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经典文本:大希庇阿斯篇——论美对话人;苏格拉底希庇阿斯苏:只要老天允许,你朗诵大作时,我一定来听。不过谈到文章问题,你提醒了我须先要向你请教的一点。近来在一个讨论会里,我指责某些东西丑,赞扬某些东西美,被和我对话的人问得无辞以对。他带一点讥讽的口吻问我:“苏格拉底,你怎样才知道什么是美,什么是丑,你能替美下一个定义吗?”我由于愚笨,不能给他一个圆满的答复。……苏:有学问的人之所以有学问,是由于学问;一切善的东西之所以善,是由于善?希:那是很明显的。苏:学问和善这些东西都是真实的,否则它们就不能发生效果,是不是?希:它们都是真实的,毫无疑问。苏:美的东西之所以美,是否也由于美?希:是的,由于美。苏:美也是一个真实的东西?希:很真实,这有什么难题?苏:我们的论敌现在就要问了:“客人,请告诉我什么是美?”希:我想他问的意思是:什么东西是美的?苏:我想不是这个意思,希庇阿斯,他要问美是什么。希:这两个问题有什么分别呢?苏:你看不出吗?希:我看不出一点分别。苏:我想你对这分别知道很多,只是你不肯说。不管怎样,他问的不是:什么东西是美的?而是:什么是美?请你想一想。希:我懂了,我来告诉他什么是美,叫他无法反驳。什么是美,你记清楚,苏格拉底,美就是一位漂亮小姐。苏:呀,回答的美妙!如果我对我的论敌这样回答,要针对他所提的问题作正确的回答,不怕遭到反驳吗?希:你怎么会遭到反驳,如果你的意见就是一般人的意见,你的听众都认为你说的有理?苏:姑且承认听众这样说。但是讲准许我,希庇阿斯,把你刚才说的那句话作为我说的,我的论敌要这样问我,“苏格拉底,请答复这个问题:如果你说凡是美的那些东西真正是美,是否有一个美本身存在,才叫那些东西美呢?”我就要回答他说,一个漂亮的年轻小姐的美,就是使一切东西成其为美的。你以为何如?希:你以为他敢否认你所说的那年轻小姐美吗?如果他敢否认,他不成为笑柄吗?苏:他当然敢,我的学问渊博的朋友,我对这一点很有把握。至于说他会成为笑柄。那要看讨论的结果如何。他会怎样说,我倒不妨告诉你。希:说吧。苏:他会这样向我说“你真妙!苏格拉底,但是一匹漂亮的母马不也可以是美的,既然神在一个预言里都称赞过它?”你看怎样回答,希庇阿斯?一匹母马是美的时候,能不承认它有美吗?怎样能说美的东西没有美呢?希:你说的对,苏格拉底,神说母马很美,是很有道理的。我们的厄利斯就有很多的漂亮的母马。苏:好,他会说,“一个美的竖琴有没有美?”你看我们该不该承认,希庇阿斯?希:该承认。苏:他还会一直问下去,我知道他的脾气,所以敢这样肯定。他要问:“亲爱的朋友,一个美的汤罐怎样?它不是一个美的东西吗?”希:这太不象话了,苏格拉底,这位论敌是怎样一个人,敢在正经的谈话里提起这些不三不四的东西?他一定是一个粗俗汉!苏:他就是这样的人,希庇阿斯,没有受过好教育,粗鄙得很,除掉真理,什么也不关心。可是还得回答他的问题。我的临时的愚见是这样,假定是一个好陶工制造的汤罐,打磨得很光,做得很圆,烧得很透,象有两个耳柄的装三十六斤的那种,它们确是很美的,我回答他说,假如他所指的是这种汤罐,那就要承认它是美的。怎样能不承认美的东西有美呢?希:不可能否认,苏格拉底。苏:他会说:“那么,依你看,一个美的汤罐也有美了?”希:我的看法是这样:象这种东西若是做得好,当然也有它的美,不过这种美总不能比一匹母马,一位年轻小姐或是其它真正美的东西的美。苏:就让你这么说吧,希庇阿斯,如果我懂得不错,我该这样回答他:“朋友,赫刺克立特说过,最美的猴子比起人来还是丑,你没有明白这句话的真理,而且你也忘记,依学问渊博的希庇阿斯的看法,最美的汤罐比起年轻小姐来还是丑。”你看是不是应该这样回答?希:一点不错,苏格拉底,答得顶好。苏:他一定这样反驳:“苏格拉底,请问你,年轻小姐比起神仙,不也象汤罐比起年轻小姐吗?比起神仙,最美的年轻小姐不也就显得丑吗?你提起赫刺克立特,他不也说过,在学问方面,在美方面,在一切方面,人类中学问最渊博的比起神来,不过是一个猴子吗?”