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霸王别姬》中程蝶衣形象分析

《霸王别姬》中程蝶衣形象分析1一、程蝶衣的形象程蝶衣的一生，完美地展现了一个戏子的一生，所不同的是，这位伟大的戏子，将戏演成了自己的人生。席慕容在自己的《戏子》一诗中提到戏子是在别人的戏里，流着自己的泪。①而程蝶衣在自己的人生里，如一个戏子一样的活着。（一）感情的忠诚者程蝶衣的一生是爱人的一生，他一直都决绝地爱着大师兄，即使明知道大师兄爱的是菊仙，明知道自己的爱在当时不被人接受，但是他都不在乎。他只在乎他在乎的人，只在乎他觉得应当在乎的事。那么纯粹地活着，所以一生都只爱过一个人。有些人就是这样，一旦选择了，就永远不会再回头，程蝶衣就是其中之一，他那样偏执地爱着。师兄并没有给他任何的回应。小楼对蝶衣，有的只是兄弟之情，他爱的是女人，是菊仙。从小时候起，小石头对小豆子，有的是哥哥对弟弟的照顾，是师兄弟之间的情谊。尽管他一直都知道程蝶衣的感情，但他选择假装不知道，而娶了菊仙，他以为这样程蝶衣会明白这就是现实。但是程蝶衣，却始终不肯真正接受这个事实。他以为，没有菊仙就可以和师兄永远在一起。他以为一切都是菊仙这个女人造成的。直到最后，师兄表露出的知情使他明白，他错了一生。他做了一生的梦。可以说程蝶衣之所以能把《霸王别姬》这一出戏唱的这么成功更多的是因为只有在戏中他才能以虞姬的身份，作为一名女性与小楼相爱。蝶衣更愿意活在戏中，蝶衣哀求师哥与他演一辈子的《霸王别姬》。因为在戏中没有菊仙的存在，只有在戏中小楼才会像霸王爱着虞姬一样爱他，蝶衣也只有在戏中才能真正的把对师兄的爱表现的淋漓尽致。正是因为蝶衣对师兄如此真诚的感情，才能使得虞姬的角色演绎的如此的真实。但于他而言，人生就是一场戏，他想要把他唱好，唱得像《霸王别姬》那样，受到千万人的喜爱和赞扬。而他果真唱成了《霸王别姬》那样，不是受众人欢呼的《霸王别姬》，而是悲剧的，虞姬终有一死的《霸王别姬》。这出人生的戏，他无法像虞姬一样，至少曾经被爱过。他只能像虞姬一样，义无反顾地去爱自己的霸王。他所要的也就是那样简单，能够一辈子为他画眉勾脸，一个时辰也不少地唱一辈子的戏。（二）艺术的痴迷者书里借大师兄的口说出的对程蝶衣爱戏的描述是最为贴切的，师兄说“蝶衣是个只管唱戏的，不论台下坐的是谁，什么阶级，他都玩命儿地唱，自顾自地唱。”《霸王别姬》中程蝶衣形象分析2②些话很好地诠释了程蝶衣对戏剧艺术的热爱。就是因为热爱自己的事业，全身心地投入其中，所以他不关心旁的，他没有多余的精力去关心旁的，如痴如狂。正是因为蝶衣对艺术的痴迷如此之深，才使得他已经分不清楚自己究竟是在戏中还是在生活中。蝶衣让自己脱离了现实生活，活在了戏中，他渴望能够像虞姬一样拥有一段生死恋情，渴望能够真正的成为虞姬一样的标准儒家女性。对艺术的痴迷让蝶衣一步步的迷失了自我，迷失了对男女性别的认知，让他更愿意活在所有人认同他是女性角色的戏中。其次是他在戏班子里吃的那些常人无法接受的苦。他曾忍受不了这种艰辛而逃跑过，在看到京剧绽放的光彩时，他却再也不肯回头。他想要唱好戏，他想要成为台上光鲜亮丽的那些人。他不知挨了多少打，吃了都少苦，但他坚持下来了，他做到了。甚至于最后的一击，太监公公对他的一夜摧残，他都忍受了，最终才真正唱得一出好戏。最后从他对戏剧角色的演绎中也可以看出他的敬业忠诚，书中不止一次指出了，他演的是虞姬，他活得也是虞姬。③他把戏剧中的角色活到了自己身上，这是造成他悲痛的重要原因之一，但他执拗着不肯改变，明知前路艰辛，脚下却依然如故，这是他用自己的生命在诠释自己的戏剧角色。这样的忠诚与热爱，这世上无几人能相媲美。（三）文化的守护者程蝶衣对艺术是热爱的，这就决定了他对文化的热爱。从小的时候开始，他便渐渐地用生命融入了对戏曲对文化的热爱当中。他当上了旦角，别的人都羡慕只属于他一个人的这份殊荣，但他自己都不明白这对他的一生意味着什么。他是男儿郎，他一直都是，但对戏剧的热爱要求他融入到自己的角色当中，师傅的责骂加剧着他的转变，最后嘴里的那一通鼓捣，仿佛打通了小豆子的性别转向通道和艺术选择。