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物描写1.他短小臃肿,外表结实,生就运动家般的骨骼。一张土红色的宽大的脸,到晚年才变得病态而黄黄的,尤其是冬天,当他关在室内远离田野的时候,额角隆起,宽广无比。乌黑的头发,异乎寻常地浓密,好似梳子从未在上面光临过,到处逆立,赛似“梅杜斯头上的乱蛇”。眼中燃烧着一股奇异的威力,使所有见到他的人为之震慑;但大多数人不能分辨它们微妙的差别。因为在褐色而悲壮的脸上,这双眼睛射出一道犷野的光,所以大家总以为是黑的;其实却是微蓝的。平时又细小又深陷,兴奋或愤怒的时光才大张起来,在眼眶中旋转,那才奇妙地反映出它们真正的思想。他往往用忧郁的目光向天凝视。宽大的鼻子又短又方,竟是狮子的相貌。一张细腻的嘴巴,但下唇常有比上唇前突的倾向。牙床结实得厉害,似乎可以磕破核桃。左边的下巴有一个深陷的小窝,使他的脸显得古怪地不对称。————罗曼·罗兰:《贝多芬传》2.至于体格,他身高五尺,臃肿,横阔,腿肚子的圆周有一尺,多节的膝盖骨,宽大的肩膀;脸是圆的,乌油油的,有痘瘢;下巴笔直,嘴唇没有一点儿曲线,牙齿雪白;冷静的眼睛好像要吃人,是一般所谓的蛇眼;脑门上布满皱裥,一块块隆起的肉颇有些奥妙;青年人不知轻重,背后开葛朗台先生玩笑,把他黄黄而灰白的头发叫做金子里搀白银。鼻尖肥大,顶着一颗布满着血筋的肉瘤,一般人不无理由地说,这颗瘤里全是刁钻捉狭的玩艺儿。————巴尔扎克:《欧也妮·葛朗台》3.孔乙己是站着喝酒而穿长衫的唯一的人。他身材很高大;青白脸色,皱纹间时常夹些伤痕;一部乱蓬蓬的花白的胡子。穿的虽然是长衫,可是又脏又破,似乎十多年没有补,也没有洗。他对人说话,总是满口之乎者也,教人半懂不懂的。因为他姓孔,别人便从描红纸上的“上大人孔乙己”这半懂不懂的话里,替他取下一个绰号,叫作孔乙己。————鲁迅:《呐喊》4.琴穿了一件淡清湖绉棉袄,下面系着一条青裙。发鬓垂在两只耳边,把她的鹅蛋形的面庞,显得恰到好处。整齐的前刘海下面,在两道修眉和一根略略高的鼻子的中间,不高不低地嵌着一双大眼,这对眼睛非常明亮,非常深透,射出来一种热烈的光,不仅给她的热烈、活泼的脸添了光彩,而且她一走进房里,连这个房间也显得明亮多了。众人的视线都集中在她的身上。————巴金:《家》5.他的全身差不多就是一个滑稽像。一个巨大的头颅上长满红色头发;两个肩膀之间隆起一个驼背,当他摇摆时,从前面都能看得出来;两股和两腿看起来奇怪极了,好像它们只能用膝盖动作,从前面看去,好像是两把镰刀,刀柄和刀柄相联起来,两脚肥大,两手粗壮;而且,在种种畸形之中,有一种不容怀疑的坚强、严肃、勇敢态度;对于那希望“强力”也能像“美”一样是从和谐产生出的永恒的定律,要算是一个奇特的例外。这就是民众将要选出的“愚人之王”。————雨果:《巴黎圣母院》6.一位年约三十五岁的男子走了进来,身材很高,微微有点佝偻,卷曲的头发,黝黑的皮肤,一张不匀称但是有表情的聪颖的脸,水汪汪发亮的活泼的深蓝色的眼睛,笔直的宽阔的鼻和弧形完整的嘴唇。他的衣服不新,有几分过窄,好像是因为身体长大了,所以不合身。————屠格涅夫:《罗亭》7.过了两分钟光景,一个身量不高、胸脯颇为丰满的年轻女人迈着矫健的步子走出牢门,很快地转过身来,在看守长身边站住,里边穿着白上衣和白袜子,外边套一件灰色的大衣。那个女人脚上穿着麻布袜子,袜子外面套着囚犯的棉鞋,头上扎着一块白头巾,分明是故意让几绺卷曲的黑发从头巾里滑下来。那个女人整个脸上现出长期幽禁的人们脸上那种特别惨白的颜色,使人联想到地窖里马铃薯的嫩芽。