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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界的变化与中国外交吴建民（2011年9月24日）吴建民现任国家创新与发展战略研究会副会长，外交部外交政策咨询委员会委员，上海国际问题研究中心主席、欧洲科学院院士、副院长，欧亚科学院院士、国际展览局名誉主席等。吴建民出生于1939年，1959年毕业于北京外国语学院法语系，1965年到1971年曾为毛泽东、周恩来等老一辈国家领导人担任过法语翻译。1971年，他成为中国驻联合国第一批代表团工作人员。在他四十多年的外交生涯中，历任中国常驻联合国代表团参赞，中国驻比利时使馆、驻欧共体使团政务参赞，外交部新闻司司长及发言人，中国驻荷兰大使、中国常驻联合国日内瓦办事处和瑞士其他国际组织常驻代表、大使，1998-2003年任中国驻法国大使，2003-2008年任中国外交学院院长，中国国际关系学会常务副会长，全国政协外委会副主任，全国政协副秘书长兼新闻发言人等职。他曾于2003-2007年任国际展览局主席，是第一位中国人、第一位亚洲人、第一位来自发展中国家的人士担任这一重要职务。2003年荣获希拉克总统授予的荣誉勋级会大将军勋章。著有《外交与国际关系——吴建民的看法与思考1》、《交流学讲章》、《外交案例》、《在法国的外交生涯》、《世界大变化-吴建民的看法与思考2》等。近五十年的外交生涯中，二十五年的驻外经历，使吴大使具有丰富的外交经验和广阔的国际视野。近些年来，吴大使在推动中国企业实施“走出去”的战略上有着深刻的思考和独到的见解。感谢陶书记的介绍，非常高兴到学院来介绍一些情况。今天的中国处在一个思考的阶段，无论什么问题，大家议论纷纷，有人说是第三次百家争鸣。两年前我从外交部退休了，但是我参加的国际会议也相当多，什么会议呢？就是讨论世界面临的一些大问题。过去这样的会议很少，也不需要听取中国人的意见。现在这样的会议也要听听中国人的意见。我讲的不是政府官方的国际会议，是一种所谓社会上一些思想者、观察者们的聚会。他们也愿意听听中国人的意见，所以，我感觉这个世界也是在一个百家争鸣的时期。第一次听到我们国家处于第三次百家争鸣的时期的时候，我还在法国工作。我是1998年到2003年担任法国大使。当时人家跟我讲，我还没有印象。03年回到国内，领导让我去外交院工作。2004年初，当时中国有一个提法，叫做“和平崛起”。这个提法很新颖，媒体很敏感，一家大媒体就找了三个专家，说是请我们吃午饭。实际上是一人给一个饭盒，旁边有记者提问题，有录音机摆着，把谈的内容记录下来，在媒体上发表。我们去了三个专家，一位是北京名校研究国际关系的教授，一位是中国社科院的专家，还有我。但是坐下来之后他们就推举我先讲，我新理想我刚从国外回来时间不长，真是有点“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我说还是请名校的教授先讲吧，这位名校的教授是钻研过国际关系，他也不推辞，但是他偷偷跟我讲了几句话吓我一跳。他说：“和平崛起？历史上的大国哪里有和平崛起呀，要崛起就要扩张，中国也不例外。”我心里想：我们中央领导什么时候说中国要去扩张了？这不是一般场合，不是一出租车司机在车上和你闲聊，这是在媒体面前，说话不能赖账，他当时居然发表这样的言论。我当时非常吃惊，当然我不同意他的看法。我说一点，你们当中很多人将来一定能为国家做出很多贡献，21世纪的精英人才不论是政府的官员还是企业家、学者，他们都有一个面对媒体的问题。面对媒体我是希望你们想好了去讲，不要讲了之后再懊悔，懊悔是没有用的。我是当了几年外交部的发言人，也当了几年政协的发言人，慢慢悟出一个道理，就是“军中无戏言”，军队里面没有戏言，随便乱说是要出篓子的。媒体面前也没戏言，随便乱说是不行的，这个就需要训练，媒体的背后是公众，21世纪的中国的各级领导，政府官员都要学会面对媒体。我就顺便讲一句，因为你们将来可能会面临这样的问题。