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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写规则与书法艺术北京师范大学文学院王宁前言书法进课堂为什么不是放到美术课里，而是放到语文课里？这涉及到对义务教育的书法课如何定位的问题。基础教育的书法课，是为了培养书法家和书法特长生？还是为了借助古代的书法艺术传统来促进写字教育，使汉字教育得到全面的落实？语文教研室和语文老师有没有能力组织好这个课程？如何提高教学能力来完成这个课程？有没有一些基础理论帮助我们做好书法课教学的指导工作？这一讲要解决的，正是上述问题。一、书法教学在义务教育阶段的定位书写与释读——汉字社会应用的两个方面汉字在完成了初步的造字阶段进入大规模使用的时期后，它的社会功能，是由两个不可分割的过程合起来实现的，那就是书写与释读。书写与释读在应用的要求上存在着矛盾：书写希望字形简单，有利於速成与便捷，释读却要求字形有更多的信息，有利於确认与区别。汉字字形忽简忽繁，但始终保持不同程度的系统趋势，汉字构造的理据不断丧失，然后又不断恢复与重组，都要从汉字书写与释读这两个过程矛盾统一的发展中来观察，才能解释清楚。释读的汉字学汉字有自身存在、发展的规律。展现和描写这些规律的是汉字科学。中国的文字学是从古代“小学”发展来的，“小学”别称“六书学”，是以汉字的结构为主要研究对象的。金石之学始于宋代，清代晚期有了古文字学，关注的仍然是汉字的结构，是汉字形与义的关系，与“小学”一样，都是释读的汉字学。释读的汉字学是以写好的汉字为研究对象的，所以是静态的汉字学；认字是认读别人写好的字，所以又是接受的汉字学。书写的汉字学字是写成的，光研究写好的字不关注字是怎么写出来的，不是完整的汉字学，写好的汉字里表现出来的一些现象，实际上都与动态的书写事实有关。汉字科学必须包括书写的汉字学与释读的汉字学。书写的汉字学属于动态的汉字学，它要研究写字的过程及写好字的规则。书写教学的重要性有人认为，现在是信息时代，写字已经不需要了，只要教认字，不必教写字，这是一种片面的认识。在实际生活中，电脑不可能完全替代手写。近距离的书面交流，临时性的信息传递，自我记忆的实现，都不能离开写字。更重要的是，写字本身就是识字的一个不可缺少的环节，是识字的有机组成部分，写字教学是达到对汉字准确识别、快速记忆、熟练应用必要和必须的手段。汉字是一种人文符号，汉字书写是一种文化素养，不能只从使用层面看书写，还要看到书写在精神层面的作用。书写教育的理性化写字教学如何指导？既要有一定的基础理论，也要吸取前人写字的经验。书写汉字学的主要任务是：研究汉字关于书写的属性，总结汉字书写的一般规则，创建科学的术语系来指称汉字书写的有关现象，使教学增强理性，避免随意性。前人写字的成功经验多半是书法家总结的，将历史上优秀的书法艺术作品引进教学，可以使学习者一开始就有较高的眼光，产生书写的兴趣，提高写字的境界。二、书写与书法的关系汉字的自然美化与艺术美化汉字在发展中具有了两个层次的美化——自然美化和艺术美化。自然美化是表意的汉字符号在两维度的方块中构形时自然形成的具有社会性的美，例如：自然地均衡、紧凑、稳当等。这种美化是在使用中形成的，并且不违背识别的要求。楷书书写产生的结构部件变体益水ZB皿骏马允SB夂袅鸟NB衣田ZB置向变体NB省减变体SB笔形变体JB交重变体土里JB书写产生的部件位置重组徒颖腐监在自然美化基础上的艺术美化艺术美化是书法家刻意写出的具有个性的美化。书法对社会的影响，在于艺术美化对自然美化有强大的感染作用；汉字自然美化形成的很多规则，也是靠优秀的书法家总结和点拨才渐渐明确起来的。但艺术美化不可能摆脱自然美化的规律失去社会审美的大规则。颜真卿楷书书法的个人风格（单字）雁塔圣教序啟功先生說：“現在书法上的流派很多，有的偏重於点画奇特，有的偏重於结构的安排与前人不同，有的在章法上参差交叉。可不管怎样写，总有个条件，写出來得是‘字’。