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源期刊网浅析莫里哀喜剧中的仆人形象作者:李梦诗来源:《卷宗》2013年第06期摘要:本文以莫里哀三部不同时期所创作戏剧中的仆人形象(《太太学堂》中的阿南、尧尔耶特;《伪君子》中的道丽娜;《司卡班的诡计》中的司卡班)为例,对莫里哀笔下仆人形象的个性以及在戏剧中地位等进行一系列的分析,进而探究莫里哀写作的民主主义立场,以及不同时期莫里哀对下层平民态度的转变。关键词:莫里哀;仆人形象;民主性;人民性作为法国17世纪古典主义文学最重要的作家、古典主义喜剧的创建者,莫里哀以精湛超人的笔触、诙谐幽默的语言,塑造了一个个形象生动、性格各异而又个性突出的“扁平人物”,其中不仅有伪善恶毒的教士、虚荣贪婪的资产者、勇敢追求所爱的年轻人,也塑造了一系列机智勇敢的下层仆人形象。在莫里哀的创作中,他不仅给了仆人这个群体以醒目的位置,充分发挥了这些角色的戏剧功能,并且给予了他们多为正面积极的形象。本文即以莫里哀不同时期的几个具有代表性的仆人形象为例,对莫里哀笔下的仆人形象进行一系列的分析,进而探究莫里哀的写作立场以及莫里哀不同时期对下层人民态度的转变。1《太太学堂》——阿南、尧尔耶特《太太学堂》写于1662年,莫里哀创作的第二阶段——形成时期,被后世誉为法国古典主义喜剧的开山之作。这部剧中的主角阿尔诺尔弗是个夫权主义者,为培养一个百依百顺的妻子,将一个买来的小女孩关入修道院13年悉心培养。13年后,阿涅丝被接出了修道院,果然驯服温顺。然而,阿涅丝一旦同社会接触,青春的觉醒就使她爱上了青年贺拉斯。封建制度挡不住爱情的力量,她马上变得聪明起来,突破了在仆人阿南、尧尔耶特的帮助下阿尔诺尔弗的阻挡,最终逃出了阿尔诺尔弗的家庭。在这部较为早期的戏剧中,仆人的群体形象并没有占据着十分鲜明重要的位置,也并未对剧情的发展起着主导作用,而只是作为主角的陪衬出现,为情节的推进与发展助力。总体上来说,剧本对仆人的形象着墨极少,仆人的群体处在一种可有可无的角色定位上。然而我们可以看到的是,这部剧中的仆人即使是在极少的着墨中也并没表现出多少积极正面的色彩,他们所呈现出来的形象并不光辉,相反有一些未开化、未觉醒的愚朴。剧本在第一幕中有一段尧尔耶特对阿尔诺尔弗的欺骗之谈,“是呀,骗你不得好死,她时时刻刻盼你回来;门前过来马呀、驴呀、要不骡子呀,她总以为是你”,从这段读起来让人有些发笑的并不高明的谎言中我们可以看出,起初他们确实是在为帮助阿涅丝隐瞒私情而欺骗主人阿尔诺尔弗的。可是这种对阿涅丝自由恋爱的维护被主人稍一威胁就瞬间倒戈。第二幕剧中,阿尔诺尔弗只说了一句“我不在家,你们就这样服从我,两个人就这样狼狈为奸欺骗我呀?”两个仆人就陷入极度的慌乱恐惧之中,一五一十交代了事情的经过,在这之后,他们还成为阿尔诺尔弗,极龙源期刊网力阻挠阿涅丝的恋情,其中所显露的软弱妥协、愚昧盲从可见一斑。在这部剧作中,莫里哀对人文主义思想的继承,维护个性自由与抨击封建道德的意图,并未在两个仆人身上得到大面积的呈现。然而这并非他们自身思想立场所存在的问题,只是地位个性所带来的局限。《太太学堂》处在莫里哀创作的早年时期,那时40岁的莫里哀经过了法国西南一带12年的流浪,期间得以熟悉法国社会,深入民间生活,对民间生活的有了初步的了解,然而了解的还并不全面、透彻。这时在莫里哀心中,已经对下层人民有了一些重视和感悟,认识到了他们能够对反封建、兴民主贡献自己的力量,但并未认识到这股力量的强大。正是由于深入人民经历的有限,在莫里哀构筑的这个舞台上,仆人群体还仅仅是个配角,虽然有帮助民主自由的心愿,但往往有些愚笨和蒙昧,软弱而易于妥协,有时甚至起到了负面的作用。