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YaleSchoolofManagement第二讲金融与文化：迷信陈志武YaleSchoolofManagement迷信——被动应对风险在人类走向理性之前，对自然风险一无所知。然而，原始社会、农业社会李，风险事件对生存影响巨大：旱灾、水灾、瘟疫、地震、死亡、疾病、伤残迷信可以帮助人们被动地接受无处不在的风险。当我们不知为什么灾害会发生，也无法改变灾害的出现时，自我迷惑是上策，“心理鸡汤”也行！YaleSchoolofManagement迷信YaleSchoolofManagement迷信(superstition)迷信指在超自然力和由此产生的活动、仪式方面未经鉴别而被接受的信仰。它不仅显示着有关自然和人事的非经验性的解释，也表明人类企图解释并操纵自然力量的愿望。它有时也被看作巫术(witchcraft)的一部分。YaleSchoolofManagement庙宇数据根据杨庆堃1961年《中国社会中的宗教》中的田野调查数据：察哈尔平均每村6.5个庙；河北望都县平均每村5.7间庙，每88.5个人就有一庙；广东南庆村，平均30户一间庙。1949年夏天的南庆村，村民们毫不吝啬地花约500美元举行庙会，庆祝土地公的诞日。却无力募到同等数额的钱修整村里水库，或筹集到三分之一的钱让穷人孩子读书——宁可牺牲兴修水利和兴办教育，承担巨大支出来支持迷信。田野调查5个地区8个地方庙宇功能分类如下YaleSchoolofManagement北方东部广东中西部YaleSchoolofManagementYaleSchoolofManagementYaleSchoolofManagement农业神崇拜如果灾难再次降临，人们就追忆以往神灵显圣的奇迹和那些有求必应的情形，再度燃起希望，恢复信心，从失败中走出来，面对未来，坚信神与他同在。若非如此，在灾害面前一筹莫展的人们，就很难重新捡起信心和热情面对未来，继续生活。因此，农业神崇拜绝非偶然。时至今日，土地庙仍是中国农村一道风景。YaleSchoolofManagement官方祭祀农业神的祭坛封建帝制时期，每个行政中心都设有标准的祭坛以祭祀诸位农业神。北京祈年殿：孟春祈谷之所天坛：祭天场所省会和县府神农坛：祭拜农业始祖的神坛社稷坛：祈拜土地收成的祭坛雨坛：祭拜风、云、雷电、雨神和旱神殿祭坛每年春季和秋季，全国上下从君王到行省及至县郡的地方官，都会代表农民仪式性地耕种土地、在祭坛向农神献祭，以祈求从超自然力量那里得到帮助，带来一年多风调雨顺。YaleSchoolofManagement神农坛祈年殿YaleSchoolofManagement天坛祭天YaleSchoolofManagement天坛的历史祭祀天地活动，可追溯到公元前两千年的夏朝。古代帝王自称“天子”，对天地非常崇敬。历史上每个皇帝都把祭祀天地当成非常重要的政治活动。而祭祀建筑在帝王的都城中举足轻重，必集中人力、物力、财力，以最高技术，最完美艺术天坛是中国众多祭祀建筑中最具代表性：始建于明永乐十八年(1420年)，用工十四年与紫禁城同时建成，名天地坛。于嘉靖十三年(1534年)改称天坛。明朝初，天与地原是合并一起祭祀，南北的郊坛都一样，设祭的地方叫大祀殿，方形十一间。1530年改为天地分祀，天坛专用祭天，另在北郊建方泽坛祭地。清廷入关后，一切仍按明朝旧制。乾隆时期，国力富强，天坛也大兴工程。主要建筑祈年殿、皇穹宇、圜丘等也均在此时改建，并一直留存至今。YaleSchoolofManagement祭天戒律祭祀仪式不得有任何差错，否则要予严惩。《大清律》明文规定：“每逢祭祀，于陈祭器之后，即令御史会同太常寺官遍行巡查，凡陪祀执事各官，如有在坛庙内涕唾、咳嗽、谈笑、喧哗者，无论宗室、觉罗、大臣、官员，即指名题参。”因此，凡随祭人员无一不是诚惶诚恐，胆战心惊。