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子兵法的文学价值

第24卷第3期辽宁师范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Vol.24No32001年5月JournalofLiaoningNormalUniviversity(SocialSciencesEdition)May.2001—2—《孙子兵法》的文学价值傅朝（锦州师范学院中文系辽宁锦州121000）摘要：为了深入探讨《孙子兵法》的理论内涵和现代价值，对《孙子兵法》的文学成就进行了全面梳理和评估。《孙子兵法》是以形象化的手法反映其科学的内涵，以丰富多彩的语言艺术增加了独具特色的表象力，并以崭新的体裁和科学严谨的结构构建了博大精深的东方兵学体系。其不朽的文学成就为《孙子兵法》增色生辉，使其成为我国古代科学论文的典范，名垂后世。关键词：孙子；《孙子兵法》；文学；形象；语言；体裁；结构中图分类号：I206.2E98文献标识码：Ａ文章编号：TheLiteraryValueofSUNZITHEARTOFWARChaofu(JinzhouTeachersCollege,Jinzhou121000,ChinaP.R.)Abstract:ToexplorethetheoreticalimplicationandvalueofmoderntimesofSUNZItheArtofWar,thisessaymakesacompleteevaluationandre-organizationtoit.Theconclusionisthatitsliteraryvalueliesinitsscientificcontentbymeansofavividdescription,itscharacteristicexpressionbymeansofacolorfullinguisticart,anditsbroadandprofoundorientalmartialsystembymeansofacreativesubject-formandascientificallydelicatestructure.Keyword:sunzi;sunzitheartofwar;literarure;image;language;rhetoric;structure;《孙子兵法》虽然是一部兵学经典，在文学上也取得了巨大成就。几乎所有阅读过《孙子兵法》的人都为其艺术魅力所折服。曹操称赞孙子“审计重举，明画深图”，“所著深矣”。南朝刘勰则说“孙武兵经，辟如珠宝，岂以习武而不晓文也？”宋代的郑厚指出“孙子十三编，不惟武人之根本，文士亦当尽心焉。”黄震、苏洵、韩愈、李商隐、高适、王阳明、王世贞、朱君复等人也都在诗文中极力称赞孙子，认为在先秦诸子中无人能及。而能够读懂中文的日本学者更是交口称赞，认为《孙子兵法》“与其说是兵学的书，不如说是文学的书”，“在东方文学上实给予巨大的影响，”是“东方第一流大文豪”。p当然，由于先秦文学刚刚发轫，论者所说的文学主要还是指文章和学术，不尽等同于现代意义上的文学概念，p但即使以现代散文的要求来分析，《孙子兵法》也毫不逊色。正是其不朽的文学价值使《孙子兵法》跨越了古今中外的浩然时空，至今仍给人以深刻的启迪。㈠、形象化的手法和科学内涵《孙子兵法》之所以能跻身于文学殿堂，得力于其形象化的表达方式，是科学和文学的联姻才结出如此的硕果。我们读《孙子兵法》，仿佛聆听雄浑的乐章，又仿佛观赏辉煌的画卷：这里有烽火硝烟、战旗猎猎，有金戈铁马、呐喊厮杀，有鹰击长空、飞瀑千寻，有率然长蛇、父子情深，种种数不清的画面扑面而来，令人目不暇接。人们称赞其妙喻迭出，“句句精密”，认为“庄子妙收稿日期：2001-02-28作者简介：傅朝（1945-），男，辽宁锦州人，锦州师范学院教师，主要从从事汉语言文学研究傅朝：《孙子兵法》的文学价值于用虚，左传妙于用实，兼之者孙子之论兵也。”[4](P271)这固然在一定程度上概括了《孙子兵法》的特点，但仍未能深入其核心。