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阿尔忒弥斯与嫦娥这两位女神虽属异地,但都是古代原始宗教中的月亮女神,是原始母系社会的产物。同为月亮女神,阿尔忒弥斯与嫦娥体现出了中国文化与希腊文化不同神话,是人类最早出现的文明形式,是一切人类悠久灿烂文明的原型。远古时期,生产力不发达,由于地理等原因的限制,东西方各民族大多相互隔绝,鲜有往来。然而,东西方的神话传说,无论是在思想内容还是艺术表达上都存在着惊人的相似性。阿尔忒弥斯与嫦娥,同为月亮女神,她们又有着显著的差异,但都影响深远,是值得重视和研究的文化现象。一、阿尔忒弥斯与嫦娥的可比性分析阿尔忒弥斯与嫦娥分别是希腊神话和中国神话中的月亮女神,月亮女神象征着“生命的繁衍与永恒”。阿尔忒弥斯是奥林匹斯神系的十二主神之一,在荷马的颂诗中提到关于她的出生:阿尔忒弥斯降生于奥杰吉厄岛,在她出生九天后又协助母亲勒托生下阿波罗。阿尔忒弥斯最早被奉为植物的保护神,后又演变为狩猎女神、丰产女神和妇女分娩的庇护者。提及中国的月亮女神,人们首先会想到嫦娥。她是太阳神羿的妻子,有关嫦娥的神话传说被人们广为传颂。据《淮南子•览冥训》载:“羿请不死之药于西王母,妲娥窃以奔月。”嫦娥与月母常羲、占月尚仪、月御望舒等神话传说据有其神话脉络上的渊源。常羲是月亮的母亲并兼有月神的身份,嫦娥与常羲,常字相同,娥与羲一音之转,嫦娥一词源自月亮之母,她拥有月神神格。阿尔忒弥斯与嫦娥她们都是原始宗教中的自然女神,最初都产生于母系社会阶段,是原始社会人类历史的真实反映。二、阿尔忒弥斯与嫦娥的差异性比较同为月亮女神但是阿尔忒弥斯与嫦娥有着很大的区别,本文从繁育增产女神与不死永生女神、月亮女神与动物、月亮女神与太阳神三个方面进行比较分析。(一)繁育增产的女神与不死永生的女神月亮神话有着丰富的内涵,但其最主要的是表现“生命的繁衍与永恒”。阿尔忒弥斯掌管着自然与狩猎,被奉为植物的保护神,繁育增产的女神,妇女分娩的庇护者。“原始先民认为月亮有恢复生机、促进植物生长的神性,是丰收的施者,是丰产的感应物。”[1]在以弗所的亚底米神庙,阿尔忒弥斯被她的信徒描绘成百乳的形象,这正是丰产之神最好的证明。原始人认为月光就是月亮生育力的体现,因此篝火、火把的光芒,也被视作具有丰产繁育的魔力,人们将阿尔忒弥斯的雕像塑造成高擎火炬、头戴新月形王冠的形象,她的神殿中总是昼夜不停的燃烧着圣火,永恒之火象征着繁殖力与生命力。嫦娥神话的内在意义,是对“不死信仰”的表现,整个神话都是围绕对永恒生命的执着。古人认为月亮具有不死与再生的神秘力量,月亮亏而又盈,盈而又亏,如同生命的回环往复。在汉代画像中记录着这样的画面:奔向月亮的嫦娥是一个人身蛇尾的形象。嫦娥具有蛇身的意义象征并非巧合,蛇蜕皮新生,冬眠春醒,极类似于死而复生。同时,月亮与蛇都象征着“阴性”,人们很容易把月亮具有的万世不朽的神力,同样赋予在蛇身上,嫦娥为月神而具蛇身的内在意义其实就是不死永生。然而我们很难直接在嫦娥身上找到月亮女神的繁育增产职能,但是有一点,嫦娥“托身于月,是为蟾蜍,而为月精。”蟾蜍象征着多产与丰殖,因其具有超强的生育能力,是古代先民崇拜的神物。嫦娥原是蟾蜍,所以嫦娥也应该有繁育增产神职,只不过随着神话的流传演变,父权社会逐渐代替母系社会,女性神的地位下降,这一神职逐渐丧失。