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睡不着吗？

绘本阅读从前有两只熊，大大熊和小小熊。大大熊是大熊，小小熊是小熊。他们整天在明亮的阳光下玩耍。到了晚上，太阳下山了。大大熊就带小小熊回到他们的“熊熊洞”。洞里黑暗的一角，有一张床。大大熊把小小熊放在床上，说：“睡吧，小小熊。”小小熊就乖乖地睡。大大熊坐进“熊熊椅”，借着炉火的光，看他的《熊熊书》。但是，小小熊睡不着。大大熊往四周看了一下，他看见洞里的阴暗处真的很黑，于是他走到灯橱那儿，从里头拿出最小的一盏灯。大大熊把那盏最小的灯点起来，放在小小熊的床头，说：“有了这小小的亮光，你就不会怕了，小小熊。”“谢谢你，大大熊。”小小熊说。他在灯光照耀下，钻进被窝。“现在好好睡吧！小小熊。”大大熊说。他慢慢踱回他的“熊熊椅”，坐下来，借着炉火的光，读他的《熊熊书》。“你睡不着吗，小小熊？”大大熊嘟囔着。他放下他的《熊熊书》，（只差三页了），慢慢踱到床边。“我怕。”小小熊说。“怕什么呢，小小熊？”大大熊问。“我怕黑。”小小熊说“怕什么黑？”大大熊说。“我们四周的黑呀。”小小熊说。“但是我给你点了两盏灯了耶！”大大熊说，“一盏小的，一盏大一点的！”“又没大多少，”小小熊说，“还有好多好多的黑呢！”“有了它，你就不会害怕了！”“谢谢你，大大熊。”小小熊说。在明晃晃的灯光下，他缩着身体，看灯影儿跳舞。“现在好好睡吧！小小熊。”大大熊说。他慢慢踱回他的“熊熊椅”，坐下来，借着壁炉的火光，读他的《熊熊书》。“我怕。”小小熊说。“怕什么呢，小小熊？”大大熊问。“我怕黑。”小小熊说。“怕什么黑？”大大熊说。“我们四周的黑呀。”小小熊说。“但是我把灯王都给你拿来了，没有一点儿黑了啊。”大大熊说。“有，还有！”小小熊说，“还有黑！在外面哪！”他指着“熊熊洞”的外面，黑漆漆的一片。大大熊一看，觉得小小熊说得对。这下大大熊可为难了。全世界所有的灯都点上了，也照不亮这外头的黑暗哪。大大熊把这个问题想了好一会儿，然后他说：“跟我来，小小熊。”“去哪儿？”小小熊问。“外头！”大大熊说。“是黑黑的外头吗？”小小熊问。“是啊！”大大熊说。“可是我怕黑！”小小熊说。“这回不必怕了！”大大熊说完，牵着小小熊，带他走出洞外，进入夜色之中，那儿真的很……黑！“我已经把月亮给你拿来了，小小熊。”大大熊说，“明亮亮、黄澄澄的月亮呦，还有满天眨眼的星星哪。”他坐下来，一只手搂着小小熊，一只手拿着书，舒舒服服偎在火炉旁边的“熊熊椅”里然后，大大熊读他的《熊熊书》，直到……结尾！黑白照片/梅子涵这个故事我讲过很多次了。是讲给谁听呢？讲给大人们听。大人分很多种。喜欢儿童文学，喜欢图画书的。喜欢儿童阅读这一件事的。喜欢知道孩子应当读什么书的。不管喜欢什么的，反正，他们都喜欢听这个故事。他们也有的说：“我就是喜欢听你讲故事！”我一听见别人这么说，结果，睡不着了！小小熊也是一直睡不着。他怕黑。他一次又一次睡不着。大大熊一次又一次地问他：“你睡不着吗，小小熊？”“怕什么呢，小小熊？”“怕什么黑？”我们要注意他的重复的语气。重复的一模一样的话。我们总说爱啊爱啊，可是我们果真都有这么耐心的爱吗？都爱得这样耐心？我们的语气也这样重复地温和吗？黑白照片/梅子涵这一个故事好像是一个夜晚的，其实我们应当理解为是很多夜晚，是一个小熊，一个孩子成长的很长很多的时日的。他们会不安，会害怕，会有很多的困扰，因而会有很多的请求。一次，一次，很多次。一天，一天，很多天。大大熊都是照旧地走到跟前。照旧地关切。照旧地取出灯来。他一点儿也不马马虎虎地应付。他真得很认真地往四周看看，要找到小小熊害怕的黑。然后，他认真地挑选更大的灯。他其实很累的。但是他仍旧耐心，仍旧温和。那最后的屋子外面的黑，简直就是一个天大的难题。简直就是一个无可奈何的麻烦，甚至是一个可以让人大发雷霆的“无理取闹”。可是大大熊仍旧温和。他仍旧心平气和地想方设法。月亮并不是每一个夜晚都会升起的，天空也不是每一个夜晚都星斗闪烁。但是像大大熊这样耐心的爱，那么“月亮”便总能升起，“星斗”也总会布满。黑白照片/梅子涵就在要写下这些文字的前两天，我翻到了一张照片。那是女儿一个月时候的黑白的照片。我抱着她。她是那么小。我看着她，她也看着我！她明亮、懵懂的眼睛。我怎么第一次知道，生下来才一个月的女儿是这样看着我的！她知道我是她的爸爸吗？我抱女儿的样子是那么小心、那么笨拙、那么爱惜无比。但是我却没有像大大熊那样始终地温和，始终地耐心。在她一点点长大的后来，我虽然也是一次又一次地为她拿来一盏一盏的灯点亮，但是我却忍不住会嘀嘀咕咕，甚至会大声吼叫。我真是很对不住我怀里的这个小孩。我对不起她看着我的目光。我翻到这张照片的那个晚上，我睡不着。黑白照片/梅子涵在我们的孩子很小的时候，怎么没有人想到出版这样的书，让我们读到大大熊的故事。可是大大熊却一直有机会读到。大大熊一直在读。你看看他手里的那本书。他读的书里正是有着大大熊和小小熊的故事。正是有着书里的大大熊的温和、重复、耐心，所以大大熊也越发温和、重复、耐心。而且请注意：大大熊阅读的《熊熊书》是一本图画书！大人是应该阅读图画书的你说是不是啊？我讲这本书、这个故事给大人们听的时候，还告诉他们，让孩子们阅读，把优秀的书籍、童话带进他们生活，也正是点亮着灯，是星星闪烁、月亮升起。生活里的黑，心情里的暗，是会在阅读里渐渐明亮的。那样的黑和暗不会真的从此无影无踪，所以这样的阅读和点亮也就是每一天的事，也就是日常。我们都在自己的熊熊洞里，放置一个灯橱，不要忘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