好的，这位讲完这段话我当然不同意他的说法，第二天报纸上出了单独一个版面把我们三个人的讲话都登出来了，登出来之后当然这几句极端的话没有了，我心里想这是面对中国媒体，要是面对全球媒体的话第二天可能就有报纸登出来了，某某大学某教授说中国要崛起就要扩张。这是给中国威胁论最好的注脚，这不是外国人讲的而是中国人自己讲的，今天的中国居然会有这样的言论。2005年7月在北京开了一次别开生面的“三边对话”，三边分别是美国、日本、中国。2005年7月的形势是由于日本首相小泉纯一郎坚持参拜靖国神社，导致中日之间的政治关系跌入低谷，两国关系有了很多问题尽管经济关系有了很大的发展。在这种状况下中国人都以为中日关系现在有点紧张一定是美国人在背后捣鬼，但是就在这个时候美国人倡议，你们两个国家搞得这么紧张不好吧，我们坐下来好好对话行不行。他们就提倡了所谓的第二轨道的对话，所谓第二轨道的对话英文是“tracktwo”。第一轨道搞国际关系的人都懂，第一轨道就是政府，而第二轨道是有政府背景的学者。05年7月20日在北京第二轨道对话就开始了，中方坚持要求我牵头，既然我是牵头的人，那么当天晚上我就要请他们吃饭。我一看坐在我右边的是一个美国人，我一看他身份证是在曾经克林顿政府任职，他是总统国家安全副助理。我一看这个人身份很高，总统国家安全副助理就意为着他当时参与了外交的重大决策，他是在白宫办公的。05年是共和党执政小布什在台上，他是民主党。美国也一样一朝天子一朝臣，共和党上台之后民主党的人就走了，他就到大学里教书去了，就像旋转门，一会转到学界一会又转到政府里了，所以这个人很有身份。左边的人我一看原日本驻俄罗斯的大使。像我一辈子都搞外交活动，中国的大使也很多，包括大使和总领事加起来快200人，但是驻联合国安理会常任理事国的大使在代表在外交界是有一定地位的，两个人很有身份，然后还有很多美国和日本的知名学者、前政要出席这场会议。坐下里还没有几句话美国人就问我，他说：“2005年7月14日，你们国防大学防护学院一位院长兼少将对外国记者发表谈话，这篇谈话在世界上引起了强烈的反应。”我一想这个时间是对的，国防大学是我们军队的最高学府，作为防护学院的院长对常驻香港的外国记者发表了谈话，谈话的内容是解决台湾问题。他的基本观点是解决台湾问题使用核武器是必然选择，而且他的想法要先用。这个讲话时是他接受记者采访，记者先问他问题，说如果美国干预怎么办。他在军队里可能知道我们有若干的核武器，他说我们应该瞄准美国若干城市打，可是对方打来怎么办？他的口气比当年毛主席还大，说“西安都不要！”。他的口气听起来非常豪迈，可是在今天的世界上这样的话被看成是“战争狂人”。十几亿人的性命居然被他讲得这么轻松，他又不是一般人，他可是将军兼防护学院院长在讲话，当然在世界上引起了渲染大波。美国人问了我一句，为什么问到你外交部发言人就是一句话这是他个人的意见。美国上上下下都十分震惊从来没有听说过一位将军发表过这样的意见，他说这个事情可能有来头，可能是中国高层领导要他放出话来试探。我一想，这些人干嘛见面吃完饭就问这些问题，第二天下午李肇星部长要在钓鱼台会见三方代表，他们肯定会问这个问题，所以当天晚上回家的时候我就给李肇星部长打了个电话说这件事。第二天上午李肇星在中央开会，下午当问到这个问题的时候我看李肇星气很足斩钉截铁的讲了五条意见：第一，将军讲的是他个人意见；第二，他的讲话不代表中国政府的立场；第三，没有任何人授权他讲话，作为一个少将换句话说没有比他级别更高的人授权他讲话；第四，中国关于不首先使用核武器的立场不变，大家都知道我们1964年10月爆炸了第一颗原子弹，爆炸后几个小时我们就发表了中华人民共和国政府申明，说明我们中国发展核武器完全是为了自卫，在任何情况下绝不会首先使用核武器。这是中国人对世界做出的承诺，这位少将所说好像要对台湾首先使用，这与我们中国不首先使用核武器的立场不符；第五，解决台湾问题方针依然是“一国两制、和平统一。”这五条从立场的实质部分没什么新变动，第二天、第三天全世界媒体都传开了，说中国的外长出来澄清中国的立场。去年底我和我的夫人去了美国三个多星期，美国的5所大学邀请我们夫妇去讲话。