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语》十二章一、孔子简介1、生平孔子(前551-前479),名丘,字仲尼,鲁国人陬邑(今山东曲阜东南)人。中国春秋末期伟大的思想家和教育家,儒家学派的创始人。先世系宋国贵族。五世祖木金父避难奔鲁,后定避鲁国陬邑。父叔梁纥为鲁国武士,以勇力闻于诸侯。孔子3岁丧父,随母亲颜征在移居阙里,并受其教。孔子幼年,“为儿嬉戏,常陈俎豆,设礼容”。少时家境贫寒,15岁立志于学。及长,做过管理仓库的“委吏”和管理牛羊的“乘田”。他虚心好学,学无常师,相传曾问礼于老聃,学乐于苌弘,学琴于师襄。30岁时,已博学多才,成为当地较有名气的一位学者,并在阙里收徒授业,开创私人办学之先河。孔子35岁时,因鲁国内乱而奔齐。为了接近齐景公,做了齐国贵族高昭子的家臣。次年,齐景公向孔子询问政事,孔子说:“君要象君,臣要象臣,父要象父,子要象子。”景公极为赞赏,欲起用孔子,因齐相晏婴从中阻挠,于是作罢。欲起用不久返鲁,继续钻研学问,培养弟子。51岁时,任鲁国中都宰(今汶上西地方官)。由于为政有方,“一年,四方皆则之”52岁时由中都宰提升为鲁国司空、大司寇。公元前500年(鲁定公十年),鲁、齐夹谷之会,孔子提出“有文事者必有武备,有武事者必有文备”。齐景公欲威胁鲁君就范,孔子以礼斥责景公,保全了国格,使齐侯不得不答应定盟和好,并将郓、龟阴三地归还鲁国。孔子54岁时,受季桓子委托,摄行相事。他为了提高国君的权威,提出“堕三都”、抑三桓(鲁三家大夫)的主张,结果遭到三家大夫的反对,未能成功。55岁时,鲁国君臣接受了齐国所赠的文马美女,终日迷恋声色。孔子则大失所望,遂弃官离鲁,带领弟子周游列国,另寻施展才能的机会,此间“干七十余君”,终无所遇。前484年(鲁哀公十一年),鲁国季康子听了孔子弟子冉有的劝说,才派人把他从卫国迎接回来。孔子回到鲁国,虽被尊为“国老”,但仍不得重用。他也不再求仕,乃集中精力继续从事教育及文献整理工作。一生培养弟子三千余人,身通六艺(礼、乐、射、御、书、数)者七十二人。在教学实践中,总结出一整套教育理论,如因材施教、学思并重、举一反三、启发诱导等教学原则和学而不厌、诲人不倦的教学精神,及“知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和“不耻下问”的学习态度,为后人所称道。他先后删《诗》、《书》,订《礼》、《乐》,修《春秋》,对中国古代文献进行了全面整理。老而喜《易》,曾达到“韦编三绝”的程度。69岁时,独子孔鲤去世。71岁时,得意门生颜回病卒。孔子悲痛至极,哀叹道:“天丧予!天丧予!”这一年,有人在鲁国西部捕获了一只叫麟的怪兽,不久死去。他认为象征仁慈祥瑞的麒麟出现又死去,是天下大乱的不祥之兆,便停止了《春秋》一书的编撰。72岁时,突然得知子仲由在卫死于国难,哀痛不已。次年(前479年)夏历二月,孔子寝疾7日,赍志而殁。孔子一生的主要言行,经其弟子和再传弟子整理编成《论语》一书,成为后世儒家学派的经典。孔子的思想:其思想核心是“仁”,“仁”即“爱人”。他把“仁”作为行仁的规范和目的,使“仁”和“礼”相互为用。主张统治者对人民“道之以德,齐之以礼”,从而再现“礼乐征伐自天子出”的西周盛世,进而实现他一心向往的“大同”理想。二、文本讲析1、子曰:“温故而知新,可以为师矣。”(《为政第二》)温故而知新:温,温燖义。燖者以火熟物。后人称急火曰煮,慢火曰温,温犹习也。故字有两解。一曰:旧所闻昔所知为故,今所得新所悟为新。一曰:故如故事典故。六经皆述古昔,称先王。知所谓通其大义,以斟酌后世之制作,如汉代诸儒之所为。可以为师:依前解,时时温习旧得而开发新知,此乃学者之心得。有心得,斯所学在我,能学即能教,故曰可以为师。若分温故知新为两事,故是外面所得,新仍是外面所得,总之是记问之学。所学在外,则知识无穷,记问虽博,非属心得,既非能学,即非能教。仅成稗贩,何足为师?然心得亦非凭空自创,乃从旧闻中开悟新知,使内外新旧融会成一,如是始可谓之学。