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类学片中主位视角与客位视角的应用

龙源期刊网人类学片中主位视角与客位视角的应用作者：张阳来源：《文化研究》2015年第06期摘要：人类学片的拍摄中，就拍摄视角而言，人类学片具有自己特有的视角，视角的不同对人类学片的创作者以及影片的拍摄都有重要的影响。在台湾人类学者胡台丽的影片《兰屿观点》中，作者就运用了主位与客位的视角对受拍摄事象进行叙事，并通过多方观点的并举来达成叙事的内在平衡，以此产生客观效果。本文将通过影片《兰屿观点》中展现的不同视角来分析主位视角与客位视角在人类学片中运用的独特性。关键词：兰屿观点；主位视角；客位视角；《兰屿观点》是1993年由台湾民族志纪录像片第一人胡台丽拍摄的，纪录片的主要内容在呈现兰屿雅美族人的社会价值观、宗教信仰与传统生计活动等，和外界接触后所产生的文化困惑、矛盾、调适及冲突。除影片内容本身涉及的文化意义以外，拍摄时，创作者的不同视角的运用也是促使影片取得成功的重要因素之一。一、主位视角与客位视角影片的拍摄都是通过摄影镜头来观察、选取和记录客观事象。然而，镜头不过是人的眼睛的延伸，是由人来控制。对故事片的拍摄来讲，拍摄者与导演就是整部影片的控制者，用自己主观的视角去讲述不同的故事。但对于人类学片这样的视角不仅单一，也不客观，这就需要拍摄者站在客位的角度来进行深入的探究。（一）视角“视角”有多种含义，在摄影学中，指摄像机镜头所能摄取的场面上距离最大的两点与镜头连线的夹角，也是来泛指摄影机进行拍摄时所处的方位和角度。而人类学片中的“视角”，我们可以在以上的引申义上使用它，特指人类学片拍摄中观察、认识、摄取受拍摄事象的总体角度。亦可理解为，拍摄活动主题的拍摄者与受拍对象的被拍摄者之间，拍摄者处在哪一方来看待和处理受拍事象外在形态和文化的内涵。[1]（二）主位与客位在人类学研究中，主位和客位的研究法是人类学田野调查以及民族志撰写中应用较广泛的研究视角或研究立场。我们大约可以这样概括，主位研究是指研究者不凭自己的主观认识，尽可能的从当地人的视角去理解文化，通过听取当地提供情况的人即报道人所反映的当地人对事物的认识和观点进行整理和分析的研究方法。客位研究则是研究者以文化外来观察者的角度来理解文化，以科学家的标准对其行为的原因和结果进行解释，用比较的和历史的观点看待民族志提供的材料。龙源期刊网综上所述，多数人类学家从实际出发认为，由于主位和客位的侧重点不同，在不同的研究阶段研究者采用的研究方式有所不同。例如：在田野调查的过程中，研究者会使用主位的研究方法，便于从被研究着内部去了解他们的行为；而到了对不同的文化现象进行分析的阶段，研究者多采用客位研究方法。因而，我们无法很明确的辨识出主客位研究法的优势与劣势，只有具体问题具体分析，才能使主客位研究方法在人类学片中得到更好的应用。（三）主位视角与客位视角在人类学片的拍摄中，我们把主位与客位的方法引入拍摄的时候，可以分别将其两种视角称为“主位视角”与“客位视角”。因而，可以将“主位视角”理解为记录被拍摄者“眼睛”里他们自己的生活形态；“客位视角”则是拍摄正在调查过程和实际拍摄过程中，用自己的眼光去认识和分析所拍摄的对象，并作出思考。而这两种视角如主客位方法一样在人类学片的拍摄过程中各有其优缺点，它们在某一程度上还会相互作用，以激发拍摄者在不同视域下对拍摄对象作出更好的探究。三、《兰屿观点》中研究视角的具体应用《兰屿观点》是1993年台湾学者胡台丽拍摄的记录雅美人生活状态的纪录片，影片的主要内容在呈现兰屿雅美族人的社会价值观、宗教信仰与传统生计活动等，和外界接触后所产生的文化困惑、矛盾、调适及冲突。全片透过三种身份的人（汉人人类学者、布农族医生、雅美族反核废运动者）的探索，围绕着三个主题，以三段形式展现，在创作方法上糅合了多种纪录片的拍摄手段，并在讲述过程中以主客位的不同视角来进行观察和记录。