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阳修(1007~1072)北宋政治家、文学家。唐宋八大家之一。字永叔,号醉翁,晚号六一居士,谥号文忠,著有《欧阳文忠公集》欧阳修《蝶恋花》赏析背景唐宋八大家之一的欧阳修博洽多闻,学富五车,却因亢直敢言,屡忤(wu)权贵而宦(huan)途淹蹇(jian),一生中被贬谪三次,颠沛流离,令人叹惋!景祐三年(1036年)五月,权知开封府的范仲淹因抨击宰相吕夷简独揽朝纲、任人唯亲而触怒朝廷,被贬知饶州(今江西波阳)。大臣余靖、尹洙为范仲淹鸣不平,也先后遭到贬谪。左司谏高若讷身为言官,本应主持公道,却趋炎附势,落井下石,肆意诋毁范仲淹。时任馆阁校勘的欧阳修挺身而出,仗义执言,奋笔疾书,写出了著名的《与高司谏书》,痛斥他“不复知人间有羞耻事”。高若讷将书信上交朝廷,仁宗龙颜大怒,贬欧阳修为峡州夷陵(今湖北宜昌)县令。空怀琏瑚之器的欧阳修还未及施经纶,展抱负,便被逐出朝廷。这年他才30岁,刚届而立之年。“闻说夷陵人为愁,共言迁客不堪游。”夷陵离京师近两千里,偏僻荒凉,人烟稀少,一向乐观豁达的欧阳修此时也深感自己形单影只,如断梗飘萍。好在夷陵的官员耆绅仰慕他的学问,敬重他的人品,都愿为他倾盖相交。一时新朋旧友,其乐融融。而这里又民风淳朴,案牍不多,政事之暇,欧阳修走访老农,体察民情,拄笏看山,浏览风景,纸田墨稼,吟诗作赋,写出了许多清新流丽的诗篇。“行见江山且吟咏,不因迁谪岂能来。”他刚贬谪时的颓唐沮丧在这种生活中一扫而光。景祐四年(1037年)十二月,京师、定襄(今山西忻州)连续发生地震,庐舍丘墟,死者枕藉,直史馆叶清臣借机上疏仁宗,请他“深自咎责,详延忠直敢言之士”,欧阳修于是因祸得福,改徙为光化(今属湖北)县令。康定元年(1040年)八月,欧阳修终于回到睽违两年之久的京师,重任馆阁校勘之职。庆历五年(1045年)春,庆历新政因遭守旧派的破坏而以失败告终,新政的推行者范仲淹、富弼、杜衍先后被贬谪出朝,枢密副使韩琦上疏营救,结果以资政殿学士出知扬州。奸邪宵小诬蔑此四人朋比为奸,称之为朋党。其时正任河北都转运按察使、权知真定府事的欧阳修,认为“士不忘身不为忠,言不逆耳不为谏”,再次挺身而出,上疏为范、富、杜、韩辩解,说他们本就无党,所谓朋党乃是诬陷,“欲广陷良善,则不过指为朋党;欲动摇大臣,则必须诬以专权”。此话一语破的,击中了奸邪宵小的要害。但仁宗不予理会,守旧派则多方牵扯,罗织罪状,欲置欧阳修于死地。恰巧欧阳修的外甥女张氏因私通家奴东窗事发,案子移送开封府审理,谏官钱明远、权知开封府杨日严趁机诬谄欧阳修也与张氏有染,并盗取了张家钱财购置田地,不由分说将他拘系狱中。虽然后来查明此事纯属子虚乌有,但欧阳修还是受到牵累,被降职出知滁州(今属安徽)。本欲为国清除弊政,却祸从天降,落得如此结局,让欧阳修欲哭无泪!这年九月,39岁的欧阳修买棹南下,在凄风苦雨中开始了第二次贬谪生涯。滁州介于江、淮之间,经济尚欠发达,舟车商贾稀少,百姓淳朴浑厚,安于畎亩,从不滋事生非。欧阳修勤于政事,关心民瘼,兴利除弊,发展生产,百姓感恩戴德,把他和曾在此地居官的王禹偁合称“二贤”,并立祠纪念。欧阳修既“乐其地僻而事简,又爱其俗之安闲”,闲暇时徜徉山水,寻幽探胜,临溪而渔,酿泉为酒,在悠然陶然中宠辱皆忘。他在滁州写了许多诗文,脍灸人口的《丰乐亭记》、《醉翁亭记》就写于此时。迨到庆历八年(1048年)春,仁宗忽然心血来潮,想起了忠不避危、无罪遭贬的欧阳修,一道诏书徙他知扬州。扬州是繁盛大郡,来此为官者算是重用,这意味着欧阳修已结束了第二次贬谪生涯。这年他42岁。令欧阳修没有想到的是,在他垂暮之年,官至参知政事时,又遭第三次贬谪。原来英宗并非仁宗亲生,他即位后是否应尊生父濮安懿王允让为皇考,朝中分为两派,相持不下,历史上称为“濮议之争”。欧阳修主张应称皇考,遭到了另一派的忌恨,总想趁机扳倒他。治平四年(1067年)春,御史蒋之奇上书刚刚即位的神宗,弹劾欧阳修与长媳吴氏关系暖昧,请求严加惩治。这不啻晴天霹雳,使欧阳修震惊不已,他迅即上书要求神宗查明真相,昭示天下,以正视听。炮制这则莫须有新闻的是欧阳修妻子的堂弟薛宗孺。此人心术不正,在任水部郎中时曾荐举了一个人当京官,那人因贪墨受惩,薛宗孺也受到了牵连。他希望姐丈援手,让自己化险为夷,不料欧阳修却上书朝廷,请求秉公处置,结果宗孺被免官。