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ULTUREANDVALUE文化和价值(英)路德维希·维特根斯坦著黄正东唐少杰译中译者序序言文化和价值中译者序路德维希·维特根斯坦(LudwigWittgenstein1889-1951)是现代西方著名哲学家之一,1889年4月26日出生于维也纳。他毕业于柏林高等技术学校,后在英国曼彻斯特大学学习航空学,1929年移居英国并加入英国国籍,1951年4月29日死于剑桥。维特根斯坦二十年代初在哲学界开始崭露头角。早年他曾受罗素的影响而成为逻辑经验主义的先驱之一,后来他脱离了该哲学流派而成为日常语言哲学的主要代表。维特根斯坦早期所坚持的逻辑经验主义和后期所坚持的日常语言哲学是实证主义哲学中的两个不同流派。它们都认为,认识不能超越于经验之外。逻辑经验主义主张经验证实的原则,语言,语词、语句的意义是由它们所对应的经验事实决定的,而真理就是命题和经验事实的一致,真理的标准在于经验的证实。日常语言哲学主张日常语言分析的原则,语言、语词、语句未有固定的经验对应者,它们的意义是由人们日常习惯中所约定的语言规则。事实上,这两个流派都否定语言,语词、语句反映客观实在,从而殊途同归,陷入主观经验主义。维特根斯坦的哲学曾经震动了西方哲学界,许多与他同时代的和在他之后的西方哲学家都不同程度地受到他的影响,包括他的老师罗素也曾—度接受了他的哲学。维特根斯坦在现代西方哲学界独树一帜,其影响经久不衰。他不仅对逻辑经验主义哲学、日常语言哲学的发展,而且对哲学方法论,逻辑学(尤其是数理逻辑)的发展都作出了不可磨灭的重大贡献。近些年来,西方许多国家涌现出一大批研究维特根斯坦哲学的专家,学者,出版了大量的专著文献。奥地利还多次举办了国际维特根斯坦专题讨论会。在四方哲学界,有人称他的哲学为上一世纪唯心主义哲学转变为本世纪分析哲学的“革命”;也有人称他是把现代哲学方法“推进到决定性转折的第一人”。英国大英百科全书出版社出版的《今日伟大思想》1979年卷和1980年卷把他列为二十世纪社会科学六十二项重大成果(其中哲学为五项)的代表之一。总之,现代西方哲学家们对维特根斯坦的评价虽是众说纷纭,但维特根斯坦在现代西方哲学界的重要地位是不应忽视的。本书收集了维特根斯坦1914年至1951年所作的有关笔记。这些笔记是由维特根斯坦的学生冯·赖特从维特根斯坦的遗稿中收集,挑选出来的.这些笔记涉及到哲学,宗教、历史、科学、教育、心理学、逻辑学、语言学、美学,艺术、音乐、道德等方面的问题。它们不仅对于研究维特根斯坦哲学的历史背景和发展状况是十分宝贵的,而且对于探讨维特根斯坦本人的社会历史思想、文艺评论思想,道德伦理思想(在维特根斯坦主要著作中,对这些方面的论述相对来说很少)也是不可多得的。从这些笔记中还可以大致看到一位现代西方著名哲学家的精神面貌、生活阅历、个人性格,文化修养,治学风格、兴趣爱好的特征。维特根斯坦的哲学不免有许多夸大、绝对化和谬误的东西,然而这一哲学中的许多思想理论深刻、严谨、富有独创性和启发意义。维特根斯坦的文风既有着简炼明快、深入浅出如常常以箴言警句式的语言表述出富有哲理的观点的一面,也有着深奥、晦涩,诘屈聱牙、枯燥乏味的一面。所有这些,同样都在本书中体现出来。这些短小的,各自相对为独立部分的笔记,有的哲理精辟、掷地有声;有的真知灼见,令人回味良久;有的谬误之论,不值一驳;有的异常隐晦,使人不知所云;有的咬文嚼字,意义模棱两可,前后矛盾,正如笔记者本人所说的是“语言游戏”;有的是笔记者本人的随感信笔,可能仅仅为笔记者一人所理解……。虽然维特根斯坦生前根本未打算发表它们,但是这些笔记对于了解维特根斯坦主要著作的孕育、创作过程,思想理论的酝酿、形成和变化过程等等有着第一手资料的价值。在某种意义上,这些笔记是维特根斯坦三十七年期间思想活动的记实或缩影。本书中译本是根据美国芝加哥大学出版社1980年出版的同名著作翻译的。本书德文版由美茵河畔法兰克福苏尔卡普出版社1977年出版,原名为《混合的评论》(VermisehteBemerkungen)。