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黄河:我们的母亲河(组文)1听,黄河的涛声……忆揽轻尘“君不见黄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复回。君不见高堂明镜悲白发,朝如青丝暮成雪……”很久很久以前,你的涛声就在在我的耳畔徘徊;很久很久以前,就在祖国的怀抱中寻找你的身影;如今你依旧是那么秀丽:河面依然平静,河水依然汹涌。水中的气势依然雄浑;两岸的青山为绿色林木的覆盖而鲜活,透着些许的神秘,空中传来鸟儿的鸣叫,水面漂来轻柔的歌声。船在水中行,人在画中游,不知不觉中,“轻舟已过万重山”。身后留下的是山之诗、水之诗、林之诗、鸟之诗。听,黄河的柔和……水坝放水气势很雄伟但更显得平静。带着金黄,绕着两旁的大山,唱起了生命的壮歌。此时,下游的河流已变成了脱缰的野马——到处乱闯。那情景可真雄伟、壮观呀!不一会儿,黄河便平静了下来。海风轻轻拂过面颊,带着淡淡的咸味,清新而又凉爽。一层层的波浪在清爽的海风伴奏下,轻轻地哼起了它的《小夜曲》。许久沉寂在黄河的平静之中,未必黄河也显得太平静了,但平静之中仍然有着“黄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复回”的宏伟气质。夕阳西下时,便会想起王维《使至塞上》中“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的美丽景象……我不知道那些古人或者学者为什么有那么有那么多的感慨,或是描写黄河的诗句,我没有什么精美的语言去赞美黄河,只有对它的崇拜和敬仰……听,黄河的磅礴……午夜的梦中,黄河的影子牵引着我,漫步在黄河的故道边,听着那日夜不停的咆哮声。顺着时间的经线追寻着,追寻着涛声的来源。闻着汹涌的浪涛,来到黄河的瀑布前,飞流直下三千尺的水帘,让人疑是银河落九天!这汹涌的黄河浪,击打着“天堂的钟声”。午夜即将过去,来临的是黄河的黎明,更是黄河辉煌的明天。黄河,它浩浩荡荡、滚滚滔滔、天水相接、万里奔腾;它冲破山谷、横贯中国、映着日月、载着轮帆;有时平静温柔,有时如怒如吼。彷佛每一朵浪花都要告诉人们,在这古老而又年轻的土地上,有着许许多多可歌可泣、可歌可赞的故事。它蜿蜒曲折,但终究朝东奔流,倾注入海……听,黄河的歌声……2黄河一掬余光中①厢型车终于在大坝上停定,大家陆续跳下车来。还未及看清河水的流势,脸上忽感微微刺麻,风沙早已刷过来了。没遮没拦的长风挟着细沙,像一阵小规模的沙尘暴,在华北大平原上卷地刮来,不冷,但是挺欺负人,使胸臆发紧。我戴着扁呢帽,把绒袄的拉链直拉到喉核。一行八九个人,跟着永波、建辉、周晖,向大坝下面的河岸走去。2②天高地迥,河景完全敞开,触目空廓而寂寥,几乎什么也没有。河面不算很阔,最多五百米吧,可是两岸的沙地都很宽坦,平面就延伸得倍加旷远,似乎再也勾不到边。昊天和洪水的接缝处,一线苍苍像是麦田,后面像是新造的白杨树林。此外,除了漠漠的天穹,下面是无边无际无可奈何的低调土黄,河水是土黄里带一点赭,调得不很匀称。③我回头对建辉说:“这里离河水还是太远,再走近些好吗?我想摸一下河水。”④于是永波和建辉领路,沿着一大片麦苗田,带着众人在泥泞的窄埂上,一脚高一脚低,向最低的近水处走去。终于够低了,也够近了。但沙泥也更湿软,我虚踩在浮土和枯草上,就探身要去摸水,大家在背后叫小心。岌岌加上翼翼,我的手终于半伸进黄河。⑤一刹那,我的热血触到了黄河的体温,凉凉的,令人兴奋。古老的黄河,从史前的洪荒里已经失踪的星宿海里四千六百里,绕河套、撞龙门、过英雄进进出出的潼关一路朝山东奔来,从李白的乐府里日夜流来,你饮过多少英雄的血难民的泪,改过多少次道啊发过多少次泛涝,二十四史,哪一页没有你浊浪的回声?几曾见天下太平啊让河水终于澄清?流到我手边你已经奔波了几亿年了,那么长的生命我不过触到你一息的脉搏。无论我握得有多紧你都会从我的拳里挣脱。就算如此吧,这一瞬我已经等了七十几年了,绝对值得。不到黄河心不死,到了黄河又如何?又如何呢,至少我指隙曾流过黄河。