2《伪君子》——道丽娜从1664年开始,莫里哀的喜剧创作进入了全盛时期,也是他反封建反教会斗争最激烈的时期。著名的《伪君子》就写于1664年,即莫里哀创作的第三阶段——成熟时期。讽刺喜剧《伪君子》的矛头直指虚伪的宗教,而剧中揭露宗教骗子的主要人物就是被誉为“见识高的化身”的女仆桃丽娜。破落贵族答尔丢夫披上宗教外衣,假充“良心导师”,迷惑住了富商奥尔恭及其母亲柏奈尔夫人,被他们供养在家中。桃丽娜凭着清醒的头脑、敏锐的目光,最先看透答尔丢夫的伪善嘴脸,领导着奥尔恭的妻子欧米尔、内兄克雷央特、女儿玛丽亚娜和儿子达米斯等人,与骗子答尔丢夫进行了坚决有效的斗争。在这部剧中,女仆桃丽娜虽然不是作为主角出现,在整个事件的推动中却起到了无可替代的主导作用。桃丽娜在奥尔贡家庭中扮演着仆人的角色,然而她并没有因为自己的仆人身份而卑躬屈膝、唯令是从,相反,当她遇到荒唐可笑、假意虚伪的事情时却是奥尔贡家第一个敢于站出来指责讲话的人。戏一开幕,桃丽娜就指明答尔丢夫装出一副虔诚的模样,是为了骗取奥尔恭的财物,并对他故作姿态的假苦修与假慈悲嗤之以鼻,讥笑他“真会装蒜,吹牛”。她还揭露了答尔丢夫贪图世俗享受的真实面目,斥责他的“贪吃贪睡”。除此之外,她看穿答尔丢夫道貌岸然、贪求肉欲的丑陋心理,向柏奈尔夫人说明答尔丢夫禁止宾客来访的真正原因是“吃太太的醋”。桃丽娜一再地以犀利的言辞揭穿答尔丢夫这个所谓正人君子的假招式,让他在舞台上现出骗子的原形。实际上,桃丽娜不仅在戳穿答尔丢夫的假相方面起了至关重要的作用,更是这场反宗教反封建斗争中最积极的参与者、组织者。一句句辛辣大胆的斥责与讽刺,不仅表现了桃丽娜直率的性格特点,同时也表现了她对话语权的坚持追求。在整部剧中,她早已不把自己当做一个“仆人”,而是把自己当做一个真真正正的“人”来看待了。相比于奥尔恭的愚蠢、达米斯的急躁、玛丽亚娜的软弱,桃丽娜虽然是个仆人,却被赋予了许多更为优秀的精神品质。这部剧作于法国的十七世纪六十年代,当时的天主教会势力十分强大。十七世纪古典文学“在本质上由于宫廷贵族文化的狭隘等级性而受到限制,这种宫廷贵族文学把‘底层’社会集团的生活几乎是置之于艺术领域之外的”。底层社会人员在戏剧中往往充当小丑的角色,用以增强喜剧的效果。但是莫里哀却对“仆人”的角色进行了大胆的创新,赋予他们聪明机智、善良勇敢龙源期刊网等性格特征,完成了他们向肯定性人物的转变。莫里哀著作的民主性也因此得到了进一步的增强。3《司卡班的诡计》——司卡班《司卡班的诡计》写于1671年,是莫里哀晚期即第四阶段——转型时期的一出三幕散文喜剧,标志着莫里哀喜剧创作的又一个高峰。剧中的司卡班是个听差,他的主人赖昂德爱上了一个“埃及女人”——实则赖昂德的父亲皆隆特的朋友阿尔冈特之女。阿尔冈特之子奥克达弗又恰好与赖昂德失散多年的妹妹相爱。两位家长返回的消息引起年轻人的一阵恐慌。司卡班为了成全这两对情人而使出了种种诡计,终于从两个严苛吝啬的家长手中拿到了帮助两对情人救急的钱。最后,两家失散的女儿都认了父亲,再加上婚事的喜悦,皆隆特最终饶过了司卡班。在这部戏剧中,单从标题就可以看出,司卡班作为仆人无疑已是整部剧最惹眼的角色,并且上升到了主角的位置,是莫里哀塑造的众多角色中着墨最多、最闪光的一个。除此之外,莫里哀更是把情节演进的导演权交给仆人,任其大显神通,司卡班成了一切情节的主宰,整部戏剧的发展紧紧围绕着司卡班这个人物中心来展开、推进。《司卡班的诡计》总共有三幕剧,所有事件都由司卡班串连而起:第一幕是司卡班让阿尔康特接受儿子私订的婚约,第二幕是司卡班帮助雷昂特及其朋友从各自父亲的手中骗得急需的财资,第三幕是司卡班设计痛打老主人,报了自己的私仇且使自己免于惩罚。