依后释,事变无穷,所谓新者,皆古所未经,师所不传,若仅温故不能知新,则必有学绝道丧之忧矣。故惟温故而能知新,始能胜任为师。此两解,言异而义一,学者其细参之。本章新故合一,教学合一,温故必求知新,能学然后能教。若仅务于记诵稗贩,不能开新,即不足以任教,意蕴深长。【白话试译】先生说:“能从温习旧知中开悟出新知,乃可作为人师了。”2、子曰:“学而不思,则罔;思而不学,则殆。”(《为政第二》)罔:诬罔。殆:有两个意思:疑惑;危险。两个意思都讲得过去,这里译文选第一种意思。【白话试译】孔子说:“只是读书,却不思考,就会受骗;只是空想,却不读书,就会缺乏信心。”3、子贡问曰:“孔文子,何以谓之文也?”子曰:“敏而好学,不耻下问,是以谓之文也。”(《公冶长第五》)孔文子:卫大夫,名圉。文,其谥。《左传》载其人私德有秽,子贡疑其何以得谥为文,故问。敏而好学:敏,疾速义。孔子好古敏以求之是也。不耻下问:以能问于不能,以多问于寡,皆称下问,不专指位与年之高下。敏而好学,不耻下问,则其进于善也不难矣。是以谓之文:孔子谓如此便可谥为文,见孔子不没人善,与人为善,而略所不逮,此亦道大德宏之一端。【白话试译】子贡问道:“孔文子何以得谥为文呀!”先生说:“他做事勤敏,又好学,不以问及下于他的人为耻,这就得谥为文了。”4、子曰:“君子博学于文,约之以礼,亦可以弗畔矣夫。”(《雍也第六》)博学于文:文,诗书礼乐,一切典章制度,著作义理,皆属文。博学始能会通,然后知其真义。约之以礼:礼,犹体。躬行实践,凡修身、齐家、从政、求学一切实务皆是。约,要义。博学之,当约使归己,归于实践,见之行事。弗畔:畔同叛,背义。君子能博约并进,礼文兼修,自可不背于道。就学言之谓之文,自践履言之谓之礼,其实则一。惟学欲博而践履则贵约,赤非先博文,再约礼,二者齐头并进,正相成,非相矫。此乃孔门教学定法,颜渊喟然叹曰章可证。【白话试译】先生说:“君子在一切的人文上博学,又能归纳到一己当前的实践上,该可于大道没有背离了!”5、子曰:“学如不及,犹恐失之。”(《泰伯第八》)学问无穷,汲汲终日,犹恐不逮。或说:如不及,未得欲得也。恐失之,既得又恐失也。上句属温故,下句属知新。穿凿曲说,失平易而警策之意。今不取。【白话试译】先生说:“求学如像来不及般,还是怕失去了。”6、子绝四:毋意,毋必,毋固,毋我。(《子罕第九》)绝四:绝,无之尽。毋,即无字,古通用。下文四毋字非禁止辞。孔子绝不有此四者,非在心求禁绝。毋意:意,读如亿,亿测义。事未至,而妄为亿测。或解是私意,今不从。毋必:此必字有两解。一、固必义。如言必信,行必果,事之己往,必望其常此而不改。一,期必义。事之未来,必望其如此而无误。两说均通。如用之则行,舍之则藏,即毋必。毋固:固,执滞不化义。出处语默,惟义所在,无可无不可,即毋固。或说固当读为故,所谓彼一时,此一时,不泥其故。两义互通,今仍作固执解。毋我:我,如我私我慢之我。或说:孔子常曰“何有于我哉”,“则我岂敢”,此即无我。又说:孔子述而不作,处群而不自异,惟道是从,皆无我。两说亦可互通。圣人自谦者我,自负者道,故心知有道,不存有我。本章乃孔子弟子记孔子平日处事立行之态度,而能直探其心以为说,非其知足以知圣人,而又经长期之详审而默识者,不易知。【白话试译】先生平日绝无四种心。一无亿测心,二无期必心,三无固执心,四无自我心。7、子曰:“吾有知乎哉?无知也。有鄙夫问于我,空空如也,我叩其两端而竭焉。”(《子罕第九》)空空如也:或说:孔子自言无知。或说:此指鄙夫来问者,言此鄙夫心中空空。就文理,后说为是。或说:空空,即悾悾,诚悫貌。鄙夫来问,必有所疑,有所疑,即非空空。然此鄙夫心中只有疑,并无知,则仍是空空,两义可兼说。我叩其两端而竭焉:叩,如叩门,使门内人闻声开门。又如叩钟使自鸣。孔子转叩问此鄙夫,使其心自知开悟。两端者,凡事必有两端,孔子就此鄙夫所疑之事之两端叩而问之。竭,尽义。于此两端,穷竭叩问,使鄙夫来问者,对其本所怀疑之事之两端均有开悟,则所疑全体皆获通晓,更无可疑。然此非孔子先自存有一番知识,专待此鄙夫之问。