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谈王国维《人间词话》中的境界作者:h点击次数:9674摘要:《人间词话》是一部词学文献著作,也是首次在词话中将中国古代文论与西方文论相结合的产物。在阅读中尤对其境界感触颇深,因此结合前人的研究心得,对境界做了一些新的阐释。关键词:王国维;人间词话;境界《人间词话》是一部关于词学的文献著作。读完《人间词话》,发现里面多次提到“境界”一词,据粗略统计,有20处之多,其中第一部分有12处,第二部分有8处。由此可看出王国维对词境界的重视。“境界”一词,从训诂学上来看,境的本字作竟。《说文解字》中解释“竟,乐曲尽为竟。”段注:“曲之所止也。引伸之凡事之所止,土地之所止皆曰竟。”界的本义也是竟。《说文解字》中“界,竟也。”段注:“竟俗本作境。今正。乐曲尽为竟。引伸为凡边界之称。界之言介也。介者,画也。画者,介也。象田四界。”“境”与“界”原都有“尽”的意思,它们被引伸为事物或土地的边界范围。从表面辞义来说,并不包括情意和感受,只能说明文学作品某一方面的素材。因此,《人间词话》第六则又给以补充云:“境非独谓景物也。喜怒哀乐,亦人心中之一境界。故能写真景物、真感情者,谓之有境界,否则谓之无境界。”[1]由此可见,王国维所谓有境界的作品,包括两个方面,即外在的景物人事,和内在的思想情意。《人间词话》的第一条就讲“词以境界为上。有境界则自成高格,自有名句。五代北宋之词,所以独绝者在此。”[1]境界成为评判词高低的标准。那么境是怎么形成的,王国维认为有两种方法,即造境和写境。造境属于理想,但却又与自然相否,顺应事物的发展与变化。写境属于现实,对自然中变化发展的事物予以描述。两者颇难分别。而大诗人所造之境,必合乎自然,所写之境,亦必邻于理想。境界分为两种,有“我”之境与无“我”之境。有我之境,以我观物,故物我皆著我之色彩。我和物都是客观实在的,以实写实,无论人物,景色,情感都是具体可感的。以我的眼光看世界,所以世界都带上我的色彩。“泪眼问花花不语,乱红飞过秋千去。”作者以我的眼睛看花,花也因为我的泪而著上了忧伤的色彩。无我之境的词,句句没有情,都是白描,但实际上字字传情。“寒波淡淡起,白鸟悠悠下。雨中山果落,灯下草虫鸣。”从字面上看全是写景,没有主人公的影子,也没有什么特别之处,但如果透过这些文字,把它一层一层的剥开就能看到主人公隐藏的情。“无我之境,人唯于静中得之。有我之境,于由动之静时得之。故一优美,一宏壮也。”【1】无我之境与有我之境最根本的区别在于静与动之静,区分静与动之静的标准是美与欲念的关系。当美与欲念的束缚进入宁静状态时,创造的是“无我之境”;当美与欲念处于对峙状态,美对欲念的超越只有可能达到暂时的平衡时,这时创造出“有我之境”。”[2]境界有“有诗人之境界,有常人之境界。诗人之境界,惟诗人能感之而能写之。故读其诗者,亦高举远幕,有遗世之意。而亦有得有不得,且得之者亦各有深浅焉。若夫悲欢离合、羁旅行役之感,常人皆能感之,而惟诗人能写之,故其入于人者至深,而行于世者尤广。”“能感之”指作者特别具有的感受力和观察力;“能写之”指作者特别具有的表达能力。这是构成有境界的作品不可或缺的条件。所谓“红杏枝头春意闹。著一‘闹’字而境界全出”;“云破月来花弄影,著一‘弄’字而境界全出”,就是指的这种表达能力。境界有大有小,在王国维看来,只有抒发全人类共有的情感才算是大境界,而只是表达个人的身世遭遇就是小境界。“尼采谓:‘一切文学,余爱以血书者。’后主之词,真所谓以血书者也。宋道君皇帝《燕山亭》词亦略似之。然道君不过自道身世之戚,后主则俨有释迦、基督担荷人类罪恶之意,其大小固不同矣。”把李煜与宋徽宗作比来阐释只有担当人类苦难,才能深入人生体验。他们同为亡国之君,宋徽宗的词作之所以不及李煜,是因为他所表达的只是个人的身世之慨,这种个人的身世之慨未能上升到人类普遍情感的高度,故不足以打动千百人的心,因而也就不能成为上品。而李煜的身世之感融汇了人类生存中的失意悲伤,是他个人的,也是人人的,所以一发而为名句,流传千古。