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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经济增长的阶段与特色主讲人：刘伟教授我国著名经济学家、北京大学的副校长刘伟这个课是关于宏观经济学和宏观经济管理的课程，这个课程我想在两天时间内，讲四个单元。第一个单元，我们讲一下中国经济增长现在到底达到了什么水平；第二个单元讲中国经济增长现在到底发生了什么问题；第三个单元，讲中国宏观经济政策究竟做出了哪些调整；第四个问题我们讨论中国经济增长的前景和趋势会有怎样的变化。这样的四个单元，我们每个单元半天时间，刚好两天时间。今天上午讨论第一个单元，是中国经济增长到底达到了什么水平？这是一个很重要的问题。我们知道，所谓从国情出发、省情出发、市情出发，在方法论上作为一个横向的、纵向的把握。横向的就是空间，你从哪一国，所谓国情；纵向的就是时间，考察的这个国家、这个地方，在经济发展的历史上走到了哪个阶段。通常在这个阶段，发达国家历史上曾经发生过什么样的问题？当代发展中国家正在普遍发生着什么问题？是怎么处理的？这中间取得的经验教训哪些是值得我们吸取，哪些值得借鉴，从而制定我们的发展战略和相关的方针政策，所以它很重要。但是我们也知道，判断一个国家经济发展达到什么水平，是一个非常有争议的问题，尤其是现在的中国，中国到底发展到什么程度？不仅是国内有争论和分歧，甚至是国际上争论非常大的问题。因为什么？从我们自己来说，我们怎么认识和对待自己？从国际上来说，怎么认识和对待中国，这个判断的前提，都是首先要把握中国经济增长现在到底达到了什么状况？达到了什么水平？所以我们要讨论中国宏观经济的时候，一个基础就是首先要明确的，中国经济到底达到什么水平？然后我们才能讨论它存在什么问题？现阶段对这个问题是怎么处理？我们判断这个国家经济增长达到一个什么水平，这个争论非常大。在这个问题当中，你首先要遇到的问题是什么呢？你究竟用什么指标去判断？很多指标，每一种指标都有不同的特点。由于时间关系，更多的争论我们就不多讲了。我想有两类最基本的指标是不可或缺。不一定全面，但是这两类指标，你只要缺少了其中的一项，你要想去判断一个国家经济增长达到的水平阶段，是不客观、不现实的。一类是数量指标，其中最主要、最典型的就是国内生产总值这个指标。就是大家经常看到，媒体上也经常报道的，就是所谓的GDP的这个指标，GDP也就是在一个国家的范围之内，它的经济单位，生产者在一年时间内生产的产品的价值和服务的总和，这就是所谓的GDP。这是一类。GDP的指标主要是从数量上、规模上反映一个国家的经济状况达到什么水平。它的提出和运用，特别是“运用”是第二次世界大战以后的事，当时战后首先是在联合国范围内开始一部分国家运用这个统计指标和国民经济的核算体系来进行国民经济的统计、分析和宏观经济核算。当时在冷战时期，有西方国家，也有苏联为代表的社会主义计划经济国家，我们知道这种国家是不承认非物质资料里面的劳动创造价值的。他坚持的是他们所理解的，传统的马克思的劳动价值论，认为只有物质资料领域里面的生产才能创造价值。所以在统计核算上，他们只统计物质资料的生产，所谓工农业生产总值。他们不去统计GDP总值。因为它包括第一产业、第二产业、第三产业，当时二次大战以后，在联合国范围之内就形成了两种统计和核算的体系和方法。一个就是以GDP作为核算体系的西方的这种做法。一个以物质资料工农业生产总值作为统计核算的苏联社会主义阵营的国家。我们国家长期和苏联一样，只统计国民生产总值，到了1985年中国才第一次开始统计GDP，也就是按照三次产业划分的方法来进行国民经济的划分和核算。前苏联也是改革之后，进入了新的改革之后采取这种方法。这种方法提出以后，在西方国家开始也不是规范的，比如说采掘业。山西是煤矿大省，采掘业属于第一产业还是第二产业？这个就很难说，为什么？当时在西方各国有的放在第二产业，作为工业的一个部门，有的是放在第一产业，为什么？什么叫第一产业？