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苏轼黄州词的创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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论苏轼黄州词的创作[摘要]本文通过分析苏轼黄州词的创作,说明了贬黄对苏轼思想及人生的重大影响,得出了苏轼黄州时期由于受儒、释、道三家思想影响,其人生态度呈现出从失落,无奈,说服直至旷达的逐步转变的结论。[关键词]苏轼黄州词心境变化引言——苏轼词在词界的功绩“大江东去浪淘尽,千古风流人物。”这首千古绝唱的歌吟者因蒙受冤屈早与世长辞,但苏轼这位北宋年间中国文坛上最耀眼的巨星,他的文学创作却成为后世文人的至奉。尤为他黄州词的创作,尽显其人格魅力。词起源于隋,是当时兴起的以汉族民间音乐为基础,糅合少数民族及外来音乐而形成的新声“燕乐”的歌词。从晚唐五代到北宋中叶,词一直被视为纯娱乐性的“末道小技”。文人墨客只是用写诗的余力和游戏的态度来填词,写成之后“随亦自扫其迹,曰谑浪游戏而已”(胡寅《酒边集序》,见向子湮《酒边集》卷首)。词在宋初文人心目中不能和“载道”、“言志”的正统文体诗歌相提并论。[1]直到苏轼才有刘辰翁:“词至东坡,倾荡磊落,如诗如文,如天地奇观。”(《辛稼轩词序》)。苏轼对词体的全面革新,提高了词体的地位,使词无论在文化品格上还是文化层次上都发生了重大改变,使唐诗宋词一起成为中国文学的两座高峰,这是他对宋代文学的巨大贡献。而在词的创作中,黄州词最能代表他的创作实绩。谪黄州对苏轼的影响苏轼的作品是他生活和思想的形象反映,他的创作道路不能不制约于生活道路的发展变化。[2]苏轼一生经历了北宋仁宗、英宗、神宗、哲宗、徽宗五个朝代,这是社会危机和党争急剧发展的时代,苏轼尽管权重才高,但秉直的个性还是使他陷入了这场争斗中。元丰三年(1080)的“乌台诗案”,使他一下子陷入政治生涯的低谷,元丰四年被贬谪,“安置黄州”。贬谪黄州,是苏轼思想和创作的重要转折点,以此为界,我们可以将其一生分为前后两个时期。他的前期创作以儒家思想为主,作品充满了积极入世的精神和强烈的社会历史责任感。其议论文大多议论前世盛衰和古今风俗的变化,引证丰富,语言切中时弊,不发空言。行文讲究联系时事和制造气氛,骈散结合,具有纵横磅礴的气势,流畅明白,详述事件原委,常发前人之所未发。到了后期,尽管它还以儒家的忠义思想作自我鼓励,满腔浩然正气,但已渗入了大量的佛、道两家思想的影响,求得身处逆境时的精神解脱,性格变得越来越沉静、旷达、洒脱。儒家入世、佛家超世,道家避世,三者原有矛盾,苏轼却以“外儒内道”的形式将其统一成一个整体。[3]正是在以上思想的影响下,贬谪黄州不仅改变了词人的政治命运和人生理想,也改变了其词创作的价值取向,又直接造成了苏轼创作风格的变化。下面我们来比较一下苏轼以贬谪黄州为界,前后期不同境遇下的词作。如《江城子·密州出猎》:老夫聊发少年狂,左牵黄,右擎苍,锦帽貂裘,千骑卷平冈。为报倾城随太守,亲射虎,看孙郎。酒酣胸胆尚开张,鬓微霜,又何妨,持节云中,何日遣冯唐?会挽雕弓如满月,西北望,射天狼。这首词作于宋神宗熙宁八年(1075),当时东坡任密州知州,曾因旱灾去常山求雨,归途中与同行官员梅户曹在铁沟会猎,写了一首出猎词。上片出猎,下片请战,场面热烈,洋溢着报国杀敌的豪情。“致君尧舜,此事何难!用舍其时,行藏在我,袖手何妨宪看!”(《沁园春·赴密州早行马上寄子由》)抒发了自己想要辅佐皇帝做圣君的大志,充分表明了自己对治国平天下之才的极度自信。这是苏轼被贬黄州之前的词作。《念奴娇·赤壁怀古》:大江东去浪淘尽,千古风流人物。故垒西边,人道是:三国周郎赤壁。乱石穿空,惊涛拍岸,卷起千堆雪。江山如画,一时多少豪杰!遥想公瑾当年,小乔初嫁了,雄姿英发。羽扇纶巾,谈笑间,樯橹灰飞烟灭。故国神游,多情应笑我,早生华发。人间如梦,一樽还酹江月。“不独笑书生争底事,曹公黄祖俱飘忽。愿使君还赋谪仙诗,追黄鹤。”(《满江红·寄鄂州宋使君寿昌》)这两首词都是苏轼被贬为黄州团练副使时所作。