如乾隆四十七年四月初六，他到圜丘坛举行常雩礼求甘雨，有三件事使他惩办官员：对祭坛祝版上的文字写得不够工整而不满对具服台更衣幄次所设的坐褥不够整齐而不满对按规定应悬挂三盏天灯而少悬了一盏而不满YaleSchoolofManagement地方农业神崇拜除了官方的宗教设施，地方上还有许多拜神的庙宇、神龛，供奉那些象征四季有时、风调雨顺、五谷丰登的神明。这些庙宇崇拜的主神可以分成五类：1.有关天气的神：风神、雷神、霜神等。2.畜神：保护放养的牲畜，比如马神。它不仅保护马匹，同时还保护当地所有的动物。3.树神：保护树木。在中国南部的丛林地区，林业是重要的产业，树神崇拜非常普遍。YaleSchoolofManagement各种神4.水神：旱季带来祥云喜雨、在洪涝时清除河道，包括各种掌管雨云、河流的龙王，雨神、河神。农耕地区，祭拜水神的庙宇无处不在。1869年皇帝曾下诏封河神为“金龙”，因为“该年河神频频现身，缓解了黄河决堤的险情”。一个“海神庙”的石碑上刻有：“洪水肆虐，回天乏力，唯有靠神”。直至1949年前，农民用轿子抬着水神像游行求雨。YaleSchoolofManagement5.虫神：掌管各类昆虫。在长江以北，蝗灾一直危及庄稼收成，各种虫神的庙宇尤为普遍。由于难以控制，蝗虫一直是中国农民害怕的害虫。蝗虫繁殖奇快，一出现就会遮天蔽日，还没等人们反应过来就在极短时间内破坏成片的庄稼。惨痛的教训告诉人们，仅“下令捕虫”是远远不够的。在人力本身还不足以解决问题的情形下，地方官员不得不通过拜虫神的方式来求得超自然力量的帮助。在察哈尔万全县的一个龙王庙中，摆着一具虫王神像，左右手是两个童男。其中一个棕面凶相，手持葫芦放昆虫；另一个白面善相，手持葫芦收昆虫。虫神中地位最高的是刘猛将军，他的庙宇在中国东部地区广泛存在。刘是一位14世纪中叶的将军，因其仗剑驱走成群蝗虫的传奇事迹而被后世奉为神明。YaleSchoolofManagement行业神崇拜与农业不同，大多数行业的成功不靠天地吃饭，而靠经验、知识与技能。然而，面对不确定风险，也求神。中国多数行业与商会都有其保护神。1924年北京调查的28家行会中，只有4家没有祭拜祖师或保护神。染工、酒商、裁缝、乐匠、理发师、厨师甚至说书先生，都有自己的守护神。YaleSchoolofManagement建筑业-鲁班鲁班生活在公元前3世纪，是手艺非凡的匠人，他的事迹在数千年中被神化，于是被许多行业奉为保护神。建筑业：在建房这样的重要工程中，关键阶段任何一个小错误都可能导致墙面倒塌、房顶塌陷，造成人员伤亡。为预防这种风险，人们借助超自然力量确保借助经验知识获得成功的可能性：在奠基、上梁前，工匠要举行祭祀仪式。首先在梁上挂一条预示着好运的红布，接着上香、燃烛、烧纸钱；同时供奉食物、酒水。接着工匠们上梁，点爆竹，结束仪式。YaleSchoolofManagement在造船业安放龙骨前，或其他重要工序时，也要举行类似的宗教仪式，试图防止出现任何可能导致沉船的工艺错误。工程结束后，无论建屋或造船，都会举行庆功宴和宗教仪式酬谢鲁班爷，通过祈福来消除紧张感和对不确定状况的恐惧。YaleSchoolofManagement医药业-华佗前现代，人类对生老病死的理性控制能力非常有限，因此祈求超自然力量保佑和相信某些特殊功能奇迹发生，也在崇拜神医华佗的仪式中充分体现。华佗是公元3世纪的名医。作为神医，华佗是医药行业的保护神，也是一般意义上健康的保护神，收到各地普通百姓的崇拜。因此很多地方都能看到华佗庙。YaleSchoolofManagement航运业-天后航运业本身是一项危险性极高的职业。水手是高风险的群体，他们对超自然力量的信仰非常虔诚。沿海各省及内河航运所经之地都有供奉天后的庙宇。公元10世纪，天后出生于福建一个沿海村落的官宦之家。还是个小姑娘的时候，她就有神异，誓不出嫁。她死后不久，经常有在远海遇险的渔民说在与风浪搏斗的时候看到她的幻影，随后便逢凶化吉。从此，天后的神奇传说在海员中广为传颂，成为航运业的保护神。