我们不妨透视一下其形象配置的特点。首先，这些形象有助表现《孙子兵学》的科学规律，为深入浅出的阐释其科学真理服务，这才是问题的关键。否则，即使描绘的再生动也一文不值，甚至还会产生负面作用。其次是简洁单纯，鲜明生动，为人喜闻乐见。第三是画面组接大多以类似蒙太奇的方式结构在一起，使人产生无限的遐思，从而扩大了形象表现力。《孙子兵法》作为一部军事学专著，集传统军事思想之大成，奠定了中国古典军事理论的基础,具有高度的概括性、深刻性和独创性。正是在其深刻的理论内涵和严整的科学框架内，形象化的手法才得以充分运用。我们试看孙子关于“兵势”的论述。在现实生活中，人们早就观察到一些鸷禽猛兽在捕食时总是先迂回接敌以减少自身的消耗，然后隐蔽待敌以养精蓄税，最后才突然袭击，利用一种极其短暂的、超常的、特异的爆发力，给对手以毁灭性的打击。孙子天才地发现，人们的战争行为和食肉动物十分相似。有没有暴发力，善不善于组织军队的暴发力，成为有没有战斗力和会不会指挥战争的重要标志。对此，孙子以形象的语言加以描绘：“激水之疾，至于漂石者，势也。鸷鸟之击，至于毁折者，节也。是故善战者，其势险，其节短。势如扩弩，节如发机。”孙子列举“激水之疾”自然能的释放，“鸷鸟之击”生物能的释放，和击发弩机物理能的释放产生的巨大冲击力，形象的说明了蓄势造势和节奏控制的原理，极其生动而深刻。“激水之击”、“鸷鸟之击”、“扩弩发机”的形象又如此单纯简洁，不着雕饰。而书中镜头的组接又独具匠心：风林火山的战争模式，平行之中有对比；率然之蛇的整体效应，整合中有发展；蚁附攻城的下策，对比中有跳跃；吴越渡江的同船效应，对比和错位交织；父子情深、令下泣涕的描绘，也无不各具特色，充分展示了文学笔法的生动与丰盈。深遂的哲理融入于形象之中，为读者思维的扩展提供了无限可能性。㈡丰富多彩的语言艺术和独具特色的表现力《孙子兵法》的语言艺术历来受到盛赞。苏轼称其兵法“词约而意丰，自古以兵著书者罕所及。”李耆卿称孙子“一句一理，如串八珍，珍瑰间错不断。”[5](P111)现代人们更加重视孙子语言研究。吴如嵩、谭家健、刘俭、许保林等都对孙子的语言修辞进行了研究。扬少俊等人还用电脑进行了统计。但语言只有在使用中才有意义。从语用学的角度看，《孙子兵法》文学语言的不朽价值在于其独特的表现力。《孙子兵法》语言运用最显著的特点是简洁。其清晰精深的理念是用极简洁流畅的文字表达出来的。《孙子》一书仅用了六千余言。平均每篇仅４６７字，最少的《九变篇》仅250字。作者采用舍事言理的方法，不拘泥于具体战例战史的剖析论证，而是选取具有战略意义的问题，以哲理化的方法探讨战争的普遍规律，一举摆脱了过种和细节。不仅大大精简了文字，还使问题高度集约和概括，增加了表现力。从修辞上看，全书用了对偶、层递、顶针、复叠、形摹、对照、比喻、夸张、设问、排比、引用、分合、类比、警句、悬念、押韵等十多种修辞手法。特别是一些警语更加突出，精譬的概括出了孙子兵学的精髓。如“知彼知己，百战不殆”、“以逸待劳，以饱待饥”、“不战而屈人之兵”、“上兵伐谋”、“攻其不备，出其不意”、“兵者诡道也”、“三军可夺气，将军可夺心”等。《孙子兵法》语言运用的另一特点是准确严密。为了创建其科学的兵法体系，孙子创立了许多兵学概念。对这些概念大多予以定义，科学的限定了其内涵和外延。如“五事七计”的“道、天、地、将、法”；“地形”的“通、桂、支、隘、险、远”；“兵者六败”的“走、驰、陷、崩、乱、北”；“九地”中的“散、轻、争、交、衡、重、圮、围、死”；五种间谍的“因间、内间、反间、死间、生间”等。作为科学论文，这样集中的定义，有效的避免了古代汉语的多义性和意合解悟中的歧义、含混和不确定性。形象生动和准确严谨貌似矛盾，孙子却将其有机的交融在一起，为表达科学思想服务，这正是其语言运用上的过人之处。《孙子兵法》语言运用上的深入精微也是一傅朝：《孙子兵法》的文学价值个突出特点。《孙子兵法》理论上的深刻性在于不是孤立的研究某一战争现象，而是在比较分析和相关联系中确立其地位和作用。