面对政治现实和坎坷处境,想到他振兴王朝的愿望,不免情绪低沉,心生感慨,情不自禁地发出自笑多情、光阴虚掷的叹惜了。仕途坎坷,壮志未酬,使词人过早地感到自己苍老。然而人生几何,何苦让这种“闲愁”萦回我心,还是放眼自然,尽享余生吧!自然平淡之中表达了词人乐观而旷达的胸襟。由此我们可以看出,黄州时期苏轼的思想极其复杂:一方面他不能忘掉自己的理想,想辅佐国君为国出力,但戴罪之身是不可能建功立业的,理想实现不了,思想上处于极度的矛盾之中;另一方面,他追求生命的自由,生命的价值,希望摆脱束缚,找回因新旧党争而失落的自我,实现生命的价值。这是苏轼黄州词的重要内容。正视现实转变心境苏轼于神宗元丰三年(1080)二月一日抵达黄州贬所,元丰七年四月“恩量移汝”,离开黄州,共居四年而跨五年头,故有“坐见黄州再闰”(《满江红·归去来兮》)。贬黄期间,苏轼生活极度拮据,仕途空前失落,而且朝廷政敌也不放过他,境遇险恶,心理上时常带有九死一生的余悸,常“梦游于缧绁之中”。总之,仕途生涯在他面前翻了一个过儿。理想与现实、入世与出世、因诗得罪的余悸与治罪过严的激愤、避祸少事的自我控制与“搀说得失”的习气等矛盾都交织在心头,使他陷入极度苦闷之中。然而,人总是要生活的。人的这种本能和生活欲望,驱遣他必须适应新的环境,更何况作为传统文化熏陶下的一个“达人”。全然陌生的社会环境和生活方式,“身杂老农间”与“樵渔杂处”,尤其是躬耕东坡的切身体验,以及与当地父老和邻近士人的亲切交往,使他看到了以往被士大夫圈子所局限以外的另一幅生活图景,加上很长一段时间的反思,他的思想发生了很大的变化,开始对另一种生活充满信心。他的思想本来已经够庞杂了,但由于做官以来顺达的境遇,儒家的入世思想仍然处于主导地位。但如今,他不得不重新审视自己的人生目标和人生价值取向。如果说在赴密州途中他还持有“行藏在我”的穷而达的观念的话,那么经过跌得太重的筋斗,“兼善”的儒家思想已不足安慰“废弃至此”的被贬弃的惨痛遭遇,他只好从早年所受的佛老思想中寻求精神补剂。“平生学道,专以待物之变,直须理遣耳!”(《与滕达道书六十八首》其二十)苏轼吸取儒、释、道三家中与自身状况相近的东西,整合在一起,为我所用,这便是“慎静以处忧患”(《与章质夫三首》其一),以此作为他在逆境中的人生哲理和处世态度。有了这个精神支柱,苏轼便开始逐步达观起来,在谪居生活中“遂性”而往,寻求慰藉,正如他给子由信中所说的“任情逍遥,随缘旷放”。至此,苏轼完成了他黄州时期复杂而艰难的心境的转变,而这一心境的转变历程,贯穿于他整个黄州词的创作之中:从失落、无奈到说服自己,再逐渐趋于随缘自适。1、失落无奈转瞬之间,由仕宦变成囚徒,由繁华京师迁往偏僻小城,“早岁便怀齐物志,微官敢有济时心”的雄心壮志被现实砸得粉碎,苏轼的仕途、生活、思想都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形成截然不同的反差,一时很难调节过来,从而使他在谪居黄州之初,惊魂未定,余悸未消,心境十分失落和无奈。一首在黄州定惠院作的《卜算子》唱尽了自己的愁苦:缺月挂疏桐,漏断人初静。谁见幽人独往来,缥缈孤鸿影。惊起却回头,有恨无人省。拣尽寒枝不肯栖,寂寞沙洲冷。苏轼以戴罪之身谪居黄州,深居寓所,谢绝交往。理想无法实现的苦闷和忧愁,现实崎岖的不满和激愤,整日盘踞在他心间,折磨着他的灵魂。然而他没有屈服于陷境,“孤鸿”比喻自己不与世俗同流合污的生活态度,反映政治上失意的孤独及“有恨无人省”的无奈,高处不胜寒,但他始终坚持心中的理想。“拣尽寒枝不肯栖,寂寞沙洲冷”揭示了一个伟大灵魂宁愿承担心头的凄冷孤寂,也不肯与黑暗现实稍作妥协。所以黄庭坚赞叹道:“语意高妙,似非吃烟火食人语,非胸中有数万卷书,笔下无一点尘俗气,孰能至此!”(《跋东坡乐府》)[4]又如《西江月》:酒贱常愁客少,月明多被云妨。中秋谁与共孤光,把盏凄然北望。世事一场大梦,人生几度新凉?夜来风叶已鸣廊,看取眉头鬓上。这首词寓情于景,咏唱人生之短促,叹惜事业之无成,吟唱出一个政治上失意者长期郁积于心间的牢骚与怨愤。但一个执着于理想的人,是不会为了苟安避祸,而改变他的理想及操持的,虽然心中无奈,也不违背本性。