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梅:《敦煌俗字典》的书法学价值[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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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敦煌俗字典》的书法学价值陈一梅学书必重书法,而书法之奥妙,不独在于结字工巧、运笔如神,还在于兼擅字学,旁通声韵,并且《诗》《骚》、《史》《汉》、汉魏乐府、李太白诗、辛稼轩词之类,亦皆应了然于心而常在于口。此所谓“工夫在书外”也,前辈书法家吴昌硕、陆维钊、沙孟海、启功等先生莫不如此。如今的书者往往重技法、轻学问,纵然穷毕生精力,大概也只能成就一个书法匠而已。这使我想起最近出版的《敦煌俗字典》①来。《敦煌俗字典》虽然是一部纯粹的文字学著作,但对于我们书法爱好者来说,未必不是一块厚重的他山之石。更何况编著着黄征教授也不是书法的门外汉,他编选考释的《敦煌书法精品选》四种、《历代小楷精选》中《敦煌写经》九种②,便涉及南北朝至唐五代的多种珍秘朱墨真迹的研究,如今书店的架上都还可以看得见。黄征教授还曾给中国美术学院国画系书法篆刻本科班的学生上过古代汉语、古典文学方面的课程,我当时正好有幸侧席旁听,觉得颇为受益。这些都表明黄征教授与书法颇有缘分。黄征教授的这部《敦煌俗字典》,堪称近五年来国际敦煌语言文字学研究的抗鼎之作:采集文献范围跨越两晋、南北朝、隋、唐、五代、宋初约七百年,“以收释敦煌莫高窟藏经洞出土写本文献异体俗字为主,所见材料包括英国、法国、俄罗斯、日本等国所藏敦煌文献和中国北京、天津、上海、甘肃、杭州等地所藏敦煌文献”;编制手段全部使用扫描、切割与插入的电脑技术,可谓“图文并茂”;各字头下虽然难免缺漏,但是已经蔚为大观,例如“恶”下共收33异体俗字,“世”下收14异体俗字,“花、华”下收19异体俗字,“幻”下收10异体俗字,“哉”下收13异体俗字;各字下大多附加了作者独到见解的按语,博引字典韵书与碑帖之类,充分显示了作者扎实的学术功底;作者艰辛五年,独自编著,保障了全书的统一与贯通,不必担心会犯字典辞书“成于众手”的通病。隔行如隔山,我还是谈谈书法学上的点滴认识吧。挂一漏万,在所难免,仅供同好参考。一、为中国书法史的研究裒集了一批鲜活的资料敦煌文献号称六万相近,其中百分之九十九是写本,最早者西晋,最晚者北宋初,南北朝者数千卷皆极精美,隋、唐、五代之作则占大半。如此浩瀚的中国书法鼎盛期的朱墨真迹,千百年来深藏沙漠,其间绝无商贾翻刻、篡改之虞,亦无碑刻钝、锐之疑,直到一朝出土,分藏世界各地公私图书馆、博物馆等机构。③由于敦煌写本的时代特征、书法个性,尤其是某些字形的特殊笔法,今人想要模仿造假而不露丝毫破绽,可谓难之又难,所以即使曾经有伪造者孱入,也还是能够被专家识别出来。因此,敦煌写本真迹的大量阅读整理,是重写中国书法史的重要前提条件。《敦煌俗字典》虽然收录有限,但是却选择了许多精品,隶、楷、作者简介:一梅(1968——),女,浙江大学艺术系书法篆刻专业硕士生毕业。①上海教育出版社2005年5月出版。②《敦煌书法精品选》四种,黄征、江吟编著,西泠印社出版社2002年——2005年出版;《历代小楷精选》中《敦煌写经》九种,同上2004年出版,有黄征教授所作解题(据出版社证明版权页上遗漏第二执行主编的署名)。③详见黄征、程惠新所著《劫尘遗珠——敦煌文献》,甘肃教育出版社1999年出版。2行、草都有,字形演变的轨迹只要根据相似性排比一下时序就能够清晰显现。例如P.2965《佛說生經》,非隶非楷,亦隶亦楷;结体严谨,整饬开张;风格秀逸,含蓄自然;有实用之便利,而不乏审美之情趣。尤其是该卷末尾的题记“陈太建八年岁次丙申,白马寺禅房沙门慧湛敬造经藏”,明确标示出时代(南朝的陳)、年份(太建八年,即576年)、书写地点(白馬寺禪房,即南京白马寺之僧舍)、书写人身份(沙門,即僧人)、书写人法号(慧湛)、书写目的(普被含生同佛性者、回奉十方六道)。