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法国的传播、接受与研究*曹文刚1摘要:《红楼梦》在法国的翻译出版,经历了从节译本到全译本的过程,翻译时间远远晚于西方其他国家,滞后于其他几部中国古典名著。旅法华裔翻译家李治华夫妇翻译的《红楼梦》法文全译本的出版,使法国读者得以一睹《红楼梦》的全貌,推动了这部中国古典名著在法国的传播、接受与研究,促进了《红楼梦》在海外的传播,也为红学研究提供了新的视角,关键词:翻译出版《红楼梦》法国《红楼梦》这部伟大的中国古典文学名著,问世以后的200多年间,在海外得到了广泛传播与接受,使得红学“已成为与甲骨文学、敦煌学并列的中国三大显学之一”[1]。《红楼梦》在海外的传播、接受与研究大都以译介出版作为重要基础。法国文化底蕴深厚,一向以汉学研究发达著称,那么《红楼梦》在法兰西的命运如-、《红楼梦》在法国的翻译出版1.《红楼梦》在法国的片段翻译法国虽然享有欧洲汉学中心之称,但对《红楼梦》的翻译出版却相当晚,远远落后于俄国、德国、美国、英国等欧美国家,也滞后于《金瓶梅》《三国演义》《西游记》等中国其他几部名著。“汉、法语言上的巨大差异,《红楼梦》隐喻与象征的纷繁复杂与艰深给《红楼梦》的翻译造成了极大障碍。”[2]1912年,法国汉学家莫朗在其《中国文学论集》中选译了《红楼梦》第一章从“女娲炼石补天”到“甄士隐接济贾雨村”一段。1933年,旅法中国翻译家徐颂年在杂志上摘译了《红楼*基金项目:安徽省高校人文社会科学研究重点项目:生态语言学视阈下的“译语”语言研究(SK2014A373);2013年度安徽高校省级人文社会科学研究项目:陈独秀翻译研究(SK2013B452)。宝玉”。徐颂年还全文翻译了《红楼梦》中的千古绝唱《葬花吟》,这是十分难得的。1943年,另一位中国翻译家鲍文蔚以中法文对照的形式译出了原著的第57回,刊载于该年《法文研究》第四期。1957年,法国人阿梅尔•盖尔纳从德国翻译家库恩德文节译本转译《红楼梦》,译本共翻译42回,分上、下两册,上册1957年出版,下册1964年出版。仅此,法国读者还不能领略《红楼梦》的全貌,这个姗姗来迟的节译本与法国的文化大国、汉学重镇的地位是极不相称的2.李治华夫妇的《红楼梦》法文全译本1981年,由旅法华裔翻译家李治华及其法籍夫人雅克琳•阿雷扎艺思翻译,法国著名汉学家安德烈•铎尔孟校阅的《红楼梦》法文全译本在巴黎出版,这是法国文学界的一件大事,也是中法文学、文化交流史上具有重要意义的事件。“这是第一个、也是迄今为止唯一的全法译本,从此,法国读者终于可以了解到《红楼梦》的全貌。”[3]一些法国学者认为“《红楼梦》法文全译本的出版,是法国文学界的一件大事。过去,法国人只见过一些不完整的译本,而且注释少,错误多。现在这部法文全译本,填补了两个世纪以来令人痛心的空白”[4]。法国各大媒体纷纷发表评论,大大推动了这部中国古典名著在法国的传播、接受与研究。与法国著名汉学家安德烈•铎尔孟进行长期艰苦的合作,倾27年心血,才完成了这部译著。《红楼梦》的翻译出版堪称中西文学、文化交流史上的一件奇事、一件盛事,这是中法两国学者长期密切合作的结果,是源远流长的中法文学、文化交流的产物。对法国读者来说,这部法文全译本就是一幅中国18世纪文化风俗画卷,他们对中国深厚的文化底蕴,对中国18世纪的社会生活有了更真切的感受,他们终于认识到曹雪芹完全可以与世界一流文学大家相媲美。“有些海外论者,将《红楼梦》法文全译本的出版,比之为‘无异以祖国河山,在西方辟出一个新天地’。”