我们该不该承认,最美的年轻小姐比起女神也还是丑呢?希:这是无可反驳的。苏:如果我们承认这一点,他就会笑我们,又这样问我:“苏格拉底你还记得我的问题吗?”我回答说。“你问我美本身是什么。”他又会问:“对这个问题,你指出了种美来回答,而这种美,依你自己说,却又美又丑,好象美也可以,丑也可以,是不是?”那样我就非承认不可了。好朋友,你教我怎样回答他?希:就用我们刚才所说过的话,人比起神就不美,承认他说的对。苏:他就要再向我说:苏格拉底,如果我原先提的问题是:什么东西可美可丑?你的回答就很正确。但是我问的是美本身,这美本身把它的特质传给一件东西,才使那件东西成其为美,你总以为这美本身就是一个年轻小姐,一匹母马,或一个竖琴吗?”希:对了,苏格拉底,如果他所问的是那个,回答就再容易不过了。他想知道凡是东西加上了它,得它点缀,就显得美的那种美是什么。他一定是个儍瓜,对美完全是门外汉。告诉他,他所问的那种美不是别的,就是黄金,他就会无话可说,不再反驳你了。因为谁也知道,一件东西纵然本来是丑的,只要镀上黄金,就得到一种点缀,使它显得美了。苏:你不知道我的那位论敌,希庇阿斯,他爱吹毛求疵,最不容易应付。希:管他的脾气怎样!面对着真理,他不能不接受,否则就成为笑柄了。苏:他不但不接受我的答复,还会和我开玩笑,这样问我:“你瞎了眼睛吗?把菲狄阿斯当作一个凡庸的雕刻家?”我想应该回答他说,没有这回事。希:你是对的,苏格拉底。苏:当然。但是我既承认了菲狄阿斯是一个大艺术家,他就要问下去:“你以为菲狄阿斯不知道你所说的那种美吗?”我问他:“你为什么这样说?”他会回答:“他雕刻雅典娜的像,没有用金做她的眼或面孔,也没有用金做她的手足,虽然依你的看法,要使她显得更美些,就非用金不可。他用的却是象牙,显然他犯了错误,是由于不知道金子镀上任何东西就可以使它美了。”希庇阿斯,怎样回答他?希:很容易回答,我们可以说,菲狄阿斯并没有错,因为我认为象牙也是美的。苏:他就会说:“他雕两个眼球子却不用象牙,用的是云石,使云石和象牙配合得很恰当。美的石头是否也就是美呢?”我们该不该承认,希庇阿斯?希:如果使用得恰当,石头当然也美。苏:用得不恰当,它就会丑?我们是否也要承认这一点?希:应该承认,不恰当就丑。苏:他会问我:“学问渊博的苏格拉底,那么,象牙和黄金也是一样,用得恰当,就使东西美,用得不恰当,就使它丑,是不是?”我们是否要反驳,还是承认他对呢?希:承认他对,我们可以说,使每件东西美的就是恰当。苏:他会问我:“要煮好蔬菜,哪个最恰当,美人呢,还是我们刚才所说的汤罐呢?一个金汤匙和一个木汤匙,又是哪个最恰当呢?”希:苏格拉底,这是怎样一个人!你肯把他的名字告诉我吗?苏:就是告诉你,你还是不知道他。希:至少我知道他是简直没有受过教育的。苏:他简直讨人嫌,希庇阿斯!不管怎样,我们怎么回答他呢?对于蔬菜和汤罐,那一种汤匙最恰当呢?木制的不是比较恰当吗?它可以叫汤有香味,不至打破罐子,泼掉汤,把火弄灭,叫客人有一样美味而吃不上口;若是用金汤匙,就难免有这些危险。所以依我看,木汤匙比较恰当。你是否反对这个看法?希:它当然比较恰当。不过我不高兴和提出这样问题的人讨论。苏:你很对,朋友。这种粗话实在不配让象你这样一个人听,你穿得这样好,全希腊都钦佩你的学问。至于我,我倒不介意和这种人接触。所以我求你为着我的益处,预先教我怎样回辩。他会问我。“木汤匙既然比金汤匙恰当,而你自己既然又承认,恰当的要比不恰当的较美,那么,木汤匙就必然比金汤匙较美了,是不是了”希庇阿斯,你看有什么办法可以否认木汤匙比金汤匙较美呢?希:你要我说出你该给美下什么样定义,免得你再听他胡说八道吗?苏:对的,不过先请你告诉我怎样回答他的问题:木汤匙和金汤匙那种最恰当,最美?希:如果你高兴,回答他说木汤匙最恰当,最美。苏:现在要请你把你的话说明白一点。如果我回答他说过美就是黄金,现在又承认木汤匙比金汤匙美,我们好象看不出金在哪方面比木美了。不过就现在说,你看什么才是美呢?希:我就要告诉你。