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前言在中医学术发展史上,《黄帝内经》具有不可取代的地位,中医学最基本、最重要的思想均发端于这部两千多年前的伟大经典,因此,对《黄帝内经》(《灵枢》、《素问》)的研究,历代不乏其人。从文献学的角度,用音韵、文字、训诂、注释等方法整理《黄帝内经》,确定其内容的可靠性,是开展各种《内经》研究课题的基础。今人熟知的唐代医家王冰对《黄帝内经素问》的注释,宋代史崧对《黄帝内经灵枢》的校订,均对《内经》的流传发挥了巨大的作用。但是,王冰在整理《素问》时作了不少移补添改,史崧亦在《灵枢》几近失传时才将“家藏孤本”整理问世,因此,后人往往对今本《内经》中某些内容的可靠性提出质疑。所幸的是,尚有《黄帝内经太素》一书。此书作者为杨上善,他于唐代初叶将《黄帝内经》(《灵枢》、《素问》)经文重新分类加注,厘为三十卷,刊刻于世,名之为《黄帝内经太素》。该书虽然将《灵枢》、《素问》中的经文进行了分类,但是其中几乎包括了唐代所存《黄帝内经》的全部内容,而且对原书文字未加改动,因此是研究《黄帝内经》的可靠资料。宋代著名学者林亿在校正《素问》、《甲乙经》、《脉经》等医书时,便多借重此书,对其评价甚高。可惜的是,《太素》一书流传不广,自南宋以后国内几乎无人睹其真面目。到明、清之季,学术界便大都视之为佚书了。清光绪中叶,出现了奇迹!中国驻日本大使馆官员杨守敬(字惺吾)发现日本尚存仁和寺所藏仁和三年(相当于中国唐代光启三年,即公元887年)旧抄卷子本!虽然残缺七卷,杨氏仍如获异珍,遂影写携归。仁和寺旧抄卷子本《黄帝内经太素》的再度问世,在国内医学界立即引起了轰动,此后,国内翻刻的《太素》不断问世,流传渐广,研究之风日盛。然而,由于当时科技水平所限,无法出版影印本,所以原来就残缺的旧抄本越传越误,数十年间终无善本问世。晚清学者萧延平精通儒学,擅长医理,《黄帝内经》“不去手者数十年”,对这部医典十分重视。他见到失而复出的《黄帝内经太素》之后,奋编摩之志,广取《灵枢》、《素问》、《甲乙经》、《寒伤论》、《巢氏病源》、《千金要方》、《外台秘要》、《医心方》诸书,对《太素》进行了多年考校,终于在民国十三年(1924年)撰成《黄帝内经太素》校正本,并刊刻于世。该书字斟句酌,旁征博引,洋洋四十余万言,成为当时国内最完备、最精审的版本。萧氏以严谨的治学弁度,系统整理《黄帝内经太素》,对中医经典研究功莫大焉。虽然萧氏校正的《太素》在学术界具有不可争议的权威性,但是其中阙佚达七卷之多,终为国内学者心中一大憾事。近年中日两国学术交往渐多,久闻日本国内又发现了仁和寺本《太素》原缺的第16、第21两卷及第22卷中的《九刺》、《十二刺》二篇,国内中医学者对此十分关注。1979年,中医研究院王雪苔先生赴日本考察,得到日本“盛文堂汉方医书颁布会”1971年据仁和寺本重印之《黄帝内经太素》一帙,其中便包括了国内佚缺的卷16、卷21及卷22中的两篇。次年,雪苔先生将此三卷抽出影印,名之为《残卷复刻黄帝内经太素》,作为内部资料在中医界公开,为国内学者研究《太素》提供了宝贵资料。前几年,王洪图教授有幸得到日本友人小曾户丈夫先生所赠《黄帝内经太素》影印本。2该书为小曾户丈夫监修、永田忠子模写①,其原书便是著名的仁和寺本《太素》,版本价值非常高,可谓现存各版《太素》中的极品。欣喜之余,我们立即用此书与萧本《太素》进行了初步对勘,发现不仅可补第16、第21、第22等卷缺佚,而且尚可补第3、第8、第10、第12、第14、第29等卷中的大量佚文。为了让更多的中医界同仁及中医爱好者看到现存内容最全的新版《太素》,我们对萧本进行了全面重校和增补,以期有裨于中医学术的研究与发展。现将本次增补点校的体例及所做工作简述如下:1.本次增补点校《黄帝内经太素》以萧延平民国十三年刻本(简称“萧本”)为蓝本,以小曾户丈夫监修,日本筑地书馆影印之仁和寺卷子本(简称“仁和寺本”)为主校本,参校以王雪苔先生据1971年日本盛文堂汉方医书颁布会重刻本节选影印的《残卷复刻黄帝内经太素》(简称“盛文堂本”)及人民卫生出版社1965年铅印本《黄帝内经太素》(简称“人卫本”)。