他对欧阳修恨之入骨,于是凭空杜撰这则绯闻,煞有介事地告诉集贤校理刘瑾,刘瑾又传播给御史中丞彭思永,彭思永再贩卖给曾经受到欧阳修提携的殿中侍御史里行蒋之奇,最后由他发难。这几个人均是奸邪之徒,忌惮刚正立朝的欧阳修,于是便沆瀣一气,合伙诬陷他。神宗对此颇为重视,命中书省认真调查,真相很快大白于天下,这伙人只得承认是向壁虚构,目的是让欧阳修声名狼藉,无颜立于朝班。神宗一面将彭思永、蒋之奇贬谪出朝,一面亲自写信,对欧阳修勗勉有加,让他依旧在中书省供职。而此时欧阳修已经厌倦朝中的互相倾轧,萌生急流勇退之念,于是三次上表请求离开朝廷。神宗只好免去其参知政事之职,让他以观文殿学士、刑部尚书的身份出知亳州(今属安徽)。这是欧阳修第三次遭贬,时年61岁,已是一皤皤老翁了。后来欧阳修又先后改知青州、蔡州,终于66岁时溘然长逝于颍州(今安徽阜阳)。蝶恋花庭院深深深几许?杨柳堆烟,帘幕无重数。玉勒雕鞍游冶处,楼高不见章台路。雨横风狂三月暮。门掩黄昏,无计留春住。泪眼问花花不语,乱红飞过秋千去。①几许:多少。③玉勒:美玉镶的带嚼子的马笼头。雕鞍:代指华贵的车马。④游冶处:指歌楼妓院。⑤章台:原为汉代长安城西南街,后来为歌妓聚居之地。⑥乱红:凌乱的落花。整体来看,全词充满了感伤、抑郁,有说不完,道不尽的无奈和伤痛。然而,到底是谁拥有这样复杂难解的心绪?是一个女子,一个独处深闺,愁绪满怀,却无计锁春的等待心上人归来的女子,字里行间透露出浓浓的哀怨和愁苦。“庭院深深深几许”中“深深深”三字,用叠字手法,使全词的景写得深,情写得深,由此而生深远之意境。词人首先对女主人公的居处做了精心描绘,似乎是一组电影镜头由远及近,逐步深入,先是看到一丛丛杨柳从眼前移过。“杨柳堆烟”,说的是早晨杨柳笼上层层雾气的景象。用一“堆”字,写出杨柳之密,雾气之浓。随着这一丛丛杨柳过去,词人又把镜头摇向庭院,摇向帘幕。这帘幕不是一重,而是过了一重又一重。究竟多少重,他不作琐屑的交代,一言以蔽之曰“无重数”。“无重数”,即无数重,让人感到这座庭院无比幽深。一句“玉勒雕鞍游冶处”,把视线引向女子丈夫那里:“楼高不见章台路”。原来这词中女子正独处高楼,她的目光正透过重重帘幕、堆堆柳烟,向丈夫经常游冶的地方凝神远望,可视线被如烟的杨柳和重重的帘幕挡住,无法看到丈夫任性游冶的地方。词的上片着重写景,但一切景语皆情语,在深深庭院中已宛然见到一颗被禁锢的与世隔绝的心灵。词的下片着重写情,雨横风狂,催送着残春,也催送女主人公的芳年。她想挽留住春天,但风雨无情,留春不住。于是她感到无奈:“泪眼问花花不语,乱红飞过秋千去”.这两句情感层次如下:第一层写女子因花而有泪。此刻女子正在想念游冶的丈夫,可是却望不见,眼中唯有在狂风暴雨中横遭摧残的花儿,由此联想到自己的命运,不禁伤心泪下。第二层是写因泪而问花。泪因愁苦而致,只好把感情寄托到命运同她一样的花上,于是女子对着花儿痴情地发问。第三层是花儿缄默,无言以对。第四层:花儿不但不语,反而像故意抛下她似的纷纷飞过秋千而去。人儿走马章台,花儿飞过秋千,有情之人、无情之物对她都报以冷漠,怎能不让人伤心!这种借客观景物的反应来烘托人物主观感情的写法,正是为了深化感情。这首词意境深远。词中写景写情,情景交融,浑然天成,构成了一个完整的意境。词人刻画意境也是有层次的。从环境来说,它是由外景到内景,以深邃的居室烘托深邃的感情,以灰暗凄惨的色彩渲染孤独伤感的心情。从时间来说,上片是写浓雾弥漫的早晨,下片是写风狂雨暴的黄昏,由早及晚,逐次打开人物的心扉。结尾句花儿含悲不语,反映了词中女子难言的苦痛;乱红飞过秋千,烘托了女子终鲜同情之侣、怅然若失的神态。而情思之绵邈,意境之深远,尤令人神往。这首词表现的是闺怨。写了一个独居庭院的女子,她的愁、怨、伤、悲。其实可以更深入的进行理解。从背景里我们知道,欧阳修一生历经坎坷,多次被贬谪,历经变动,壮志难酬的他肯定有怨、有恨、有苦,有悲,那种孤独、伤感和文中寂寞的女主人公神韵相合。与其说本词写的是闺怨,倒不如认为欧先生一首《蝶恋花》借独居深院的女子来表达自己被抛弃的怨愤。在这样的基础上,“雨横风狂”似乎象征着政治斗争的肆虐、无穷,而“门掩黄昏,无计留春住”似乎是倾诉自己大志难申的无可奈何。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