她那双短而且宽的手和她大衣的肥领口里露出来的丰满的白脖子都是这种颜色。在那张脸上,特别是由惨白无光的脸色衬托着,她的眼睛显得很黑,很亮,稍稍有点浮肿,可是非常有生气,其中一只眼睛略微带点斜睨的眼神。她把身子站得笔直,挺起丰满的胸脯。她走到长廊上,微微仰起头,照直瞧着看守长的眼睛,停住脚,准备着不管要求她做什么,她一律照办。————列夫·托尔斯泰:《复活》8.在一张流露着难以描绘其风韵的鹅蛋脸上,嵌着两只乌黑的大眼睛,上边两条弯弯细长的眉毛,纯净得犹如人工画就的一般,眼睛上长着浓密的睫毛,当眼帘低垂时,给玫瑰色的脸颊投去一抹淡淡的阴影;俏皮的小鼻子细巧而挺秀,鼻翼微鼓,像是对情欲生活的强烈的渴望;一张端正的小嘴轮廓分明,柔唇微启,露出一口洁白如奶的牙齿;皮肤颜色就像未经人手触摸过的蜜桃上的绒衣:这些就是这张美丽的脸蛋给你的大致印象。————小仲马:《茶花女》9.他经常穿着大人丢掉不要的破衣服,满身都是一年四季开花,破布条条老在飘动。他的帽子是个很大的破家伙。边上有一块很宽的新月形的帽子边耷拉着;他要是穿着上装的时候,那上装差不多拖到脚跟,背后两颗并排的钮扣一直到背部的底下;裤子只有一边的背带吊着:裤裆像个口袋似地垂得很低,里面什么也没有;裤腿没有卷起的时候,毛了边的下半截就在灰里拖着。————马克·吐温:《汤姆·索亚历险记》10.他是一个瘦削的小伙子,不大像三十年代英国中等阶级的年轻人,倒像十六世纪人物画里的意大利少年。从那长长的睫毛、敏感的嘴角,直到那纤小的手和脚,他身上每个部分都显得过分精致,轮廓过分鲜明。要是静静地坐在那儿,人家准会当他是一个女扮男装的很美的姑娘;可是一行动起来,他那柔软而敏捷的姿态,就要使人联想到一只驯服了的没有利爪的豹子了。————伏尼契:《牛虻》11.母亲个子很高,有点驼背,她被那长年的劳动和丈夫的毒打折磨坏了的身体,走动起来没有一点声响,而且有点侧着,好像很怕撞上什么。宽宽的椭圆形的脸布满皱纹,有些浮肿,黯淡的眼睛流露出工人区大多数妇女都有的那种愁苦不安的神情。右眉上有一块很深的伤疤,使得眉毛向上微微吊起,看上去好像右耳比左耳高些,这使她的面孔带上一种似乎老在胆怯地谛听着什么的表情。在那又黑又密的头发里,已经闪现出一绺绺白发。她整个人都显得柔弱、忧郁和温顺。————高尔基:《母亲》12.她仍然头上扎着白头绳,乌裙,蓝夹袄,月白背心,脸色青黄,只是两颊上已经消失了血色,顺着眼,眼角上带些泪痕,眼光也没有先前那样精神了。五年前的花白的头发,即今已经全白,会不像四十上下的人;脸上瘦削丕堪,黄中带黑,而且消尽了先前悲哀的神色,仿佛是木刻似的;只有那眼珠间一轮,还可以表示她是一个活物。她一手提着竹篮,内中一个破碗,空的;一手支着一支比她更长的竹竿,下端开了裂。她分明已经纯乎是一个乞丐了。————鲁迅:《祝福》13.他的身材增加了一倍。先前紫色的圆脸,已经变作灰黄,而且加上了很深的皱纹;眼睛也像他父亲一样,周围都肿得通红,这我知道,在海边种地的人,终日吹着海风,大抵是这样的。他头上是一顶破毡帽,身上只一件极薄的棉衣,浑身瑟索着;手里提着一个纸包和一支长烟管,那手也不是我所记得的红活圆实的手,却又粗又笨而且开裂,像是松树皮了。————鲁迅:《故乡》14.父亲是一个胖子,走过去自然要费事些。我本来要去的,他不肯,只好让他去。我看见他戴着黑布小帽,穿着黑布大马褂,深青布棉袍,蹒跚地走到铁道边,慢慢探身下去,尚不大难。可是他穿过铁道,要爬上那边月台,就不容易了。他用两手攀着上面,两脚再向上缩;他肥胖的身子向左微倾,显出努力的样子,这时我看见他的背影,我的泪很快地流下来了。