(二)月亮女神与动物月亮女神往往与动物有着紧密的联系,在荷马史诗中,阿尔忒弥斯曾是一头熊,她是由动物变成了狩猎女神、月神。阿尔忒弥斯在古代雕塑中,被表现为有众多乳房的形象,这正好证明了她具有一般的母性和哺育本能,也说明了她本身的动物渊源。“最初,月亮女神是一只动物,接着女神的灵魂成了动物;后来,女神则由动物来伺候;再后来则由戴动物面具的人替代了这些动物侍从,他们跳动物舞,并以动物命名。”[2]例如在希腊,少女扮演成熊的样子模仿熊的动作,向阿尔忒弥斯献舞。这其中所蕴含的心理学含义及其明显,在远古时期女性的本能被认为具有动物性,但在文明出现后,月神由动物的形象变成了女人,女神的神性则逐渐超脱了其动物本能。和嫦娥有关的动物是蟾蜍和玉兔。汉代文献《淮南子•精神训》载:“日中有乌而月中有蟾蜍。”嫦娥奔月,化为蟾蜍,是通过变形来达到不死的意图,变型就是原型的再生成,是一种特殊的获得永生不朽的途径,嫦娥月神的身份,与月中的蟾蜍是“同质异形”,是另一种形式的生命延续。月中有兔之说,最早见于战国《楚辞•天问》:“月光何德,死则又育?厥利维何,而顾菟在腹?”古代先民认为圣洁的月光与白兔的颜色相似,月光既柔和又清冷,以兔子这样温柔又怯弱的动物为代表最合适。兔子柔顺的性格,敏感的特质以及缺乏好战心的品质,与中国神话中嫦娥温柔娴美的女性特征交相辉映,构成一种异质同构的关系,在由此及彼的联想中,让人对二者不由心生怜爱。熊和玉兔,阿尔忒弥斯与嫦娥,中西方不同地域的两位女神,正好体现了月亮截然相反的特质。(三)月亮女神与太阳神据古希腊神话记载,阿尔忒弥斯和太阳神阿波罗是孪生姐弟,也就是说,除了性别不同外,他们几乎没有什么区别,他们同属于奥林匹斯神系的十二主神,闪耀着同样的光辉。月神阿尔忒弥斯她不仅拥有月亮女神的自然神之属性,当古希腊文明过渡到狩猎文明时期,阿尔忒弥斯便拥有了作为狩猎女神的社会职能。阿尔忒弥斯不是阿波罗的附属和配偶,在神话之初便提到,太阳神的出生都离不开她的帮助,我们甚至可以说没有阿尔忒弥斯可能就没有阿波罗,希腊神话中的月亮女神是作为一个独立而耀眼的女神形象出现的。在古籍记载中,嫦娥首要的身份是作为羿的妻子,嫦娥一直因从属于羿而存在。奔月神话本应该以嫦娥为核心,但神话情节的展开则是紧紧依附于射日神话,我们对嫦娥的界定只能是家庭婚姻所属的妻子,甚至连月亮女神的身份也仅仅成为了太阳神的陪衬。我们悲哀的发现,与独立而耀眼的阿尔忒弥斯相比,嫦娥作为月亮女神的自然职能在太阳神羿的光芒下黯然失色,而社会职能则已经丧失殆尽,作为弥补我们只能从西王母身上看到些微月亮女神的自然职能和社会职能,如“司刑天及五残”掌管着天灾人祸以及执刑罚罪。在嫦娥的身上我们已经很难见到上古月亮女神强大而尊崇,只能看到父权社会对女性的压抑。三、结论阿尔忒弥斯的光彩夺目和嫦娥的黯然失色代表了各自文明中女性的两种不同的选择和趋向,同时也反映了,母权社会向父权社会的过渡对神话流传的巨大影响。嫦娥在神话衍变中失去了常曦作为月亮女神的光辉,剩下的只有嫦娥作为“妻子”的形象,职依附于男权而存在;阿尔忒弥斯身上我们可以清晰的看到狩猎文明、母系社会所遗留的痕迹。她既有着属于狩猎女神的彪悍,又有着作为月亮女神的生育丰产神职,她在时间的流逝中,较为完整的保持了自身的独立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