⑥至少我已经拜过了黄河,黄河也终于亲认过我。在诗里文里我高呼低唤他不知多少遍,在山大演讲时我朗诵那首《民歌》,等到第二遍五百听众就齐声来和我:传说北方有一首民歌/只有黄河的肺活量能歌唱/从青海到黄海/风/也听见/沙/也听见。我高呼一声“风”,五百张口的肺活量忽然爆发,合力应一声“也听见”。我再呼“沙”,五百管喉再合应一声“也听见”。全场就在热血的呼应中结束。⑦华夏子孙对黄河的感情,正如胎记一般地不可磨灭。流沙河写信告诉我,他坐火车过黄河读我的《黄河》一诗,十分感动,奇怪我没见过黄河怎么写得出来。其实这是胎里带来的,从《诗经》到刘鹗,哪一句不是黄河奶出来的?黄河断流,就等于中国断奶。山大副校长徐显明在席间痛陈国情,说他每次过黄河大桥都不禁要流泪。这话简直有《世说新语》的慷慨,我完全懂得。龚自珍《己亥杂诗》不也说过么:亦是今生未曾有/满襟清泪渡黄河。他的情人灵箫怕龚自珍耽于儿女情长,甚至用黄河来激励须眉:为恐刘郎英气尽/卷帘梳洗望黄河。⑧想到这里,我从衣袋里掏出一张自己的名片,对着滚滚东去的黄河低头默祷了一阵,右手一扬,雪白的名片一番飘舞,就被起伏的浪头接去了。大家齐望着我,似乎不觉得这僭妄的一投有何不妥,反而纵容地赞许笑呼。看到女儿认真地伸手入河,想起她那么大了做爸爸的才有机会带她来认河,想当年做爸爸的告别这一片后土只有她今日一半的年纪,我的眼睛就湿了。⑨回到车上,大家忙着拭去鞋底的湿泥。我默默,只觉得不忍。翌晨山大的友人去机场送别,我就穿着泥鞋登机。回到高雄,我才把干土刮尽,珍藏在一只名片盒里。从此每到深夜,书房里就传出隐隐的水声。33当我死时余光中当我死时,葬我,在长江与黄河之间枕我的头颅,白发盖着黑土在中国,最美最母亲的国度我便坦然睡去,睡整张大陆听两侧,安魂曲起自长江,黄河两管永生的音乐,滔滔,朝东这是最纵容最宽阔的床让一颗心满足地睡去,满足地想从前,一个中国的青年曾经在冰冻的密西根向西瞭望想望透黑夜看中国的黎明用十七年未餍中国的眼睛饕餮地图,从西湖到太湖到多鹧鸪的重庆,代替回乡4民歌余光中传说北方有一首民歌只有黄河的肺活量能歌唱从青海到黄海风也听见沙也听见如果黄河冻成了冰河还有长江最最母性的鼻音从高原到平原鱼也听见龙也听见如果长江冻成了冰河还有我,还有我的红海在呼啸从早潮到晚潮醒也听见4梦也听见有一天我的血也结冰还有你的血他的血在合唱从A型到O型哭也听见笑也听见5最后一课郑振铎这一天的清晨,天色还不曾大亮,我在睡梦里被电话的铃声惊醒。“听到了炮声和机关枪声没有?”在电话里说。“没有听见。发生了什么事?”“听说日本人占领租界,把英国兵缴了械,黄浦江上的一只英国炮舰被轰沉,一只美国炮舰投降了。”接连的又来了几个电话,有的是报馆里的朋友打来的。事实渐渐地明白。英国军舰被轰沉,官兵们凫水上岸,却遇到了岸上的机关枪的扫射,纷纷地死在水里。日本兵依照着预定的计划,开始从虹口和郊外开进租界。被认为孤岛的最后一块弹丸地,终于也沦陷于敌手。我匆匆地跑到了康脑脱路的暨大。校长和许多重要的负责者们都已经到了。立刻举行了一次会议,简短而悲壮的,立刻议决了:“看到一个日本兵或一面日本旗经过校门时,立刻停课,将这大学关闭结束。”太阳光很红亮地晒着,街上依然的熙来攘往,没有一点异样。我们依旧摇铃上课。我授课的地方,在楼下临街的一个课室,站在讲台上可以望得见街。学生们不到的人很少。“今天的事,”我说道,“你们都已经知道了罢,”学生们都点点头。“我们已经议决,一看到一个日本兵或一面日本旗经过校门,立刻便停课,并且立即地将学校关闭结束。”学生们的脸上都显现着坚毅的神色,坐得挺直的。但没有一句话。“但是我这一门课还要照常地讲下去,一分一秒钟也不停顿,直到看见了一个日本兵或一面日本旗为止。”我不荒废一秒钟的工夫,开始照常地讲下去。学生们照常地笔记着,默默无声的。这一课似乎讲得格外的亲切,格外的清朗,语音里自己觉得有点异样,似带着坚毅的决心,最后的沉着;像殉难者的最后的晚餐,像冲锋前的士兵们上了刺刀,“引满待发”。镇定安详,没有一丝的紧张的神色。该来的事变,一定会来的。一切都已准备好。谁都明白这“最后一课”的意义。我愿意讲得愈多愈好;学生们愿意笔记得愈多愈好。