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規訓與懲罰（四）全景敞視主義瘟疫蔓延時：實行嚴格的空間隔離，是一個被割裂的，靜止僵死的空間，每個人都被固定在自己的位置上，如果移動，就要冒生命危險，或者被傳染，或者被處罰。檢查不斷地進行著，到處都是機警的監視目光。檢查是建立在一種不斷的登記體制的基礎上。市政長官對醫療處理擁有完全的控制權，並指定一名醫生負責。在這個空間中，每個人都被鑲嵌在一個固定的位置，任何微小的活動都是到監視，任何情況都被記錄下來，權力根據一種連續的等級體制統一地運作著，每個人被不斷地探找，檢查和分類，劃入活人，病人或死人的範疇。這一切構成了嚴密的規訓機制模式。用以對付瘟疫的是秩序。秩序藉助一種無所不在，無所不知的權力，規定了每個人的位置，肉體，病情，死亡和幸福。瘟疫的兩種夢想：文學夢：法律被終止，禁令被取消，時間被凍結，肉體不分貴賤地混雜在一起，每個人都揭去面具，拋棄了過去據以相互辨認的法定身份和形象，露出一副全然不同的真相。政治夢：不是集體狂歡，而是嚴格的隔離；非但法律沒有遭到踐踏，相反，通過確保權力毛細滲透功能的完整等級網絡，管理控制甚至深入到日常生活的細末枝節；不存在面具，只有對個人的「真實」姓名，「真實」位置，「真實」肉體，「真實」病情的排定。兩種不同的管理機制：痲瘋瘟疫驅離隔離大禁閉規訓無須加以分類的混沌中，等待毀滅精細的分割戰術中，被打上印記不斷受到分析與分配純潔的共同體規訓社會，治理完善的成是烏托邦為了權力和法律可以運作法學家想像了自然狀態為了看到完備的規訓方法發揮作用統治者想像了瘟疫狀態。到了十九世紀，這兩種技術匯集在一起精神病院，妓女收容院，教養所，少年犯教養學校。不同的二元對立的運作：瘋癲/心智健全；有害/無害；正常/反常；強制安排，有區別的分配到今天為止，對於非正常人的處置方式，都結合了以上兩種技術。全景敞視建築（Panopticon）全景敞視建築圖例：1,2,3,4,5推翻了牢獄的三個功能：封閉，剝奪光線，隱藏。或者說，保留了第一個封閉的功能，但是消除了另外兩個功能：充分的光線和監督者的注視比黑暗更能有效地捕捉囚禁者。縱向的可見性vs.橫向的不可見性：擠在一團的人群(6)，多重交流的的場所，混在一起，集體效應被廢除了可計算與監視的的繁複狀態，以及被隔絕與觀察的孤獨狀態所取代觀看與被觀看的不對稱性:權力應該是可見但是又無法確知的，如此一來可以提升權力的效率。權力不體現在某個人身上，而是體現在肉體，平面，光線，關注的某種統一分配上，體現在一種安排上。由誰來行使這個權力似乎無關緊要，任何一個人都可以行使控制這部監視的機器。全景敞視建築的好處：虛構的關係，真實的征服，無須透過暴力，便可使犯人改邪歸正，瘋人安靜，工人埋頭苦幹；無須柵欄，只需有鮮明的隔離與妥善地安排門窗開口。作為一個實驗室：改造行為，規訓人的機構，可用來試驗藥品，監視效果。根據犯人的罪行特點，試驗不同的懲罰方法，尋找最有效的方法。全景敞視建築是一個對人進行實驗並十分確定地分析對人可能進行改造的優越場所。全景敞視建築的好處：全景敞視建築可以醫治病人，教育學生，禁閉瘋人，監督工人，強制乞丐和遊民勞動，是一種在空間中安排肉體，根據相互關係分佈人員，按等級體系組織人員，安排權力的中心點和渠道，確立權力干預的手段與方式的樣版。凡是與一群人打交道，而又要給每個人規定一項任務或一種特殊的行為方式時，就可以使用全景敞視模式，減少行使權力的人數，增加受權力支配的人數。「道德得到改善，健康受到保護，工業有了活力，教育得到傳播，公共負擔減輕，經濟有了堅實基礎，濟貧法的死結不是被剪斷，「道德得到改善，健康受到保護，工業有了活力，教育得到傳播，公共負擔減輕，經濟有了堅實基礎，濟貧法的死結不是被剪斷，而是被解開，所有這一切都是靠建築學的一個簡單想法實現的！」(Bentham)全景敞視的普遍化—規訓社會的形成十七、十八世紀全景敞視模式傳遍整個社會機體，變成一種普遍的功能。瘟疫與全景敞視建築的區別：瘟疫全景敞視超常災難普遍化的功能運作非生即死的二元關係繁複的監視與實驗技術權力以及其微妙的方式運作著，同時，也不是粗暴，不連貫，突然的舉動。這種權力不是在國王身上，而是在關係權力(relationalpower)加以區分的肉體中達到最大的強度。規訓體制擴展進程：1.規訓的功能轉換起初，規訓是用來消除危險，束縛無用或躁動的居民轉化成具有積極作用，強化對每個人的利用（透過紀律）脫離社會邊緣（修道院，瘋人院等等），遠離排斥或贖罪，禁閉或隱居的形式，與宗教教規和修到禁地的聯繫漸漸疏遠，扎根於社會最重要，最核心和最有生產力的部分。逐漸加入社會重要職能：工廠生產，知識傳授，技能傳播，戰爭機器。2.