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马赢家[1]D·H·劳伦斯D·H·劳伦斯写了许多反映他那个时代社会问题的短篇小说。以下是一篇讲述一名男孩想赢得母爱的故事。这名男孩做了些什么?他成功了吗?请读一读这一故事。有位美妇人,本来具有各种优势,然而她运气不好。她为了爱情而结婚,但这爱已化为了灰烬。她有几个很好的孩子,然而她觉得这些孩子是强加在她头上的,她无法爱她们。他们冷冷地看着她,好像在找她的岔。她很快觉得必须掩饰自己身上的缺点。然而,要掩饰的是什么她也不知道。不过,当孩子们在场的时候,她总是感到了自己的铁石心肠。这给她增添了麻烦。在举止行为上,她比以前越发温柔,更加关心她的孩子,好像她非常疼爱她们。只有她自己明白,她内心深处,是一个体会不到爱的旮旯,不,体会不到对任何人的爱。谈到她时,人人都说:“她是这么一个好母亲,深爱自己的孩子。”只有她自己,还有她的孩子们本人,才知道事实并非如此。他们从对方的眼神中看出了这一点。她有一个男孩与两个小女孩,他们住在一幢舒适带花园的房子,他们拥有体贴人的仆人,觉得比周围任何人都高出一等。尽管他们生活入时,但总是感到有一种焦虑。钱总是不够用。母亲有一份微薄的收入,父亲也有一份微薄的收入,但几乎不足以维持他们不得不维持的社会地位。父亲在城里任职。尽管他显得前途很好,但从未实现。他们总是痛苦地感到钱不够用,尽管豪华的生活方式一直保持着。终于,母亲说:“我想看看我能干点什么。”但她不知从何干起。她绞尽脑汁,尝试了一件又一件的事情,但没有一件成功。失败使她脸上长满皱纹。孩子一天天长大,她们得上学。必须要有更多的钱,有更多的钱。父亲总是风度翩翩,出手大方,似乎从来不会做一些值得一做的事。这位信心满怀的母亲未取得任何成功,并且她的趣味也是要化钱的。于是,这房子萦绕着这句没有说出的话:得有更多的钱!更多的钱!尽管没人大声地说出来,但孩子们时时都可以听到。当圣诞节来临时,昂贵而漂亮的玩具摆满儿童室,他们听到了这句话。那匹出众的新木马后面,那漂亮的木偶住的房子后面,传来了一阵阵小声嚷嚷声:得有更多的钱!得有更多的钱!孩子们会停下来听听这声音。他们相互看着,看看是否大家都听到了。每人都从另外两人的眼神中知道他们都听到了。得有更多的钱!更多的钱!这声音来自那正在摇晃的木马的弹簧之中,甚至那头弯着的咯咯作响的木马也听到了这一声音。那只大洋娃娃眯着眼在新童车里傻笑,它也能听到,似乎也在难为情地为此傻笑。那只愚蠢的小狗,占着玩具熊的位置,也显得格外的傻,不为别的,只是因为听到房间里秘密的小声嚷嚷声:“得有更多的钱!”然而,谁也没大声讲过这句话。这句小声嚷嚷到处都可以听见,因此,没有人大声说出来。这就像没有人说“我们在呼吸!”一样,即便呼吸总是在进行。“妈,”有一天保尔说,“我们为什么不买辆车?为什么不是用叔叔的车就是用出租车?”“因为我们是这个家族中的穷人,”母亲说。“妈,那我们为什么穷呢?”“哦--我想”她慢慢地,伤心地说,“是因为你父亲运气不好。”小男孩沉思了一会。“运气就是钱吗,妈?”他很羞怯地问道。“不,保罗,不完全是,运气可以让你有钱。”“哦!”保罗含糊地说道,“我认为奥斯卡叔叔说的不义之财就是钱。”“不义之财的确是钱,”母亲说,“但那是财,不是运气。”“哦!”男孩说“那什么是运气,妈?”“运气可以让你有钱。如果你运气好,你就有钱。那就是为什么出生时运气好要比出生时富裕要好。如果你富裕,你可能会失去你的钱。但如果你运气好,你总是会得到更多的钱。”“哦!你会吗?父亲运气不好吗?”“我可以说他运气很不好,”她心酸地说道。男孩用迟疑的眼神看着她。“为什么?”他问道。“我不知道。没人知道为什么有的人运气好有的人运气不好。”“人们不知道?根本没有人知道?没人知道?”“也许只有上帝知道。但他不会说出来。”“那么他应当说出来。你也运气不好吗,妈?”“如果我嫁给一个运气不好的丈夫,我不可能运气好。”“那如果是你一个人,你会运气好吗?”“在我结婚之前,我曾认为我是运气好,现在我认为我的确运气很不好。”