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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展中国家发展战略的回顾与启示中国金融学院国际经济系教授贺立平发展中国家走上独立自主的经济发展道路，取得举世瞩目的伟大成就，是20世纪世界经济进步和演变的一个重要特征。第二次世界大战结束以来的半个世纪，发展中国家先后选择了两种发展战略：一种是进口替代战略，另一种是外向型发展战略。这两种战略都对发展中国家在战后的兴起和经济发展起了重要的推动作用。在世纪之交的关键时刻，根据国际经济环境的变化和国内发展的新要求，不少发展中国家正积极进行市场取向的经济体制改革，制定和实施更加合理的外向型发展战略，在日趋激烈的国际市场竞争中争取更大的发展空间和发展机会。战后初期，许多刚刚独立的发展中国家选择了进口替代战略，即集中国内资源，投资于国内工业以便替代国外进口工业品。在当时的历史背景下，新独立的发展中国家面临着维护民族独立的重大任务，在经济上表现为摆脱和减少对发达国家、尤其是前殖民主义和帝国主义国家的经济依附，改变由历史原因形成的发展中国家以初级产品换取发达国家的工业制成品的国际贸易格局。此外，在发展初期，许多发展中国家缺少为发展经济所需要的熟练劳动力和专门技术人才，基础设施薄弱。由于这些因素，发展中国家由政府担负起加快经济建设的主要任务，独立自主发展民族工业，以减轻对发达国家工业制成品的依赖。进口替代战略又被称之为内向型发展战略。50年代和60年代，亚非拉许多国家都在不同程度上实行了进口替代战略。有的国家从消费品的进口替代开始，有的国家则全面地从消费品、投资品的进口替代开始。它们通常采取的政策措施是对进口工业品征收高关税，以政府资助或政府直接投资形式建立国内工业企业。很多实行进口替代战略的发展中国家都实现了经济发展目标，建立了一些现代化的或半现代化的国内工业企业，对进口工业品、尤其是进口消费品的依赖程度降低了，一些专门技术人才和熟练劳动力也培养出来了。政府部门通过大规模的工业建设也获得了管理经济的经验和知识。但是，进口替代战略的实施带来了许多新问题。首先，在消费品领域或下游产品推行进口替代战略时，往往导致对投资品或上游产品进口需求的增加，例如发展国内化肥工业伴随着对国外化工机械进口需求的增长，原来旨在克服外汇短缺瓶颈的进口替代战略，反而促使外汇短缺更加严重了。其次，由于未能将国内资源优先用于可赚回外汇资金的出口产业上，发展国内工业所需要的巨额资金通常只能通过征收国内农业税来筹措，尤其是在实行进口替代的早期阶段更是如此。这种情况往往加重了发展中国家城乡经济矛盾，延缓了国内农业的现代化进程。第三，政府实施进口替代战略时，投资重点往往是那些资本密集型的重化工业，包括大型基础设施建设。这些投资项目对增加国内就业的作用相对有限，直接或间接造成的就业问题在实施进口替代战略的国家中日益突出。第四，实施进口替代战略需要大量资金投入，政府部门为保证资金流向国家扶持发展的产业，往往对经济活动实行全面严格的控制，压抑了社会经济中企业和居民的自主经营活动。第五，伴随进口替代战略而来的政府全面干预经济，官僚主义、计划失误和低效率使用资金等问题日益突出。这说明，内向型发展战略只能在短期内和特定条件下产生积极作用，在条件成熟时，要适时实行战略转变。70年代前后，由于人们认识到进口替代战略存在的问题以及国内和国际两方面条件、环境因素的变化，一些发展中国家和地区开始寻求另一种发展战略，即出口导向战略，也称之为外向型发展战略。