比如写个‘人’字。文字作为语言文字的符号，有它的基本条件。无论怎样变化，它也得受文字作為符号基本功的限制。比如狂草，到怀素，不管曲折到什么份上，“狂”到什么份上，还是能給他作出释文來。既能作得出释文，就证明还没脱离文字本身……书法脱离文字，就好比沒有鸡肉的鸡汤提炼味精，化学上可以这么办。可是艺术上能不能这么办呢？”实用的汉字与艺术的汉字书法是一种汉字书写的艺术，但这种艺术与音乐美术等以审美鉴赏为唯一或主要功能的纯艺术是有所區別的。汉字是记录汉语的符号，形、音、义、用、码是现代汉字的五大属性。汉字先有了自己的记录语言的实用价值，才进入艺术的大门，形成书法，有了审美的价值。所以，艺术的汉字首先是符号的汉字。在这个意义上，汉字艺术大约相当于建筑艺术。建築物的作用是承载人们的生活，它正常的审美价值是在实用的基础上体现的。字体与书体启功、郭绍虞等先生首先把与释读有关的结构和与审美有关的风格分开。再把风格中字体与书体分开。“文字所属的大类型、总风格”也就是“篆、隶、草、真、行等”，称作字体；“某一流派的艺术风格。例如说欧体、颜体等”，称作书体。字体具有社会普遍性，书体则有书法家或某个流派的个性。因为书写的载体和工具不同，形成了风格不同的字体。甲骨文—金文—分系的战国文字—小篆—隶书与章草—楷书与行书、草书。自隶书开始，简帛文字、纸写文字，都有同时通行的主用字体和速写字体之分。历史上的实用楷书毛笔书写是产生书法的基础，但是毛笔书写的历史文献并不都是书法。也就是说，即使是写得好的毛笔字，也并不都是以欣赏为主要目的的艺术作品，更多的是用书面语来保存文献。这些汉字属于实用的汉字。先写后刻的书籍、实用碑刻（如：记事碑、墓志铭等）、手写的信件、方志等等用的汉字，都属于实用楷书。这些汉字的书写讲究的不是个人风格，而是遵循规则，自然美化。手抄的《四库全书》宋本《广韵》唐代碑刻——张君节墓志铭房山石经熹平石经（东汉，公元172-178年，隶书），三体石经（三国魏正始二年，公元211年，古文、小篆和汉隶）实用文字也在追求均衡、方正的美化中发展这些完全从实用目的或规范目的出发所书写的汉字，强调的不是个人风格，而是中规中矩的书写规则，体现的是汉字的自然美化。这是书法个人风格的基础，是在教学中培养基本功首先要重视的。漢字和建築一樣，实用之中具有造型美的條件，才在实现了应用价值的同時也呈現出审美功能。如果沒有书写的自然美化，汉字的艺术美化是无法实现的。作为书法艺术的作品，显示个人风格是必要的。国家语委即将规范的楷书字形电脑楷书文本方正规范楷书字形电脑楷书的特点规整讲究的笔形与结字综合历史书法的美化处理字形结构标准化：轮廓大小、间距、行距、部件组合均采用标准处理三、关于笔画的有关概念和规则笔画是汉字书写的基础单位汉字的识读和书写的基本单位是不同的。汉字识读的基本单位是部件，汉字书写的基本单位是笔画。汉字按笔画书写，按部件认读。有人认为笔画是部件的下位概念，这个认识不够全面。书写不是先由笔画组成部件，再由部件组成全字，而是由笔画直接布局全字。识字不需要从笔画开始，只需要关注整字和部件；写字则必须首先关注笔画。笔画的静态属性：笔形、笔数、笔画组合。笔画的动态实现：笔顺（笔程），运笔，行笔。汉字书写属性之一——笔态笔态：笔画完成后形成的状态，称作笔态。分析笔态从以下几个方面入手。笔锋：入笔与收笔处称锋，可藏、可露。例如：古人把竖分为“悬锤竖”，收笔藏锋；“悬针竖”，收笔露锋。弹性：笔画均匀的变化构成弹性。例如：一般把长横分为首（起）、胸、腹、尾（收）或首、腹、尾三部分。各部分粗细的变化表现出弹性。曲度和倾斜度：毛笔书写只有做中线的竖是垂直的，其它笔画少有几何直线，横、竖都有一定的曲度和倾斜度。折点：折笔或弯笔转角处的状态称折点。分锐折（又称硬折），如：“田”、“司”右上角的折点，曲折（又称弯），如：“化”、“乱”右侧的转角。行笔与运笔毛笔在纸上按必要的路线实现笔画的过程称作行笔。行笔时笔在载体上的平行活动。行笔时运用提、按、轻、重的手法实现笔态称作运笔。运笔是行笔过程中笔的纵向用力。