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傳統與創新之間十九世紀的中文化學元素名詞張澔高雄縣旗山鎮和春技術學院通識中心摘要:現今所使用的化學元素名詞,如銻、鋇、鋰、鎂、錳、和鎢等是傅蘭雅和徐壽所翻譯的《化學鑑原》(1872)被提出。這些不按中國傳統形聲字規則新創的化學名詞,被當時中國文人看來洋氣十足,然而對傅蘭雅而言,如此的翻譯卻含有特殊的動機。在傅蘭雅翻譯中文化學元素時,他只是在兩難之中的做選擇。傅蘭雅希望藉助這些新創的「形聲」字來避免中國人掉入「西學中源」的漩渦,但這些與中國形聲字衝突的名詞,曾經陷入無法被理解的困境。關鍵字:化學史,傅蘭雅,化學術語。簡介和歷史背景現今所使用的中文化學元素術語,有許多名詞是新創的形聲字,例如,鈉、鎂、鉀、錳、鋁等等,這些新創形聲字與傳統的形聲有所不同。形聲字的偏旁是依元素的物理性質而定,音的部分則是從英文發音的第一個或第二音節中來掏選。在十九世紀七十年代初,當這種單一「形聲」字的翻譯原則出現不久,它馬上成為中文元素術語的翻譯原則,而且影響其他類別的化學術語。這種新創的單一形聲首先出現在嘉約翰和何瞭然翻譯的《化學初階》中,但不久之後,由傅蘭雅和徐壽翻譯的《化學鑑原》也出現同樣的中文化學元素名詞,而且提到這種單一形聲字的翻譯原則,這是《化學初階》所沒有提到的重點。這個具有劃時代意義的翻譯原則,究竟是嘉約翰(JohnGlasgowKerr,1824-90)和何瞭然或由傅蘭雅(JohnFryer,1839-1928)和徐壽(1818-84)所創造出來,在中國化學史界有不同的論點,本文將提出新的證據及論點,證明這種新創的翻譯方法是由傅蘭雅和徐壽所創。清末時期,中國現代化學的發展並非由化學家來主導。西方醫學傳教士和傳教士在這段時期扮演很重要的角色。一八五五年英國醫學傳教士合信(BenjaminHobson,1816-1873)拉開中國現代化學的序幕。1在他的自然科學著作《博物新編》中,合信將標幟近現代化學里程碑的化學名詞oxygen,hydrogen和nitrogen翻譯為養氣(氧氣)、輕氣(氫氣)和淡氣(氮氣)。2《博物新編》中提到,當時已經有五十六個元素被發現,但合信只介紹了氧氣、氫氣和氮氣和炭等四種元素的性質及它們的生成方法。《博物新編》是中國自強運動開始之前最重要的自然科學書籍之一。CHEMISTRY(THECHINESECHEM.SOC.,TAIPEI)Mar.2001Vol.59,No.1,pp.51~59化學教育52中華民國九十年第五十九卷第一期除了《博物新編》外,合信還在1858年出版的《醫學英華字釋》(MedicalVocabularyinEnglishandChinese)編譯一些化學術語。3從這本書我們可以更清楚知道,一些中文翻譯名詞是對照哪一個西文術語。合信利用中文傳統的物質名詞來翻譯,例如,arsenic(砷)為砒霜及信石;alum-礬土;borax-硼砂;sulphur-硫黃末。這些名詞影響到往後元素名稱的翻譯。張子高和DavidWright認為,合信將鋅(zinc)翻譯為精錡,但實際上合信是將Sulphateofzinc翻譯為精錡。4洋務運動開始不久,中國化學發展進入新的階段,更多的西方化學知識被介紹到中國來。拉瓦傑的化學術語命名原則、當量的理論、道耳吞的原子理論、電化學及有機化學都在《格物入門》中提及。《格物入門》的作者是當時在同文館擔任教習的丁韙良(WilliamA.P.Martin,1827-1916)。5丁韙良在《格物入門》提到當時已有62個元素被發現,他解釋這些被發現的元素常用的只有四十多個,因此丁韙良只列出四十多個元素名稱,而且其中部份元素他只是將它們的化學元素符號音譯而已,並沒有翻譯中文名詞,而且化學元素符號的字母是以大寫來表示,這與西方元素符號有所不同,例如下表:AntimonySB思避BromineBR避而ChromiumCR悉而FluorineF肥IridiumIR愛而LithiumL梨在這個表格中在中文化學元素術語方面,我們將丁韙良元素名詞分為三類。