如果我懂的不错,你所要知道的是一种美,从来对任何人不会以任何方式显得是丑?苏:一点也不错,这回你很正确地抓住我的意思了。希:听我来说,如果他再反驳,那就算我糊涂了。苏:老天呀,请你快点说出来。希:我说:对于一切人,无论古今,一个凡人所能有的最高的美就是家里钱多,身体好,全希腊人都尊敬,长命到老,自己替父母举行过隆重的丧乱,死后又由子女替自己举行隆重的丧礼。……苏:让我来说明,还是用刚才那个办法,就是站在我的论敌的地位来说话,免得使他一定要向我说的那些冒昧唐突的话看来象是我向你说的。他会问我:“苏格拉底,你唱了这一大串赞歌,所答非所问,若是打你一顿,算不算冤枉?”我回答说:“这话从何说来?”他会说:“你问我从何说来?你忘记了我的问题吗?我问的是美本身,这美本身,加到任何一件事物上面,就使那件事物成其为美,不管它是一块石头,一块木头,一个人,一个神,一个动作,还是一门学问。我提到美本身,是一个个字说得很清楚响亮的,我并没有想到听我说话的人是一块顽石,既没有耳朵,又没有脑筋!”你别生气,希庇阿斯,如果这时候我被他吓唬倒了,向他说:“可是给我替美下这样定义的是希庇阿斯呀!我向他提的问题正和你所提的一模一样,问的正是不拘那一种时境的美。”你怎么说?你愿不愿我这样回答他?希:象我所给它的定义,美是而且将来也还是对手一切人都是美的,这是无可辩驳的。苏:我的论敌会问:“美是否永远美呢?”美应该是永远美吧?希:当然.苏:现在是美的在过去也常是美的?希:是的。苏:他会问我:“依厄利斯的客人看,对于阿喀琉斯来说,美是否就是随着他的祖先葬下地呢?对于他的祖先埃阿科斯,对于一切其它神明之胄的英雄们,对于神们自己,美是否也是如此呢?”希:你说的是什么怪话?真该死!你那位论敌所提的问题太无礼了!苏:你要他怎样呢?对这问题回答“是”,是否就比较有礼呢?希:也许。苏:他会说:“也许,你说在任何时对于任何人,美就是自己葬父母,子孙葬自己,你这番话也许就也是无礼。”要不然,就要把赫剌克勒斯以及我们刚才所提名的那些人作为例外,是不是?希:我向来没有指神们呀!苏:看来象也没有指英雄们?希:没有指英雄们,他们是神们的子孙。苏:此外一切人都包括在你的定义里?希:一点不错。苏:那么,依你的看法,对于象坦塔罗斯、达达诺斯,仄托斯那样的一个人是有罪的,不敬的,可耻的事;对于象珀罗普斯以及是和他出身相似的那样人却是美的?希:我的看法是这样。苏:他就会说:“从此所得出的结论就和你的原来意见相反了,自己葬了祖先,以后又让子孙葬自己,这一件事有时候对于某些人是不光荣的;因此,把这件事看成在一切时境都是美的,比起我们从前所举的年轻小姐和汤罐的例,同样犯着时而美时而丑的毛病,而且更滑稽可笑。苏格拉底,你显然对我老是不能答的恰如所问,我的问题是:美是什么?”亲爱的朋友,如果我依你的话去回答他,他要向我说的讨嫌的话就大致如此,并不见得无理。他向我说话,通常是用这样的口吻;有时他好象怜惜我笨拙无知,对他所提的问题自己提出一个答案,向我提出一个美的定义,或是我们所讨论的其它事物的定义。希:他怎样说,说给我听听,苏格拉底。苏:他向我说。“苏格拉底,你真是一个奇怪的思辨者,别再给这种回答吧,它太简单,太容易反驳了。再回头把先前你所提的而我们批判过的那些美的定义,挑一个出来看看。我们说过:黄金在用得恰当时就美,用得不恰当时就丑,其它事物也是如此。现在就来看看这‘恰当’观念,看看什么才是恰当,恰当是否就是美的本质。”每次他向我这样谈论,我都无辞反驳。只好承认他对。希庇阿斯,你看美是否就是恰当的?希:这和我的看法完全一样,苏格拉底。苏:还得把它研究一番,免得又弄错了。希:我扪来研究吧。苏:姑且这样来看:什么才是恰当?它加在一个事物上面,还是使它真正美呢?还是只使它在外表上现得美呢?还是这两种都不是呢?希:我以为所谓恰当,是使一个事物在外表上现得美的。举例来说,相貌不扬的人穿起合式的衣服,外表就好看起来了。苏:如果恰当只使一个事物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