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正一背【傷寒雜病論慢慢教一】JT叔叔傷寒雜病論慢慢教課程麻黃於方劑中的數學原則〔本文為JT叔叔投稿於香港《MM》雜誌之舊文〕麻黃,所謂「標熱本寒」之藥也,其形中空如管,能從骨、從血脈中把陽氣發出來驅散寒邪,能祛邪,但人會虛。張仲景書中的藥的走法,有「與皮表平行」的藥,有「與皮表垂直」的藥,代表性藥味,例如麻黃是垂直皮表發汗的,柴胡是平行的(走少陽區),二藥王不見王。在柴胡劑中,枳實可用(平行),厚朴不同用(垂直);相反地,枳實不同麻黃劑一起用,厚朴與麻黃一起很好用。用反了,枳、朴皆不得發揮其藥效。但,反面來說,張仲景也依此原理「制」麻黃。麻黃和兩類藥物同用時,會受制而藥性變得溫和。其一:陽明區塊藥,藥性順肌理而行,屬平行藥。例如葛根、石膏、蒼朮白朮。較沒力的是葛根,例如葛根湯中有麻黃漢制三兩,量和麻黃湯一樣重,但葛根湯的發汗力僅得麻黃湯之半,於焉得知:葛根四兩約可制麻黃三兩其半,即一點五兩。葛根八麻黃三之比例時,可無發汗現象。石膏、麻黃同用時,仲景麻杏甘石湯已示其例。麻杏甘石湯服後不發汗,但仍可去邪,即石膏八兩可制麻黃四兩。依此比例原則,越婢、大青龍,雖麻黃六兩,但因石膏有雞子大(約漢代六至八兩),則麻黃之發汗力僅餘三兩,即同於麻黃湯。朮類則今人研究:二倍於麻黃時,發汗力減半,四倍時全無汗力,而祛濕之效皆甚佳。風溼患者臨床,麻黃加朮湯,以此原則量其虛實作加減。此其與陽明區藥之相互作用其大概。第二類:附子、細辛、地黃等直入少陰心腎之藥,則不直接影響麻黃之發汗力,但會深化其發汗力。另外,治寒飲而咳的小青龍湯,因有半夏,移肺中水入膀胱,故不成汗解而成尿解。直用生半夏如《傷寒論》劑量(半升約如漢制四至六兩),必尿解,解後人不虛。因肺中寒飲之邪,尿解有路可去,汗解則屬無理。今用製半夏則需加倍。今一般醫師半夏則用量不足,故常使小青龍湯服後作汗解,乃至病人服後大虛,乃言此藥續後不佳。民初范文虎用小青龍湯,倡議以半夏三錢,其餘藥味僅數分,乃善法。此亦「辛潤腎」這句黑話的臨床實踐意義。麻黃附子細辛湯,三藥比例為麻黃二,細辛二,炮附三(古方一枚約漢制三至五兩重)。九成人是作尿解,不作汗解。麻黃附子甘草湯治少陰病,麻黃二甘草二附子三,微汗解,亦有尿解者。同樣是麻黃附子甘草湯,治水腫者,先汗出,再尿解,汗尿一半一半先後見之。故附子三兩僅能轉移麻黃一兩之方向。但,二方服後人皆不虛。即麻黃二發汗所損之陽氣,附子三可補之。而細辛二約可轉移麻黃一之汗力。麻黃附子細辛湯,所發寒邪以少陰經為主,故細辛亦等於約束了麻黃的作用範圍。牙痛,冬發者較夏發者為多,此類大部分為「牙齒的麻黃湯症」(即寒氣鬱閉而作痛發熱,如全身之麻黃湯症者),古方以細辛嗽口,不用麻黃。亦為腎(齒)邪用細辛即可,不更用表藥麻黃。小青龍則細辛、半夏同用。細辛作用在呼吸系統多,不全以入腎經論。麻黃、地黃同用,則以麻黃一、地黃二十為原則。如此仍稍有補性。