“为什么?”“好了--别介意!也许我不是真的,”她说。孩子看着她,想看她是否真的那么想。但从她的口形看,他看出她只是她像尽力对他隐瞒什么事。“好了,不管怎样,”他勇敢地说,“我是个运气好的人。”“为什么?”母亲说,突然一笑。他凝视着她,甚至不知道为什么说了这句话。“上帝告诉我了,”他大胆地说了出来。“我希望他告诉你了,亲爱的!”她又一次带着一丝苦笑说。“他是告诉我了,妈!”“好极了!”母亲用丈夫常使用的一句感叹语说道。男孩看出她不相信他;或者,她没注意他的断言。这使他有些生气,使他想迫使她注意。他独自离开了。茫然中,他以幼稚的方法寻找“运气”的线索。他全神贯注,忘记了他人的存在,悄悄地在心中寻找着“运气”。他需要运气。他需要它。他需要它。当两个女孩在儿童室玩布娃娃的时候,他便骑上大木马,向空中狂奔,带着疯狂,以致两个小女孩用忧虑的眼神盯着他。木马在疾驰,小男孩波浪式的黑发在飘扬,眼中露出了奇异的光芒。小女孩不敢同他说话。当他这一疯癫的旅程结束,就从木马身上爬下来,站在木马跟前,凝视着木马的面部。它那红色的嘴微微张开,大大的圆眼睛,晶莹透亮。“驾!”他轻声地命令正在吐鼻息的骏马。“驾,把我带到运气好的地方去!驾,带我去。”接着,他便用从奥斯卡叔叔那儿要来的小皮鞭抽打木马的颈部。他知道,只要他迫使木马,木马便能够把他带到运气好的地方去。于是,他又爬上木马,开始了疯狂的旅程,希望到达好运所在的地方。他知道他能到达那儿。“你会把木马弄坏的,保罗!”保姆说。“他老是那样骑马!我希望他离开!”姐姐琼说道。但他只是默默地凝视着她们。保姆也只好随他去。她拿他无可奈何。他已长大成人,不再受保姆的管。一天,当他在疯狂地骑马时,母亲和奥斯卡叔叔进来了。他没有同他们说话。“喂,小骑马师!正在骑一匹赢马?”他叔叔说。“你不是已经长大,不再玩木马了吗?你知道自己已不再是小孩了,”母亲说道。但是,保罗只是用他那双紧蹙的大眼睛忧伤地看了他们一眼。全身伏在马背时,他谁也不理睬。母亲看着他,脸上带着焦虑的表情。终于,他突然停止了机械地奔驰,从木马上滑下来。“好了,我已到那儿了!”他激动地宣称,眼中仍在闪光,坚实的双腿分开站着。“你到了哪儿?”母亲问道。“我想去的地方,”他目光炯炯地回过头来看了她一眼。“对了,儿子!”奥斯卡叔叔说:“你不是到那儿后才停下来吗?那匹马的名字叫什么?”“他没有名字,”男孩说。“没有名字也行?”叔叔问道。“哦,它有不同的名字。它上周叫做桑索维诺”。“桑索维诺啊?在阿斯科特马赛上得胜的,你怎样知道它的名字的?”“他总是和巴塞特一起谈论马赛,”琼说。叔叔发现小侄儿对赛马的新闻了如指掌,感到很高兴。年轻的园丁巴塞特在战争中左腿受了伤,通过奥斯卡·克斯韦尔获得了现在这份工作。他曾经是克斯韦尔的勤务兵,是马赛场上的老手。他熟知马赛之事,男孩与他生活在一起。奥斯卡·克斯韦尔从巴塞特那儿知道了这一切。“保罗少爷来问我,所以我只能告诉他,先生”,巴塞特说,脸色十分严肃,好像在谈论宗教。“他是否给想象中的马下过注?”“哦--我不想出卖他--他是个年轻的玩家,好玩家,先生,你是否愿意去问他自己?他对马赛有点兴趣,也许他会觉得我出卖了他,先生,如果你不介意的话。”巴塞特像教堂一样严肃。叔叔回到侄儿那儿,带他坐车兜风。“嗨,保罗,老伙计,你在马身上下过注吗?”叔叔问道。男孩仔细看了看这位英俊的男人。“嗨,您是不是认为我不该这样做?”他回避道。“一点也没有。我认为,关于林肯马赛,也许你可以给我一点提示。”车疾速驶进了乡村,朝奥斯卡叔叔在汉普夏郡的住处开去。“说真的?”叔叔说。“好了,那么,我说是水仙。”“水仙!我怀疑,乖儿子,米尔泽如何?”“我只知道赢马”,男孩说。“就是水仙。”“水仙,嗯?”他们停了一会儿。相比之下,水仙其貌不扬。“叔叔!”“是的,儿子!”“你不会把这提示再往外传,对吧?我答应过巴塞特。”“该死的巴塞特,老家伙,这与他有什么关系?”“我们是合伙人。我们一开始就是合伙人。叔叔,他借给我5先令,我输掉了。