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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班牙的語言現況及政策陳永鑫*西班牙是一個多語國家。除了官方語言español(castillan)以外，還存在著許多少數族群語言。在Catalonia自治省[1]、València自治省及Aragón自治省的部分地區，通行català[2](加泰蘭語)；它是拉丁語系中排名第六的重要語言[3]，還曾經是14到18世紀西班牙的「官方」語。非印歐語系的神秘語言euskera(巴斯克語)[4]主要是在Euskadi(巴斯克國，位於北部Vizcaya、Guipúzcoa、Alava及Navarra四自治省中)使用。另外還有gallego(雅利西亞語)；在語言學的分類上，它其實更接近葡萄牙語。可想而知，它的使用範圍也就是在最靠近葡萄牙的Galicia自治省。其他還有一些更小的少數民族語言，茲不贅述。這些有著自己文化及歷史背景的語言，在西班牙的歷史中不斷地衝突及互動。外來的阿拉伯語和法語也曾來軋過一角。長久以來的族群紛爭經常是以語言—當然還有宗教等等—的不同作為理由。西班牙在佛朗哥政權結束後兩年的1977年，即成立制憲委員會著手制定一部以尊重境內各族群文化為原則的憲法，於1978年5月12日通過，在「不得主張分裂國土」的原則下給予17個自治省自主的權力[5]，並承認當地語言在當地享有與「國語」español同樣的法律效力及傳播、教育權[6]。但長久以來的族群紛爭並未真正因此而解決。Catalonia與Euskadi的獨立運動持續不斷，後者並以其武力恐怖份子聞名於世。有鑑於此，西班牙政府當局在平等對待各族群文化方面不遺餘力。除了立法以外，在各方面的施政上—小至路標、看板，大至政策宣傳及教育等—都盡量照顧到少數族群的心理平衡。例如官方正式用語español原本是Castilla的地方話castillan，但是政府及民間不再像從前一般地稱呼他們的官方話為castillan，以免引發偏袒某個族群的聯想[7]。另外，1994年在Barcelona奧運會的開幕典禮上，西班牙國王JuanCarlos先用català致詞，因為Barcelona正是català最主要的根據地。由種種跡象顯示，西班牙的少數民族語言及文化的確是受到一定程度的尊重。但是，西班牙的少數民族語言，與世界各地的少數民族語言一樣，正面臨著存續的危機。除了全國通用的castillan以外，其他少數族群語言的「使用」人口都不增反減。雖然在這些族群所處的自治省，母語早已標準化(normativisation)，享有合法性(normalisation)；而母語教育早已成為必修的課程，官方文件及新聞媒體也都有地方語的版本；許多研究也證明多年來的母語教育使得當地人對母語的聽、說、讀、寫能力增加(見附表1、2)。但就社會語言學的觀點而言，「會說母語」與「經常自發性地使用母語」之間的差值，正是了解一個語言的活力之最佳指標。從這個觀點看來，西班牙境內少數族群語言的未來並不樂觀。就以català為例好了。根據語言政策局(DireccióGeneraldePolíticaLinguïstíca)委託ECOCatalunya於1986到1987年間所做的商業用語調查顯示，全體以català為母語的受訪者中，絕大部分母語能力都很好，而非母語的使用者在這些地區也常以català作為溝通工具，並表示使用català對做生意有幫助[8]。但另一個調查顯示，受過幾世紀以來最完善的母語教育，在聽、說、讀、寫方面能力最強的15～24歲的年輕人，只有不到三分之一(30.6%)經常使用它[9]！附表1Català母語使用者之母語能力(Siguán,1989:p.7)聽不懂聽的懂會說會寫197525.7%74.3%51.3%14.5%198610%90%59.8%30.1%附表21986年Català母語使用者之母語能力(1987,Consorcid’InformacióiDocumentaciódeCatalunya,Barcelona)聽說讀寫10-14歲15-1920-2425-2930-3435-3940-4445-4950-5455-5960-6465-6970-7475-7980-8485+97.1(%)96.895.494.393.392.691.389.989.788.987.885.884.483.382.982.978.1(%)78.272.466.963.160.857.756.058.660.962.962.962.265.265.564.980.8(%)80.574.468.664.261.052.253.354.055.157.055.153.550.447.944.162.9(%)62.547.232.726.724.020.918.118.320.125.023.321.820.018.316.2舉我個人經驗為例。在我幾個西班牙同學中，有3個母語是català。他們都認為español比català重要。他們表示，如果婚姻對象非català語使用者，將來又不住在català母語區的話，他們不願意教小孩說català。另外，我曾在1997年到Barcelona旅行，發現無論是機關、學校、商店或旅館，主動使用español的人要多過使用català的人。這不只是因為你是外國人，而是語言溝通的機制，使人民在某些情境下會採用最多人使用的語言來溝通，即使是與自己的親屬或朋友說話亦然。異文化通婚、都會化、全球化，這些都是使少數族群語言更衰弱、甚至消滅的原因。就像Tudela說的：「Castillan取代català的程序已經煞住車了，…但這並不表示català就可以存活下來。」