人不虛者,可用十至十五倍的地黃。二正二背【傷寒雜病論慢慢教二】代表方劑為治陰疽之時方「陽和湯」。二黃同用,地黃藥性裹住麻黃藥性,發裡不發表。陽和湯治骨質增生、老人鶴膝風、脈管不通之陰疽,大效,以其能擴血管、發散骨中陰實故。臨床效果可優於然谷放血。因專攻在裡之陰實,各類腫瘤病皆有可用之機。此非仲景法。然亦有用。《神農本草經》言麻黃「破癥堅積聚」之功,於此湯中乃得實踐!酸棗仁藥性的探尋〔摘自2009年2月14、15日,『傷寒雜病論慢慢教』課程第八段第八節〕重新認識酸棗仁湯在歷代的醫案整理中,我們發現臨床上使用原方原帖酸棗仁湯治療失眠的案例並不多,許多成功治療失眠的醫案中使用的所謂酸棗仁湯,其實都更像是以別的方劑做為主結構,酸棗仁只是加減味的一個角色這樣的狀況。歷代對酸棗仁湯的療效不太有信心,後世陸續增改;而酸棗仁這一味藥在本草學上不太容易處理。一般對酸棗仁的認識就是養肝、寧心、助脾,但養肝何不用白芍、寧心何不用雞蛋黃?被取代性很高。仲景為何獨鍾酸棗仁?酸棗仁的方劑結構,是用川芎疏肝,但經方一般用桂枝疏肝,故唐代的酸棗仁湯就加了桂心(疏肝藥性同於桂枝)。《千金翼方》則因半夏交陰陽的藥效較強而以「溫膽湯」取代「酸棗仁湯」。酸棗仁湯也開始有各種加味,例如加麥冬、乾薑,交陰陽的效果比酸棗仁湯好;宋朝再加白芍。但我們要問的是:後世許多增改方是因為酸棗仁湯無效?還是對酸棗仁湯的理解不足?用酸棗仁湯的時機酸棗仁湯,在開業中醫師的確很難奏效,現在開業醫師覺得處理調理脾胃最有效、但處理失眠則最頭痛。因為現代人的失眠成因太複雜。酸棗仁湯如果用對時機,其實非常有效。亦即還沒到必須吃安眠藥、鎮定劑的失眠,單純因為身體操勞過度、睡眠淺,酸棗仁湯還是很有效。失眠的類型:古方的世界,膽虛失眠、膽實熱嗜睡:少陽調節開關,少陽偏寒、偏熱時,開關就會失靈;用溫膽湯之類。陰陽不交:半夏朮米湯(半夏可去脾胃的痰飲、讓交感神經切換到副交感神經)。概略地說,仲景方中眾多治療失眠方劑的主證均不相同,黃連阿膠湯主治翻來覆去激烈煩躁的失眠;柴胡龍骨牡蠣湯主治神經創傷、神經敏感易驚所引起的失眠;睡不沉,或是夢中情境多與色情有關的,是桂枝龍骨牡蠣湯的主治;淡淡的煩躁加上胸口食道悶時(腎氣上、心氣下槓到了)用梔子豆鼓湯、梔子乾薑湯;或者是百合湯、甘麥大棗湯等等方劑的主治,其實或多或少都會沾到失眠這個症狀的邊。而酸棗仁湯主治的,則是心中淡淡的煩躁的失眠。以病因而論,是這個人一直忙,沒機會睡好,等到有時間休息了,卻發現睡不好了。朱鳥湯是:少陰病得之二三日,心中煩不得臥;酸棗仁湯是:虛勞、虛煩不得眠。朱鳥湯症失眠時伴隨煩症,對自己的失眠感到生氣;虛勞、虛煩比較沒有情緒。失眠的陰陽虛實用粗略的陰陽虛實區別(陽實失眠先不論,這是能量旺盛所致,若是陽明病太熱就清熱),陰虛失眠:陰虛常導致乾燥化熱,容易煩。而且煩的感覺頗激烈,朱鳥湯、酸棗仁湯都屬陰虛,但相對而言,朱鳥湯最煩、梔子湯較不煩、酸棗仁湯更不煩,故酸棗仁湯介於陰虛、陽虛之間。朱鳥湯是明顯的心陰虛,酸棗仁湯則偏屬肝陰虛。