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京剧趣谈(一)中国茶开门七件事:柴、米、油、盐、酱、醋、茶,茶居其中,可见中国人对茶的重视。中国人饮茶的历史可以远溯到神农尝百草的时代,不过以后很长一段历史时期中,茶并没有成为主要的饮料,饮茶也没有成为社会上下的风气。直到唐代,茶才在民间普及开来并受到士大夫阶层的青睐。陆羽潜心研习茶艺,撰《茶经》三卷,这是中国茶学的开山经典之作,陆羽因而被后人誉为“茶圣”,茶开始成为一种文化,并对东亚一些国家产生重大影响。在汉语史上,茶文化也表现出了相应的影响力。陆羽的朋友皎然和尚写过一首诗,诗中有“茶道”一词,这是‘茶道”一词最早的出处。“茶道”现在已成为茶文化中的一个经典性术语,今日日本文化中的“茶道”是一个富有民俗色彩的传统项目,可它在一千多年前的中国就早已盛行了。唐代知识分子常把书、琴、酒、茶四者并列,著名诗人白居易曾作《琴茶》诗,表明茶在当时已进入知识阶层的生活领域,成为一日不可或缺的雅趣。、茶在民间普及以后,对中国的语言生活也产生了较大的影响,现代汉语词汇中就有一些茶的代称语,茶类词语更多地带上了一种民俗色彩。例如:龙井、祁红、碧螺春等。“礼茶”,也叫“下茶”,是宋代男家向女家求婚的聘礼。“送茶”或“请茶”,从清代开始,成了送迎仪式乃至于逐客令。有一首写当年红军在井冈山革命圣地进行斗争的《请茶歌》,歌中唱道:“同志哥,请喝一杯茶,井冈山的茶叶,甜又香……”“请茶”表现了人民群众与红军的深情厚谊。中国茶叶早在唐代就输出到波斯和阿拉伯国家,以后还远至地中海沿岸各国,直到英国。明代郑和率船队下西洋时,茶叶就是大宗的交换物资。世界上主要语言中“茶”这个词都来自汉语。不同的译音实际上反映了中国茶叶的两种输出途径:英国从海路输入茶叶,所以用了装货口岸话的译音;俄国从陆路输入茶叶,所以用了中国北方话的译音。我们愿中国茶成为中国人民与世界人民的友好纽带。(二)说吃在我看来,人的吃有文明与不文明之分,而不文明的吃我想大约不外三类,一是吃不应该吃的东西;二是挥霍无度、暴殄天物;三是与饮食有关的种种恶习。凡此三类,都可以归为“不文明的吃”。民族、地域的差异,饮食习惯也不尽相同,加之文化基础的不同,于是吃什么,不吃什么就各有所好。对于植物类原料的选择尚无可厚非,而对动物类原料的选择就有了极大的争论。欧美人对亚洲一些地区食狗肉极为反感;河豚有毒,但日本人就喜食河豚。近年来,动物为人馔者除了鸡、鸭、鹅、鱼和猪、牛、羊三牲之外,许多珍稀动物和濒临灭绝的动物也遭到捕杀,成了餐桌上的佳肴。东北长白山的“飞龙”,福建武夷山的穿山甲,广西的果子狸,陕西秦岭的褐马鸡、娃娃鱼都难逃厄运。如此发展下去,早晚会有人想吃熊猫,吃东北虎,吃长江白鳍豚的。有些动物是生来为吃肉的,按正常屠宰方法取肉而食也就罢了,但为了口腹之欲偏偏要“活猪取肝”“生鸡割脯’,未免有悖常理。我想这总不该属于饮食文化与人类的文明。奢吃也算一种不文明的吃,石崇牛富的酒池肉林,历来为人所不齿。而驿传荔枝靡费的人力与财力,也向来是讽喻的对象。我虽在较为优裕的生活环境中长大,但老祖母“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和“一米度三关”的传统教育,却是不敢忘怀的。近年来人们的生活富裕一些了,挥霍浪费之风也与日俱增。常常可以在饭馆看到客人离席而去时,饭菜剩了十之六七,殊为可惜。大款摆阔,动辄一席万金,已不鲜见。燕翅紫鲍的席面,每人的消耗总在两千元左右,十人的宴席就可达两万元,相当于工薪族职工一年的收入,如此悬殊的差异,令人堪忧。西餐的正规宴会,菜是很简单的,无非是第一道开胃菜,第二道汤,接着是两道主菜,最后是布丁甜食。