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源期刊网文学作品中的错觉描写作者:许万军来源:《语文教学与研究(综合天地)》2013年第07期错觉是在特定的条件下对客观事物产生的某种固有的倾向性的歪曲知觉。从科学的角度来看,错觉是应当排除或需要加以纠正的,从文学的角度来看,错觉若能准确地把握并巧妙地加以反映,往往带来意想不到的审美享受。诗词是最古老的文学样式,错觉在其中得到了出神入化的运用。《诗经》中的《王风·采葛》:“彼采葛兮,一日不见,如三月兮!彼采萧兮,一日不见,如三秋兮!彼采艾兮,一日不见,如三岁兮!”表现的是相思者对时间的错觉感受。这种合理的艺术夸张将特定情境中人对时间的心理体验,刻画入微。真实地映照出热恋中人的相思难耐与痛苦煎熬。杜甫的《月夜忆舍弟》:“露从今夜白,月是故乡明。”明明是普天之下共一轮明月,本无差别,偏要说故乡的月亮最明,明明是自己的心理幻觉,偏要说得那么肯定,那么不容置疑。“人人心中都亮着一轮故乡的明月”,正是这种错觉真切地突出了作者本人和广大读者心中对故乡的深深眷恋,可谓是情人眼里出西施。顾城的《眨眼》:“彩虹/在喷泉中游动/温柔地顾盼行人/我一眨眼——/就变成了一团蛇影。”诗人因“在那错误的年代里”饱受不正常的刺激,从而产生了变态心理,正是在这种心理的作用下,才将“彩虹”错感为“一团蛇影”,“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说的就是这种心理。小说中也不乏运用错觉的例子。鲁迅的《狂人日记》:“我翻开历史一查,这历史没有年代,歪歪斜斜的每页上都写着‘仁义道德’几个字。我横竖睡不着,仔细看了半夜,才从字缝里看出字来,满本都写着两个字是‘吃人’。书上写着这许多字,佃户说了这许多话,却都笑吟吟的睁着怪眼看我。我也是人,他们想要吃我了!”小说通过对“迫害狂”患者错觉的描写,无情地揭露了在“歪歪斜斜的每页上都写着‘仁义道德’几个字”的封建制度进行了猛烈的抨击,尖锐地指出了一部中国社会的历史就是血淋淋的“人吃人”的历史。作者正是通过错觉的表现,达到了对封建社会进行了最直接而深刻的控诉的目的,收到“歪打正着”的艺术效果。孙犁的《荷花淀》:“她们看见不远的地方,那宽厚肥大的荷叶下面,有一个人的脸,下半截身子长在水里。荷花变成人了?那不是我们的水生吗?又往左右看去,不久各人就找到了各人丈夫的脸,啊!原来是他们!”错觉描写很好地表现了青年妇女们在躲过日军扫荡之后那种惊魂甫定的心理状态,以及告别忧惧带来的惊喜。写景状物抒情的散文运用错觉描写可以收到奇突的功效。杜牧的《阿房宫赋》:“长桥卧波,未云何龙?复道行空,不霁何虹?”展现的并非现实真景,而是想像之幻境。“明星荧荧,开妆镜也;绿云扰扰,梳晓鬟也;……雷霆乍惊,宫车过也”等句,也是错觉描写,它借助大肆铺陈的手法,带给读者美丽且令人震撼的想像,突显宫女们为侍奉秦皇而极尽奢侈之能。李乐薇的《我的空中楼阁》也有精彩的错觉描写:“小屋在山的怀抱中,犹如在花蕊中一般,慢慢地花蕊绽开了一些,好像群山后退了一些。山是不动的,那是光线加强,是早晨来到了山中。当花瓣微微收拢,那就是夜晚来临了。”其中,“好像群山后退了一些”、“当花瓣微微收龙源期刊网拢,那就是夜晚来临了”等句构成了段落精华,突显了小屋光线的特征——“既富于科学的时间性,也富于浪漫的文学性”,表明作者的感受准确而优美。即使不是咏物写景体裁,亦可借错觉来描摹物态,服务于抒情或说理。柳宗元的《小石潭记》“潭中鱼可百许头,皆若空游无所依。日光下澈,影布石上,佁然不动;俶尔远逝,往来翕忽,似与游者相乐。”这种错觉,让我们感受到了潭水的清澈见底,游鱼和潭水相互映衬、游鱼和游人相乐的情景,曲尽其妙,从而达到了融情入景、由景及情的完美融合,此物、此景、此情,唯有身临其境才能体会、把握得真切。错觉,对于客观事物来说,是错误的感觉;而对于当事人自己来说,则是当时当地真切的感觉,是作者所处环境和内在心理及精神状态的真实表现。因此,作者可借“错”而现“真”;读者可以“错”识“真”。要写好错觉,就要创造一种曲形得神、外错内真的境界,即在客观上要有产生错觉的外在环境,主观上要有某种心情与之相融,这样才能创造出一种情景交融的氛围。在此基础上,把我们的情感寄托在这种似错实真的错觉上,就可以达到以错写真、以错逼真、景以情错、情以景生、情景合一、含蓄隽永的艺术境界。许万军,教师,现居江苏盐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