为省文,本书在“脚注”、“编者按”中引用上述著作时,均用简称,请读者注意。2.凡萧延平原书未收,本次所增补之内容,均以今本《黄帝内经素问》(人民卫生出版社1956年影印明代顾从德本)、《灵枢经》(人民卫生出版社1956年影印明代赵府居敬堂刊本)加以校勘,有些章节还参校以《针灸甲乙经》(人民卫生出版社1956年影印明代《医统正脉》本)。凡增校之处,均依萧氏体例于各节后加“编者按”予以说明。为节省文字,上三书分别简称《灵枢》、《素问》、《甲乙经》等。3.凡书中所佚之字,均以“□”标示,每个“□”表示一个汉字;遇书中佚文字数不详者,则以“□……□”表示。4.凡本次校点所发现的问题、疑点或必须说明之处,一般加脚注予以说明。原人卫本《黄帝内经太素》脚注较多,且多精辟之解,凡采用者均注明“人卫本注曰”字样。5.本书未按经文分段,凡遇杨上善加注之处,均另起一段,萧延平所加“平按”则附于杨注之后(前空一格);凡萧延平于经文中所加“平按”,其间无杨氏注文者,则以“[]”括之,不另分段。6.为便于阅读,全书改竖排为横排,重新标点;凡经文一律用黑体字排印,凡杨上善注文、“平按”及“编者按”,均以宋体字排印,以示区别。7.全书尽量采用标准简化字,如:藏(脏)、府(腑)、迴(回)、閒(间)、恠(怪)等繁体字、异体字、通假字,均径改为简化字,不再作校注。但是,某些字萧氏在按语中经常与《灵枢》、《素问》等书互校,如痠(酸)、员(圆)、悗(闷)、欧(呕)、俛(俯)、豪(毫)、侠(挟)、掖(腋)、兑(锐)、 (癃)、膈(隔、鬲)、癕(痈)、齐(剂)等等,为了不删除萧氏原注,保持其原貌,此类字均未改;有些字萧氏偶一为注,则萧氏注释者用原字,未涉及者则径改,如徧(遍)、齧(啮)、齐(脐)、支(肢)、放(仿)、緻(致)等,不另加注释。8.仁和寺本及盛文堂本《黄帝内经太素》衍“之”字处甚多,如“五也”作“五也之”;“道之生也”作“道之生也之”;“善恶也”作“善恶之也”等,一般均径删,不另加注释。9.本书以萧延平校本为基础进行增补点校,为便于与萧氏原本比较,凡此次整卷增补者,均在卷首题目前加“*”;凡增加部分内容者,均在卷首题目前加“**”,以示区别。①“模写”,即照像影印。34黄帝内经太素唐·通直郎守太子文学杨上善奉敕撰注黄陂萧延平北承甫校正王洪图李云增补点校卷第一摄生之一①(佚)卷第二摄生之二(卷末缺)顺养平按:此篇自篇首至“不至邪僻”,见《灵枢》卷六第二十九《师传篇》;自“夫治民”至“不致邪僻”,见《甲乙经》卷六第二。自“久视伤血”至“久所病也”,见《灵枢》卷十二第七十八《九针论》,又见《素问》卷七第二十三《宣明五气篇》。自“春三月”至末,见《素问》卷一第二《四气②调神大论》,又见《甲乙经》卷一第二。黄帝曰:余闻先师有所心藏,弗著于方。余愿闻而藏之,则而行之,先师心藏,比斲轮之巧,不可□□,遂不著于方也。又上古未有文著□□□暮代也,非文不传,故请方传之,藏而则之。平按:“有所心藏”,“所”字原缺;“之,则而行”四字原缺。谨依《灵枢》补入。注“斲轮之巧”,袁刻“巧”误作“功”;“不可”下,原缺二字;“暮代”上,原缺三字。袁刻不缺。谨依原钞,以存真相。上以治民,下以治身,先人后己,大圣之情也。使百姓无病,上下和亲,德泽下流,理国之意。子孙无忧,理家之意。①卷第一题目佚,今据第二卷题目“摄生之二”,谨拟作“摄生之一”。②“四气”,萧本误作“四时”,今据《素问》改。5传于后世,无有终时,可得闻乎?言其益远。平按:“终时”,别本作“终始”。岐伯曰:远乎哉问!夫治民与治自,治彼与治此,治小与治大,治国与治家,未有逆而能治者也,夫唯顺而已矣。人之与己、彼此、大小①、国家②八者,守之取全,循之取美,须顺道德阴阳物理,故顺之者吉,逆之者凶,斯乃天之道。平按:“岐”,《素问》、《灵枢》均作“歧”,下同,不再举。“治自”,别本作“治身”,《灵枢》、《甲乙经》均作“自治”。