YaleSchoolofManagement在香港，庆贺天后诞辰的仪式是参加人数最多的集会之一。在三天的庆典中，往日静谧的天后宫热闹非凡：数以万计的船民渔夫，从港口、海边涌入；无数帐篷支起，到处是燃烧的香烛纸钱；贫穷的小船主，就带一只鸡作为贡品；富裕的大船商，则带着烤全猪，用红色的祭盘献上各种酒食，感谢天后给他们危险的海上生活又带来一个平安年，并祈祷未来的平安。YaleSchoolofManagementYaleSchoolofManagement财神崇拜追求财富是人们的普遍愿望，然而单凭个人的努力致富却非易事。事实上，机会、运气等都是不可掌控的因素，于是财神崇拜非常流行，成为中国各阶层最普遍的宗教仪式，尤其在以牟利为目的的商人中间更加突出。财神的重要性最体现在春节期间的商店里，因为春节是一年经济活动的开始。一般来说，店铺背面中央的桌上摆放精美的神龛，鲜艳的财神画像挂在神龛中央，挂像前摆放着通常的贡品(酒食，糖，香烛等)，两侧则摆放象征生意的东西。新伙计加入、解雇旧伙计也通过宗教仪式进行，在选择伙计时，人们借助超自然的力量增强伙计的忠诚度，并共同承担被解雇成员的责备。YaleSchoolofManagement危急关头的公共仪式除周期性的年度集会以外，还有一些宗教仪式在发生风险事件时举行。突然降临的自然灾害：旱灾，洪水，蝗灾，传染病等。人为灾难：不幸遇到兵隳或土匪抢劫旱灾时：农村社区的人们会举行宗教仪式祈雨。在司雨神的庙里摆放大量贡品，从龙王到城隍，都有责任为当地招雨。和尚道士的僧侣乐队在大街两旁吹奏宗教音乐，群众游行队伍抬着雨神和仪式器具穿过街道。有时农民为了敦促城隍招雨，把他暴晒于炙热的太阳底下。YaleSchoolofManagement小结在科学理性尚未发展的文化中，由于不能控制时有发生的旱灾、洪灾、传染病和战争，人们必然诉诸超人类力量的帮助。特别是，受到这种不幸影响的并非仅仅是某个个体而是整个群体时，社区便会举行集体宗教活动。社会文化不是无目的的，而是基于某些需要而内生、演化来的。YaleSchoolofManagement迷信在世界各地都有以迷信来抵御风险不仅出现在中国，亦出现在世界其他地区。非洲留存至今的杀巫迷信（Miguel2005)欧洲长达七个世纪的猎巫审巫（Oster2004)YaleSchoolofManagement简述Miguel(2005)“Povertyandwitchkilling”研究中，用气候灾害（亦即：降雨量的变化）判断收入变动对谋杀行为的影响。该论文收集坦赞尼亚67个乡村、长达11年的数据，发现旱灾或洪涝年，被杀巫婆——多为年长妇女被亲戚杀死——的数量是一般年份的两倍。YaleSchoolofManagement世界各地谋杀巫婆的行为非洲：北部加纳，肯尼亚，莫桑比克，乌干达，津巴布韦等。在南非最为贫穷的北方省，1980-2005年间超过400个巫婆被杀害。女孩都有可能被指为巫婆——“在金沙萨有超过四万女孩流落街头，80%被驱逐出家门是因为被父母认为是巫婆。死亡、欠收、失业甚至噩梦都被指责为巫术所致。在Mbuji-Mayi小城，一次钻石价暴跌之后，有几百个孩子被迫流落街头。”(《经济学人》，2002)YaleSchoolofManagement南美安第斯山脉沿线一些与世隔绝的小村落，人们会驱逐甚至处决被怀疑为巫婆的人。印度Bihar是印度最贫穷的地区，该地也有攻打巫婆的详尽记录。欧洲历史上的猎巫恐慌，16-18世纪间超过四万人被处决。他们被指控为巫婆，操控天气变化和粮食歉收。YaleSchoolofManagement坦赞尼亚的巫术迷信时至今日，撒哈拉非洲迷信巫术影响。它让人们能够理解突如其来的厄运，让他们能够把厄运归罪于一个具体的人，而非运气不好。在非洲，巫婆被认为拥有超自然的能力，并能以此加害她们讨厌或嫉妒的人。值得注意的是，在收入、天气和健康随机多变的地区，对巫术的迷信也越为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