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艺”,即礼、乐、射、御、书、数,是中华“至圣先师”孔子创办私学时教授“三千弟子”时的六种教学科目。其中,礼居首,乐居次,并兼顾射、御、书、数,礼即规范,是日常生活中人们感性世界形式化的固定形式,是立身、处世、成人所必须遵循的法则。乐即音乐,是人对现实世界的情感反应的具象化表达,具有调节生活,愉悦心身,陶冶情操的作用,与礼互为表里,是使人成“仁”的桥梁。在古代中国教育演变中,在其他各艺相继泯灭被逐放出教育科目的过程中,礼、乐始终顽强地占据着儒学传承的核心位置,为六艺中生命力最强。子曰:“兴于诗,立于礼,成于乐”,“安上治民,莫善于礼;移风易俗,莫善于乐”“乐所以修内,礼所以修外”,因而,孔子的教育观主要体现在对礼、乐的教育上,时至今日,只要提起孔子,必想到“礼乐”,他的礼乐教育是其音乐教育哲学的核心和体现。一、深窥“六艺”(一)六艺的来历夏商之时就有六艺,只是尚未臻于完善,乐居首位,礼排在从属地位。到了周代,六艺的内容终于确定下来,形成了以礼乐为中心,包含有射御书数完整系统的教育内容。“六艺”最早出现在《周礼·地官·保氏》中:“保氏掌练王恶,而养国子以道。乃教之六艺,一曰五礼,而曰六乐,三曰吴射,四曰御,五曰九数。”西周的时候,无论国学还是乡学,无论小学还是大学,都是以六艺为基本学科,因为“学术官守”,致使礼乐教育自与庶人无缘,“官守学业,皆出于一,而天下以同文为治,故私门无著述文字”,官学的重心在周宫廷,故而“六艺”只是宫廷的专利,到了春秋战国时期,文化的发展进入了一个新的历史转型时期,“礼崩乐坏”“学术下移”“私学兴起”都使得社会教育活动发生了新的变化,做为“成人”的必修课也经孔子取精华去糟粕,以《诗》《书》《礼》《乐》《易》《春秋》作为六艺的教材而实行。《史记·孔子世家》中有关六艺来历的记述:“孔子之时,周室微而礼乐废,诗书缺,追记三代之礼,序《书传》,上纪唐、虞之际,下至秦穆,编次事。⋯⋯故《书传》、《礼记》自孔氏”“古者,《诗》三千余篇,乃至孔子,去其重,取可施,于礼仪⋯⋯三百五篇孔子皆弦歌之,以求合韶、武、雅、颂之音。礼乐自此可得而述,以备王道,成六艺。”《史记儒林列传》也说:“孔子论次《诗》、《书》,修起《礼》《乐》”。论即去取,次即编排,论次之外就是没有孔子本身的东西。修起是使《礼》《乐》免于澌灭,也与著作不同,(实则是孔子立于新时代的文化复兴)从此奉为儒家教育经典,指导着中国古代的教育,甚至时至今日,儒家教育的哲学思想也影响着当下学校教育、课程设置、教育教学方法、师生关系等方面。(二)“六艺”的内容1、礼与乐礼列于六艺之首,在一个等级森严的古代社会,它的重要性可见一斑。礼即规范、伦理、道德等,内容及其广泛,包括了奴隶社会、封建社会的各种宗法等级制度、道德规范和礼仪。《周礼·春官》:“以吉礼事邦国之鬼神示,以凶礼哀邦国之忧,以宾礼亲邦国,以军礼同邦国,以嘉礼亲万民”也即将礼分为吉礼、凶礼、宾礼、军礼、嘉礼五种类型,是国学所教,乡学有六礼,为冠、婚、丧、祭、飨、相见礼。《礼记·曲礼》:“道德仁义,非礼不成,君臣上下、父子兄弟,非礼不定”这是周代之礼,到了春秋战国之时,孔子曰:“非礼勿视,非礼勿听,非礼勿动”。(《论语·颜渊》)孟子曰:“仁者爱人,有礼者敬人。爱人者常爱人,敬人者人常敬之”。(《孟子·离娄下》)礼成为人们日常生活中感性世界的形式化,成为个体与鬼神、祖宗、衣食、自然的关系纽带,成为个体与个体之间的人际关系,成为个体建筑精神生活空间的一种方法,成为成人、处世、立身的一种法则。乐,六艺之二,指以音乐为代表的艺术活动,旨在陶冶人们内心情操,帮助人们修身立性,从而“心平德和”实现社会和谐。子曰:“《关雎》乐而不淫,哀而不伤”(《论语·八佾》)快乐而不放纵,悲哀而不过分伤感,此“中庸之道”在音乐方面的体现,中庸之道渗透于音乐之中,音乐表现也要局于中庸之意,不难看出,中庸是礼的一种表现、而乐是配以礼实行的。