（一）主客位视角的交叉运用影片的第一个主题是雅美族人对于观光摄影的反应，这一段落由汉人人类学者以多角度的观察与访问方式，试图了解为什么雅美族人对观光摄影采反抗抵制的态度，以及汉人导游与观光客的心态，和利益不均等的观光性质。在这一部分的拍摄中，胡台丽运用到了不同的拍摄视角，主要表现在以下几个方面：第一，在雅美人与观光客的环节，胡台丽跟拍了一次台湾旅游团在兰屿的观光活动，通过采访旅行社导游、酒店经理和乡镇官员在内的相关人士，展现了观光过程中游客带有强烈优越感的游览、施舍与评论，以及导游对兰屿景物虚假甚至侮辱性的介绍。在这一段拍摄中，当胡台丽本人跟拍旅行团进入兰屿观光时，她便以客位的视角记录了旅行团与雅美人之间的冲突。第二，在其后记录的由于观光客拍摄雅美人传统的丁字裤服饰，进而蔑称他们是野蛮人，并将雅美人的生活习俗看成一种景观。在雅美人看来，穿着原本是自己习以为常生活的一部分，却被无端侵入，将自己变为照相机下的野蛮人，这本身就是一种侮辱，更被观光者看成文龙源期刊网明与野蛮的象征。为了使雅美人能够表述自己的意见，胡台丽则运用主位的视角将自己的观点隐藏起来，真实的反应雅美人生活中的困境。第三，当采访乡镇官员，他们讲述由外地人经营的观光业务并没促进雅美人的经济发展，这一行为违背了雅美人平等交换的意愿时，胡台丽又是以客位视角来表现冲突中的不公平，使影片保持了原有的真实性。（二）客位视角的运用影片的第二个主题是雅美族人对于现代医疗的反应，这个段落借着一位自愿在兰屿服务已达三年的布农族医生田雅各的内在反思与陈述，显现雅美族人传统文化信仰体系在面对现代医疗观念时所产生的焦虑与困惑，同时医疗资源的缺乏与经济的困窘更加深了这种矛盾。在这一主题拍摄中，胡台丽仅仅是跟拍外族医生田雅各在兰屿义务行医的工作日程，整个段落以医生田雅各内省式的旁白为主，他所讲述的话语都是在自然看病的情境下与病人对话，并没有拍摄他受访问的镜头。拍摄中呈现的雅美人出于对anito（恶灵）的恐惧，通常不愿意在医院接受治疗这一现象，揭示了现代医疗与传统疾病观念接触所必然面临的问题。其中记录了一起孩童高烧不退，家长强行带离病人寻求教堂牧师与传统“叫魂”巫术进行治疗的事件。在这一环节当中，田雅各内心自省的画外音成为主要的叙事线索，他既表达了医者救死扶伤的信念，也对于雅美人因anito（恶灵）而拒绝现代医疗手段感到沮丧，因而田雅各以自己的亲身经历深刻的认识到，三年来在医疗方面感受到的最大困难并不是经济问题，而是文化上引发的焦虑与恐惧。最终他以时间和成功实例来换取信任，主动地导引我们进入他的思考与生活的层面。而这一部分的拍摄也反映了田雅各来自“客位视角”的观察与质疑。（三）主位视角的运用人们强调人类学片拍摄的客观和真实，并用客观和真实这种标准来要求评价人类学片的拍摄工作，要求人类学家在拍摄过程中保持客观、超然或客位的态度来反映被拍摄对象，并避免在人类学片中带入拍摄者的情感和偏见或避免影响被拍摄者，也使中国人类学影片逐渐摆脱了模式化和重复性思维等问题。[2]因而在拍摄影片的第三个主题----雅美族人对于核能废料场的反应时，让两位推动反对核能废料场设置运动的雅美族年轻人直接面对镜头，主观地叙述他们反核废场的理由。片中受访的“反核废”运动青年领袖郭建平表示，一方面作为兰屿地区居民，他的确非常希望可以将核废料运往除兰屿之外的任何地方，但同时另一方面，他也认识到，之前所预定的接收兰屿地区核废料的朝鲜地区，只是因为自身经济发展问题，才不得不承担来自发达资本主义地区经济发展的负面结果，沦为和兰屿一样的受害者，而真正应该承受这种科技污染并着力应对、解决这一后果的，应该是那些向第三世界国家和地区输出核能工业的发达地区。这令影片从雅美人自己的视角出发来表现原住民聚居地区的生活困境。正如胡台丽在《兰屿观点的原点：民族志电影的实践》一文中指出：“我觉得雅美族人历代孕育的文化秩序与和谐美感可透过传说、诗歌、祭仪、渔捞与芋田耕作等呈现出来。这些活动画面的摄取成为这个段落的基调。