一是利用中國傳統的物質名詞,例如:黃金、白銀、水銀、銅、鐵、銻、硫磺、蒙石(錳),黑鉛(鉛)、白鉛(鋅)、信石(砷)、玻精(矽)、礬精(鋁)和炭精(碳)、硼精(硼)。6第二種方式,就是照西方化學元素術語的原意翻譯,例如,灰精(鉀)、海藍(碘)、白金(鉑)、光藥(燐)和石精(鈣)。第三種方式,就是依元素的化學性質來翻譯,例如,鹽氣(氯)和鹼精(鈉)。古代煉金術的知識影響了丁韙良對化學元素術語的翻譯,他認為西方元素的定義與中國煉金術中「精」的觀念相同,因此「精」字被丁韙良應用在化學元素術語上。在《格物入門》中,丁韙良將hydrogen稱為淡氣,nitrogen稱為硝氣。但在日後出版的《新增格物入門》中,hydrogen又被翻譯為「輕氣」。《格物入門》雖然翻譯一些能夠讓中國人容易理解的元素名詞,但它的元素術語的數量卻相當有限。在同一年,江南製造局出版的《金石識別》編譯57個化學元素名詞,除了利用中國傳統的名詞外,它們大部分元素名詞都是照英文的發音音譯,例如:安的摩尼(銻,antimony);貝而以恩(鋇,barium)。雖然《金石識別》列出的元素名詞很多,但這種完全音譯的名詞,對於中國人而言,在理解、背誦及口語都是一項很大的負擔。三、四年之後出版的《化學初階》和《化學鑑原》出現截然不同的化學元素名詞,即以單一個「形聲」字來表示。在討論「誰是提出單一形聲字的創始人」的問題之前,我們先介紹這兩本書的關鍵作者嘉約翰和傅蘭雅。《化學初階》和嘉約翰《化學初階》是第一本中文化學書籍。它是由嘉約翰和合信的學生何瞭然所翻譯。在推廣醫學傳教方面,嘉約翰以合信的接班人自許。1847年嘉約翰自位於費城的傑弗遜醫學院(JeffersonMedicalCollege)獲得醫學學士學位。1854年被美國長老教會指派到中國傳教。1877年,嘉約翰創立博醫會(MedicalMissionaryAssociationofChina)。次年,它發行博醫會報(ChinaMedicalMissionaryJournal)。1890年,博醫會在第一屆的會員大會中,通過成立醫學術語委員會的決議。在中國教育會(EducationalAssociationofChina)編譯化學術語工作的時候,博醫會參與此事。7二十世紀初,博醫會曾建議當時的教育部採用他們所編譯的醫學術語,這些術語,不僅包括醫學方面,而且還包括一些基礎物理及化學術語。8如同合信,嘉約翰對中國醫學的評價也很低,他認為中國人總以五行及陰陽理論解釋各種大大小小的病症。9除早期的一些教會書籍,嘉約翰還著有一些醫學的書籍,例如:《論發冷小腸上疝症》(TractonHerniaandIntermittentFever,1859),《皮膚新編》(TreatiseonSkinDiseases)和《西藥略釋》(ManualofMateriaMedica)。《化學初階》共有四卷,是嘉約翰唯一的化學著作。嘉約翰在《化學初階》的序中表示,它是一本西醫學生的化學教科書。在中文化學術語和詞彙上,許多都是當時的一種創舉和嘗試,因此在翻譯名詞時,他十分審慎斟酌。他希望《化學初階》能提供適當的化學術語及詞彙,進而促進中國化學的發展。10中華民國九十年第五十九卷第一期53《化學初階》的西文原著共有兩本書,其中的一本是根據GeorgeFownes(1815-1849)所著的ManualofChemistry,第十版,1863年在倫敦出版。另外一本西文化學書是根據DavidAmesWells(1828-1898)所著的Wells’PrinciplesandApplicationsofChemistry,1858年在紐約出版。11Fownes是大學化學教授,且是著名德國化學家Liebig(1803-1873)的弟子。Wells並不是一位化學家,而是一位社會經濟學家,但他所著的幾本自然科學的書籍卻很暢銷。12《化學鑑原》與傅蘭雅《化學初階》出版的幾個月之後,十九世紀最重要的化學書《化學鑑原》也隨之出版。