从国内来说，许多发展中国家的经济发展基础已经发生了变化，遇到了发展中的新问题，原来的进口替代发展战略已不适应发展的新要求，在客观上需要寻找新的发展战略。在国际方面，一方面技术进步推动了经济发展，各国之间的经济联系越来越紧密，出现经济全球化发展的趋势；另一方面从70年代以来，世界政治局势趋于缓和，以跨国公司为主体的力量推进了经济全球化的进程，在这种国际环境下，发展中国家要想获得经济发展，必然要走向对外开放，积极参与世界经济的分工与协作，进行市场取向的改革。在这样的背景下，寻求外向型发展战略的国家和地区取得了显著的快速经济增长。从60年代中期到80年代中期，韩国、新加坡、中国香港和台湾等国家和地区的经济增长率平均每年高达6％以上，出口贸易的平均增长速度则更高，达到了两位数，而且出口商品绝大部分是制成品，尤其是来料加工制成品。为了促进出口贸易的增长，这些国家和地区推出了许多有利于出口产业发展的优惠措施，例如减免资本和中间物品的进口关税；保持汇率稳定并尽可能避免汇率高估，以防止因汇率高估或波动而影响出口贸易的正常开展；积极引进外国技术、管理经验和资本。70年代末、80年代初，这些国家和地区因其经济发展的成就被国际社会称之为亚洲四小龙。第一代亚洲四小龙所采取的外向型发展战略的成功对其他发展中国家起到了示范作用，随后不久就出现了第二代亚洲四小龙：马来西亚、泰国、菲律宾和印度尼西亚。这些国家更加积极地吸引外国直接投资，大力建立出口加工区，努力稳定货币汇率。一直到90年代后半期，这些国家采用出口导向战略也取得了举世瞩目的重大成就。早期曾大力实施进口替代战略的拉丁美洲国家在80年代出现了严重债务危机，经过发展战略的调整，向外向型发展战略转变，它们在90年代也取得了较好的增长成绩。90年代，拉丁美洲国家经济增长率平均为3．7％，大大超过了其80年代1．6％的增长速度。东亚的韩国在1996年加入所谓富国俱乐部的经济合作组织（OECD），被普遍认为是战后发展中国家通过实施外向型发展战略而取得成功、跨入发达国家行列的一个典型。但是，外向型发展战略在实践中也遇到一些突出问题。一个问题是国际市场波动对本国经济的影响增大了。另一个问题是一些发展中国家在实施出口导向战略时依然强调政府主导的思路，企业的国际竞争力未能得到真正提高，它们抵御金融危机的能力仍然弱小。韩国在这方面提供了一个可资借鉴的实例。韩国经济蕴藏巨大的发展潜力，但同时由于未能解决好政府与市场的关系而具有高度的脆弱性。在1997-1998年的亚洲金融危机中，韩国经济严重衰退，人均收入大幅度下降。这表明，外向型发展战略相比而言是更加可取的，但要注意在实施这种战略时可能带来的各种问题。可以预料，在新世纪中，许多发展中国家将会继续坚持外向型发展战略，而且还会有更多的发展中国家加入到这个行列中来。发展中国家在实施外向型发展战略的实践中，要注意解决好几个重要问题。首先，一国经济的发展受本国制度环境的约束，如果不顾本国经济发展水平，盲目追求与国际接轨，不仅不能提高生产率，反而会带来资源的浪费。其次，体制转型中的发展中国家应当下大气力处理、协调好市场与政府的关系，应当完善市场，充分发挥市场的作用，对经济发展中遇到的老问题、新问题，不能采取简单化的行政方式，政府对经济的管理需要更加讲究科学和艺术。第三，发展中国家应当积极创造条件，促进本国企业的健康成长，逐渐增强对市场的适应能力和国际竞争力，企业要树立长远发展眼光，努力自主创新。发展中国家在制定发展战略方针时，应当考虑到国际环境的变化，努力利用国际资源，深化体制改革，建立一整套符合国际规范的管理体制，积极防范金融风险，迎接信息技术革命的新挑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