(Tudela,1986:p.109)同樣的結論，我們可以套到euskera、gallego，甚至台灣的客語、福佬語身上[10]。一個語言的消失，其實代表的就是一個族群、一個文化的消失。如果經濟的發展帶來的是多元文化的喪失，這其中的利弊該怎麼去衡量呢？參考書目1.BASTARDASIBOADAA.,1987,L'aménagementlinguistiqueenCatalogneauXXesiècle,Politiqueetaménagementlinguistique(J.Maurais主編),Québec,ConseildelaLangueFrançaise.2.BOYER,Henry,1991,LanguesenConflit-ÉtudesSociolinguistiques,Éditionsl'Harmattan,Paris.3.DIRECCIOGENERALDEPOLITICALINGUISTICA,1988,Lallenguaenelmóndelcomerç.L'actituddelscatalansdavantl'úscomercialdelcatalà,Barcelona,GeneralitatdeCatalunya,DepartamentdeCultura.4.MALHERBE,Michel,1983,LesLangagesdel'Humanité;ÉditionsRobertLaffont,S.A.,Paris.1997版.5.SIGUAN,M.,1989,Conocimientoyusodelaslenguassegúnelcensode1986,FullInformationN°1,Centred'InformacíóiDocumentaciósobreLlengüesiEducacío,I.C.E.,UniversitatdeBarcelona.6.TUDELA,J,1986,Elfuturdelcatalà.Unaradiografiasociolingüística,Barcelona,PublicacionsElMón.*法國高等社會科學院社會語言學博士候選人、留法台灣同學會聯絡人之一。[1]有些人譯做「自治區」。[2]本文在述及某一語言時，使用該語言的自稱。因此，稱加泰蘭語為català而不用西班牙文的catalan。其餘照推。又，在中文翻譯名稱不統一的情況下，一些專有名詞依上述原則使用原文，部分在第一次出現時加註中文翻譯。[3]Malherbe,M,p.703。前5名依次為西班牙語、葡萄牙語、法語、義大利語及羅馬尼亞語。[4]Euskera的來源至今眾說紛紜，因為它是在全部屬於印歐語系的西歐語言中，唯一的粘著語(langueagglutinante)。一般認為它是來自歐洲以東的外來民族的語言，歷經了數千年的印歐語系的包圍，卻仍保持原貌存活了下來。[5]參見西班牙憲法第二條：«LaConstituciónsefundamentaenlaindisolubleunidaddelaNaciónespañola,patriacomuneindivisibledetodoslosEspañoles,yreconoceygarantizaelderechoalaautonomiádelasnacionalidadesyregionesquelaintegranylasolidaridadentretodasellas».(本憲法立基於西班牙國—全體西班牙國民共同的、不可分割的祖國—之不可分離的完整性，承認並保障其組成份子的各個屬國**與各個地區之自治權，暨其團結。)**按：上引原文中lasnacionalidadesyregiones應是指各自治區，但nacionalidades(國籍或國家)實不可解。多年來也有許多對本條文所做的討論與分析。參見H.Boyer,1991p.214～218及其引M.Vicent於Elpaís,13/05/1978發表的Nacióndenaciónes。[6]西班牙憲法第三條：「Castillan為西班牙國官方語。…本國內其他語言在其所處各自治區內亦為官方語言。…西班牙國內不同形式語言的豐富性，應視為國家的資產，並應受尊重暨保護。」[7]Malherbe,M,p.159-160。[8]見DireccióGeneraldePolíticaLinguïstíca,1988,p.45-50。[9]見F.Vallverdú,1988,algunesdadessobrelacatalanitzacióal'àreametropolitanadeBarcelona,Treballsdesociolingüísticacatalana,7(València)。引自H.Boyer,1991,p.241[10]至於台灣的原住民語，個人認為漢語系的侵蝕替代程序絲毫沒有減慢的跡象！*本會會員，政治大學外交研究所研究生。[1]佛朗哥去世後由卡洛斯國王繼任王位，任命那瓦羅(CarlosAriasNavarro)為政府主席，從事政治革新。在那瓦羅的改革下，1976年國會通過政治集會合法化的改革案，允許人民有集會結社自由權利，並提出了「政黨法」。[2]加入NATO的決定，乃政府領導者的個人意志，並未經過全民同意，因此程序上是違憲的。[3]阿拉伯用語，指尼羅河流域以西的北非一帶，以國家來講包括利比亞、突尼西亞、阿爾及利亞、摩洛哥、以及茅利塔尼亞。參見TheDictionaryofWorldPolitics,1992,byGrahamEvansandJeffreyNewnham,p.18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