为了说明诡道用兵的道理，孙子通过形象描写和深入分析，引导人们透过现象看本质。如“相敌三十二法”和“人情之理”的分析，都是通过精深的语言告戒将领不要被表面现象所蒙蔽。孙子还经常运用对比的手法，把相关相对的概念结合在一起，从而深入的说明战争法则。如攻守、广狭、贵贱、寒暑、文武、进退、治乱、强弱、前后、轻重、屈伸、取予、去留、赏罚、上下、深浅、首尾、胜负、死生、水火、天地、往返、形势、行止、险易、虚实、劳佚、阴阳、勇怯、迂直、远近等。全书达260次之多。[6](P261)这些辨证概念大多还在现代运用，深入的展示了东方兵学的精髓。㈢体裁上的创新与科学严谨的结构《孙子兵法》的文学价值还在于其体裁上的创新。创新是一个民族进步的灵魂。文学史上的每一次突进都伴随着体裁上的创新。《孙子兵法》正是以其暂新的体裁样式和科学严谨的结构对散文形式的发展做出了贡献。先秦散文发展大体分为以孔子、墨子为代表的语录体阶段；以孟子、庄子为代表的对话体阶段；以荀子、韩非子为代表的论述体阶段。孔子、孟子、庄子等人的文章主要是采用记言记行的语录和主客问答的形式。《老子》五千言分成八十一章，但无章节名。与同时代的作品相比，《孙子兵法》在篇章结构安排上自成系统，独具匠心。中外学者莫不有极高的评价。甚至有人怀疑其非出于春秋末期的作品。[7](P100)在篇章结构的安排上，《孙子兵法》秉承中华传统文化的精华，将十三篇内容按“道法术”三个层面进行了安排。上卷包括《计篇》、《作战篇》、《谋攻篇》、《形篇》，大体包括现代战略学所研究的内容；中卷包括《势篇》、《虚实篇》、《军争篇》、《九地篇》、《行军篇》，大体概括了现代战役学的研究内容；下卷包括《地形篇》、《九地篇》、《火攻篇》和《用间篇》，大体相当于现代战术学的内容。[8](P69)从而形成了一个完整严密的军事学术体系。而每篇的结构都按太极生两仪的思想分为前后两大部分。先讲原则，后讲方法；先讲正则，后讲奇变；先讲一般情况的处理，后讲特殊情况下的注意事项。在前后两大部分之间往往有一个过渡性句段，承上启下，概括全篇的中心。在具体的行文中，往往采取板块式的配置，给出成熟的作战模型，使问题集中，层次清晰。如《谋攻篇》中，成功谋略的战略目标，战略战术手段的优劣分析，成功谋略的标准，不同兵力下的作战模式，信息对战略运筹的影响，信息利用与战争胜负的判别等，都是采用这种方法。其他如《形篇》中的兵力运筹，《虚实篇》中的战木侦察，《地形篇》中地形在筹算中的比率，《九地篇》中战场心理变化及把握，《火攻篇》中的战争限定性原则等，也都是采取这种方式给出。参考文献：杨丙安.十一家注孙子校理[M.]北京：中华书局，1999.[6]杨少俊等.孙子兵法的电脑研究[M].北京：解放军出版社，1992.闵虹.务实求真─墨子文艺思想的本质特征[J].河南教育学院学报,1999.(3):3.[4]杨少俊等.孙子兵法的电脑研究[M].北京：解放军出版社，1992.[5]王心裁.兵学经典·孙子兵法[M].昆明：云南人民出版社，1999.[7]陈剩勇.孙子十三篇“战国色彩”辨析[J].孙子研究新论[Z].北京：新华出版社.[8]阎勤民.孙子兵法制胜原理[M].郑州：中州古籍出版社，1992.傅朝.孙子兵法详解[M].赤峰：内蒙古科技出版社1999第24卷第3期辽宁师范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Vol.24No32001年5月JournalofLiaoningNormalUniviversity(SocialSciencesEdition)May.2001—2—杨丙安.十一家注孙子校理[M.]北京：中华书局，1999.[6]杨少俊等.孙子兵法的电脑研究[M].北京：解放军出版社，1992.闵虹.务实求真─墨子文艺思想的本质特征[J].河南教育学院学报,1999.(3):3.[4]杨少俊等.孙子兵法的电脑研究[M].北京：解放军出版社，1992.[5]王心裁.兵学经典·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