陽虛失眠:不煩。身體含氧量不足,腦部組織裡有太多二氧化碳代謝不掉,無法放鬆。純粹的陽虛失眠,用酸棗仁湯不一定勝過補陽氣的藥,如補中益氣湯、生脈散等可快速提高血液含氧量。陰實失眠:比較像時差失眠。白天無精打彩,晚上不想睡。我們看看酸棗仁湯的條文「虛勞虛煩不得眠」其實說明了,酸棗仁湯處理的是虛勞所導致的失三正三背【傷寒雜病論慢慢教三】眠。仲景虛勞篇幾個方劑的臨床使用經驗上,有些案例是使用了小建中湯、腎氣丸、黃耆建中湯等等的補藥之後,病人開始產生需要大量的睡眠的感覺,透過大量的睡眠,讓身體自我療癒的功能得以恢復。足夠的睡眠對於虛勞的消除是很重要的一環,但有些病人在使用補藥之後,仍然沒有上述這種很想睡的感覺、仍然失眠,這個現象說明了在補藥之外,還少了些什麼部分,以致於病人沒有辦法好好的得到充足的睡眠。這種感覺的失眠,是酸棗仁湯處理的失眠。簡單地說,酸棗仁湯所對付的失眠,很像我們剛開始要感冒的時候就趕快用桂枝湯的那種感覺,也就是一覺得開始有些微微的失眠的時候,這時候酸棗仁湯很有效,一旦這個失眠沒有在初期發生的時候處理好,那麼任由虛勞失眠發展下去以後所產生的其他種種失眠,酸棗仁湯用起來就未必有效。〔※以上為課堂重點整理,非逐字稿,以下為逐字稿〕在正式來談酸棗仁湯的用藥結構之前,我們先介紹單味的酸棗仁。研究酸棗仁,我認為是在本草學裡相當不好做的功課,因為你想想看,有些藥味的藥性是很清楚明顯的,像麻黃、防己、甘遂……等等很厲害的藥,在本草上要抓出這些藥的特質是很容易的。用酸棗仁,就是不管一錢還四錢,用的感覺都差不多,到底有沒有效也不知道。在這樣的情況下,要定義出它的藥性是不容易的。從「十二經升降論」理解酸棗仁的藥性我過去用「把血液像趕小羊趕回肝臟」的說法來教給助教,一直留下很大的破綻。在這兩年之中,助教都會不時問我:「老師啊,你說酸棗仁湯是把血趕回肝臟去養血,那要把血趕回肝臟去養血,不是白芍最有效嗎?那為什麼要用酸棗仁?又為什麼要用川芎?沒道理嘛!」當你用含混的方法,去說酸棗仁這味藥是讓血液回心、回肝、回脾去養血的時候,就會遭到這種質疑,代表你的論證是不確實的,本身是有疑點的。甚至如果用升降學說,說酸棗仁降膽、川芎升肝,那人家也會說,桂枝也能升肝、白芍也能降膽,那為什麼不是小建中湯治失眠呢?在藥性的定義上,處理酸棗仁是需要相當仔細,而且處理這味藥的難,是因為它的藥性不強,在處理的時候,會有更多「臨床上這味藥是什麼藥感」的問題。而在講酸棗仁的藥性,要觸及到我個人比較怕觸碰的「經絡升降論」:陽經的營氣是往下走的,陰經的營氣是往上走的,所以肝經要升、膽經要降。近代是彭子益的《圓運動的古中醫學》在講的,但這套理論,在更早的黃元御也就是黃坤載的書裡就在講,後來葉天士的本草也有在用,不過聽說葉天士注的本草經,是一位叫姚球的人寫的而假託,是不是葉天士寫的不知道。而之後清末還有個很不有名的戈頌平,他的本草的解法也是用這個方法。我說「經絡升降論」我很怕,是因為我吃藥吃麻黃湯會覺得熱氣湧上來,比較「粗」的藥性方向我感覺得到,可是說這味藥吃下去會「肝經降下去、膽經升上來」,對不起,我不是練內功的人,我的身體無能感知這事情。