④再如字形演变方面,“恶”字下即众形兼备:敦研008《維摩詰經》:“行戒以慈與惡戒眼。”[正字]浙敦193《妙法蓮華經·見寶塔品》:“如是等衆惡。”P.2536《春秋榖梁經傳》:“斥言桓公以惡莊也。”“鄭棄其師。惡其長也。”S.388《正名要錄》:“右依顔監《字樣》甄錄要用者,考定折衷,刊削紕繆。”……S.388《正名要錄》:“右正行者揩(楷),脚注稍訛。”津藝38《大方廣佛華嚴經卷第十七》:“斷除一切諸惡道。”津藝22《大般涅槃經卷第四》:“如人噉蒜,臭穢可惡,餘人見之,聞臭捨去。”敦研008《維摩詰經》:“□□(行无)比慈能卻眾惡。”敦研186《道行般若波羅蜜經》卷第二:“異道人無有善意來,都盧持惡意來故。”S.6825V想爾注《老子道經》卷上:“不通道,好爲惡事,奈何?”……敦研004(2-1)《优婆塞戒经》:“……一者惡戒,二者无戒。”……敦研065(2-1)《佛說灌頂章句拔除過罪生死得度經》:“世間多有惡逆下賤之者。”甘博003《佛說觀佛三昧海經》卷第五:“如是眾多無量不淨惡業罪人。”敦研241《佛說齋經》:“愚癡惡意,怒習悉除。”敦研208《優婆塞戒經》卷三:“復受惡色,短命貧窮。”敦研195《大方廣三戒經》:“為眾惡所害。”敦研195《大方廣三戒經》:“若身無惡業,口業亦無惡。”……④详见《敦煌书法精品选》四种的第一种P.2965《佛說生經》。3敦研185《佛說辯意長者子經》:“時惡念者在於深草中臥寐不覺,車轢斷其頭。”敦研024(5-5)《大方等大集經》:“不以惡事加眾生故,得髮色金精相。”甘博129《注維摩詰經》卷第三:“但爲佛出五濁惡世。”敦研152《大般涅槃經》:“復遇惡病即便命終。”……敦研196俗字《妙法蓮華經》卷第七《普賢菩薩勸發品》:“諸惡重病。”敦研215《太子瑞應本起經》:“三十:漁獵怨惡,一時慈心。”……敦研105(5-1)《妙法蓮華經》:“有人惡口罵,加刀杖瓦石。”敦研361《佛經》:“又有婦狀如怨家,常惡見夫聟(壻)。”敦研127《大般涅槃經》:“二乘之人,亦復如是,增(憎)惡無上大涅槃經。”敦研108(2-2)《大般涅槃經》:“菩薩摩訶薩,惡賤三覺,不受不味,亦復如是。”S.6825V想爾注《老子道經》卷上:“氣常欲實,心實凶惡。”S.6825V想爾注《老子道經》卷上:“儼若容謙,不敢犯惡。”S.6825V想爾注《老子道經》卷上:“見惡人誡爲說善。”……S.6659《太上洞玄靈寶妙經衆篇序章》:“探笇錄籍,推校本原,无善无惡。”……作者在收编以上各种“恶”字的写法之后,又在适当的字形下增加了按语:此形爲“德”字手書右半,除去字形訛變因素外,似乎還有一點會意在內(“德”去“人”爲“惡”)。此形主要存在於早期寫本(隸書)中。裘錫圭先生《文字學概要》第七章《表意字》下《表意字分類舉例》之六《變體字》:“‘’是‘德’字右旁的俗寫。‘德’本是從‘彳’‘惪’聲之字,本義是‘昇’。‘惪’字從‘心’‘直’聲(或以爲‘直、心’會意),是道德之‘德’的本字。但是南北朝人有時卻把‘惡’寫作‘’。惡是德的反面,去掉‘德’字的‘彳’旁來表示‘惡’,用意跟以‘’爲‘礙’相類(南北朝時代‘惡’字比較常見的俗體是‘’。……東漢碑刻上又有作‘’的‘惡’字,見楊君石門頌等。這兩種‘惡’字的上半既有可能是‘亞’的訛形,也有可能是‘’所從的‘’的訛形。東漢碑刻上的‘德’字有時就寫作‘’,見張遷碑等。所以,以‘’爲‘惡’有可能在東漢時代就已經開始了)。”(140頁)又按曰:此即所謂“惡上按西”者,敦煌寫本中最爲常見。《顔氏家訓·書證》:“……自有訛謬,過成鄙俗,‘亂’旁爲‘舌’,‘揖’下無‘耳’,‘黿’、‘鼉’從‘龜’,‘奮’、4‘奪’從‘雚’,‘席’中加‘帶’,‘惡’上安‘西’,……”可知“”字早在南北朝時期已經流行。这些都是我们从事书法学习和研究极好的参考意见。二、为敦煌书法文献的正确解读提供了可靠的工具敦煌写本文献数量巨大,每一件都是书法作品,但是迄今已过百年,并没有多少件被书法家门细心研读过。这其实不是看不起敦煌书法作品,而是由于敦煌文献寻觅不易,解读更难,可以说百分之九十以上的敦煌卷子还从来没有录文、点读和校勘、考释,尤其是汗牛充栋的佛经写本。有鉴于此,一部象《敦煌俗字典》这样的特殊工具书,就成了我们开启敦煌宝藏大门的金钥匙。