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方伦理思想漫谈02-道德相对主义

西方伦理思想漫谈WanderinginWesternEthics第二讲：道德相对主义南京师范大学哲学系陈真教授一、导言：道德的权威考虑一个道德要求：“不许作弊！”为什么不许作弊？因为作弊是不道德的。为什么作弊是不道德的，我就不能去做，哪怕作弊可以不被发现和抓住？换言之，为什么我不能做不道德的事情，哪怕这样做符合我的个人利益？“道德”何以具有这样的魔法？道德何以具有这样的权威（authority）？什么使得道德权威成为权威？历史上，西方人认为是上帝。历史上，中国人则认为是皇帝。今天，许多人认为是“我们”使得道德权威成为权威。正是这后一种观点有可能导致相对主义。普罗泰戈拉（Protagoras,490-420BC）西方相对主义的思想可以追溯到古希腊的智者——普罗泰戈拉。他的名言：“人是万物的尺度。”如果“人”是指个人，则导致道德主观主义。如果是指“文化”（一群人），则会导致主体间的道德相对主义。二、主观主义一个行为是道德的，当且仅当一个人赞同它（或相信它是正确的）。一个行为是不道德的，当且仅当一个人不赞同它（或相信它是不正确的）。问题1.不一致的问题（inconsistencyproblem）：主观主义会导致自相矛盾：一个行为可以同时是正确的和不正确的（错误的）。2.赞同某一件事情或相信某件事情是正确的本身并不会使得它是正确的，正如相信太阳明天会西升东落并不会使得太阳明天真的会西升东落一样。回应个人相对主义：一个行为相对于某人是正确的，当且仅当此人赞同它（或相信它是正确的）。问题：1.如果这种解释是正确的，那么，一个人在进行道德判断时就不可能犯错。然而，一个人在进行道德判断时有可能犯错。因此，这种解释是不正确的。2.个人之间的道德分歧将变得不可能。三、道德相对主义又曰：主体间的道德相对主义。描述性相对主义（文化相对主义）断定：不同文化或同一文化的不同时期，存在着不同的道德习俗，不同的道德习俗之间存在着根本的道德分歧。规范性相对主义：一个人的行为是道德的，当且仅当它为此人所处的社会或文化所赞同的根本的道德原则所允许。元伦理学的相对主义：当不同文化的根本道德原则发生冲突时，我们没有客观的标准可以用来判断它们的优劣，也没有办法对它们的权威性或合法性进行客观的辩护。将规范相对主义和元伦理学相对主义结合起来，可以得到一种良性的（benign）道德相对主义（哈曼）：（1）一个人的行为是道德的，当且仅当它为此人所处的社会或文化所赞同的根本的道德原则所允许，并且：（2）当这些根本原则发生冲突时，我们没有客观标准可以用以评价它们之间的优劣。易和道德相对主义相混淆的理论：参量普遍主义：一个行为道德与否总是依赖于该行为发生时所处的环境、条件等。多元主义：决定一个行为道德与否的原则不止一条。吉尔伯特·哈曼哈曼是普林斯顿大学哲学系讲座教授，在伦理学、认知科学、心灵哲学等领域颇有建树，是美国当代最著名的哲学家之一。在伦理学领域里，他以道德相对主义的观点和反道德实在论的立场著称。他关于道德相对主义和反道德实在论的文章常常是美国大学里元伦理学研究生课程的必读经典。图片来源：~harman/（GilbertHarman,1938—）哈曼的道德相对主义哈曼认为：任何道德判断只有相对于人们某种约定俗成的共识才是有意义的。1.古怪性论证（1）如果有意义的道德判断不是相对于人们某种约定俗成的共识，那么离开这种共识所做出的道德判断就不会有任何的古怪（odd）。（2）然而，离开这种共识的道德判断会非常古怪。（3）因此，有意义的道德判断只能相对主义某种约定俗成的共识。比如：希特勒杀害犹太人的行为是不道德的。在哈曼看来，上述判断显得非常“古怪”，原因是因为我们和我们判断的对象希特勒缺少道德共识。更为古怪的例子动物园的老虎咬死饲养员的行为是不道德的。动物园的老虎不应当恩将仇报。汶川地震不应当杀害数万无辜善良的人。上面例子之所以更为“古怪”是因为我们和判断对象缺少道德共识的情形更为明显。批评：古怪的例子不古怪。如“希特勒杀害犹太人的行为是残忍、不道德的。”古怪性的例子可以有更好的解释。2.多样性论证（1）不同的文化有不同的道德体系（道德多样性或文化相对主义命题）。（2）道德多样性或文化相对主义命题蕴涵道德相对主义。（3）因此，道德相对主义是正确的。前提（2）有问题：纯描述性的命题并不蕴含包含具有规范性含义的命题。哈曼的多样性论证（1）不同的文化有不同的道德体系（道德多样性命题）。（2）如果任何理论能够对道德多样性命题给予最佳的解释，那么它就是一个正确的理论。（3）道德相对主义是对道德多样性命题的最佳解释。（4）因此，道德相对主义是正确的。这个论证的前提（1）、（3）皆有问题。关于前提（3）的问题：道德相对主义无法解释“寡妇殉夫”等道德习俗的合理性。道德客观主义可以提供更好的解释。相对主义的某些论断似乎具有某种直觉上的合理性。任何真善美的判断都相对于某种标准，不存在着不相对于任何标准的真善美。任何标准都是人为的，因而也是主观的。真、善、美的相对性和主观性在涉及到鉴赏判断（judgmentsoftaste）时表现得尤为明显。比如，甲可能认为电影《手机》中的女演员徐帆很美，但乙可能认为不美。甲可能认为这盘麻辣鸡很辣，乙可能认为根本就不辣。张三认为这间房很热，李四认为不热。这些对立的观点似乎都正确，我们没有客观标准决定谁是谁非，谁比谁更正确。鉴赏判断具有三个特点：第一，主观性。这些判断中所使用的概念（如“美”、“辣”）看似指称所判断的对象，而实际上都和判断者的某种主观的体验有关，如愉悦的审美体验，辣的味道等。第二，灵活性。一个人可以用“美”，另一个人可以用“不美”同时描述同一个对象，而我们无法说他们用词不当。第三，同等正确性。这些代表了不同的社会心理反应和不同的主体间的社会共识或标准的不同的鉴赏判断（经常是彼此冲突的判断）似乎都是正确的，或者说，没有一种判断比另一种看上去更有权利自称是真理。3.鉴赏判断类比论证（1）鉴赏判断蕴涵美学相对主义。（2）如果道德判断类似于鉴赏判断，那么，道德判断也蕴涵道德相对主义，即道德相对主义是正确的。（3）道德判断类似于鉴赏判断。（4）因此，道德相对主义是正确的。前提（3）有问题，即道德判断和鉴赏判断不同，前者涉及人们的利益，无法回避；后者则未必涉及无法回避的利益。以房间的冷热为例：当涉及人们的利益时，我们无法说你好我好他也好。道德相对主义的问题：1.它会导致这样的推论：一种文化的道德判断不可能犯错。2.不同文化之间不可能产生真实的道德分歧。3.无法解释道德进步。4.导致主观主义并且违背我们许多道德直觉。本讲需要把握的知识点1.主观主义，个人相对主义2.道德相对主义（与文化相对主义，参量普遍主义，多元主义的区别）3.古怪性论证4.道德多样性论证5.鉴赏判断类比论证6.应然性的问题究竟有无客观的答案或标准？如果没有，为什么？如果有，理由何在？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