我们在这5所大学做了巡回讲话，内容是中美关系和中国的外交政策，这5所大学从美国西海岸到东海岸，从洛杉矶大学经过芝加哥大学等，一路上和美国各界人士包括白宫国务院的人士接触。接触之后我发现中美关系有点问题，因为去年的时候正好是美国中期选举刚刚结束，我转了一圈下来我发现在中美关系上出现了三个“第一”：第一个“第一”是在美国中期选举中第一次出现了28次矛头针对中国的电视广告。美国中期选举是议会一部分和一部分州长的更换和选举，有一部分中期选举中出现了针对中国的中期选举而过去没有。我想这28个电视广告必须是有人出钱才能做，我看了其中一个，那个广告很有意思，一个50来岁的中国人，穿了一套没有领子的中山装，对着一帮青年人在讲话：“现在的世界变了，美国佬现在替我们干活了，我们中国是美国最大的债主！”下面一片叫声，这个讲话的神情俨然是世界的总裁，讲的中文，下面有英文的字幕。这是我外交生涯中中观关系从1971年开始第一次出现了这样的广告，我想一定是有人煽动一种反对中国的情绪，要不然不会有人为广告投资的；第二个“第一”，我搞外交那么多年第一次有人跑来问我你们国家还执行邓小平的路线吗？改革开放之后邓小平同志的作用大家知道，他受到了全世界很多人的好评，没有一次人们问我你们还坚持邓小平的路线吗？他居然问我这个问题；第三个“第一”，过去中美关系紧张的时候大公司会出来为中国讲话，但是这次没有一个公司出来为中国讲话。这是什么原因呢？我回来之后给政府写了报告说中美关系有了新的问题值得注意。今年1月份，胡锦涛主席去了美国，我当时也去了，中国和美国霍普金斯协会共同举办了“中美清洁能源务实战略论坛”，我们一起讨论清洁能源问题同时讨论未来10年中美关系，这个论坛举办的很成功，奥巴马总统和胡锦涛主席都发来了贺电。胡锦涛主席在美国的活动很多，通常是一批一边，有人就问胡主席说在公开演说中“中美必有一战”、“中日必有一战”等等这种言论很多，你怎么看？胡主席回答说这些言论不代表中国政府和人民的立场意见，是无稽之谈。胡锦涛总书记通常用词很谨慎，他在此用了“无稽之谈”。我们在看看我们国内的言论，对于国际和外交问题的评论很多，我前两天对媒体发表讲话，是关于《中国和平与发展道路白皮书》的发表。我就对媒体说现在很多话题在讨论中国的外交和外交战略，我说这些声音如果不符合就不能说代表中国。我跟大家讲的上面这番话的意思是中国处在一个百家争鸣的时候，各种问题议论纷纷，我今天讲的价值点，供同学们老师们，在观察国际形势的时候参考。用什么标准来判断是非，我想中国共产党有条很好的路线，实事求是，实践是检验问题唯一标准。这一条你们要牢记，这是最重要的，不管是谁讲的实践证明错就是错对就是对。我们党的这条思想路线非常了不起，要用这个标准来判断。我今天讲这个话的目的是想证明在这个百家争鸣的时期，中国处在一个思考的年代，遇到各种议论先想一想对不对，有些事情听起来有道理仔细捉摸它不一定有道理，而今天在我观察这样的言论并不少。这算是一段开场白，我准备给大家讲三个问题，讲完之后我愿意接受大家的提问，你们诸位有什么问题我都愿意回答，我希望跟你们直接交流，你们举手我点到你你就可以提问题。我还是鼓励同学们不要放弃这个机会，我在外交学院当院长办外交论坛的时候我就鼓励学生们提问，在大庭广众之下提问还能把自己的观点表达清楚这是个很好的锻炼机会，在大范围下提出问题在小范围下就不会心跳加速了，有了这个锻炼之后我想对于未来是有好处的。我讲的三个问题分别是第一个问题认识世界的重要性、第二个问题世界大变化变化在什么地方、最重要的变化是什么、第三问题中国的外交。我讲完之后欢迎大家提问，我大概讲个把小时。第一个问题是认识世界的重要性，我不知道同学们是否注意世界的变化，我认为今天的中国人更要主义世界的变化。从历史上看一个国家强盛起来一个国家衰弱下去，原因多种多样，但是回顾过去几百年的历史，凡是中国人对世界的认识正确的时候，中国就前进；凡是中国对世界的认识错误的时候，中国人就在倒退。我们都记得1840年的鸦片战争，但是很少讲起来，鸦片战争前48年，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