语文:高考作文素材:人物篇——沈从文羡慕沈从文我读沈从文是一个渐近的过程。二十岁前就读过了那些他自称为“乡土抒情诗”的小说,四十岁后躺在凤凰古城的客栈里才开始读他散文中那些“生命的记录”,近几日又在无意间读到了他当年写下的情书。回头看去,也许正是这样配合着年龄增长的渐进,于不经意间成就了我走近沈从文的最佳方式。在过去的二十多年里,沈从文笔下的那座“化外之地”的《边城》于我只是一段亦真亦幻亦尘亦烟亦仙亦俗的故事,直到今岁的一个夏夜我在两岸斑斓的灯火中颇有几分小心翼翼地走过沱江上用红砂块石修砌的跳岩时,才真正领略了交织其中的“浪漫与严肃,美丽与残忍,爱与怨”,也才猛然领悟到这样愁绪飘渺的人间情爱悲剧,只能在这些人性皆善、性自天然的人群中搬演。踏着石板路上的氤氲走进古城中营街的一座典型的南方古四合院,其时我已经在沈从文所生长的地方沉沉地睡过一夜了。这四合院是沈从文曾任清朝贵州提督的祖父于同治五年购买旧民宅拆除后兴建的,是一座火砖封砌的平房建筑。四合院分前后两进,中有方块红石铺成的天井,两边是厢房,大小共11间。孩子时的沈从文就是在这座四合院里以自己坚守一生的率真彻底地伤了父亲的心。沈从文读私塾的第二年便学会了逃学,为的是“逃避那些书本枯燥文句去同一切自然相亲近”。七岁那一年的生活,形成了沈从文一生性格与感情的基础,“不安于当前事物,却倾心于现世光色,对于一切成例与观念皆十分怀疑,却常常为人生远景而凝眸”。当我又一次站在晨雾弥漫的沱江边,从心底油然而生的是对沈从文率性一生的由衷羡慕。沈从文说过,“我感情流动而不凝固,一派清波给予我的影响实在不小。我幼小时较美丽的生活,大部分都与水不能分离”,“我认识美,学会思索,水对我有极大的关系”。我没有再去沱江边听涛山下的沈从文墓拜谒,我更愿意在上下穿枋承挑悬出的吊脚楼边遥想沈从文的自由生活,更愿意仰望古城楼上不朽的沈从文。这个始终以“对政治无信仰对生命极关心的乡下人”自居的沈从文,将率性而为贯彻自己的生命始终,是个地地道道的性情中人。率性的沈从文在1949年前完成了那些摹写湘西古老习俗和原始生命的作品,这些光润精美的文字描绘着和发掘着未经“文明社会”的社会组织羁束和污染的边地社区的“人生形式”,在山灵水秀、人性淳朴中散发着悠远的忧郁,把一切消融在静观淡泊的超越之中。又因了这些“把文学当作一种个人抒写”的文字,沈从文被某些评论者定位于性文学作家。1949年后,率性的沈从文转而做起了文物学这门在他看来“实实在在的学问”,沿着另一条河流溯源而上重新踏进曾给他无穷滋养的璀璨的古楚文化。正是这种文化的浸染让沈从文与行吟泽畔的屈子傲然风骨一脉相承。当年,沈从文在山东任教时有过一个学生江青,这个学生后来曾经一度母仪天下,可是沈从文“薄其为人,不与往来”。而对于同样也是他的学生的张兆和,沈从文却甘冒天下之大不韪穷追不舍,一鼓作气给这个学生连着写了四年情书。直到她娴静优雅的沉默让为人师表的沈从文终于忍不住了,他在一封正在写的情书里狠狠加上一句:“我爱你的灵魂,我更爱你的身体!”沈从文的难得,在于他能历经岁月的磨蚀依然坚守自己的率性,这样的坚守即使在最羡慕率性而为的中国知识阶层中亦不多见。面对身后留下长河般文字生前却未留下只言片语遗嘱的沈从文,我唯有羡慕。我眼中的沈从文1988年5月10日,沈从文离开了我们,离开了这个他生活了86年的世界,把无尽的哀思和怀念留给了世人。神秘秀丽的湘西凤凰城角,漫江碧透的沱江江畔,秀竹遍野的听涛山上,一块天然五彩玛瑙石墓碑——他长眠的地方,无数崇仰他的中外游客陆续来到这儿哀悼追思他那传奇的一生。墓碑正面镌刻着他生前说过的一句话:“照我思索,能理解我;照我思索,能认识人”,背面是他的姨妹张允和的题词:“不折不从,亦慈亦让;星斗其文,赤子其人”。这样的撰联真真切切地道出了沈从文先生的性情品格和文章造诣,是沈从文一生的真实写照。他去了。好在历史不是由人打扮的小姑娘,它毕竟是明鉴的。前半生作为仅次于鲁迅的中国现代文学大师以及后半生作为文物考古专家的历史地位,赋予沈从文极具传奇色彩的人生以公正的评价。