报馆管资料,固然轻松,但是薪水并不丰厚,再加之借房子的钱、各种开销、还要定期的给遯翁以示孝敬之情,鸿渐并未攒下什么。时间似乎是没有尽头的,而夜是有尽头的,在夜尽头之前人还是需要睡觉的。鸿渐回到了那个空空的房子,房中一切如故,只是少了柔嘉的衣物,煞那间有种人去楼空的感觉,在空荡荡的房间里,一切的争斗都不在有任何意义。在柔嘉痕迹、音容笑貌的幻觉中,鸿渐又躺在了那充满了嬉笑怒骂的床上,一阵阵的痛意袭来,就似有一群的甲方乙方在战斗,血雨腥风,但受伤的不是甲方和乙方,却仿佛是那个战场。内心依旧在挣扎,可鸿渐已经昏沉沉的睡去了,从未为什么事也没为什么人哭过,可心却已经泪流满面,已经破碎不堪。2.第二天是个好天气,太阳高高的照着,是个大晴天。冬日的暖阳虽不至于让人觉得足够的温暖,却也足够让人的心情sunny起来。鸿渐一觉醒来,顿觉得神清气爽不少,赖在床上不觉已经是接近午时了,鸿渐肚子从前天晚上一直空到现在,说也奇怪,饭这个东西,是多一点不行却也少一分不可,现在的状态不是少一分,完全是100分饥饿的标准,前心贴后背的感觉不时让鸿渐想起当初到三闾大学的旅程上那次连续饥饿了三天的感觉,恨不得把手能够得到的东西全部吃下去。家里已经没有东西吃了,所以在家里解决温饱问题是不用考虑了。鸿渐决定还是先出去大吃一顿,其他的事之后再说。关于要不要整理一下容貌,鸿渐着实思考了一番,在镜子里面仔细的端量了自己良久,仍旧是那张脸,那张柔嘉说像那个老挂钟的脸,但相对于刚回国的轮船上时或者去三闾大学时,亦或是去香港时的自己,却已经貌似完全不同。岁月是一个好东西,让人满怀憧憬,走向成熟;岁月更是一个坏东西,让人丧失希望,走向衰老。镜子里的自己,精神似乎不错,丝毫觉察不到已经落魄,至再次失业。于是乎,终于做出了决定,既然已经失业,就扮作一份失业的样子去罢。随便穿了件衣服,带了银行的折子,鸿渐急匆匆的出门了,这次却不要去上班,故又特意放慢了脚步,沿着房东家的楼梯一步一步的往下走,原来没注意到,这条又窄又陡的楼梯却也走了几个月了。似乎没考虑到这个梯子是让人走的,走起来那样的不舒服,唉,人走霉运,一切看起来都那么的倒霉。也罢,顾不得哀怨了,径直走向银行去了。路上不经意间还路过了点金银行,看着周经理的车停在外面,鸿渐觉得还是不要见到的好,绕道另一条路走了。想想觉得真的是感慨,自己是用了周经理嫁女儿的钱送自己出洋留学的,现在却已无缘再见,世事弄人,再次的感慨。由于是战时,大家都没什么钱,所以去银行取钱的人也格外的少,很快就取到了。鸿渐顺便查了下账户中的余额,果然不出所料,所剩无几,算算也许还够去重庆的路费,些许的安慰。去和平饭店,呃,其实是边上的一家小牛扒馆,鸿渐美美的吃了一顿:咖喱土豆,五分熟的嫩牛扒,洋葱培根,时蔬沙拉,算是一顿正规的西式大餐了。为了省点路费钱,鸿渐只是喝了点白开水而没有点红酒下饭。风卷残云,是对这顿饭的消失的描述,也许,尚未完全达意。暖阳从窗户斜斜的照了进来,恰好照在鸿渐的位置上。也许是饭的缘故,也许是阳光的缘故,不管因为什么,鸿渐的心的确又暖了起来。晦气终归会走的,鸿渐自己告诫自己。店里的食客不多,虽然饭已经吃完,服务生却并未来催已经在里面坐了很久了鸿渐,是不是因为是在租界里面,阿猫阿狗也都学会了斯文。鸿渐正好借机在里面思考下一步路怎么走而无须担心被赶走。去重庆的船票钱应该是够的,不过还是需要确定一下,鸿渐第一个想到这件事。