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中国文化敬告世界人士宣言(五八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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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为中国文化敬告世界人士宣言─我们对中国学术研究及中国文化与世界文化前途之共同认识为中国文化敬告世界人士宣言─我们对中国学术研究及中国文化与世界文化前途之共同认识牟宗三徐复观张君劢唐君毅合撰AManifestoontheReappraisalofChineseCulture:OurJointUnderstandingoftheSinologicalStudyRelatingtoWorldCulturalOutlook牟宗三徐复观张君劢唐君毅合撰ByCarsonChang,HsuFoo-kwan,MouChung-sanandTangChun-I背景:1958年,大陆在为“大跃进”而“放卫星”、说假话......1958年元旦,在香港由唐君毅起草,当代新儒家的第二代人物唐君毅、牟宗三、徐复观、张君劢四先生在《民主评论》上联名发表了《中国文化与世界》。《宣言》的全称为《为中国文化敬告世界人士宣言》,《宣言》的大标题下面还有一段小标题,即:“我们对中国学术研究及中国文化与世界文化前途之共同认识”。1957年,唐君毅到美国访问,他在与张君劢谈及欧美学人对中国文化的研究方式及观点多有不当时,拟联名发表一份文件以纠正西方学者对中国文化问题的偏见。后由张君劢致函在台湾的牟宗三、徐复观征求意见,然后由唐君毅负责起草,寄给张君劢、牟宗三过目,二人未表示其他意见就签署了。当寄给徐复观时,徐作了两点修正,一是关于政治方面,徐复观认为要将中国文化精神中可以与民主政治相通的疏导出来,推动中国的民主政治。这一点原稿讲的似乎不太充分,徐就改了一部分。二是由于唐君毅的宗教意识很浓,所以在原稿中也就强调了中国文化的宗教意义。而徐复观则认为,中国文化虽原来也有宗教性,也不反宗教,然而从春秋时代起中国文化就逐渐从宗教中脱出,在人的生命中实现,不必回头走。所以徐复观便把这一部分的原稿也改了,然后寄还唐君毅。唐君毅接受了徐复观的第一个建议,第二个建议则末接受。编者(唐君毅)案:此宣言之缘起,初是由张君劢先生去年春与唐君毅先生在美谈到西方人士对中国2学术之研究方式,及对中国文化与政治前途之根本认识,多有未能切当之处,实足生心害政,遂由张先生兼函在台之牟宗三徐复观二先生,征求同意,共同发表一文。后经徐牟二先生赞同,并书陈意见,由唐先生与张先生商后,在美草定初稿,再寄徐牟二先生修正。往复函商,遂成此文。此文初意,本重在先由英文发表,故内容与语气,多为针对若干西方人士对中国文化之意见而说。但中文定稿后,因循数月,未及翻译。诸先生又欲转移西方人士之观念上之成见,亦非此一文之所能为功。最重要者仍为吾中国人之反求诸己,对其文化前途,先有一自信。故决定先以中文交民主评论及再生二杂志之一九五八年之元旦号同时发表。特此致谢。目录一、前言─我们发表此宣言之理由二、世界人士研究中国学术文化之三种动机与道路及其缺点三、中国历史文化之精神生命之肯定四、中国哲学思想在中国文化中之地位及其与西方文化之不同五、中国文化之伦理道德与宗教精神六、中国心性之学的意义七、中国历史文化所以长久之理由八、中国文化之发展与科学九、中国文化之发展与民主建国十、我们对中国现代政治史之认识十一、我们对于西方文化之期望,及西方所应学习于东方之智慧者十二、我们对于世界学术思想之期望一、前言─我们发表此宣言之理由在正式开始本宣言正文之前,我们要先说明,我们之联名发出此宣言,曾迭经考虑。首先,我们相信:如我们所说的是真理,则用一人的名义说出,与用数人的名义说出,其真理之价值毫无增减。其次,我们之思想,并非一切方面皆完全相同,而抱大体相同的中西人士,亦并不必仅我们数人。再其次,我们亦相信:一真正的思想运动文化运动之形成,主要有赖于人与人之思想之自然的互相影响后,而各自发出类似的思想。