13《化學鑑原》是由在江南製造局的傅蘭雅及徐壽所翻譯。《化學鑑原》的西文原著與《化學初階》相同,正是Wells’PrinciplesandApplicationsofChemistry。傅蘭雅出生在一個對中國文化特別感興趣的家庭。141860年從師範學院畢業後,隔年他被聖公會派遣到香港的聖保羅書院。在到江南製造局翻譯館工作之前,他曾在北京的同文館擔任英文教習及上海的英華書院(TheAnglo-ChineseSchool)任教。1868年,他開始在江南製造局的翻譯館擔任翻譯的工作。傅蘭雅推廣學習西方科學的運動不遺餘力。在江南製造局工作期間,他創辦了近代中國第一份自然科學雜誌《格致彙編》。15此外,他還參與隸屬基督教會「益智書會」的科學術語的工作,但他並不贊同教會以科學作為傳教工作的做法。他曾在第二屆中國新教教士大會上批評教會以科學作為傳播福音的作風,他認為,新教團體並不是真正關心中國科學的發展。16在「益智書會」科學術語工作分配中,他負責化學術語的部份。1896年他前往柏克萊大學擔任漢學教授。傅蘭雅在清末化學術語及推廣學習科學運動上的成就遠遠超過其他同時代的人。他和江南製造局的中國同事所翻譯的化學書籍,在質與量上,都遠遠超過其他人。除了《化學鑑原》外,他和江南製造局的中國同事還翻譯有《化學鑑原續編》(1875)、《化學鑑原補編》(1883)、《化學考質》(1883)、《化學求數》(1883)《化學材料中西名目表》(1885)、《化學須知》(1886)和、《化學工藝》(1898)《物體遇熱改易記》(1899)等化學書籍。對於中國語言是否是具有科學性的問題,傅蘭雅有獨特的見解。他認為中文跟任何西方語言一樣,都能準確和明白的表達科學定理和事物;同時,他也相信,中國語言會隨時間進化,並且能闡述科學的新發展。17嘉約翰或傅蘭雅:不同的論點在化學元素翻譯方法上,合信對丁韙良的翻譯有很大的影響。一來,他們都採用一些中國傳統的物質名詞。二來,他們的中文元素名詞很能讓中國人理解。但在《化學初階》和《化學鑑原》中所出現的大部分的中文元素名詞則是擺脫了中國傳統物質名詞的關係,這些新創的形聲字甚至和中國傳統的形聲字發爭衝突,即中國人不能以傳統的形聲字來理解。《化學初階》及《化學鑑原》中,扣除掉曾經在其他書籍出現過及傳統的中文元素名詞外,它們有18個相同的新創的元素名詞:銻、鋇、鉍、溴、碘、弗(氟)、鉺、銥、鋰、鎂、錳、鈀、鉑、錴(銠)、硒、鎴、鉭、鎢。18《化學初階》和《化學鑑原》兩本化學書籍為何會出現相同的化學元素名詞?張子高認為,《化學初階》既然比《化學鑑原》早出版,單一「形聲」字的原則應是由嘉約翰所創,傅蘭雅有掠人之美的嫌疑。19對於此事,王揚宗則持相反看法。他表示,雖然嘉約翰的《化學初階》比傅蘭雅的《化學鑑原》早出版幾個月,但根據他的考證,深信《化學初階》出現的單一「形聲」字是由傅蘭雅所創。王揚宗提出證明,在《化學初階》出版之前,傅蘭雅就將已他自己所創的中文化學元素譯名寄給嘉約翰,為的是想與嘉約翰商量有關新元素命名的事。201869年11月10日傅蘭亞寫信給嘉約翰:隨信寄上這部書《化學鑑原》的第29節文句。若你能將你譯著中的名詞寄給我,我將感激不盡。21傅蘭雅曾抱怨嘉約翰不願協調元素名詞的事,這是王揚宗的所提第二個證據。整個故事的起因乃是聶會東(JamesB.Neal,1855-1925)寫了一篇有關化學元素名詞的信。1895年聶會東寫信給“TheChineseRecorder”表示,對於當時不同的化學元素譯名的困惑及不滿;他同時提到,在1887年的時候,當他翻譯分析化學課本時,他已使用嘉約翰翻譯的化學元素名詞,而不是傅蘭雅的。他並認為,嘉約翰的化學翻譯比較不會造成理解上的誤會。22對於中文化學術語岐異性的批評,傅蘭雅提出說明,他甚至抱怨,嘉約翰在出版《化學初階》前,嘉約翰不願與他協調中文化學元素術語。在回答聶會東54中華民國九十年第五十九卷第一期問題的文章中,傅蘭雅很遺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