笔形变异行笔的规则是按照笔顺和笔程布局全字，出于书写时笔画与笔画衔接的需要，或出于字形美化的需要，楷书的笔形在一定的条件下有习惯性的变化，这种变化带有规律性，称为笔形变异。1.为书写连贯而变异。例如：提的形成：土-坐-地牛-牢-牧子-字-孔竖钩的形成：--小--水--行2.为结构紧凑而变异。例如：捺变点：木-架-村文-纹-斌食-餐-饱竖弯钩变竖提：匕-比先-赞己-改屯-邨竖弯钩变点：允—俊3.为构形美观而变异。例如：避重捺：木-茶水-黍良-食笔画的书写属性笔画静态属性笔形笔形变异笔数动态属性笔顺笔程行笔运笔笔态四、关于结字（体）的概念和规则结字结字又称结体，是以笔画书写完成整字后全字的结构状态，也是一个字是否美观的重要因素。树立结字的观念是非常重要的，和写文章一样，所谓“窥见全豹”。下笔时没有全局的观念，整字就会变成笔画的堆积。练字先看字，就是为了事先具有对全字的认识。汉字结字的总体要求是稳妥匀称，疏密得当，错落有致。观察结字从几个方面入手：轮廓，布局，疏密，从更高的要求说，笔意也是需要关注的。轮廓汉字被称为方块字，仅仅是因为它是两纬度造型，但它的实际轮廓并不都是正方形的。以几何图形来衡量轮廓，规则的轮廓就有多种：正方形：國（外框決定），朋、器、辨（部件均勻組合決定）三角形：立、人（正三角），丁（倒三角）梯形：品、昌（正梯形），宙、冒（倒梯形）多边形：吾（六边）、古（五边）、合（菱形）等等。不规则的更多。这样观察轮廓，不是为了让写字的人用几何图形来规划汉字，恰恰相反，是为了不要误解“方块字”的意义，把每个字都写得四平八稳，忽略了结字多样化的特点。布局写字虽然不按部件写，而是用笔画全面布局，但是字写好以后，与部件的摆布却有直接的关系，写字与汉字的平面图式有直接的关系。汉字的部件在两纬度的平面上展现的位置关系的类型，称作平面图式。其类型的划分是参照数学的拓扑图式界定的。部件在一个平面图式里建立了关系，这个关系是按照字理建立的，部件之间的笔画并不均匀，因此，产生了汉字书写时疏密的调整。国际标准化组织确定的十一种汉字平面图式类型需要补充的1+5种模式1.独体：小篆代表字：楷书代表字：日月山重心（上下结构）汉字结字的特点首先表现在重心上。从字体看，小篆的重心偏上，下部比较宽绰，楷书的重心仍然偏上，但略微向中心移动，造成人们对这两种字体的感觉不同：前者雅致，后者沉稳。重心与布局有直接关系。布局反映笔画组合与部件组合的空间关系。上下布局首先要切合重心偏上的特点，就具体单字而言，独体字的笔画处理常常是上紧下松，上下结构的字部件的处理根据每个部件内部所含笔画的多少，衔接处的空缝位置有所浮动，但也要保持上紧下松的总规则。上下结构的承覆关系上下结构的部件有“承覆”之说。上部件小于或窄于下部件，如“奇、杲、集”等，为下承上。上部件大于或宽于下部件，特别是交接部位呈“人”形时如“奈、合、令”等，为上覆下。不论如何承覆，重心都略偏上。部件的空间关系也会影响笔画之间的空间关系。启功先生曾引用清代邓石如对唐以后真书的结体的说法，说这类字体“字画疏处可以走马，密处不使透风。”这是因为唐以后的真书要用笔画的疏密来调节部件的空间，因而不能把笔画占有的空间平均分配。布局对结体的影响具有决定作用，在自然书写里，布局可以总结出一些基本规律。书法艺术讲究个人书写风格，处理布局带有一定的任意性，但也要遵循基本规律，才能为社会所接受。“奇”字中间一横上下笔画相等空间分配明显偏上结体与重心（左右结构）左右布局也不以完全均等为原则。楷书在自然书写时常常是左紧右松。左右结构的字如果两个部件的笔画不均匀，笔画少的部件在书写时要让出一部分空间，使笔画多的部件靠就、扩展。这就是所谓的“让就”之说。但楷书书写时，一般符合左让右大于右让左，使整字的重心稍稍偏左一些。产生这种现象除与书写的心理有关外，和汉字的结构字理也有一定的关系。汉字的形声字一般是左形右声。而形符表类别，声符是字的区别因素，更加关注声符是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