他的计谋使与专制吝啬的父亲发生激烈冲突的儿子摆脱了痛失爱侣的结局,使自己报了平日未报之仇并且安然免于惩罚。除此之外,他始终意识到自己与统治阶级的不平等地位,不同于剧中的另一个仆人角色席耳外司特,司卡班不仅仅是被动地忍受和抵抗,而是积极地斗争。他不惜冒丢掉性命的危险也要报复诬蔑他的老爷皆隆特,他设下妙计为奥克达夫和赖昂德与包办婚姻进行抗争,这些皆是他反抗的表现。同时他自信于“只要我肯干,我干不来的事就很少”,对反抗封建势力有着坚定的决心与信心。《莫里哀喜剧六种》的译者李健吾认为“史嘉本是被倾注了正面人物的血液的,尽管他身上有粗俗一面。”司卡班的角色不同于《伪君子》中的桃丽娜,除了敢于对伪君子进行正面的嘲讽以外,司卡班选择采取间接而有力的手段去将恶势力扳倒在地。如此,司卡班的诞生可以说是莫里哀喜剧中仆人智慧的一个新高度。《司卡班的诡计》与莫里哀其它喜剧不同,它由肯定性人物司卡班担任剧中主角,充分显示了莫里哀对仆人精神品质的高度赞扬,以及对仆人的戏剧功能的高度重视。话剧《司卡班的诡计》是莫里哀从民间创作汲取营养,大胆运用闹剧手法创作而成的。在这一时期,莫里哀对下层人民的生活有了更为深入的了解、体验与感悟。作为这样一部在莫里哀晚期创作而成的戏剧,剧中的人民性和民主性也便得到了更加淋漓尽致的体现。由此我们便不难看到,无论是《太太学堂》中愚朴的阿南和尧尔耶特,《伪君子》中率直勇敢的桃丽娜,还是敢于以行动挑战封建权势的机智大胆的司卡班,这些存在于莫里哀喜剧中仆人们,莫里哀似乎都在赋予了他们以正面积极的意义。他们往往是资产阶级家庭中最为聪明、勇敢的角色,在家庭发生矛盾时,她们总是站在新生力量一边,帮助年轻主人反抗封建龙源期刊网家长,反抗封建婚姻,揭露资产阶级恶习,并成为反对虚伪宗教的主力军。他们都是莫里哀歌颂的对象。而这无疑体现了莫里哀创作的人民与民主倾向。“当作家在塑造一个人物形象的过程中,必然打上他所接受的文化心理印记。”莫里哀虽出生在官商家庭,但之后又逃离家庭跟随老演员查理·迪弗雷尼领导的剧团,开始了他长达13年的在外流浪经历,在这13年里,他深入到下层平民中,目睹了他们颠沛流离的生活,了解了民生疾苦,也了解到他们的淳朴善良、幽默机智,从而能够在戏剧中正面表现仆人们的生活和情感,展示他们在主人生活中的重要性,也为在戏剧中宣扬平等自由的民主权利积累下素材。一定程度上,他是一个“平民作家”,能够更加深层地体会到“民主”的含义,因此在对底层人民的刻画上就更显得得心应手。随着时期的转变,从阿南、尧尔耶特,到桃丽娜,再到司卡班,这一个个被接连塑造出来的角色,是莫里哀对仆人的关注程度逐步加深的过程的缩影。未觉醒的、愚朴的人开始认识世界,莽撞的人开始懂得策略,言语开始转化为行动,最终的司卡班就是这样成熟起来的一个在黑暗世界里抗争的仆人。这是一部莫里哀笔下仆人形象的变迁史,也是一部莫里哀著作的民主发展史。参考文献[1]莫里哀(著)李健吾(译).莫里哀喜剧六种上海译文出版社,2008[2]胡健生.莫里哀喜剧艺术风格:悲喜交错乎?国外社会科学,1998[3]李韶华.论莫里哀的妇女观[J].伊犁教育学院学报,2004,17(3):91—96.[4]奥夫相尼科夫.简明美学辞典[Z],知识出版社,1982.[5]皮埃尔·加克索特(著)朱延生(译).莫里哀传[M].中国戏剧出版社,1986.作者简介李梦诗(1992—),女,河北人,四川大学文新学院中国语言文学基地班在读学生,本科,研究方向:比较文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