5讲下去,讲下去,讲下去。恨不得把所有的应该讲授的东西,统统在这一课里讲完了它,学生们也沙沙地不停地在笔记着。心无旁用。笔不停挥。别的十几个课堂里也都是这样的情形。对于要“辞别”的,要“离开”的东西,觉得格外的眷恋。黑板显得格外的光亮,粉笔是分外的白而柔软适用,小小的课桌,觉得十分的可爱;学生们靠在课椅的扶手上,抚摩着,也觉得十分的难分难舍。那晨夕与共的椅子,曾经在扶手上面用钢笔、铅笔或铅笔刀,有意识或无意识地涂写着,刻划着许多字或句的,如何舍得一旦离别了呢!街上依然的平滑光鲜,小贩们不时地走过,太阳光很有精神地晒着。我的表在衣袋里低低地嗒嗒地走着,那声音仿佛听得见。没有伤感,没有悲哀,只有坚定的决心,沉着异常地在等待着,等待着最后一刻的到来。远远的有沉重的车轮碾地的声音可听到。几分钟后。有几辆满载着日本兵的军用车,经过校门口,由东向西,徐徐地走过,当头一面旭日旗,血红的一个圆圈,在迎风飘荡着。时间是上午10时30分。我一眼看见了这些车子走过去,立刻挺立了身体,作着立正的姿势,沉毅地合上了书本,以坚决的口气宣布道:“现在下课!”学生们一致地立了起来,默默地不说一句话,一个女生似在低低地啜泣着。没有一个学生有什么要问的,没有迟疑,没有踌躇,没有彷徨,个个人都已决定了应该怎么办,应该向哪一个方面走去。赤热的心,像钢铁铸成似的坚固,像走着鹅步的仪仗队似的一致。从来没有那天无纷纭的一致的坚决过,从校长到工役。这样的,光荣的国立暨南大学在上海暂时结束了她的生命,默默地在忙着迁校的工作。6最后一课(节选自《四世同堂》)老舍铃声,对一个做贯了教员的,有时侯很好听,有时候很不悦耳,瑞宣向来不讨厌铃声,因为他只要决定上课,他必定已经把应教的功课或该发还的卷子准备的好好的。他不怕学生质问,所以也不怕铃声。今天,他可是怕听那个管辖着全校的人的行动的铃声,像一个受死刑的囚犯怕那绑赴刑场的号声或鼓声似的。他一向镇定,就是十年前他首次上课堂讲书的时节,他的手也没有发颤。现在他的手在袖口里颤起来。铃声响了。他迷迷糊糊地往外走,脚好像踩在棉花上。他似乎不晓得往哪里走呢。凭着几年的习惯,他的脚把他领到讲堂上去。低着头,他进了课堂。屋里极静,他只能听到自己的心跳。上了讲台,把颤抖的右手放在讲桌上,他慢慢地抬起头来。学生们坐得很齐,一致地竖直了背,仰着脸,在看他,他们的脸都是白的,没有任何表情,像是石头刻的。一点辣味儿堵塞住他的嗓子,他嗽了两声。泪开始在他的眼眶里转。6他应当安慰他们,但是怎样安慰呢?他应当鼓舞起他们的爱国心,告诉他们抵抗敌人,但是他自己怎么还在这里装聋卖傻的教书,而不到战场上去呢?他应当劝告他们忍耐,但是怎么忍耐呢?他可以教他们忍受亡国的耻辱吗?把左手也放在桌上,支持着他的身体,他用极大的力量张开了口。他的声音,好像一根细鱼刺似的横在了喉中。张了几次嘴,他并没说出话来。他希望学生们问他点什么。可是,学生们没有任何动作,除了有几个年纪大点的把泪流成很长很亮的道子,没有人出声。城亡了,民族的春花也都变成了木头。糊里糊涂的,他从嗓子里挤出两句话来:“明天上课。今天,今天,不上了!”学生们的眼睛开始活动,似乎都希望他说点与国事有关的消息或意见。他也很想说,好像他们或者能够得到一点点安慰。可是他说不出来。真正的苦痛是说不出来的!狠了狠心,他走下了讲台。大家的眼失望地追着他。极快的,他走到了屋门:他听到屋中有人叹气。他迈门槛,没迈利落,几乎绊了一跤。屋里开始有人活动,声音很微,像是偷手摸脚的那样起立和往外走呢。他长吸了一口气,没再到休息室去,没等和别的班的学生会面,他一气跑回家中,像有个什么鬼追着似的。7我爱这土地艾青假如我是一只鸟,我也应该用嘶哑的喉咙歌唱:这被暴风雨所打击着的土地,这永远汹涌着我们的悲愤的河流,这无止息地吹刮着的激怒的风,和那来自林间的无比温柔的黎明……——然后我死了,连羽毛也腐烂在土地里面。为什么我的眼里常含泪水?因为我对这土地爱得深沉……8中国的土地刘湛秋你可知道这块神奇的土地埋藏着黄金般的相思一串串杜鹃花嫣红姹紫激流的三峡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