若只由少数已有某种思想的人,先以文字宣称其近于定型的思想,反易使此外的人感觉这些思想与自己并不相干,因而造成了这些思想在散布上的阻隔。但我们从另一方面想,我们至少在对中国文化之许多主张上是大体相同,并无形间成为我们的共信。固然成为一时少数人的共信的,不必冶成为一时少数人的共信的,不必即是真理,但真理亦至少必须以二人以上的共信为其客观的见证。如果我不将已成为我们所共信的主张说出,则我们主张中可成为真理的成份,不易为世人所共见。因此,亦将减轻了我们愿为真理向世人多方采证的愿望。至于抱有大体相同思想的中西人士,我们在此宣言上未能一一与之联络,则为节省书疏往返之繁。但我们决不愿意这些思想只被称为我们几个人的思想。这是在此宣言正文之前,应当加以预先声明的。在此宣言中,我们所要说的,是我们对中国文化之过去与现在之基本认识及对其前途之展望,与今日中国及世界人士研究中国学术文化及中国问题应取的方向,并附及我们对世界文化的期望。对于这些问题,虽然为我们数十年来所注意,亦为中国及世界无数专家学者政治家们所注意;但是若非八年前中国遭遇此空前的大变局,迫使我们流亡海外,在四顾苍茫,一无凭借的心境情调之下,抚今追昔,从根本上反复用心,则我们亦不会对这些问题能认得如此清楚。我们相信,真正的智慧是生于忧患。因为只有忧患,可以把我们之精神从一种定型的生活中解放出来,以产生一超越而涵盖的胸襟,去看问题的表面与里面,来路与去路。3如果世界其它国家的学者们,及十年前的我们,与其它中国学者们,莫有经过同类的忧患,或是同一的超越而涵盖的胸襟,去看这许多问题,则恐怕不免为一片面的观点的限制,而产生无数的误解,因而不必能认识我们之所认识。所以我们必须把我们所认识者,去掉一些世俗的虚文,先后结论上宣告世界,以求世界及中国人士之指教。我们之所以要把我们对自己国家文化之过去现在与将来前途的看法,向世界宣告,是因为我们真切相信:中国文化问题,有其世界的重要性。我们姑不论中国为数千年文化历史,迄未断绝之世界上极少的国家之一,及十八用十八世纪以前的欧洲人对中国文化的称美,与中国文化对于人类文化已有的贡献。但无论如何,中国现有近于全球四分之一的人口摆在眼前。这全人类四分之一的人口之生命与精神,何处寄托,如何安顿,实际上早已为全人类的共同良心所关切。中国问题早已化为世界的问题。如果人类的良心,并不容许用原子弹来消灭中国五亿以上的人口,则此近四分之一的人类之生命与精神之命运,便将永成为全人类良心上共同的负担。而此问题之解决,实系于我们对中国文化之过去现在与将来有真实的认识。如果中国文化不被了解,中国文化没有将来,则这四分之一的人类之生命与精神,将得不到正当的寄托和安顿;此不仅将招来全人类在现实上的共同祸害,而且全人类之共同良心的负担将永远无法解除。二、世界人士研究中国学术文化之三种动机与道路及其缺点中国学术文化之成为世界学术研究的对象,被称为所谓中国学或汉学已有数百年之历史。而中国之成为一问题,亦已为百年来之中国人士及世界人士所注意。但是究竟中国学术文化之精神的中心在那里?其发展之方向如何?中国今日文化问题之症结何在?顺着中国学术文化精神之中心,以再向前发展之道路如何?则百年来之中国人,或有不见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之处,此姑不论。而世界人士之了解中国与其学术文化,亦有因其出发之动机不同,而限于片面的观点,此观点便阻碍其作更多方面的更深入的认识。此有三者可说。由此三者,我们可以知道中国文化,并未能真被世界人士所认识,而获得其在世界上应得的地位。(一)中国学术文化之介绍入西方,绍入西方,最初是三百年前耶稣会士的功绩。耶稣会士之到中国,其动机是传教。为传教而输入西方宗教教义,及若干科学知识技术到中国。再回欧洲即将中国的经籍,及当时之宋明理学一些思想,介绍至西方。当然他们这些使中西文化交流的功绩,都是极大的。但是亦正因其动机乃在向中国传教,所以他们对中国学术思想之注目点,一方是在中国诗书中言及上帝及中国古儒之尊天敬神之处,而一方则对宋明儒之重理重心之思想,极力加以反对。此种反对之著作,可以利玛窦之天主实义,孙璋之性理真诠作代表。