第一产业的特点就是人们通过劳动，直接从自然当中获取资源，满足自身的需要，只要具有这个特征就是第一产业。从自然当中直接获得需要就是农业，自然力光和作用、采集野果、林业、打鱼、捕捞，这都是从大自然直接获得东西，这其中包括各类采掘业，这个采掘业是从自然当中直接获得资源，它的生产特征和其它第一产业没有区别。所以有的国家放在第一产业，有的国家放在第二产业。再比如，房地产业，它属于第二产业还是第三产业？按道理我们现在说，房地产是卖房子的，建筑业是造房子的。但是我们知道，在最初的时候，人们是很难把它分清的，有的国家把它（房地产业）和建筑业捆绑在一起，作为第二产业的一部分，有的国家作为第三产业的一部分。当时在西方，按照GDP三次产业分类法，进行国民经济统计的时候，各个国家的做法也不一样。为了规范它的分类方法，到了上世纪60年代初，当时西方发达国家有一个组织叫做发展与经济合作组织，就是24国发展经济，在他们内部强行统一了三个产业分类的标准和部门划分，并开展运用GDP进行规范的、统一的分类法和核算的标准。这样的话，GDP这套统计方法和核算的指标体系在发达国家就开始广泛的并且规范的运用起来。有一个西方经济学家编了一个著名的经济学教科书《萨米尔森》。大家都知道，他讲了一句名言，GDP这套指标的提出和核算方法的运用是二十世纪人类最伟大的制度发明。为什么提的这么高？就是由于有了GDP这个指标和核算方法，人们把资源配置在宏观意义上的分析的科学性、系统性和深入性空前提高了，在此前人类是没有宏观经济分析的，有了GDP这套指标之后，宏观分析才成了科学，成了可能。所以当时萨米尔森提出GDP这套指标是二十世纪人类最伟大的发明，就是指由于有了它人类在宏观经济分析性、系统性和深入性得到了空前的提高。但是我们说GDP这套指标很重要，而且表现了人类发展上对它认同的趋势，开始是两大阵营，计划经济国家不认同，到了上世纪八十年代之后又纷纷认同并且运用，说明什么？说明有它的道理。但是它有它的争论，这个争论非常大。首先争论是什么？它有一些社会发展非经济面的进步。GDP这套指标反映不出来，这是它非常重要的一个局限性，只反映经济的变量，资源配置在经济方面的成本、收益的关系，不反映非经济的，而社会发展、社会文明的进步，很多是体现在非经济方面。所以在上个世纪六十年代初，就是我们刚才讲24国经济合作与经济发展组织，强制在西方发达国家推行这个指标的时候，就是在萨米尔森等等这些人说GDP这套指标是人类最伟大的制度发明的同时，当时美国总统肯尼迪说了一句名言，他说GDP这套指标没有告诉人们什么是快乐，没有告诉人们什么是幸福。所以你别看肯尼迪总统虽然不是经济学家，但是他这句话非常深刻，到现在还被人们提起，他在这个指标刚刚提出时，就看到了这个指标有其历史局限性，不能反映社会非经济方面的成长。人们也想克服这个局限性，从宏观分析拓宽一些，从社会到经济的各个方面，人们也尝试着提出另外的指标，比如人类社会发展指数。这是一个包含了庞大复杂数据的指标体系，也就是在经济指标，特别是在GDP指标之外，再加一些人类社会发展的其他方面的指标，来综合从经济和社会各方面反映人类的进步。比如说把一个国家的人均平均寿命，把婴儿的死亡率，妇女参与社会的参与度，把这个社会公正、公平各个方面的一些体现的指标等等，把它放到人类社会发展指标体系当中，使得它的反映更全面。但是我们知道，这里面有一个很大的问题，人类社会发展指数当中很多指标，在统计上是非常困难的，没有办法统计，没有办法量化，这样的话，最多怎么样？你这个概念指标的提出，最多是体现了一种人文主义、人文关怀，你很难做到什么？科学化。很难做到科学主义要求的可行性分析，很难做到，因为你没有办法统计它，没有办法进行核算，所以它有它的问题，它有它的人文关怀的指向，但是它缺少一定的科学性。人们也想提出另外一种指标，比如伴随着社会的发展，人和自然的关系，社会进步和自然的关系越来越紧张，所以人们想要求把社会发展过程当中，人和自然的关系、付出的环境的代价，包含到经济发展的核算当中去。为此，人们提出了著名的所谓绿色GDP这个理念，这个理念非常先进，表明了人对自然的一种尊重，人和自然之间的和谐追求。