谁掌握了这把金钥匙,谁就有机会进入敦煌宝藏,不然就可能迂回曲折而不得入。例如以下各字的识别,就可以查阅《敦煌俗字典》:敦研024(5-2)《大方等大集經》:“往返无礙。”按:《集韻·代韻》:“礙,《說文》:‘止也。’《南史》引浮圖書作。”敦煌寫本中通常皆作此形,與“礙”形貌不類,不知其得字之由。今簡化字“碍”當即由此增旁而來。S.2659《下部讚一卷》:“下願五級明群(君),乃至十方賢哲,……”按:顔元孫《干祿字書》:“哲:竝正。”敦研117《維摩詰所說經》:“持戒是道場,得願具故。”按:此爲隸草,楷書中罕見。S.2832《願文等範本·公》:“……願得痊和,清齋是賽。”还有诸如以下字形,如果不查阅《敦煌俗字典》,你可能大部分无法正确识读:我们书法界的常用字典,如上海书画出版社的五体(正、草、隶、篆、行)大字典,只注重不同字形的剪贴,而出处只注帖名、书者名,全无例句与注释,不符合现代辞书必须摘引例句的规范。《敦煌俗字典》在尽量多收录不同字形的同时,注明所取字形的敦煌文献编号,举出文字所在句子,并在必要时增加按语进行考证、辨析或注释,为书法研究者提供了解读文献时所需要的线索与参考,就显示了很大的优点。三、为“俗字书法”的创作提供了历史依据黄征教授在《敦煌俗字典》序言中,详细阐述了“俗字”的概念,其中心内容是“一切俗字都是异体字,俗字是异体字中的主体”,“敦煌俗字就是敦煌出土文献所见历代不规范异体字”,并特别指出“俗字”之“俗”绝对不能理解为“粗俗鄙俚”之意。5我们平时使用的书法字典,一般都有意无意地会摒弃“俗字”,认为那些是不该收入高文典册的“民间手头字”。如今我们一翻《敦煌俗字典》,才翻然醒悟,原来这些被认为不登大雅之堂的“俗字”,却是汉魏六朝以来人们实际使用的写法,难怪连颜真卿、柳公权甚至唐太宗这样的“正统”人物也不时会写几个“俗字”出来。既然俗字是一种正常存在异体字,历史上有其长期应用的根基,我们今天将它们应用在书法创作中,也就并无不可。这就象写书法作品不必都写简化字一样,没有违背国家的语言文字法规。书法作为艺术而言,字形的多样性是其必然要求。一幅《百寿图》,如果一百个“寿”字写法都一样,试问还有多少艺术趣味呢?这一百个“寿”字,一般而言每种书体中的一个是正字,其它个都是俗字。由此可见俗字在书法中的地位非同小可。陈振濂教授在他的学院派书法创作作品中就曾经应用过“俗字书法”,他的作品给人们留下了深刻印象。四、为书法规律的研究提供良好的理论基础敦煌俗字的种类很多:类化俗字、简化俗字、繁化俗字、位移俗字、隶变俗字、楷化俗字、新造六书俗字、混用俗字、准俗字。这些类别的俗字,《敦煌俗字典》不仅尽量网罗在册,还在前言、条例和许多字形下进行分析,为我们掌握俗字书法的规律提供了良好的理论依据。例如“杯”字和“参”字下:S.203《度仙靈錄儀》等:“以一柸水着案前。”P.2299《太子成道經》:“撥棹乘船過大江,神前傾酒數千。傾杯不爲諸餘事,大王男女相兼乞一雙。”按:此字通常爲“坯(pī)”之俗字,此處則爲“杯”字。別卷P.2999、S.2682則分別從“亻”旁和“酉”旁。S.388《正名要錄》:“今又巨細參詳,取時用合宜者。”“右依顔監《字樣》甄錄要用者,考定折衷,刊削紕繆。”按:原卷又作“”。S.238《金真玉光八景飛經》:“參駕綠軿,携率五岳。”按:俗字有“方口尖口”之辨。王利器《歷代笑話集》(上海古籍出版社1981年)第92頁據明刊本《廣滑稽》卷二十五摘錄宋人天和子《善謔集》“方口尖口”條:“唐之進士有姓單者,就試有司,有司誤書爲‘’,生訴云:‘雖則陋宗,然姓氏不欲爲人所轉易,乞改正之。’有司曰:‘方口尖口,亦何足辨?’單生曰:‘若不足辨,則“台州吳兒縣”改作“呂州矣兒縣”,可乎?’”此“參”字本應作“尖口”,乃皆改爲“方口”,其爲俗字明矣。以上枚举的一些俗字,如果我们不查阅《敦煌俗字典》,估计十有八九的人会无法正确辨认。读书必须先识字,研究书法也必须先解读作品内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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