所谓:“乐以治内而为同,礼以修外而为异;同则亲和,异则畏敬。和亲则无怨,畏敬则不争。揖让而天下治者,礼乐之谓也。”也即礼是约束人们的外在行为,具有强制性,乐重于陶冶内心情感,使本就强制性的礼成为能获得自我满足的精神需求。所以孔子又曰:“安上治民,莫善于礼;移风易俗莫善于乐。”不仅如此,乐还被视为培养成为君子人格的途径。“是故知声而不知音者,禽兽是也,知音而不知乐者,众庶是也,唯君子为能知乐”。总之,礼乐成为六艺的奠基之石,它们相辅相成,成为维护国家统一稳定的必要工具。2、射与御射指射箭技术的训练;御指驾驭马拉战车的技术训练。射御二者即是军事能,又是体育训练,自夏代就列为学校教育的课程,据古籍记载,当时的射就有“五射”,《周礼·地官·保氏》:“五射:白氏、参连、剡注、襄尺、井仪也”。御也有“五御”:“鸣和鸾,逐水曲,过君表,舞交衢,逐禽左”,至周代后期,射、御二科从实用技巧训练演化为日常生活中人们的礼仪活动,成为礼仪的内容,正合了孔子礼乐教育的思想之意:“君子无所争,必也射乎!揖让而升,下而饮,其争也君。”(《论语·八佾》)3、书与数书、数二科,在六艺中是指书写文字、认知文字和算术,大概相当于当下的语文常识和自然科学。书也称六书,许慎在《说文解字·序》中曰:“保氏教国子,先以六书:一曰指事,二曰象形,三曰形声,四曰会意,五曰专注,六曰假借”,六书是造字的原则,用字的方法。如《说文》孔子曰:“牛羊之字,以形举也”“黍可为酒,禾入水也”“犬子字,如画狗也”。可见,孔子是用六书的方法来进行汉字教学的,他认为牛、羊这些字是象形字,黍是由禾入水构成的会意字。书有“六书”,数也有“九数”,包含有方田、粟米、差分、少广、商功、均输、方程、赢不足、旁要,数的内容之多也决定其用途之广,配用兵的人数,棺材的厚度,守丧的年数,礼让的次数等都是有明确规定,实则也是配以“礼”在实施,也就是今天我们所说的礼数,孔子谓季氏:“八佾舞于庭,是可忍也,孰不可忍也?”意思是只有天子才能用有八行的乐舞,怎能随便在院落中表演?太不合礼数了!书、数是两门基础学科从小就开始学习,《周礼》记载:“八岁入小学,保氏教国子,先以六书”,《礼记·内则》曰:“十年,出就外傅,居宿于外,学书计”。(三)“六艺”应归属于礼乐思想六艺虽各不相同,实则隶属于礼乐。礼、乐本为六艺中两个不同科目,但他们一旦和起来成为一个词,意义就大不相同。礼乐在周朝已经是一种制度了,它是以“礼”来区分宗法远近等级秩序,以“乐”和同共融,从而来维系等级观念的一种规范,借以巩固统治阶级的地位。《礼记·礼运》中说:“夫礼必本于天,动而之地。列而之事,变而从时,协于分艺。其居人也曰养,其行之以货力、辞让、饮食、冠、昏、丧、祭、射、御、朝、聘。”射御被列为礼的一部分,书数也运用礼分列出各项条目。(四)六艺在儒家教育中的重要性“保氏掌谏王恶,而养国子以道,乃教之六艺”,足见六艺地位的重要。子曰:“志于道,居于德,依于仁,游于艺”,立志于道,据守着德,依据着仁,而活动于六艺中,将艺至于同道、德、仁一样的地位。朱熹也说:“至理之所寓,而日用之不可缺”亦即六艺有双重性,即是道,也是技。可见,无论从哲理的层面论证,还是从现实需要出发的阐释,六艺都是一个自然人成为适合当时社会的理想人的重要基础。二、浅探孔子音乐教育哲学(一)孔子其人和他的哲学孔子,名丘,字仲尼,春秋时期鲁国人,我国古代伟大的思想家、政治家、教育家、社会活动家,一生从事传道,授业,解惑,被尊称为“至圣先师,万世师表”,曾修《诗》《书》,订《礼》《乐》,序《周易》,作《春秋》。其言行语录被其弟子记录下来作为《论语》,最为重要的是,他开创的儒学,影响了中国二千多年,时至今日,儒学中合理的成分也得到了积极的运用。儒学,亦称为儒家学说,孔子是其创始人,经孟子、荀子、董仲舒等人的继承、创新、发展不断壮大,而成为中国社会的正统思想和文化主脉。孔子思想博大精深,究其根底,仁字为唯一。故而,孔门之学,亦称仁学。仁有三义,一曰“仁者爱人”,爱人之道即忠恕之道。己欲立而立人,己欲达而达人为忠。己之不欲,勿施于人为恕。