此则与第八则所说境界无大小优劣之分相矛盾,在同一篇著作中,出现了两种截然不同的观点,体现出王思想的复杂性,以及对境界理解的模糊性。对王国维的死亡解读众说纷纭,但其中都会谈到他人生悖论的两难处境。长期从事哲学研究的工作,使他常运用逻辑的推理与理性的思考探索人生,但自身性格细腻、感情丰富,这种情感与理智的不可兼容使他难以自拔。这种矛盾的心理与思想在人间词话中体现出来。谈境界,不得不提王国维自己所提到的三境界,“古今之成大事业、大学问者,必经过三种之境界:‘昨夜西风凋碧树,独上高楼,望尽天涯路’,此第一境也。‘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此第二境也。‘众里寻他千百度,回头蓦见,那人正在灯火阑珊处’此第三境也。”对这则词话基本是从两点予以阐释的,一种表层的理解是诗人要达到这种境界所必需经历的三个步骤,“悬思——苦索——顿悟”。首先要有执着的追求,登高望远,瞰察路径,明确目标与方向,了解事物的概貌;然后要咬定青山不放松,即便衣带渐宽、形容枯槁也永不言悔;最后经过多次周折、多年磨练之后,就会逐渐成熟起来,就能明察秋毫,豁然顿悟,于是仿佛在不经意间就通达到“诗人的境界”了。第二种理解为人生的境界。首先上寻,千百度的寻,但寻而无果。于是突然改变方式寻,最后才发现目标所在,这实质是一个意志力考验外加判断力考验的艰苦过程。而只有在正确的判断力的指导之下的意志力才有其价值和意义,否则一切都是徒劳和无效的。此外,境界是需要于虚静寂寞中才能提升,常人大多留恋的是灯火辉煌,而心怀大事业、大学问的人却能超越常人之境界,所以能“剑走偏锋”,“志”由虚静中得以“立”。境界的达成乃是磨难的积聚,又是快乐的积聚,使历经曲折之后的翻然顿悟,由此有着一种难以言说、不可名状的愉悦。词话中用了四则篇幅来阐释“隔”与“不隔”,可见其也属于境界的一个构成的部分。从“语语都在目前,便是不隔”的观点看,王国维所谓的不隔是指用鲜明生动的语言真切自然的表现真情感真景物。“生年不满百”句,自然真切地传达出对时光飞逝、人生苦短的慨叹;“天似穹庐,笼盖四野”句,鲜明地描绘出旷野之情景如在眼前,使人自然地萌发对草原空旷、辽阔、恬静的美景向往的心理,而“谢家池上,江淹浦畔”则隔矣。可理解为“不隔”是“真”的另一种说法。看一则文章说“隔与不隔之别”是不用典与用典之别,认为不用典而描写的事物显得鲜活生动,这便是不隔,用典则似乎隔了一层而不够鲜活,这就是隔。而童庆炳教授对此问题进行了更深入全面的解释:“所谓‘隔’是因为用典过多或认为显得过于肤浅过于晦涩,不能生动鲜活地表现事物,不能使所描写的事物灌注诗人生命的体验,从而不能引起读者的想象和共鸣;所谓‘不隔’不但是因为“语语如在目前”更重要的是因为灌注了诗人的鲜活的生命情感,而使读者的生命情感也被激发起来了。王国维的“境界”有三层基本的含义:一是,“境界”即生活,是人类一种有意志的生活,是不同层次的人在不同层次上对生活的感受;二是,“境界”即人类共同的欲望,人类通过“竞争而得胜”,“超越于他人之上”,从而达到更高层次,实现从基本的“烟酒”到普通的宫室、车马、衣服,再到稍微高级的跳舞、书画、古物、戏剧,直至最高级的艺术需要。三是,文学的境界代表全人类的境界,是最高境界,能够引领人的低级的嗜好、消遣和游戏,从而使人达到一种崇高的生活境界。“境界”的内涵,用马正平先生的话来说就是“一种感受、气氛,一种情调,一种空间,一种感觉,一种艺术的高度、精神的高度,一种人的生命自由的状态与体验。”[4]参考文献:[1]王国维.人间词话[M].上海古籍出版社,2007.[2]王国维原著.刘锋杰、章池解读.人间词话解读[M].安徽:黄山书社,2007.[3]翦智辉.论王国维“境界说”的主要内涵[J].企业家天地,2007,(7).[4]马正平.生命的空间[M].北京: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2000.(责任编辑:admi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