④他用自己的生命接受了旦角这个戏剧定位，他用自己的生命来演绎，用生命来守护。他爱他自己所做的事业，不容许任何人以任何形式来糟蹋它。什么人来了，什么人在台下，他都不管，他只管唱好他的戏。⑤只要能接着唱戏，他就唱好他的戏。到后来改编现代戏的时候，他也是态度最坚决的一个人，绝不容许别人来糟蹋他所爱的事业。他根本从未想过这样做会给他带来什么样的后果。他这一辈子，对人对事物的热爱都那么纯粹。二、程蝶衣形象的形成原因《霸王别姬》中程蝶衣形象分析3程蝶衣这一生，有过大起大落，吃过苦受过累，也受过千万人的掌声和喝彩。站到过人群的顶端，也被人踩在过脚底下。经历过清朝、民国、国民政府又到共产党新中国，而后的文革，再到文革结束，这个世纪的动荡变迁造就的程蝶衣这样的人是我们这代人穷尽一生都无法想象的。所以要分析程蝶衣这一形象的形成原因，必须从社会大环境和他当时自身所处的生活环境入手。（一）社会原因1.传统文化传统文化的糟粕造成了当时很多名伶的悲剧人生，程蝶衣就是其中之一。首先，保守的传统文化接受不了他当时看来是畸形的爱情，他对师兄的爱得不到回应，也得不到他人的理解；在当时的文化主流里，传统文化中对爱情的定义还一直是也不容质疑的男女之间的那种爱情，这也是受当时社会所推崇的。所以，无论对于他师兄还是自己来说，这样的压力都给他们造成了很大的困扰。其次，传统文化中的糟粕也体现在程蝶衣自己身上。在对政治的立场上，他没有立场，他如一个看客一般，不关心这世上发生、变动着的一切；在对师兄的感情上，他也没有立场，他不关心师兄是否有回应，他自顾自地爱着，全然不顾及他人的感受。在文革当中，这种糟粕体现得尤为明显，他将所有的怨恨一股脑的发泄在菊仙身上。他觉得菊仙就是那只破坏他幸福的“臭婊子”，⑥他无法跨越自身的缺陷。最后是他所处的大环境中，身边的人趋炎附势，带给他的只有负面影响。他只晓得这世界上，没有什么爱，只有利益。他只有在自己的京剧世界里，演着自己的戏，以至于到了疯魔的地步，到了分不清戏剧和现实的地步。这些都使得他失去了，对这个社会上的人和事的认知能力，他的世界观和人生观也在这混沌的风气中变得再也不能和常人有什么交集了。2.黑恶势力黑恶势力是推着程蝶衣的性格发展走向畸形的一大推力。首先是程蝶衣第一次唱戏成功后，那个倪老公对他的摧残。如果说程蝶衣在那之前对自己的爱情、性取向等方面还处于懵懂状态的话，那经过这件事之后，他便一下子被公公那只手，推向了万劫不复的深渊，从此他再也看不到男女之间的那种幸福了，他真正地爱上了师兄，同时他再也无法得到任何幸福了。其次是袁四爷对他的影响。其实袁四爷对程蝶衣，是欣赏和爱怜的，他是唯《霸王别姬》中程蝶衣形象分析4一真正懂得程蝶衣，爱慕程蝶衣的，倘若程蝶衣能够分出一分精力来给袁四爷，想必他也能幸福一些。但程蝶衣做不到，他只能把对师兄的爱倾注在袁四爷身上，无论如何，他爱的都是师兄。所以袁四爷的这种垂怜，更加深了程蝶衣的悲剧色彩，这种垂怜无疑在程蝶衣内心给予了一个对同性别的爱情的认可。这让他觉得自己追求的是可以得到理解的，至少使得他减少了对自身的质疑，一味的更加爱自己的师兄。这个恶势力的破坏将他自身的对感情的认知观又一次打的粉碎，无疑是“雪上加霜”式的迫害。3.政治暴力人世间的不断变换的格局带来了无穷无尽的苦难。政治上的压力是艺术工作者最不愿意思考，最不愿意面对的事情。程蝶衣所想的无非就是唱好戏，做好自己的事情，只要能唱京剧，能跟师兄一起唱《霸王别姬》，他就别无所求。但是人生从来并不如人意。从各届政权的变换更替，也直接间接着影响着他的生活，他忽而受万人仰慕，忽而受全社会践踏的离奇。以至于到最后，李碧华借残忍的结局将现实一览无遗的暴露出来。现实就是现实，它从不肯放过谁。政治上的影响其实对程蝶衣来说并不算什么，因为他不关心，他不在意。但由于生活在当时那种动荡的环境之下，谁都不能独善其身。他想唱好戏，却受到这样那样的阻挠，今天是这个公公，明天是那个政府，今天要唱戏，明天又要唱现代戏。政治上的频繁更替导致了每个人生活上的不太平，程蝶衣也是一样。