我赶紧拭干了泪。怕他看见,也怕别人看见。我再向外看时,他已抱了朱红的橘子往回走了。过铁道时,他先将橘子散放在地上,自己慢慢爬下,再抱起橘子走。到这边时,我赶紧去搀他。他和我走到车上,将橘子一股脑儿放在我的皮大衣上。于是扑扑衣上的泥土,心里很轻松似的。————朱自清:《背影》15.老王不仅老,还只有一只眼,另一只是“田螺眼”,瞎的,乘客不愿坐他的车,怕他看不清,撞了什么。有人说,这老光棍大约年轻时候不老实,害了什么恶病,瞎掉一只眼。他那只好眼也有病,天黑了就看不见。有一次,他撞在电杆上,撞得半面肿胀,又青又紫。那时候我们在干校,我女儿说他是夜盲症,给他吃了大瓶的鱼肝油,晚上就看得见了。他也许是从小营养不良而瞎了一只眼,也许是得了恶病,反正同是不幸,而后者该是更深的不幸。————杨绛:《老王》16.往常他坐在蹬三轮的座上,或抱着冰伛着的身子进我家来,不显得那么高。也许他平时不那么瘦,也不那么直僵僵的。他面色死灰,两只眼上都结着一层翳,分不清哪一只瞎、哪一只不瞎。说得可笑些,他简直像棺材里倒出来的,就像我想像里的僵尸,骷髅上绷着一层枯黄的干皮,打上一棍就会散成一堆白骨。————杨绛:《老王》17.东京也无非是这样。上野的樱花烂熳的时节,望去确也像绯红的轻云,但花下也缺不了成群结队的“清国留学生”的速成班,头顶上盘着大辫子,顶得学生制帽的顶上高高耸起,形成一座富士山。也有解散辫子,盘得平的,除下帽来,油光可鉴,宛如小姑娘的发髻一般,还要将脖子扭几扭,实在标致极了。————鲁迅:《藤野先生》18.他也真怪,即使在最晴朗的日子,也穿上雨鞋,带着雨伞,而且一定穿着暖和的棉大衣。他总是把雨伞装在套子里,把表放在一个灰色的鹿皮套子里;就连那削铅笔的小刀也是装在一个小套子里的。他的脸也好像蒙着套子,因为他老是把它藏在竖起的衣领里。他戴黑眼镜,穿羊毛衫,用棉花堵住耳朵眼。他一坐上马车,总要叫马车夫支起车篷。总之,这人总想把自己包在壳子里,仿佛要为自己制造一个套子,好隔绝人世,不受外界影响。现实生活刺激他,惊吓他,老是闹得他六神不安。也许为了替自己的胆怯、自己对现实的憎恶辩护吧。他老是歌颂过去,歌颂那些从没存在过的东西;事实上,他所教的古代语言,对他来说,也就是雨鞋和雨伞,使他借此躲避了现实生活————契诃夫:《套中人》19.阿Q“先前阔”,见识高,而且“真能做”,本来几乎是一个“完人”了,但可惜他体质上还有一些缺点。最恼人的是在他头皮上,颇有几处不知起于何时的癞疮疤。这虽然也在他身上,而看阿Q的意思,倒也似乎以为不足贵的,因为他讳说“癞”以及一切近于“赖”的音,后来推而广之,“光”也讳,“亮”也讳,再后来,连“灯”“烛”都讳了。一犯讳,不问有心与无心,阿Q便全疤通红的发起怒来,估量了对手,口讷的他便骂,气力小的他便打;然而不知怎么一回事,总还是阿Q吃亏的时候多。于是他渐渐的变换了方针,大抵改为怒目而视了。————鲁迅:《阿Q正传》20.要论起蝴蝶迷的长相,真令人发叹,脸长得有些过分,宽大与长度可大不相称,活像一穗包米大头朝下安在脖子上。她为了掩饰这伤心的缺陷,把前额上的那绺头发梳成了很长的头帘,一直盖到眉毛,就这样也丝毫挽救不了她的难看。还有那满脸雀斑,配在她那干黄的脸皮上,真是黑黄分明,为了这个她大量地抹粉,有时竟抹得眼皮一眨巴,就向下掉渣渣。牙被大烟熏得焦黄,她索性让它大黄一黄于是全包上金,张嘴一笑,晶明瓦亮。————曲波:《林海雪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