可是这个念头马上就被另一个令人沮丧的念头覆盖,柔嘉说的不无道理,赵辛楣在信里面并未提起工作的具体情况,况且根据以前的经历--三闾大学--报馆--都以悲剧收尾,的确是些个负面的例子。可是细想想,三闾大学是因为辛楣和汪太太的私会,从而引起一系列的问题总爆发,被高松年逼走,丢工作的确是和辛楣有些关系;但是报馆的王总编却不同,是因为报纸的方向问题导致当局不满致王总编离职,为了表示对王总编的忠诚,鸿渐跟随着离职。这一切似乎都并未说明鸿渐有错,鸿渐渐渐又有信心了。这是一个积极的信息,鸿渐想。3.上海也不见得那么安全了,越来越多的迹象表明日军要进攻上海了,政府的军事调动频繁而且常常会在租界外围看到成批的军队,船政公司也担心战事的影响,把工作时间大幅度压缩了,上班时间是上午十点半,下班时间则是下午三点。柔嘉仍然音信全无,就像是一阵风吹过,经过的人有些感觉,但过后就不留任何痕迹,而其他未经过的人就完全不曾感觉到。难不成,她从未喜欢过我?那么辛楣讲的她费尽心思的想嫁给我只不过也是他和我的臆测而已?哎,女人的心思真的搞不清楚,记得在英国时,一位哲学老师讲的,女人是天生的政治动物,最善于搞政治手腕,那么对于男人而言,这到底是好事还是坏事呢?好笑,那为什么政治家女性并不多呢?简直荒唐,简直浪费。鸿渐觉得计划固然重要,然而未必赶得上变化,决定还是先去重庆碰碰运气罢。船运公司的服务态度尚可,票子却不多,但是却不知道为何,鸿渐猜想是因为大家都不敢往外地跑,导致业务量下降?外面的情况比上海要糟糕的多,上海的人也不敢往外跑,估计是这个原因。连续跑了几天船务公司,最终得到了他们的答复。票子有的,但是只到武汉,南京已经失陷了,重庆是陪都,一路上很可能受到日军飞机的轰炸,船运公司坚决不肯再往南走了。鸿渐心想,也许我命大躲得过,也许没那么幸运被日军炸死。也罢,像我这么失败的人,也无所谓了,随它去吧,生死有命了。于是就买了到武汉的票子。4.在前行的头一天,鸿渐已经整理好了行李,那件心爱的貂皮大衣,将再次随着鸿渐一起去远足了。遯翁一家人,已然是鸿渐在上海的最后的亲人,所以临行前的辞行是少不了的。遯翁住的离鸿渐借的房子,说远不算远,因为大家还可以笃笃定定的来往来往而又需要有走不了而必须留宿的担忧,但是也不算近。所以大家的走动仅仅限于那些大小节气亦或者老家来了什么也许是重要的亲戚,而这些少的可怜的走动也因为柔嘉的关系,再被大幅度的减少。遯翁对此颇有微词,可是儿女自有儿女福,况且家里还有两个儿子,二、三儿媳妇,所以倒也无暇去仔细的思辰其中的缘故。这日,收到鸿渐打来的电话,听说鸿渐将再次的出门,遯翁心中一惊,早有耳闻大少爷和大少奶奶这次闹的很凶,但是碍于家丑不可外扬,亦不可内扬想法,遯翁并没有办法去知道更多的细节。心想鸿渐这次来,必须将情况弄清楚,再帮他们调解调解。晚饭时分,鸿渐来了,看起来气色还不错,母亲稍稍放宽些了心。鹏程、凤仪由于有事,晚上不回家吃饭了,而二少奶奶和三少奶奶也早早的哄阿凶和阿丑回房去睡觉了。即便如此,遯翁还是不放心,饭后和鸿渐母亲一起把鸿渐带到书房里面问话。“鸿渐哪,这里已经没有外人了,能不能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遯翁问道。“您都知道了?”鸿渐答。“鸿渐,我和你父亲是知道一点点,但是我们……你知道的,我们不想把事情外传,毕竟我们是你的父母,不希望看到对你不好的事情,不过即使我们知道了,也不会告诉别人。你只管放心告诉我们,我们给你保守秘密。况且…”母亲插了句嘴。“好了好了,还是让鸿渐把话讲完吧。”