孔子仅就其所疑而叩之,使自开悟,故曰:“吾有知乎哉,无知也。”正为此鄙夫心悾悾如,诚悫有疑,又自承无知,故能循孔子之叩而逐步自有所开悟。若使此鄙夫胸有成见,不诚不悫,别怀他肠而来问难,则孔子虽善叩,此鄙夫必抱持己见,深团固拒,不能有所开悟矣。故孔子虽善教,此鄙夫亦善学。孔子之善教,正因其自认无知。此鄙夫之善学,亦正因其心空空诚悫求问。盖问者心虚,而答者亦心虚,故使答者能转居于叩问之地位,而问者转居于开悟对答之地位。而此所疑之事,乃跃然明显,不明显于孔子之口,乃明显于此鄙夫来问者之心头。此章亦孔子循循善诱之一例。本章言学问求知,必心虚始能有得,此其一。学问有所得,必由其心自有开悟,此其二。学日进,心日虚,得一知,必知更多为我所不知者。孔子曰:“我有知乎哉?无知也。”此非谦辞,正乃圣人心虚德盛之征,此其三。学者当取与知之为知之章合参。【白话试译】先生说:“我有知吗?我实是无知呀!有鄙夫来问于我,他心空空,一无所知,只诚悫地来问,我亦只就他所问,从他所疑的两端反过来叩问他,一步步问到穷竭处,就是了。”8、子曰:“古之学者为己,今之学者为人。”(《宪文第十四》)今按:本章有两解。荀子曰:“入乎耳,著乎心,为己也。入乎耳,出乎口,为人也。为己,履道而行。为人,徒能言之。”如此解之,为人之学,亦犹孟子所谓“人之患在好为人师”也。又一说:为己,欲得之于己。为人,欲见之于人。此犹荀子谓“君子之学以美其身,小人之学以为禽犊”也。今按:此两解义各有当,然当孔子时,学风初启,疑无此后世现象。孔子所谓为己,殆指德行之科言。为人,指言语、政事、文学之科言。孔子非不主张学以为人,惟必有为己之本,乃可以达于为人之效。孟子特于古人中举出伊尹、伯夷、柳下惠,此皆为己,而为人之效亦见,故三子者皆得预于圣人之列。孔子曰:“己欲立而立人,己欲达而达人。”己立己达是为己,立人达人是为人。孔门不薄为人之学,惟必以为己之学树其本,未有不能为己而能为人者。若如前两解,实非为人之学,其私心乃亦以为己而己,疑非此章之本义。【白话试译】先生说:“古之学者,是为己而学的。今之学者,是为人而学的。”9、子曰:“赐也!女以予为多学而识之者与?”对曰:“然,非与?”曰:“非也。予一以贯之。”(《卫灵公第十五》)多学而识:识,记义。孔子常教弟子博学于文,弟子遂疑孔子当是多学而记识在心者,故孔子试以此为问。然,非与:与,疑问辞,同欤。子贡初答曰然,随即自疑,因复问。一以贯之:贯,穿以。一以贯之,如孔子言诗,曰:“诗三百,一言以蔽之,曰:思无邪。”言礼,曰:“礼,与其奢也宁俭。”又曰:“殷因于夏礼,周因于殷礼,虽百世可知。”此等皆所谓一以贯之。惟诗礼之上,犹有贯通此诗礼者。多学,即犹言下学。一贯,则上达矣。上达自下学来,一贯自多学来。非多学,则无可贯。如云:“文武之道在人,贤者识其大者,不贤者识其小者,夫子焉不学。”是其多学。又曰:“文不在兹乎”,则又一以贯之矣。故求一贯,须先多学。多学当求一贯,不当专务多学而识,亦不当于多学外别求一贯。本章一以贯之,与孔之告曾子章一以贯之,两章之字所指微不同。告曾子是吾道一以贯之,之指道。本章告子贡多学一以贯之,之指学。然道与学仍当一以贯之。道之所得本于学,学之所求即在道。学者当由此两章再深求孔子一贯之义始得。谓孔子告曾子者其之深,告子贡者其义浅,因孔子之言而可以测曾子、子贡两人所学之深浅,则殊未见其诚然。白话试译先生说:“赐呀!你以为我是多学了而一一记在心的吗?”子贡对道:“是呀。(随又说)不是吗?”先生说:“不是的。我是在此多学中有个一来贯通着的。”10、子曰:“吾尝终日不食,终夜不寝,以思,无益,不如学也。”《卫灵公第十五》)人必生于群,必于群中而始成其为人。故学非一人之学,道非一人之道,亦必于群而始有学有道也。群亦非一日之群,自远古以来,久有此群,久有此人矣。故人必学于人,尤必学于古之人,始获知道。学如日,静居而独思则如火。舍学而思,譬犹去日之明于庭,而就火之光于室,可以小见,不可以大知。故君子贵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