他们回到欧洲,介绍宋明儒思想,只是报导性质,并不能得其要点。故不免将宋明儒思想,只作一般西方当时之理性主义、自然主义、以至唯物主义思想看。故当时介绍至欧洲之宋明思想,恒被欧洲之无神论者、唯物主义者引为同调。照我们所了解,宋明儒之思想,实与当时西方康德以下之理想主义哲学更为接近。但是西方之理想主义者,却并不引宋明儒为同调。此正由耶稣会士之根本动机是在中国传教,其在中国之思想战线,乃在援六经及孔子之教,以反宋明儒、反佛老,故他们对宋明儒思想之介绍,不是顺着中国文化自身之发展,去加以了解,而只是立足于传教的立场之上。(二)近百年来,世界对中国文化之研究,乃由鸦片战争、八国联军,中国门户逐渐洞开而再引起。此时西方人士研究中国文化之动机,实来自对运入西方,及在中国发现之中国文物之好奇心。例如斯坦因、伯希和等在敦煌所发现之文物所引起之所谓敦煌学之类。由此动机而研究中国美术考古,研究中国之西北地理,中国之边疆史、西域史、蒙古史、中西交通史、以及辽金元史,研研究古代金石甲骨之文字,以及中国之方言、中国文字与语言之特性等,皆由此一动机一串相连。对此诸方面之学问,数十年来中国及欧洲之汉学家,各有其不朽之贡献。但是我们同时亦不能否认,西方人从中国文物所引起之好奇心,及到处走发现、收买、搬运中国文物,以作研究材料之兴趣,并4不是直接注目于中国这个于中国这个活的民族之文化生命、文化精神之来源与发展之路向的。此种兴趣,与西方学者,要考证已死之埃及文明、小亚细亚文明、波斯文明,而到处去发现、收买、搬运此诸文明之遗物之兴趣,在本质上并无分别。而中国清学之方向,原是重文物材料之考证。直到民国,所谓新文化运动时整理国故之风,亦是以清代之治学方法为标准。中西学风,在对中国文化之研究上,两相凑泊,而此类之汉学研究,即宛成为世界人士对中国文化研究之正宗。(三)至最近一二十年之世界之对中国文化学术之研究,则又似发展出一新方向,此即对于中国近代史之兴趣。此种兴趣,可谓由中日战争及中国大陆之赤化所引起。在中日战争中,西方顾问及外交界人士之来中国者,今日即多已成为中国近代史研究之领导人物。此种对中国近代史研究之动机,其其初乃由西方人士与中国政治社会之现实的接触,及对中国政治与国际局势之现实的关系之注意而引起。此种现实的动机,与上述由对文物之好奇心,而作对文物之纯学术的研究之动机,正成一对反。而此种动机,亦似较易引起人去注意活的中华民族之诸问题。但由现实政治之观点,去研究中国历史者,乃由今溯古,由流溯源,由果推因之观点。当前之现实政治在变化之中,如研宄者对现实政治之态度,亦各不一致,而时在变化之中。如研究者之动机,仅由接触何种之现实政治而引起,则其所拟定之问题,所注目之事实,所用以解释事实之假设,所导向之结论,皆不免为其个人接触某种现实政治时之个人之感情,及其对某种现实政治之主观的态度所决定。此皆易使其陷于个人及一时一地之偏见。欲去此弊,则必须顺中国文化历史之次序,由古至今,由源至流,由因至果之逐渐发展之方向,更须把握中国文化之本质,及其在历史中所经之曲折,乃能了解中国近代史之意义,及中国文化历史之未来与前途。由此以研究近代史,则研究者必须先超越其个人对现实政治之主观态度,并须常想到其在现实政治中所接触之事实,或只为偶然不重要之事实,或只为在未来历史中即将改变之事实,或系由中国文化所遇之曲折而发生之事实。由是而其所拟定之问题,当注目之事实,及用以解释事实之假设,与导向之结论,皆须由其对中国文化历史之整个发展方向之认识,以为决定。然因世界汉学者研究中国近代史之兴趣,本多由其对中国政治社会之现实的接触,及对中国政治与国际局势之现实关系之注意而起,则上述之偏弊,成为在实际上最难除去者。我们以上所说,并无意否认根据任何动机,以从事研究中国学术文化史者所作之努力,在客观上之价值。此客观价值亦尽可超出于其最初研究时之主观动机之外。而研究者在其研究过程中,亦可不断改变其原来之主观动机。但是我们不能不说此诸主观动机,在事实上常使研究者只取一片面的观点去研究中国之学术文化,而在事实上亦已产生不少对于中国学术文化之过去现在与未来之误解。故我们不能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