遯翁打断了母亲的话,母亲只好作罢,等鸿渐开口。可是鸿渐并未开口,也许在思考怎么回答,也许脑子里面根本就是一片空白。在上海的这段时间,鸿渐对于父母,隐瞒了不少的事情,也许现在把情况说明,会不得不泄露不少其他的谎言。鸿渐只是坐在那里发呆。“鸿渐哪,你真糊涂啊!”遯翁终于按耐不住了,“你当时和柔嘉结婚是不是有些太仓促了!从订婚到结婚,你都没有和我们商量一下,你终归需要我们帮你了解下柔嘉的情况才好一起帮你做决定啊。”遯翁终于说出了自己的心里话。“我们家目前虽然已经没落了,但是我们毕竟也是大户人家,你这样不顾结果的自怨自艾的,终究不是办法。这次事情都已至此,你还想隐瞒到几时?”“父亲,母亲,我……”鸿渐不知从何讲起,顿了一顿,讲了些无关痛痒的话,想分散些紧张的气氛,“我已经决定去重庆了!”“鸿渐,先放下这个话题,告诉我们你和柔嘉之间到底是怎么了!”遯翁坚持他的问题。“我们之间没有什么问题,都是我不好。”鸿渐答道。突然,遯翁注意到了鸿渐头上的伤,因为虽然过去了一段日子,那个地方已经结了痂,但是因为柔嘉砸的比较用力,还是比较明显。“你头上怎么了?”遯翁问。“头上?”鸿渐没有明白,“哦,这个……是我自己不小心,撞在门上了。”鸿渐突然又明白了。“撞在门上了?”母亲表示怀疑,“门那么低,你怎么可能装在头上呢?即使是,也不能撞成这种样子。鸿渐,你老实告诉母亲,你们是不是打架了?”鸿渐面露难堪之情,决定不再隐瞒了。“是的……”遯翁顿时心中升起一股不快,再次对于儿子的行为表示不齿,堂堂一个男人,怎么能被女人打,可是毕竟是自己的儿子,又不好说什么,抱着息事宁人的想法,并未说出自己的心里话。“鸿渐,我知道你们都长大了,不爱听父亲的话了,可是我还是有几句话要告诉你。”遯翁这次并未搬出陈年老历,而是说出了些让鸿渐耳目一新的话。“我并不是一个顽固的人,柔嘉出去做事,我也并没有说些什么。我总觉得,你们的时代已经和我们的不同,我已经从正面看待女人出去做事这件事。虽然家里面少了女主人会乱一些,但是好处还是有的。其一,可以分担些家用,毕竟上海不比家里,开销用度要大很多,全靠男人来赚钱养家,的确也很吃力;二来女人整天在家里呆着,精力无处释放,自然是要找事捣乱的。你看看二奶奶和三奶奶,整天就在那里为了些鸡毛蒜皮的事争风吃醋,闹的不可开交。真不知道我和你母亲如果谢世,他们会闹成什么样子。其三,鸿渐哪,听我一句劝,回去好好劝劝柔嘉,别再闹了,家和万事兴哪。小两口,床头打架床尾和,有什么解决不了的矛盾为要闹到……”遯翁说不下去了,后面的词汇是他不想说起,甚至想都不想想起的。鸿渐满腹的委屈,却也的确发现了父亲的改变,仍然不想说出实情。“嗯,我知道。父亲,我要去重庆了,明天的船票,今天是向您来辞行的。”“明天就走?这么仓促,你和柔嘉商量过没?她一起去吗?”遯翁一连串的问题,像连珠炮,打得鸿渐毫无招架之力。“嗯,明天就走。我……哦……和他商量过了。我先去,安顿好了再接她过去。”鸿渐又撒了个谎。“鸿渐哪,我看你最近仕途不是很顺,最好少动为妙把。”遯翁反对。“是的,才到上海没多久,你又要出远门了,太辛苦了。不行就暂时搬回来住吧,也好有个照应,啊?”母亲真情流露,儿子再大也还是母亲的心头肉。鸿渐心中一阵苦涩,是啊,虽然自己常常会厌恶来这个家,可到最后,给自己温暖和鼓励恰恰又是这个家里的人。人往往对自己所拥有的宝贵的东西视而不见,却又去追逐那些镜中月、水中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