但是绿色GDP是非常困难的，很多东西是根本没有办法统计的，比如一个物种的灭绝，把它折算成多少钱计算到当年的GDP中去？这是件非常难的事，但是它的理念很先进，统计的科学性却很差。再例如说，人们想解决统计上的麻烦，人类社会发展指数，绿色GDP，我们说它的人文倾向、理念很好，但是统计很困难。我们能不能找一个统计非常简单，又反映人类文明关怀的指标。那么人们提出了什么呢？比如人类的幸福指数，幸福指数统计上非常简单，因为它就是一个问卷，设计一个问卷让大家去划，问卷的问题也非常简单，就一个问题，你幸福吗？让你划，你感觉你幸福不幸福？你很幸福，比较幸福，不幸福？然后他把问卷收上来，进行对比，区分不同幸福感的层次。这个很简单，也很能反映人的愿望，但是问题在什么地方？就是它的主观性太强，可能严重脱离实际。比如，联合国曾经几次人类幸福指数的测算。最近一次是前年，大概可能是对一些地区的幸福指数的比对。测算的结果是，排在前五位大都是太平洋上一些小岛国，比如科特迪瓦等，名字都叫不清楚。去年夏天我陪我们北大周校长去访问台湾，当时台湾立法院的院长王金平请我们在他家吃饭，但是出访回来晚了，推迟了几天，他给我们解释说，他受“马总统”委托出访了五个国家，就是联合国测算的幸福指数最高的五个国家，基本上都是岛国。台湾也是一个岛，他们想为什么人家岛上岛民的幸福感那么强，台湾的岛民的幸福感那么差？所以让他去访问访问，去取经回来。我很感兴趣，所以问他怎么样啊？他说没有办法学习，这些岛上的老百姓基本上还属于原始社会，茹毛饮血，没有什么现代化。因为他根本没有现代人的生活，没有现代人的节奏，没有现代人的压力，这些人整天就是喝酒、唱歌、跳舞，很原始，所以他很快活，很轻松。你给他问卷，问他幸福不幸福，他填的都很好，都幸福。所以收回来的问卷一处理，他的幸福指数很高，这就是拒绝现代化愚昧状态下来的统计。我说这个事情是什么意思呢？就是幸福指数，这实际上是很简单的一件事，但是他的主观性特别强，你按照这个反映社会进步，它可能和社会客观发展实际之间严重脱节。所以我们说GDP这套指标有它的局限，它确实反映不了非经济的方面，人们也想克服这个局限，到现在人们也尝试用了很多方法，人类社会发展指数，绿色GDP指标，幸福指数，但是我们讲，这些指数都有它的缺陷。目前从总量上去反映，经济增长的状况，还没有任何另一种指标和核算方法能够替代GDP这套方法。这是一个方面，我们说它确实有局限。GDP这套指标的局限不仅仅是非经济方面的反映不了，更重要的是即使是在经济领域，这套指标本身也有局限。再就经济领域内部而言，它有两个致命的缺陷。我们在运用这套指标进行经济分析和讨论的时候，你一定要清醒地注意到。哪两个方面呢？一个是GDP这套指标实际就是一个流量，就是在一年时间内一个国家生产的产品和提供服务的总和，但是跨年度累计的经济活动反映不出来。我们举个例子，一条河，我今天在河上修一个桥，我投资，我要买建材，我要雇施工队伍，雇设计师，这个桥造好以后，我投资者为造这个桥，比如花了两个亿。那么今年统计GDP的时候，从支出的角度来看，这两个亿要计入当年的国内生产总值。为建这个桥付出了劳动，建材商、施工队、设计者他们为建这个桥挣了两个亿。从收入的角度统计今年的GDP的时候，所有国民的收入都要计入到当年的GDP，所以这两个亿从收入角度要计入当年的GDP。从支出这个角度要计入GDP，就是总供给和总需求，收入加在一起就是总供给。人家生产的东西挣钱了，支出加在一起就是总需求，是购买力。这两个原则上是相等的，总供给等于总需求，所以这两个亿计入GDP。第二年，我再出钱，买炸药，雇人把桥炸了，炸这个桥要花钱，为炸这个桥有人挣了钱。第二年统计GDP的时候，无论从哪个方面，花钱的人要计入一次GDP，挣钱的人又要计入一次GDP。第二年炸桥所发生的所有的价值，所有的经济活动计入了第二年的GDP。第三年我再修，又计一次GDP，第四年又计一次，十年下来，河还是那条河，什么东西都没有，财富的存量是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