二曰克己复礼为仁。三曰君子之仁,行恭宽信敏惠于天下为仁。恭则不悔,宽则得众,信则人任焉,敏则有功,惠则足以使人。(二)“六艺”与仁学六艺是手段,仁学为目的。孔子认为,只有通过六艺各个方面的训练才能造就个体人格全面、和谐发展,从而实现仁学天人合一、知行合一、个体与社会、理智与情感谐和的基本精神诉求。《中庸》以“诚”来概括:“唯天下至诚,为能尽其性;能尽其性,则能尽人之性;能尽人之性,则能尽物之性;能尽物之性,则可以赞天地之化育;可以赞天地之化育,则可以与天地参矣”。要达到这一目标,就是对人施以“六艺”教育,所谓,“立于诗,成于乐”是也。1、“爱人”与有教无类孔子使教育普及到社会各个阶层。在中国的古代社会,受教育权利一直以来都只属于皇家、贵族子弟,老百姓根本没有机会,但孔子曰:“仁者爱人”,他改变了这个局面,广收门徒,四处游学,平民子弟前来求教概不拒绝,他甚至认为不道德的人也有正直善良的本性,这就是“人之初,性本善”。孔子这种是人都有接受教育权利的思想,从根本上颠覆了平民不能受教育的状况,从而使有教无类的光辉思想光芒四射,也正是因为这种思想,才有孔子弟子三千,精通六艺者达七十有二,而我们熟知的颜回、冉有、子路等终成大器的贤达皆出身寒门,子曰:“夫仁者,己欲立而立人,己欲达人而达人”。对于音乐方面的教育,孔子更是立己又达人,在教育内容上选《雅》《颂》,还要像《韶》一样的“尽善尽美”,像《关雎》一样的“乐而不淫,哀而不伤”......2、礼乐教育是仁学核心礼乐制度兴起于西周,就是通过反对“淫乐”,采取“节乐”的措施,形成一种以乐附庸于礼的固定模式从而从思想、行为上规范人们的社会活动达到统治阶级管理国家的目的。不同场合、不同身份的人,不但礼仪有别,所用音乐亦有不同,如祭天神,“乃奏黄钟,歌大吕,舞《云门》”;祀地示,“乃奏太簇,歌应钟,舞《咸池》”,两君相见,例用大雅《文王》(《周礼·春官》)诸侯宴飨则用小雅《鹿鸣》《四杜》《皇皇者华》(《左传·襄公四年》),乐队歌舞队的编制上更有“八佾”“六佾”“四佾”“二佾”之分。这些规定无不是加强人们的等级观念,进行礼乐教育就在所难免。孔子是礼乐制度的忠实维护者,认为人就应该服从礼教,统治者“上好礼,则民莫敢不敬”,被统治者“不学礼,无以立”。要有完美人格,要成仁,就必须“凡三世教世子,必以礼乐。乐,所以修内也;礼所以修外也,礼乐交错于中,发形于外,是故其成也怿,恭敬而温文”。礼与乐互为表里,成为判断是否成仁的标准,而一旦被称为“仁”,就反过来看其人是如何对待礼乐。子曰:“人而不仁,如礼何?人而不仁,如乐何?”就是说,一个人如果不仁的话,怎么来对待礼?如果不仁的话,怎么来对待乐呢?这句话一语道破了礼乐对“仁”的重要性,礼乐是成仁的基础和过程。即使任“仁”为贤也应选先学礼乐之人,子曰:“先进于礼乐,野人也;后进于礼乐君子也。如用之,则吴从先进。”(《论语·先进》)意思是先修习好礼乐的是平民百姓地位低下之人,后修习好礼乐的是皇亲国戚贵族子弟,如果选用人才,应选先修习好礼乐的人。孔子以“六艺”授予弟子,而“六艺”以礼、乐为首,礼乐教育也即音乐教育,音乐教育是孔子教育哲学中重要思想之一在维护社会和谐、完善人格中起到了巨大的作用,因而“六艺”不只是六个科目和六种技艺,而是“为政以德”、“成仁”、为“君子”的阶梯和桥梁。“礼乐不兴,则刑罚不中,刑罚不中,则民无所措手足。”“君子明于礼乐,举而措之而己”。因而教育比政令、刑律更加重要和有效,音乐教育是实现其政治理想的重要途径之一:“君子博学与文,约之于礼”“文之于礼乐”达到“智”(即,贤能)目的,使社会“合而为群”、“政是以合”,因而孔子的“复礼”不是愚昧地维护阶级利益,而是顺应历史潮流,推动音乐教育事业向前发展,是个人与社会的道德风尚臻于完善的“仁”的最高境界。一、孔子乐教思想的形成在我国,乐教的传统由来已久,早在五帝之世,即已制乐施教。到了周代,以乐德、乐语、乐舞教国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