顺者,非独阴阳脉论气之逆顺也,百姓人民,皆欲顺其志也。非独阴阳之道、十二经脉、营卫之气有逆有顺,百姓之情皆不可逆,是以顺之有吉也,故曰圣人无常心,以百姓为心也。志,愿也。黄帝曰:顺之奈何?岐伯曰:入国问俗,入家问讳,上堂问礼,临病人问所便。夫为国为家为身之道,各有其理,不循其理而欲正之身者,未之有也。所以并须问者,欲各知其理而顺之也。俗、讳、礼、便,人之理也;阴阳四时,天地之理也;存生之道,阙一不可,故常问之也。便,宜也。谓问病人寒热等病,量其所宜,随顺调之,故问所便者也。平按:自上节“顺者”至本节“岐伯曰”,《甲乙经》无此文。注“其理”,二“理”字袁刻均作“礼”;“所便”下,原钞本有“者”字,袁刻无。黄帝曰:便病人奈何?言何方而知其所便也。平按:《甲乙经》“病”下无“人”字。岐伯曰:夫人中热消瘅则便寒,寒中之属则便热。中,肠胃中也。肠胃中热,多消饮食,即消瘅病也。瘅,热也,音丹。热中宜以寒调,寒中宜以热调,解其便也。平按:“夫人”,“人”字《灵枢》、《甲乙经》均无。注“瘅病”下原有“也”字,“寒调”上原有“以”字,袁刻均无,谨依原钞本补入。胃中热则消谷,令人悬心善饥,脐以上皮热;自此以下,广言热中、寒中之状。胃中热以消谷,虚以喜饥,胃在脐上,胃中食气上薰,故皮热也。肠中热则出黄如糜,脐以下皮寒。阳上阴下,胃热肠冷,自是常理。今胃中虽热,不可过热,过热乖常。肠中虽冷,不可不和,不和则多热出黄。肠冷多热不通,故脐下皮寒也。平按:“糜”下,《甲乙经》有“色”字。“脐”,《灵枢》、《甲乙经》均作“脐”,上同。①“大小”,仁和寺本作“少大”,“少”字旁注一“小”字。②“国家”,仁和寺本作“家国”。6胃中寒则 胀,肠中寒则肠鸣飧泄。 ,叱邻反,张起也。飧,音孙,谓食不消,下泄如水和饭也。冷气不下,故多胀。肠中冷而气转,故肠鸣也。平按:“ ”,《灵枢》作“腹”;《甲乙经》作“填”。胃中寒,肠中热,则胀且泄;以上肠胃俱热俱寒,此乃胃寒肠热俱下时也。胀是胃寒,泄是肠热,肠中不可热,令热则肠中不和,故胀且泄也。平按:“胀”下,《灵枢》有“而”字。注“令热”,袁刻作“今热”。胃中热,肠中寒,则疾饥,少腹痛。此胃热肠寒俱时,胃热故疾饥,肠寒故腹痛也。平按:“痛”下,《灵枢》、《甲乙经》均有“胀”字。黄帝曰:胃欲寒饮,肠欲热饮,两者相逆,便之奈何?且夫王公大人血食之君,骄恣从欲轻人,而无能禁之,禁之则逆其志,顺之则加其病,便之奈何?治之何先?胃中常热,故欲沧沧而饮,肠中恒冷,故欲灼灼而食,寒热乖和则损于性命。若从欲则加病,逆志则生怒,二者不兼,故以先为问也。平按:“寒饮”,《灵枢》作“饥”。岐伯曰:人之情,莫不恶死而乐生,告之以其驭,语之以其道,示以其所便,开之以其所苦,虽有无道之人,恶有不听令者乎?正可逆志以取其所乐,不可顺欲而致其所苦,故以道语之,无理不听也。平按:《灵枢》“驭”作“败”;“其道”作“其善”;“示以其所便”作“道之以其所便”;“听令者乎”作“听者乎”。注“理”字疑衍,袁刻无。黄帝曰:治之奈何?岐伯曰:春夏先治其标,后治其本;秋冬先治其本,后治其标。本,谓根与本也。标,末也,方昭反,谓枝与叶也。春夏之时,万物之气上升,在标;秋冬之时,万物之气下流,在本。候病所在,以行疗法,故春夏取标,秋冬取本也。黄帝曰:便其相逆者奈何?谓适于口则害于身,违其心而利于体者,奈何?平按:《甲乙经》“相逆”作“先逆”。岐伯曰:便此者,食饮衣服,亦欲适寒温,寒无凄凄,暑无出汗,食饮者热毋灼灼,寒毋沧沧。沧沧,寒也,音仓。寒无凄等,谓调衣服也;热毋灼等,谓调食饮也。皆逆其所便也。平按:“凄凄”《灵枢》、《甲乙经》均作“凄沧”。寒温中适,故气将持,乃不致邪僻。五脏之中和适,则其真气内守,外邪不入,病无由生。平按:“将持”《甲乙经》作“搏持”。7久视伤血,夫为劳者,必内有所损,然后血等有伤。役心注目于色,久则伤心,心主于血,故久视伤血。平按:注“役心”,“役”字别本作“侵”。久卧伤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