本书英文版改名为《文化和价值》(CultureandValue)。我们沿用了英文版的书名。我们,在翻译的过程中,对照了德、英两种版本。另外,我们附上了冯·赖特为本书德文版写的序言。在我国,已经出版的维特根斯坦的著作、有关传记、回忆文章和评论还为数较少。我们愿意把《文化和价值》一书奉献给有志于研究维特根斯坦哲学的同志们,为繁荣我国的学术研究尽一份微薄的力量。由于译者水平有限,译著中难免有一些缺点和不确切之处,谨望专家,学者批评、指正。承蒙武汉大学哲学系朱传老师审阅了全部译稿,李海雁,朱国林、张里安、胡建新等同志给了我们专业知识方面的帮助和支持,清华大学社会科学系副主任黄美来同志和清华大学出版社的编辑同志为使译稿成书给了我们大力帮助,在此,谨向他们致以谢忱!译者1984年5月于珞珈山桂园初稿1986年6月清华园完稿序言维特根斯坦遗留的手稿中,有不少笔记与他的哲学著作没有直接的联系,尽管它们分布在他的哲学论述之中。笔记中有的是自传,有的评论哲学活动的本质,有的涉及一般意义的论题,譬如关于艺术和宗教的问题。通常没有必要把它们与哲学论述分开.不过,维特根斯坦本人在许多地方用括号或其他方式有意将两者分开。有些笔记简短,有些却很长。大多数具有巨大魅力。它们语言优美,寓意深刻,对于文科学者来说,显然有必要出版他的一部分笔记。G.H·冯·赖特受委托承担选编的任务。这项工作艰难异常。为了圆满地完成这项工作,我曾经有过各种设想.起初,我打算按主题整理笔记,比如“音乐”、“建筑”、“莎士比亚”、“妙语格言”、“哲学”等。按主题整理言论有时不费气力。但是,一般说来,将素材如此分割容易使人产生人为加工的印象,因为维特根斯坦的许多最令人难忘的“格言”隐藏在他的哲学著作中,如《一九一四——一九一六年的笔记本》、《逻辑哲学论》、《哲学研究》。应该指出,正因为他的格言融合于这些著作中,它们才具有慑人肺腑的魅力。出于此原因,我感到将格言与前后文分开不大妥当。有段时期,我曾设想仅选择“最精彩”的言论,不搞内容面面俱到的集子,庞杂的材料只会削弱精彩言论给人的印象。这或许是正确的,但是,我的工作不是充当体验的仲裁者,况且我不相信自己能辨识连篇累牍的、相同的或基本相同的思想。对我来说,重复本身似乎就含有实质性内容。最后,我确定了自认为是绝对正确的选材原则。我从集子中抽掉纯属“私人”性质的笔记,维特根斯坦的这些笔记议论他生活的外界环境,他的心理状态以及他与其他人——其中有些人仍在世——的关系。一般说来,此类笔记容易被分开,因为它们与付印后的本书的笔记有不同的兴味。仅在泾渭分明的少数情况下,我才在本书中收入自传性笔记。本书的言论按照年代顺序编排。显然,近半数的言论发表于《哲学研究》第一部分完成后的时期。由于本书对维特根斯坦的一些言论未作透彻的解释,不熟悉他的生活环境和所读书籍的读者,会感到他的言论晦涩难懂。在许多地方注上解释性评论是必要的。然而,除了少数地方外,我未冒昧评论。还应指出,所有脚注都是编辑加上的。本书将无可避免地到达某些现在不懂、将来仍不会懂维特根斯坦哲学思想的读者的手中,这并非有害或无益。我始终相信,读者只要参照维特根斯坦哲学的背景,就能贴切地理解和领悟这些笔记,进而有助于理解他的哲学。我于一九六五年至一九六六年开始选择手稿,以后放下了这项工作,直到一九七四年。黑基·尼曼先生帮助我进行了最后选择和整理,他还细致地校对了全文,纠正了我的打字稿中的许多错误和脱漏,我非常感谢他的精心的、杰出的工作。离开他的帮助,我可能还未将本书付诸出版。我也深探地感谢拉什·雷斯先生。他纠正了我在书中的一些错误,并且对选择事宜向我提出了宝贵的意见。乔治·亨利克·冯·赖特赫尔辛基一九七七年一月第二版序言《文化和价值》的新版本收入了一些新材料,多半选自一九四四年以后的一本笔记本。乔治·亨利克,冯·赖特赫尔辛基一九七八年一月文化和价值一九一四年如果听中国人说话,听到的是难以捉摸的咯咯声。懂中文的人却承认这是一种语言。同样,我经常不能察觉一个人的本性。