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驻苏大使馆代办乔治.凯南致国务院电报……第一部分苏联官方宣传机器对战后问题的看法,其基本特征如下:a.苏联仍然生活在敌对的“资本主义包围之中”,从长远来说,与资本主义持久和平共处是不可能的。正如斯大林在1927年对一个美国工人代表团所说得那样。“在国际革命继续发展的进程中将形成两个世界规模的中心。一个是把那些趋向于共产主义的国家集结在自己周围的共产主义中心,一个是把那些趋向于资本主义的国家集结在自己周围的资本主义中心。这两个阵营为支配世界经济而进行的斗争将决定整个世界的资本主义和共产主义的命运。”b.资本主义是接受它本身固有的种种矛盾所困扰。这些矛盾是不能用和平妥协的方法解决的,其中最大的就是英国和美国之间的矛盾。c.资本主义的内在矛盾不可避免地要发生战争。由此产生的战争有两类:两个资本主义国家之间的战争和他们对社会主义世界进行干涉而发动的战争。妄图逃避资本主义内部矛盾的精明的资本家们,倾向于后一类战争。d.虽然对苏联进行干涉将会给这样做的国家带来灾难,但他们的干涉毕竟会再次拖延苏联社会主义的发展。因此必须不惜一切代价予以防止。e.资本主义国家之间的矛盾,虽然对苏联同样充满着危险却也为社会主义事业的推动提供了巨大的可能性,特别是如果苏联在军事方面保持强大,在意识形态方面坚如磐石,并忠于目前它的英明领袖的话。f.必须记住,苏联认为资本主义并非一切都坏。除了不可救药的反动派和资产阶级分子之外,资本主义社会还包括:(1)团结在共产党之内的某些十分开明和积极的人物。(2)某些其他分子(现在出于策略上的缘故称之为进步认识或民主人士),他们的反应、愿望和活动恰巧“在客观上”有利于苏联的利益。为了苏联的目的必须鼓励和利用第二种人。g.在资本主义社会的反面人物中,最危险的就是列宁所谓的人民的假朋友即温和的社会党或社会民主党的领导人(换言之,决不屈服于共产党的左派)。这些人比之彻头彻尾的反动派更加危险,因为反动派是以他们的真面目出现的,而温和的左派领袖则用社会主义迷惑人们,来为反动资本的利益服务。以上这些就是前提。从苏联政策的角度来看,他们由这些前提得到了下属推论:a.必须千方百计提高苏联作为国际社会一员的相对力量。反过来说也不要错过任何机会,以削弱所有的或极个别的资本主义国家的力量和影响。b.苏联及其在国外的朋友,都必须致力于加深和利用资本主义大国之间的分歧和矛盾。如果资本主义国家之间的分歧和矛盾中与发展到“帝国主义”战争的地步,那么资本主义国家就必须把这场战争转变为革命起义。c.最大限度的利用国外的“民主人士和进步人士”,使他们按照苏联利益的方针对资本主义国家政府施加压力。d.必须同国外的社会党和社会民主党领袖们进行无情的斗争。第二部分这种看法的背景。在对苏联共产党路线的具体实施措施进行考察之前应该注意它的几个方面。第一,苏共的路线并不代表俄国人民本来的看法。总的来说俄国人民对外部世界是友好的。他们渴望取得外部世界的承认,渴望同外部世界的人民比一比才华,特别是渴望过和平的生活享受自己劳动的果实。党的路线只代表官方宣传机器以巧妙的手法和极大的耐心向群众提出的论点,而群众“在内心深处”常常对那些论点有着惊人的抗拒。但是,对于党、秘密警察、政府等权力机构的人们的看法和行动,党的路线是有约束力的,而我们所要应付的正是这种人。第二,请注意苏联共产党的路线所根据的因素,大部分根本是不真实的。经验证明,资本主义与社会主义国家之间和平共处是完全可能的。先进国家内部的基本矛盾,已经主要不是生产资料的资本主义所有制产生的矛盾而是由城市化和工业化本身所产生的矛盾。俄国迄今没有高度城市化和工业化所造成的矛盾,这并不是由于他是社会主义,而是由于他仍旧很落后。资本主义内部的竞争不一定产生战争,战争也并非都是由此而引起的。在德国和日本被消灭之后,在最近这次大战的事例之后,还侈谈对苏联进行干涉的可能性,那是彻头彻尾的胡言乱语。