規訓機制的紛至沓來漸漸「非制度化」，擺脫過去的封閉堡壘，而有「自由」流通的傾向（學校不止監視兒童，也監視兒童的家長的財力，生活方式，宗教信仰，道德實踐等等，例如：進行家庭訪問）規訓的「觀察中心」散佈在整個社會。宗教團體與慈善機構長期以來便發揮著規訓的作用：定期尋覓各自負責的區域「消除聲名狼籍的場所，煙草商店，人體教學課堂，賭場，公開的傷風敗俗現象，褻瀆神明的言行及其他被獲悉的不端言行」。3.對規訓機制的國家控制英國長期有私人團體進行規訓，法國則除了一些私人機構之外，最重要的部分則是警察機關。集中的警察組織被視為王權專制主義的體現，但是警察運用權力的方式，操作的機制，對象都是特定的。警察機構的整體與社會機體有共同的範圍，不僅是時空的範圍，也是其所關注的枝微末節。治安權力必須遍及一切事物。透過警察制度，人們生活在一個監督世界中。警察像是沒有面孔的眼睛，使整個社會成為一個感知領域：成千上萬的眼睛分佈各處。警察是司法系統的世俗臂膀，遠比司法系統更能與一種規訓類型的社會合而為一。警察雙向運作：符合國王的意願回應來自下層的請求（密札）把君王的絕對權力與下層的權力聯繫起來在各不相同的封閉的規訓體制（軍隊，學校，工廠）之間，擴展出一個中間網絡，在他們不能干預的地方進行干預，對無紀律空間加以規訓。填補空白，把空隙連結起來，憑藉著武裝力量來維持一種間隙紀律(interstitialdiscipline)和元紀律（meta-discipline)但是，規訓功能並未被國家機構一勞永逸地佔有了。不等同於一種機制或機構，而是一種權力類型，一種行使權力的軌道。是一系列手段，技巧，程序，應用層次，目標，被各個機構體制使用（學校，醫院，軍隊，家庭，工廠）Julius:「為了適應現代要求，適應國家日益增長的影響及對社會一切細節和一切關係得日益深入的干預，就有必要保留增強和完善其保障的任務，利用旨在同時觀察一大群人的建築及其佈局來實現這個偉大的目標。」規訓社會形成與歷史進程1.規訓是為了確保人類複雜群體的治理的技巧。其特殊之處在於1)以最小的代價來行使權力（經濟上低開銷，政治上分散權力）2)使這種社會權力的效應達到最大強度並儘可能地擴大效應3)把權力這種「經濟」增長同它在其中進行運作的（教育，軍事，工業或醫學）機構的產品聯繫起來，同時增強該系統內的一切因素的柔順性與實用性。十八世紀以來的社會變化人口遽增，流動人口增加生產機構發展越益龐大複雜，成本增加，利潤也必須增長。封建殘餘形式，君主制的行政管理，地方監督機制都不敷使用：網路擴展無條理且不充分，且常相互衝突權力運作代價太高耗費國庫，腐敗官場與包稅制度重壓於百姓身上遇到的抵抗使其陷入不斷強化自身的循環規訓：人員積聚的管理西方的經濟起飛始於導致資本積累的技術，人員積聚的管理方法導致了一種脫離傳統的，講究儀式的，昂貴和粗暴的權力型式的政治起飛。人員積聚與資本積累密不可分。如果沒有一種能夠維持人力與使用人力的生產機構的發展，就不可能解決人員積聚的問題使日漸增大的人群變得有用的技術也促進了資本積累。2.權力的全景敞視軌道並不是直接依附於一個社會的重大法律—政治機構，也不是它的直接延伸，不過亦非完全獨立。十八世紀的資產階級是透過明確，法典化與形式上平等的法律結構確立的，並透過議會代議制度成為現實。規訓機制的發展是此一進程的黑暗面：原則上的平等權利體系，乃是由細微，日常生活的物理機制來維持。紀律雖然可能是有規律的和制度化的，但就其機制而言，是一種「反法律」。現代社會的法律至上原則似乎劃定了權力行使的界線，但是廣泛流傳的全景敞視主義使它能夠在法律之下，運轉一種既龐大又細密的機制。這種機制維持，強化和擴大權力的不對稱性，破壞以法律為中心所劃定的界線。規訓所發明的表面上微不足道的技術，以及使規訓披上體面外衣的「科學」，受到重視。在監獄中法典化的懲罰權力觀察的規訓權力法律上的一般懲罰有選擇的應用於某些人刑罰對司法對象的重新界定對罪犯的有效訓練法律反法律變成了司法形式的有效而制度化的內容。3.規訓技術具有漫長的發展進程：十八世紀結合不同的技術，並賦予普遍意義，讓人耳目一新。醫院，學校，工廠，一個個不止被紀律重新「整頓」，也造就了機制本身。規訓技術與司法現代刑罰的所有重大擴展與變化受到規訓的滲透：對罪行背後的罪犯的關注，對具矯正，治療和規範化作用的懲罰的關注對被視為具有測量，評估，診斷，治療和改造每個人的不同權力當局的裁定行為的區分刑事司法規定的應用對象不是與國王對立的罪犯肉體，不是理想契約的法律主體，而是受到規訓的個人具有完整時序資料，實行強制勞動，具有監視與登記機構以及繼續執行並擴大法官職能，維持正常狀態的專家的分格的監獄，變成現代的刑罰手段；監獄與工廠，學校，兵營和醫院彼此相向，不足為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