2002年12月,北京举办的“沈从文生平与创作展”以“流宕湘西的寻路人”、“闯入文坛的乡巴佬”、“寂寞路上的独行客”、“默默无闻的耕耘者”、“生命不息的常青树”这五个部分很好地概括、展现了沈从文的一生。1902年12月28日,沈从文出生在湘西凤凰城一个行伍之家。15岁从军,20岁离湘进京,著文执教,开始了他的文学创作之路。沈从文一生出版各类作品80多种,500多万字,是中国现代文学史中成书最多的作家。沈从文的笔下,湘西是一个理想的王国,蕴涵了永恒的意象和美好的追忆。他的代表作《边城》,在中国现代文学史上具有特殊的地位。作品以清新的文笔,悠然的语态,透明的境地,描述的淳朴民情犹如一副恬美的风景画,好像一卷灵动的江村图,闪烁着人性的美和人间的幽怨,使得无数读者为之倾倒、迷醉。沈从文的作品中,营造的那种自然与人性、风情与风俗完美结合的意境,宛如一颗晶莹剔透的珠玉,充满令人陶醉诗意,带给我们恒定而久远的感动。他使我们相信了纯情的力量,一种超然物外的纯粹的美和清洁的魂。他的作品往往以不痛表现痛,以不苦折射苦,使读者在潺潺流水般的文字流淌之间感悟人性、触摸灵魂。他始终以一双“乡下人”的眼睛打量世界,一贯以一颗恬淡平和之心拥抱故园的山山水水和恒久乡情。在那个人们纠缠于概念、迷恋于理论、沉溺于政治的年代,他却写出了超于意象之外的纯粹的美,跨越了时代,展示了清魂。对于那个一味物质化的世界而言,他是诗意的太阳,逆流而上的清乐,一切丑陋与鄙俗,都在他的光泽里均消融了。1949年后,由于历史原因,沈从文被迫离开了文坛,他作为作家的“从文”生涯结束了,弃文改做文物考古工作。对于这个人生及其突兀离奇的转折,沈从文也曾失意,也曾痛苦,但他最终选择了顺应,并以自己顽强的毅力,勇对磨难的精神,为自己的后半生书写了灿烂的一笔。在这段默默无闻的日子里,沈从文品尝了难耐的寂寞、遭遇了令人心痛的冷落、也经历了巨大的困难,但他终于挺过来了,他凭着一颗对于古代文物的拳拳之心,含着一腔对祖国考古事业的炽炽之情,度过了许多平凡而伟大的岁月。他从一个普通的讲解员做起,在那些貌似琐碎的花花朵朵、瓶瓶罐罐中挖掘,用一双善于发现、一个勇于推敲的头脑,作出了令人瞩目的成绩。从事文物工作的38年间,他涉及的领域很多,如服饰史,山水画史,家具发展史,绸缎史,漆工艺史,陶瓷加工艺术史,扇子、灯的历史,金石加工艺术史,马的应用和装备进展史,乐舞杂技发展史等等,他查阅了大量的文献资料,过手了数不清的珍贵文物,撰写了很多宝贵的文献,孜孜不倦,厚积薄发,为民族文化的研究洒下了辛劳的、智慧的汗水。其中,他的专著《中国古代服饰研究》,填补了我国古代服饰研究的空白,开辟了新的学术研究方向和方法,为史学研究开创了一个全新的视野。《中国古代服饰研究》林林总总,巍巍大气,像他的小说一样,流动着祥和之美。虽然他的文学创作之笔被剥夺了,但他却在历史的隧道里,寻觅到了一盏不灭的精神之灯,引领着他那执着的灵魂溯古而上,开辟了一片崭新的天地,写下了考古史上不朽的动人华章。值得一提的是,现在拍摄的戏剧、电视、电影的服装,都是根据沈从文的这一著作而制作的。虽然《中国古代服饰研究》在现在得到了应有的重视,但是在当时,沈从文艰苦的工作环境和得不到理解的苦闷,使得他曾经发出这样的感叹:“没有一个真正知道我在为什么努力的人。”在这样的时候,一曲欢乐宁静的贝多芬第九交响乐曾给他创伤的灵魂带来过一丝慰藉,也支持着他执着于自己热爱的事业永不回头。感谢贝多芬!沈从文的人生转折,给我们以深思。一位前辈曾这样评价沈从文的舍弃,他说:“人生的轨道原没有什么一定。对文学,真诚地爱它,投身于它,又真心地离开它,可悲亦可喜。”可悲的是,沈从文自新中国成立后由一个活跃文坛的优秀作家变成一个无人重视的普通文物工作者,这样的“舍弃”,无论在谁看来,都是一个艰苦的心灵和思想的抉择;尤其是迫于当时强大的外部环境,为了生存而抛弃至爱的文笔,激流突转,进退失据,令人深深叹息。