东坡从小受到良好的儒家教育,加上其仗义执言的个性,在官场上的态度一直都是有话直说,这些忠言是真能够造福百姓的,但皇帝和朝中当权者往往不能接受他带批判性的谏言,而将他打压,贬谪,以致他仕途的崎岖不平。其妾朝云曾说他是一肚子的“不合时宜”,基于政治立场和利益的不同,东坡不愿与奸人一般唯唯诺诺拍马屁,但小人多,势力大,对于他真心为民的呼声无法传达给皇上,既是孤寂也是无奈。2、说服困苦忧愁过后,他仍然保留着赤子之心,学会把痛苦化为平和,说服自我适应困境。一旦快乐,就全身心投入,真正地享受生活和生命,他浪漫的天性和特质得到了充分的发挥,去实现老庄所向往的艺术人生。如在《水调歌头·黄州快哉亭赠张偓佺》:落日绣帘卷,亭下水连空。知君为我新作,窗户湿青红。长记平山堂上,欹枕江南烟雨,杳杳没孤鸿。认得醉翁语:“山色有无中”。一千顷,都镜净,倒碧峰。忽然浪起,掀舞一叶白头翁。堪笑兰台公子,未解庄生天籁,刚道有雌雄。一点浩然气,千里快哉风。苏轼把写景、抒情和议论熔融为一炉,表现了他旷达襟怀和超然自适的人生态度。“浩然气”是他悟出的做人应当遵循的基本哲理:只要胸中有“一点浩然气”,刚正不阿、坦然自适,在任何境遇中,都能从容面对,如同领略“千里快哉风”那样舒适快意。表现了他豪迈的气概、探索人生的精神,具有积极的社会价值。再看其《江神子》:梦中了了醉中醒,只渊明,是前生。走遍人间,依旧却躬耕。昨夜东坡春雨足,乌鹊喜,报新晴。雪堂西畔暗泉鸣。北山倾,小溪横。南望亭丘,孤秀耸曾城。都是斜川当日境,吴老矣,寄余生。该词调下有序云:“陶渊明以正月五日游斜川,临流班坐,顾瞻南,爱曾城之独秀,乃作斜川诗,至今使人想见其处。元丰壬戌(1082)之春,余躬耕于东坡,筑雪堂居之,南挹四望亭之后丘,西控北山之微泉,慨然而叹。此亦斜川之游也。”该序与词互相阐发,互为一体。苏轼在词中表达了在“暗泉鸣”、“小溪横”的自然幽静的境界中,享受自主、自适、自悦生活的美好感受。3、旷达但正如前文所说,苏轼是一个执着于理想的人,不会为了苟安避祸,而改变其理想及操持的。苏轼是一个天性旷达的人,心情一旦恢复正常,他心态中的主流——旷达即得到淋漓尽致的发挥。受儒释道的影响,苏轼的人生观常常呈现两种面貌,一是儒士,一是隐士。在贬谪以前,他以儒士心态积极有为于世,希望建立不朽功勋,留万世芳名,表现的是一种积极入世的旷达心境。但贬谪黄州以后,因“乌台诗案”打击和朝廷政敌的迫害,他有为于世的儒士心态严重受挫,退隐以求超脱旷达的隐士心态成为他的精神支配,表现出来的是一种内在的心灵净化,即内在超越的出世的旷达的心境。“乌台诗案”对他的人生道路来说是一次沉重打击,但他贬谪黄州,仅仅经历了短暂的惊恐之后,其心态就迅速恢复正常,心胸历平静而至旷达,不埋怨于冤屈,不感伤于困境。注重自我内心修养,培养性情,陶冶情操,使他的旷达性格进入到炉火纯青的境界。而《定风波·听穿林打叶声》就是这种襟怀豁达、临变不惊的旷达境界的真实写照:莫听穿林打叶声,何妨吟啸且徐行。竹杖芒鞋轻胜马,谁怕?一蓑烟雨任平生。料峭春风吹酒醒,微冷,山头斜照却相迎。回首向来萧瑟处,归去,也无风雨也无晴。这种乐观旷达的核心是坚毅的人生态度和不向厄运屈服的斗争精神,即使在面临生死考验的关头,他也始终保持着“谁怕?一蓑烟雨任平生”的顽强乐观的信念和自适的人生态度。“足证是翁(东坡)坦荡之怀,任天而动。”[5]林语堂在《苏东坡传》中指出,苏东坡“是个不可救药的乐天派”,“是生性诙谐爱开玩笑的人”。[6]的确,乐观、旷达的性格伴随着他的一生,正是这种性格,使他渡过了艰辛的黄州生活。也使他的词作富有情感的波澜,成为他坎坷生活的记录。现存的东坡词,约有四分之一写于贬谪黄州时期,且多为后世广为传送之作。[7]儒、释、道追求——心灵愈合的良药黄州时期的苏轼在人生的逆境中,历经沉浮,他参用佛老思想中清静、达观的出世的襟怀,又坚持了儒家积极入世的有为的思想,他真正地体味了圆满的人生,对人生的认识达到了理智、从容应对的崇高境界,懂得了生命的真谛,感受到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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