經脈的升降即使是存在的,我也沒辦法從我的經驗去肯定、或否定它,所以對這個理論是有點怕的。不是說它不存在,而是我能繞開就儘量繞開,像彭子益什麼藥都用升降論來講,我沒那麼大的膽子來談這個話題,畢竟自己功力不夠。或許有些學針灸的人比較能經驗到經絡的運行?但剛好我又是很討厭幫人扎針的人,最近又聽說做針灸、按摩、整脊的人特別容易腎衰竭,那更加有名正言順的理由,不跟別人作多餘的身體接觸。酸棗仁這味藥為什麼要提到經絡升降論?我們等一下會來講這個話題。(在講酸棗仁跟經絡升降論的相關性之前,)我們先看看中國古時候的人,是怎麼在定義酸棗的藥性。當然同學請不必看講義,酸棗仁這味藥放在講義的第八頁,同學很可能沒拿到或沒帶來……不過,《本經》上面講的酸棗藥性也完全不重要,為什麼呢?因為酸棗是指那一顆水果的藥性,而現在藥房買到的是裡面的仁,藥性不一樣。也就是說,用酸棗仁的時候,不用考慮那整顆水果的藥性。四正四背【傷寒雜病論慢慢教四】但,雖說不考慮,在中醫研究而言,卻可以拿酸棗的藥性來做一個思辯的開始。怎麼講呢?《神農本草經》裡面,「棗」字輩的藥,除了酸棗還有大棗。大棗是桂枝湯的五味藥之一,所以我們一開始就花蠻多的篇幅在講它。我們在說桂枝湯的時候是怎麼說的?棗是長得蠻高的一種喬木,上面有長尖刺。長得低的要橫過來擺,變成荊棘的「棘」字,要長得高的才能叫棗樹。棗樹在結果子之前,喜歡人家把它劈來砍去,吸收鐵刀斧的鋒銳之氣,棗子才能特別肥潤多汁,樹木的紋理才能非常緻密,也就是它吸收很粗糙的鋒銳之氣之後,能夠轉化成很陰柔細緻的能量。因此,我們中國人用藥的時候,棗子是用來讓藥性比較入營分、入血分、比較轉入陰分,也就是棗子的藥性讓其他的藥物能夠「內轉」。所以棗子在《神農本草經》怎麼寫的啊?是不是寫「助十二經」啊,因為運行在經脈上的氣是營氣,不是分化到經脈外面的衛氣。那我們注意到棗子是一個內轉而入營分的藥時,那平衛氣、養脾,就是能夠讓脾得到養,而衛氣得到平定,讓人趨於一種陰柔安定的狀態──這是我們所認為紅棗的藥性。我們知道紅棗蠻甜的,所以它是味道比較重的,我們當然覺得味道濃的藥比較入陰嘛。相對於大棗的「助十二經之營氣」藥性來講,酸棗在《神農本草經》裡面,藥性是主治「心腹寒熱、結氣,四肢酸疼濕痺」,能讓身體的酸痛驅除。我現在講的酸棗藥性都不是臨床上的驗證,而是中藥學家用中醫哲學在搞的,都是假設性的,比是較虛構的。我們到時候講酸棗仁,會找證據去落實它的藥性,現在講的是哲學上的虛構。這些中藥研究者就說,你看,大棗的味道很濃,酸棗的味道很淡(據說像現在市場綠棗的味道,就那種淡淡的酸味也不太甜),味道濃的棗子就乖乖地在十二經裡面運行,味道不夠濃的酸棗,氣就比較淡,在十二經裡面運行的時候,它的補養之氣就會中間不小心散開,可以把經脈附近的濕氣逼開,所以能治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