可喜的是,沈从文在放弃文学之后,选择了自己热爱的考古事业,并在艰难的环境中作出了令人瞩目的成绩,完美了自己人生的后半生,实在是可敬可喜。面对时代的迁移,生活的骤变,他懂得舍弃,也敢于舍弃,这份认识、勇气与洒脱深深地折服了我,令我久久地感动。在精神世界的进退之间,他自有一份常人所不及的雍容气度。但是,我们也不能不感慨世事的无常,生活的残酷,生命的渺弱。在那一份可悲可喜的进退之间,沈从文究竟经受了多少黯然神伤、痛苦悲凉、凄然泪下的无眠夜晚,才抵达了我们目及的雍容洒脱呢?这其间的酸甜苦辣、悲欢恼怒,我们究竟能理解多少,能品味几多?正如汪曾祺在《沈从文转业之谜》里说到的,“这一番改行,可真是亦悲亦喜,悲喜难言;亦得亦失,得失难言。——步入冷径仍采花,花非昨日花,人非昨日人”。唯有敬仰先生那份超然物外的从容淡定了,唯有心存一份深深的怀念之情了!历史的大潮滚滚向前,它沉淀了那些扭曲人性、违背规律的东西,它会把永恒的、真正美好的、光辉的一切浮上水面,让后人得以一睹真实的曾经。沈从文从二十世纪二十年代文坛寂寂无名的“乡下人”,到三十年代声名鹊起的“京派代表”作家和鲁迅所赞扬的中国“最优秀的作家”之一;从新中国建国伊始的“桃红色作家”、“反动作家”,到八十年代的再度被重视,直至九十年代享誉海内外、被誉为二十世纪中国仅次于鲁迅的文学大师——这一系列的沉沉浮浮、起起落落,其间的戏剧性生动地反映了中国现代文艺思潮从强调文学阶级属性到张扬文学审美品格再到凸现文学文化品性的变迁;在这样的复杂深刻的大背景下,沈从文与张兆和相濡以沫的伟大爱情,沈从文与巴金历经半个多世纪的坚贞不渝的深厚友谊,沈从文与丁铃从莫逆之交到形同陌路的恩怨沧桑,以及沈从文与范曾之间的令人惨痛画像事件、与王予予、王亚蓉令人欣慰的亲密关系,无不折射了世事变迁之下,世态的冷暖,人性的善恶,生活的美丑。然而,无论如何,沈从文从尘封的岁月中走了出来,成为了世人瞩目的一代文学大师和文物专家,他留给我们的不仅仅是灿如星斗的文学著作和弥足珍贵的考古文献,他辗转曲折的人生经历更向我们展示了他“不折不从,亦慈亦让”的人格魅力,让我们久久地怀念他,追忆他。在这儿,且让我引用一位前辈的话来作为这篇小文的结尾吧,“沈从文的存在昭示着一个寓言:美与自由,永远不会被封杀至死,她们总会象涓涓之水,不是在这里喷出,便是在别处流淌,而那精魂,将永远滋润着无边的绿色。”走过沈从文的河沅水,一条从古诗词里流淌出的美丽的河。上个世纪的二十年代初,沈从文,一个来自湘西大山里的文弱而又目光熠熠的年轻人,就是由这条河顺流而下,开始了对那课“永远也学不尽的人生”的追寻。沅水奔流不息,她不知她此时载负的,也正是湘西的古老与神秘,以及那片土地上生生不已的热望。但沅水知道:湘西,是终归要走到山外去的,正如她最终要汇入长江,涌向大海一样。十多年后的一九三四年,这个久羁异地的“乡下人”终于又踏上了重返故园的旅程。沅水奔流如故,将疲惫的游子心洗涤得温润而透明,伴着轧轧的船声,湘西的儿子又开始了对生命本源的回溯……《湘行书简》正是沈从文在回溯中的点滴记录,它的重新发现,已是六十年后的事情了。当我们轻轻开启岁月的尘封,寻着踪迹,将作家这三十多封浸漫着船歌的家书依次排列,静心读之,便渐渐地读出一条河来。这条河在他的笔下静静地流淌着,积淀着浓烈而深沉的情愫,糅合着明朗而又恬淡的诗意。老子曰:“上善若水。水善利万物而不争,处众人之所恶,故几于道……夫唯不争,故无尤。”沈从文是水质的作家,水的兼容包蓄,水的柔濡中的强韧,都深深影响着他的个性和艺术气质。水给了他静心默想的定力,也给了他承受苦难的勇气,在水边这所天然的学园里,沈从文完成了他人生的最初之课。“我倘若还有什么成就,我常想,教给我思索人生,教给我体念人生,教给我智慧同品德,不是某一个人,却实实在在是这一条河。”“我看到了小小渔船,载了它的黑色鸬鹚向下流缓缓划去,看到石滩上拉船人的姿势,我皆异常感动且异常爱他们。我先前一时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