如果没有那种排斥异己和从事颠覆活动的势力的挑衅,在资本主义世界内部以及他和俄国之间,实现和平共处的可能性是很大的。最后,凡是神经健全的人都不会无端怀疑西方国家里温和的社会党领袖的诚意。例如在斯纳蒂纳维亚半岛,只要有机会,他们总是为改善劳动人民的生活条件竭尽全力,否认他们在这方面所取得的成就也是不公正的。这些结论都是第二次世界大战之前提出并已被这次大战本身证明是完全错误的。事实上英美之间的分歧并非西方世界的主要分歧。除了轴心国家以外,资本主义国家都无意通过参加反苏十字军来解决它们之间的分歧。苏联也没有是帝国主义战争变成内战及革命,反而不得不公开承认是为了共同的目标而与资本主义大国并肩作战。然而不论上述所有前提是怎样毫无根据和无法证明,今天他们还是重新大胆的提了出来。这表明什么?这表明苏联党的路线并不是依据对俄国外界形式的客观分析。确实,他同苏联边界以外的情况没有多大关系。它主要是俄国内部需要的产物,而这种需要在最近这次大战之前就已存在。今天也仍然存在。克里姆林宫对世界事务的神经质的看法,其根源在于俄国人那种传统的和本能的不安全感。本来一个和平的农业民族,在辽阔的原野上与凶悍的游牧民族共同生活,没有保险就会产生一种不安全感。随着娥国同经济上先进的西方进行接触,除上述不安全感之外,又加上对西方更能干、更强大、组织的更好的社会保有畏惧心理。这后一种不安全感与其说是在折磨着俄国人民,毋宁说是在折磨着俄国的统治者。因为俄国的统治者一贯认为,他们的统治者人知道了外界的真相,或外国人知道了俄国内部的真相,担心会产生某种后果。他们学到的寻求安全的唯一方法,是为了彻底毁灭同他竞争的国家而进行殊死的斗争,决不同哪个国家达成协议或做出妥协。在西欧酝酿了半个世纪而毫无成效的马克思主义,首先在俄国扎下了根,并引起了燎原大火,这绝非偶然,认为社会经济矛盾用和平手段无法解决的这种学说,只有在俄国得到发扬光大,因为这个国家从未有过一个友好的邻邦。事实上在各强国内部和国际间,也从未保持住相互容忍的平衡。在布尔什维克政权建立之后,被列宁解释的马克思主义更加残酷,更加不容异己,从而就成为散布不安全感的完美工具,这种不安使布尔什维克甚至比俄国过去的统治着更为苦恼。在这个基本目标属于利他主义的教条中,布尔什维克们为他们天生对外部世界的恐惧,为他们的独裁制度,为他们使用的酷刑,以及为了要求人们做出牺牲,找到了理论依据。他们以马克思主义为幌子,在方法上和策略上把道德价值全部丢弃。今天,他们没有马克思主义就不能过日子。马克思主义使他们在道德上和思想上受人尊敬的一块遮羞布。他们在历史面前没有这块遮羞布,充其量不过是那种残暴而不惜民力的俄国统治者绵延世系中的最后一代罢了。那些无情的俄国统治者使他们的军事力量达到前所未有的高峰,以保证对内虚弱的政权在外部获得安全。苏联的意图必须始终庄严的披着马克思主义的外衣,无论如何所以不应低估教条在苏联事务中的重要性,其原因就在于此。这样,苏联领导人迫于历史和现状的实际需要,就提出一种教条,把外部描绘成为一个罪恶的、敌视的、威胁苏联的世界,并认为这个世界内部孕育着蔓延疾病的细菌,注定要被越来越多的内部骚动所破坏,最后收到蒸蒸日上的社会主义力量的致命一击,从而让位给一个新的、更美好的世界。这个理论为他们扩大军事和警察力量找到了合法依据,把俄国人民与外部世界隔绝起来,为扩大俄国警察的权限而施加经常不断的压力。所有这些都是俄国统治者天然的和本能的要求。这主要是说明,数世纪以来,不平静的俄罗斯民族主义运动取得了显著的进展。在这个运动中,攻击和自卫的观念已经无法分清。但是,披上国际马克思主义的新外衣,又用甜言蜜语向一个绝望的、遭受战争破坏的外部世界作出许诺,俄罗斯民主义比之以往就更加危险、更加狡猾了。但是我们不应这样认为似乎所有为苏联党制定路线的人,都是虚伪的和无诚意的。他们当中有许多人对外部世界太不了解,思想上的依赖性很强,以致不会对自欺欺人之谈发生怀疑。他们轻信那种只有言听计从才使人感到舒服和方便的东西。最后,我们还有一个不解之谜,即在这个伟大的国度里,究竟谁---如果有这样一个人的话---能获得有关外部世界比较准确而无偏见的情报。