而当族人终于穿戴上冑甲、手执武器，对核废料作出驱赶anito（恶灵）的动作时，那股捍卫族群生命与文化尊严的气势有摇山撼海的力量。”[3]正是拍摄者从主位视角出发龙源期刊网对雅美人文化传统与社会困局的细致描述，才令《兰屿观点》将其影像民族志价值格外地彰显出来。综合以上三种视角，我们可以简单的理解为，在《兰屿观点》中，导演胡台丽努力将自己的观点隐藏起来，例如在该片开头，胡台丽直截了当地表明了自己的汉人（外来者身份），这样的表露预示在其后的访谈与拍摄中，胡台丽会极力淡化自己的“他者”形象，这种态度接近于人类学研究中的主位研究法或马林诺夫斯基所说的“文化持有者的内部眼界”。但同时她自己也强调，“有一些我隐藏的部分观点，虽然我刻意地强调，但仍然不够明显，这种苦楚我也尝过了。”这又促使拍摄者不得不站在客位视角来审视和观察拍摄对象，究其原因则是由于拍摄立场的不同。三、对《兰屿观点》中研究视角的思考通过对《兰屿观点》中研究视角的剖析，我们可以看出，对拍摄者而言，在调查过程和实际拍摄过程中，两种视角是交互作用于拍摄者的思维活动的，拍摄者正是在两种视角的相互作用中加深对所拍摄文化本质的探求，同时我们也可以将这两种视角的并用看作是人类学片制作方法上的一大进步。从主客位视角相互作用方面来看，在强调人类学片拍摄中“主位视角”重要性时，我们也不能排斥“客位视角”，即不排斥拍摄者用自己的眼光去认识和分析所拍摄的对象。通常在人类学片的拍摄前期，拍摄者为保持拍摄事象的真实性，他们尽可能的运用“主位视角”，不用自己的观点去影响被拍摄者，使他们改变自己对被拍摄事象的解释，以至于使拍下来的事象改变了本来的面貌。而在后期制作时，拍摄者根据不同的需要，可以采用不同的方式在片子里表现自己的观点，但要让观众在观看影片时能够清楚地知道哪些是被拍摄者自己的看法，哪些是拍摄者的观点。[4]而在拍摄的过程中，由于拍摄立场的不同，我们也很难说明主客位视角的独立运用，只有追求被拍摄者不受拍摄行为的影响，做自己该做的事，说自己要说的话时，人类学片的真实性才可以达到最佳水平。从人类学片的演进来讲，人类学片早期一直以“客位”研究法进行研究，用科学的理论体系阐释被观察者的行为和现象。但在西方理论中，人类学研究者强调从局内人的视角出发，尊重局内人的观点，但因不可能完全成为局内人，所以必定会形成自己对所观察对象的看法和观念。例如，在人类学拍摄过程中，从事件的主位视角和即客位视角来观察人们的思想和行为的方法及其得到的结论常常是有区别的。因为在一般的理解中，会认为研究者的观点更加客观，更加“科学”，而主体的理解更加主观，是“不科学的”。因而基于人类学的可贵之处在于他们能够把内部人的观点和立场展示出来，中国的研究学者开始反思“客位”的准备性，逐步从人类学那里学习和借鉴主位客位这两种研究方法，同时还学习人类学家看待这两种方法的态度和反思精神。在运用到人类学片的拍摄制作时，不仅实践如何在内部人和外部人的视角之间，在主位和客位的立场之间穿梭，更意识到对各种不同研究视角的综合应用，不过于强调一种视角而否定另一种视角。也正是由于人类学家进行文化研究的目的----是要真正了解当地的文化，而“文化是特定社会中人们行为、习惯和思维模式的总和，每一个民族都有其世代相传的价值观”。龙源期刊网正是主位的观点反映了当地人的思想和宇宙观，“这种思想和宇宙观又会影响到他们的行为。若将这种思想或宇宙观视为虚妄而嗤之以鼻，将不能真正了解当地文化”。[5]人类学片的拍摄也必将开始转变为以主位视角为侧重点的拍摄方法。可见，《兰屿观点》在聚焦冲突时，利用主客位的拍摄视角综合呈现出多方观点，于此同时拍摄者尽可能的隐藏自己的观点。通过这种方式，将雅美人在自身文化与外来文化、传统与现代的矛盾中的尴尬境遇凸显出来。这样根据不同立场建立起的不同视角，与影片的内在逻辑与文化细节相结合，在人类学的检视与研究过程当中，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