我答应过他,说真的,这只是我和他之间的秘密;只是你给我那张十先令的票子后我才开始赢,因此,我认为你运气好。你不会把这事再往外传,对吧?”男孩一双热切的,紧蹙的蓝色大眼睛凝视着叔叔。叔叔感到一阵激动,不安地笑了。“好的,儿子!我一定保密。水仙,嗨?你在它身上下多少钱赌注?”“所有的钱,除20英镑以外,”男孩说。“我留着那20英镑。”叔叔认为这很可笑。“你留下20英镑,是不是,你这个小传奇作家?那你用什么下注呢?”“我赌300英镑,”男孩严肃的说。“但这是你我之间的秘密,奥斯卡叔叔!说真的?”叔叔哈哈大笑。“是你我之间的秘密,行了,你这小纳特·古尔德,”他笑道:“但你的300英镑在哪儿?”“巴塞特给我保存着。我们是合伙人。”“你们是合伙人!那么巴赛特在水仙身上下多少赌注?”“我想他不会下我这么多。也许他会下150。”“什么?便士吗?”叔叔笑道。“英镑,”这孩子用惊讶的目光看着叔叔说:“巴塞特留的备用钱比我多。”奥斯卡叔叔感到惊讶和有趣,沉默下来。他不再进一步追问此事,但决定带侄儿去参加林肯马赛。“好了,儿子,”他说,“我打算在米尔泽身上赌20英镑,并且给你五英镑赌你想投注的马。你的选择是什么?”“水仙,叔叔。”“不,不要把这张5元的钞票投在水仙身上。”“如果这5元的英镑是我自己的,我必须投在水仙身上,”孩子说。“好的,好的!我投一张5英镑的钞票,你投一张5英镑的钞票在水仙身上。”这孩子从来没有去过赛马场,他的眼中充满蓝色的火焰。他嘴唇紧闭,观看着。有个法国人刚刚把钱投在兰斯洛特身上。他激动万分,上下舞动手臂,用法国口音大叫:“兰斯洛特!兰斯洛特!”水仙获得了第一名,兰斯洛特第二名,米尔泽第三名。孩子充满着喜悦,眼中闪耀着光芒,显得好奇而宁静。叔叔给他领来了4张5元的钞票。比率是4比1。“我拿着这些干什么?”他叫道,拿着它们在男孩眼前晃动。“我想我们得和巴塞特谈谈,”男孩说。“我想自己有一千五百英镑了;存二十元备用;这二十元。”叔叔仔细端详了他一会儿。“看这,儿子。”他说。“关于巴塞特和那一千五百元你不是认真的,对吧?”“不,我是认真的。但这是你我之间的秘密。发誓!“好吧,发誓,儿子!但我必须同巴塞特谈谈。”“叔叔,如果你愿意与巴塞特做合伙人,那我们都是合伙人。只是您必须答应,发誓,叔叔,除了我们三人不能让其他人知道这个秘密。巴塞特和我运气好,你也一定运气好,因为是用你给的十先令我才开始赢的……”木马赢家(II)戴维·赫伯特·劳伦斯奥斯卡叔叔同时把巴塞特和保尔带到里士满公园度过一个下午。他们在那儿谈了话。“事情是这样的,您知道,先生,”巴塞特说:“保罗少爷让我谈马赛的事,讲故事,您知道,先生。他总是对我的输赢感兴趣。自从我为他把五先令投在“破晓红霞”身上--我们输了,到现在已经有一年了。后来我们时来运转,我们把您给他的十先令投在僧伽罗身上。自那一次以后,考虑各方面的事情的话,一直都相当稳定。你说呢,保罗少爷?”“当我们有把握时,我们一切很好,”保罗说,“当我们不太有把握时,便失利。”“哦,但我们自那以后便小心翼翼,”巴塞特说。“但你们什么时候才有把握呢?”奥斯卡叔叔笑着说。“是保罗少爷,先生,”巴塞特用神秘的,宗教式的声音说道。“好像他是从天堂获得的信息。比如现在水仙在林肯马赛上获胜。那是笃定的事情。”“你在水仙身上下注过没有?”奥斯卡·克斯韦尔问。“下过,先生。我下过。”“我侄儿呢?”巴塞特固执地不说话,看着保罗。“我挣了一千二百英镑,对吧,巴塞特?我告诉过叔叔我在水仙身上下注三百英镑。”“对,”巴塞特点头说道。“但钱在哪儿?”叔叔问道。“我把它安全地锁起来了,先生。保罗少爷想什么时候要,什么时候就可以拿到。”“什么,一千五百镑?”“还有二十!四十,也就是,加上他在赛马场上赢的。”“真是太神奇了!”叔叔说。“我要是您的话,如果保罗少爷让您入伙,先生,我一定会愿意的;请原谅我,”巴塞特说。奥斯卡·克斯韦尔想了想。“我得看看那些钱”,他说。他们又驱车回到家里。真是千真万确。巴塞特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