他只求在乱世中，能守着一个人，一部戏终老，但这样的理想太难实现，他只能在这样的环境中，越走越远，走向他悲剧的一生。（二）家庭及生活环境程蝶衣并不是一个普通的老百姓，当时社会大环境再怎样动荡混乱，却没有第二个程蝶衣。他的形象的形成，也有着他自身的独特之处，有着他所在的具体环境的特点，他生活的环境和他的家庭的影响，这主要体现在他进戏班之前的家庭环境和进戏班之后的种种经历以及他受到的来自外界的压力等方面。1.童年经历程蝶衣刚进入戏班，就被其他的孩子嘲笑他说是窑子里来的。这个身份让他觉得耻辱，所以他烧掉了自己的东西。小说中也描写了他对母亲的职业那种忿恨，就是有一段被广大评论者津津乐道的那一段描写他眼中升腾起的杀意。母亲的所作所为，对幼小的孩子造成了一生的影响。他对男女关系的理解开始扭曲，他无法接受这种赤裸裸的、恶心的关系，他无法去爱异性，这种异性的爱让他觉得痛苦。到后来借公公的手，终于完成了他性取向的改变，步入了一生的畸形恋。其次是他被母亲剁手指那个情节，被母亲抛弃已是这世上难以忍受的痛苦之《霸王别姬》中程蝶衣形象分析5事，还要忍受这样的残忍和疼痛。生理上的疼痛和心理上的创伤一起袭来，他从那一刻起，就知道人的感情是不值钱的，所以除师兄之外，他再没爱过别人，也不关心别人。他将一个人的所有感情，都一股脑地献给了师兄，只因这个人，在他最寒冷时，给过他温暖，他便一生追随。另外还有在戏班的经历，也是形成程蝶衣性格的原因之一。在戏班被师傅教训鞭笞，对这些幼小的孩子，都在身体和心灵上造成了摧残。而戏班中同伴的自杀，又给他带来了极大的震撼。他经受不了挨打所以逃跑，但进入戏园子之后一瞬间爱上戏曲，为了这份热爱他毅然决然地回来，也不再怕自己会领到多少板子。后来演出前师傅拿烟嘴在他嘴里一阵鼓捣，促使了一个戏剧明星的升起。这些事终于造就了这样一个程蝶衣，一生只爱一个人、一件事，再不关心人世间的冷漠和哀愁。2.性格因素性格因素是程蝶衣形象形成的决定因素之一。当然他性格的形成也是受到了自身和外界的影响所致。程蝶衣的性格是一步步形成的。小时候的他是怯懦的，是内敛的，但也是决绝的。他害怕戏班里的挨打生活所以逃跑，但看到戏剧的魅力又头也不回地回来；他嫌人家说自己是窑子里出来的，就二话不说烧掉了自己的东西。而由于种种经历，成年后的他既是任性的，又是纯粹的。这是他性格的悲剧。他从小没有人爱，没有人疼，没有受到过亲情的沐浴，只遭受过鞭子的斥骂。他怯懦，所以他内心深处渴求有一个自己的霸王，而这个霸王的化身就是师兄段小楼，在他被欺负时保护他，挨打时照顾他，心痛时安慰他。这也就使得他的性格中有着不可避免的缺陷。他一生都想要依靠这样一个人，得到这样的一个人，可是终不得，他便终不得幸福。他极其简单，他只想着要爱一个人，根本不在乎有没有收到任何回应；他只想着唱好戏，所以就苦练功，也不在意会挨多少板子，吃多少苦。他这种简单也是他任性的原因，他一任自己倾尽所有感情去爱师兄，从未想过改变；任自己始终以冷漠的态度面对菊仙，尽管他知道菊仙也对他好。他任性，所以不肯改变；他任性，所以与众不同；他任性，所以他悲哀。他任性，所以他不肯去想，不愿相信。3.外界压力外界的压力是造成他形象悲剧色彩的外推力。首先是母亲、师傅这些人对他的影响，戏班子这种环境对他的影响。从小，他从未感受到过爱，所以他不懂得如何去爱人。这也就使得他只会畸形地去爱着师兄一个人。他的母亲所从事的职业，带给他的是对异性，对母亲的仇视，这种感情后来也体现在了他对菊仙的态度上。他一直都不爱异性，不喜欢她们，更别提抢走他心爱的师兄的菊仙。他恨《霸王别姬》中程蝶衣形象分析6她，恨她的存在抢走了属于他的爱人。其次，是公公、袁四爷这些人对他的影响。让他意识到这世界是如此混乱，他便继续着自己混乱的一生。在他的世界里，袁四爷是个假霸王，他一直欺骗着自己，寻求着可怜的安慰。但当他终于意识到这一切都在是虚幻时，他感到更加悲痛。而这时候落井下石的袁四爷的蹂躏，使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