每道菜都是侍者用托盘或小餐车展示在你的面前,征求客人的意见,吃多吃少,或者谢绝,全凭个人的选择,这是一种文明的进餐方式。现在钓鱼台国宾馆和人民大会堂的正规宴会,也是中菜西吃,采取了这种形式。中国人好客,中餐比西餐多了许多道,但也不让你强吃,做到了主随客便。但是在平常宴会中,强让之风仍很流行,主人盛情,强行摊派,向客人布菜、逼酒不止,如此霸王请客,亦属不文明的吃之类。时下讲究“吃环境”,即指饮食环境的布置与气氛。环境好坏,自然与餐馆经营水平有高下之分,于是争相在这方面做起文章,除却踵事增华外,也往往有画蛇添足者,搞起杂耍表演,歌舞伴奏,弄得乌烟瘴气,大煞风景。浙江绍兴是人文荟萃之地,几样地道的绍兴名菜,一壶陈年花雕老酒,大概是所有探古寻幽的旅行者之神往享受。前些年去绍兴,主人邀宴于某酒家,厅堂宽绰,布置华丽是不消说了,此外另置一小舞台,正在表演杂技,技巧难繁惊险,令人揪心扯肺,哪里顾得盘中美食。中国传统文化的主流是灿烂与辉煌的,一切传统的精华,当以继承。生活中那些不文明的习俗理应随着社会文明的进步而逐渐清除。我们已经高兴地看到,在全国一些城市中,走进一些餐馆、饭店,点菜时,服务员会善意地提醒您“够了”,“差不多了”。在许多地方把吃剩下的饭菜“打包”回家已蔚然成风。(三)漫谈读书梁实秋我们现代人读书真是幸福。古者,“著于竹帛谓之书”,竹就是竹简,帛就是缣素。书是稀罕而珍贵的东西。孔子晚年读《易》,韦编三绝,用韧皮贯联竹筒,翻来翻去以至于韧皮都断了,那时候读书多么吃力!后来有了纸,有了毛笔,书的制作比较方便,但在印刷之术未行以前,书的流传完全是靠抄写。我们看看唐人写经,以及许多古书的抄本,可以知道一本书得来非易。自从有了印刷术,刻板、活字、石印、影印,乃至于显微胶片,读书的方便无以复加。物以稀为贵。但是书究竟不是普通的货物。书是人类的智慧的结晶,经验的宝藏,所以尽管如今满坑满谷的都是书,书的价值不是用金钱可以衡量的。价廉未必货色差,畅销未必内容好。书的价值在于其内容的精到。宋太宗每天读《太平御览》等书二卷,漏了一天则以后追补。《太平御览》采集群书1600余种,分为55门,历代典籍尽萃于是,宋太宗日理万机之暇日览两卷,当然可以说是“开卷有益”。如今我们的书太多了,我们读书要有抉择,否则不但无益而且浪费时间。那么读什么书呢?这就要看个人的兴趣和需要。在学校里,如果能在教师里遇到一两位有学问的,那是最幸运的事,他能适当地指点我们读书的门径。离开学校就只有靠自己了。读书,永远不恨其晚。晚,比永远不读强。有一个原则也许是值得考虑的:作为一个地道的中国人,有些书是非读不可的。这与行业无关。理工科的、财经界的、文法门的,都需要读一些蔚成中国文化传统的书。经书当然是其中重要的一部分,史书也一样的重要。盲目地读经不可以提倡,意义模糊的所谓“国学”亦不能餍现代人之望。一系列的古书是我们应该以现代眼光去了解的。黄山谷说:“人不读书,则尘俗生其间,照镜则面目可憎,对人则语言无味。”细味其言,觉得似有道理。事实上,我们所看到的人,确实是面目可憎语言无味的居多。我曾思索,其中因果关系安在?何以不读书便面目可憎语言无味?我想也许是因为读书等于是尚友古人,而且那些古人著书立说必定是一时才俊,与古人游不知不觉受其熏染,终乃收改变气质之功,境界既高,胸襟既广,脸上自然透露出一股清醇爽朗之气,无以名之,名之曰书卷气。同时在谈吐上也自然高远不俗。反过来说,人不读书,则所为何事,大概是陷身于世网尘劳,困厄于名缰利锁,五烧六蔽,苦恼烦心,自然面目可憎,焉能语言有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