在东方人神秘莫测、守口如瓶以及政府中普遍高阴谋诡计的气氛中,歪曲和毒化情报的可能性是无限的。俄国人不尊重客观实理---事实上,他们根本不相信客观实理的存在---这就使得他们把一切明白的事实当作一种工具,用来达到这个或那个不可告人的目的。我们有充分理由怀疑,这个政府实际上是在一个大阴谋中的小阴谋。至少我个人不大相信,斯大林能得到大规模的长期信贷,我相信苏联政府可能终于像它在30年代做过的那样,对于进行国际经济交流是可取的这一点,只是口头上说说而已。相反,我认为苏联对外贸易可能大部分限制在苏联自己的安全领域之内,包括德国占领区,而以冷眼看待各国间实行一般经济合作的原则。h.至于文化合作,苏联同样只是口头上说说,譬如加深各国人民之间的文化交流是可取的,在实践决不会做出任何可能削弱苏联各民族的安全的解释。政策在这方面的实际表现,将只限于有人陪伴正式访问,和参加仪式、集会这样一些库在无谓的方式,以及吃过量的伏特加酒和发表冗长的讲话,但并不产生长久性的效果。i.除此之外,苏联同各个外交国家的官方关系,将采取可以称之为“正确”的路线极力维护苏联及其领导人的威望,一丝不苟的注意国际礼仪(这同良好的礼仪背道而驰)。……第五部分从美国政策的角度映作出的实际推论。……总结起来说,我们面对着一个政治力量,狂热的支持他的方式的国家,以及损害我国在国际上的权威。这个政治力量可以支配世界上最伟大的民族之一的精力和世界上最富庶的国家之一的资讯,并且它是身后强大的俄罗斯民族主义潮流孕育出来的。此外,他还有一个精巧的、涉及面广的组织机构,用以在外国发挥它的影响,这个机构具有惊人的灵活性和多种技能,管理它的人对于地下工作方法的经验和技巧大概是史无前例的。最后,这个政治力量在他作出基本反映是似乎是不去考虑真实情况的。对他来讲,关于人类社会的大量客观事实,并不像我们那样,是经常用来检验和修改人们看法的尺度,而是从一只摸彩的布袋中武断地、有倾向的拿出个别事实以支持既定的看法。这肯定不是一幅令人愉快的图景。如何对付这个力量的问题无疑是我国外交所曾面临的最巨大的任务。他应该是我们的政治参谋班子在目前这个时刻进行工作的出发点。要以像解决战时重大战略问题一样的彻底精神和慎重态度,必要时还要在计划工作方面做出同样大的努力,来处理这个问题。我不能在这里试图提出全部答案,但我愿表白我的信心,这个问题是我们有能力解决的,而且不必通过一场全面的军事冲突来解决。为了证明我的这一信念,我愿提出一些比较令人鼓舞的看法。(1)同希特勒的德国不一样,苏维埃政权及没有系统的规划,也不从事冒险活动。他不是按固定的计划办事的。他不冒不必要的风险。据理智的逻辑性无动于衷,但对于武力的逻辑十分敏感。因为这个缘故,当他在任何地方遇到强大的阻力是它可以轻易的退却,而且他经常这样做。因此,如果对方掌握足够的武力,并标明准备使用武力时,实际上几乎用不者动武。如果对方正确的处理形势,就不必进行有损威望的摊牌。(2)同整个西方世界相比,苏联人还是一个软弱得多的力量。因此,他们的成功与否世纪将取决于西方世界所能达到的团结、鉴定和强盛的程度。而这是一个我们有能力加以影响的因素。(3)作为国内政权的一种形式,苏联体制能否成功,还没有得到最后证明。他能否经得起权力从一个人到另一个人,或者从一小撮人到另一小撮人连续的转移至一最大的考验也有待证明。列宁逝世后发生第一次这样的权力转移,其结果使苏维埃国家连年受到破坏。斯大林的逝世或退休后将发生第二次权力转移。但这还不会是最后的考验。由于最近的领土扩张,苏联国内体制现在将受到一系列的证明成为沙皇政权严重负担的那种额外的压力。在这里,我们深信,自内战结束以来,俄国广大人民群众在感情上同共产党的学说从来不曾想今天这样疏远。在俄国,现在已成为一个巨大的而且从目前来说是十分成功的独裁统治机器---但他已经不再是具有感召力的源泉了。因为内部的卷权和运动的持久还不能认为已有了保证。(4)在苏联安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