一九二九年我还在进行新的哲学探讨,而且被它深深地吸引。这是我不断重复的原因。它将变成新一代的第二本质。重复使他们厌烦,而我感到重复有必要。好就好在我不轻易受他人影响。好的比喻重新激起灵感。为眼睛近视者指引道路是很费力的,因为你不能对他说:“看见十哩外的教堂吗?朝这个方向走。”和数学相比,没有任何宗教术语承担了滥用抽象符号的罪责。人的目光具有赋予事物以价值的魅力,但它也抬高了事物的价格。让自然去说明和认可唯一比自然更高级的事物,但它不是其他的人可以想到的事物。你的悲剧在于,树不是弯曲了,而是折断了。悲剧有点象犹太人。我猜想门德尔松是作曲家中最无悲剧色彩的。每天早晨,你必须重新掀开废弃的碎砖石,碰触到生机盎然的种子。一个新词犹如在讨论园地里播下的一粒新种。我背着鼓涨的哲学背包,只能缓慢地在数学山上攀爬。门德尔松不是顶峰,而是高原。他的英格兰性。任何人不能替我思考,就象任何人不能替我戴帽子一样。任何聆听小孩的哭声并知道其意的人都明白,哭声中潜藏着精神力量,一种与人们通常想象的事物绝然不同的可怕力量。深深的愤怒、痛苦和毁灭的欲望。门德尔松是这样的人,当他周围的人都快乐时他才快乐,当他生活于善良的人们之中时他才善良。他没有树完善。无论周围发生什么事,树都执拗地挺立着。我也象树那样,并为它所吸引。我的理想是沉静。教堂是使情感不受干扰的场所。我时常怀疑我的文化观念是否新颖,比如,它是现代的还是舒曼时代的。这种观念的延续至少对我是一个打击,虽然它实际上并未延续。就是说,十九世纪后半叶被抹煞了。应当指出,这纯粹是本能的发展,而不是思考的结果。我们所理解的世界前途通常指的是世界沿着我们目所能及的方向发展就能到达的目标。通往将来的道路不一定不是坦途,不一定就是方向多变的羊肠小道。我觉得奥地利人(格里尔柏尔策尔,列瑙,布鲁克讷,莱伯)的优秀作品特别难懂,蕴藏着无比微妙的含意。它们阐述的真理从不似是而非。好的事物同样是神圣的事物。这虽然听起来令人奇怪,但却是我的道德观的总结。超自然事物才能表示超自然现象。不可能引导人们到达善,只可能引导他们到达此地或者彼地。善在事实的范围之外。一九三O年最近,我和阿维德在一家电影院看了一部旧影片,我对他说:—部现代影片对一部旧影片的关系,就好象一辆当代汽车对一辆二十五年前制造的汽车的关系一样,旧影片给人的印象荒诞愚笨。可以把影片的发展过程与汽车的技术发展过程相比较。但是,它不能与艺术风格的发展——如果能这样说的话——相比较。它也一定与现代舞蹈音乐非常相仿。爵士舞蹈和电影一样是可以发展的。区别所有这些发展与风格的是它们的非组成部分的精神。我也许正确地说过,早期的文化将变成一堆瓦砾,最后变成一堆灰土。但精神将萦绕着灰土。今天,优秀建筑师与拙劣建筑师之间的区别在于,拙劣建筑师经不住任何诱惑,优秀建筑师却能抵制它们。一件完整的艺术品出现裂缝时,有人用稻草将裂缝塞住;但是完抚人的心灵时,他只用最好的稻草。如果有人认为他解决了生命问题并自以为是地感到万事简单时,一旦他回忆过去未曾发现“答案”的时期,他就会明白自己错了。况且当时人们也可以生存。现在的答案似乎与当时的事物有偶然的联系。逻辑研究也是如此。假若存在解决逻辑(哲学)问题的答案,我们就需要提醒自己曾经有过问题得不到解决的时期。那时,人们一定已经懂得如何生存和思考了。恩格尔曼告诉我,他在家里的一个装满手稿的抽屉中翻弄时,豁然省悟到手稿对于他人是有用的(他说,当他阅读已去世的亲友的信件时也有同感。)然而,一旦他想象出版一本文集时,这项工作顿失魅力和价值,无法付诸实行。我说,这与下述情况一样:没有什么比一个自以为从事简单日常活动而不引人注目的人更值得注意。我们想象在一个剧场里,幕布拉开后,一个男人独自站在一个房间里,他来回踱步,点燃香烟后又坐下了。我们突然从局外以通常不能观察自己的方式观察一个人,好象在亲眼阅看自传的一章。——这当然是离奇的,精彩的。我们应该观察比剧作家设计的剧情和道白更为动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