[5]通过这一译本,法国人看到:“翻译难,尤其是翻译《红楼梦》这样的名著更难。这不仅是由于《红楼梦》本身因具有百科全书的性质要求译者具有丰富的知识和深厚的学力,更由于牵涉到不同文化背景和语言习惯。”[6]《红楼梦》反映的社会生活十分广阔,包含了散文、诗词、赋、歌、对联、谜语、诔文等各种体裁,要使译本忠实、准确,难度可想而知。李治华夫妇为此付出了艰辛的劳动,用一颗“爱心”和“诚心”来翻译,刻意求精,一丝不苟,始终严守“信”的原则,即使一个普通的词语也要反复推敲、掂量。李治华的翻译策略总体上倾向于直译,而对熟语的翻译,则采用了多种方法。《红楼梦》中运用的熟语不可胜数,富含丰富的中国文化信息,“译者不只限于直译熟语的字面意义,而且尝试不同的翻译策略,如在译人语中寻找相对应说法,以及在译文中另加词语阐释等非常值得后者学习”。[7]二、《红楼梦》在法国的传播《红楼梦》于19世纪传人法国。法国汉学家路易•巴赞和纪尧姆•鲍狄埃合著的《现代中国》中提到了《红楼梦》,对《红楼梦》的介绍出现在法国1885-1902年出版的《大百科全书》中。这部大百科分经、史、子、集对中国古典文学依次作了介绍,《红楼梦》被分在“集”部。在总结中国文学的成就时,编者提到了司马迁、李白、杜甫、苏东坡、王安石等名家,认为明、清两代中国文学衰落了,编纂者令人遗憾地忽略了明、清戏剧、小说等许多经典作品,尤其是《红楼梦》,这种对中国文学史的概括是不正确、不公正的。1950年代,《七星大百科全书》中又出现了有关《红楼梦》的词条。编者卡尔唐马克强调了小说在明、清的重要地位,着重介绍了《聊斋志异》《儒林外史》《水浒传》《三国演义》和《红楼梦》,认为《红楼梦》出色地激发了读者的想象力。他还注意到《红楼梦》在心理描写方面的突出成就,“在中国小说史上,《红楼梦》首次打破藩篱,将恋爱心理刻画得惟妙惟肖。这正是它为什么能够像杂剧《西厢记》一样大获成功的原因,尤其是在青年读者当中”[8]。此外,他很欣赏小说的语言,尤其是其中优美的诗词。1964年,法国的《大拉鲁斯百科全书》对《红楼梦》进行了描述,认为这部小说内容广泛,语言纯洁,意趣横生,充满诗情画意,心理描写也很出色。1970年代法国出版的《通用百科全书》对《红楼梦》作了更详细的介绍18世纪中国社会的方方面面……作者根据自己的亲身感受,通过贾、王、史、薛四大家族的兴衰,揭示了封建社会走向没落的历史趋势;《红楼梦》反映了社会不公,揭示了种种社会弊端,在世界文坛爱情故事上升到对社会历史批判,可以看出,法国人对《红楼梦》的认识多多少少1998三个方面介绍了〈〈红楼梦》。显而易见,李治华从爱情和社会这两个视角阐发了《红楼梦》的主题:曹雪序歌颂了建立在彼此爱慕基础上的纯洁爱情;小说对爱情细腻人微的刻画使它成为一座中国浪漫小说的高峰;通过对贾府由盛而衰的命运的描写,预示了剥削阶级不可避免的衰亡下场,巧妙地揭露了封建制度的伪善和虚伪以及不公正的社会制度。作为《红楼梦》第一个法文全译本的译者,李治华的介绍明显较前人更加客观、详实。三、《红楼梦》在法国的研究与接受《红楼梦》在法国的传播是与法国学者、批评家对它的研究与接受分不开的,这一特殊读者群对《红楼梦》的接受引领着法国普通读者对《红楼梦》的接受力推动了《红楼梦》在法国的更广泛传播。使广大研究者通过译本和原著进行对话,推动了西方对“红学”的研究。法国批评家不是孤立地看待曹雪芹,而是把他置于与他同时代的世界作家中去比较,把《红楼梦》置于同时代的世界文学中加以考察。比如,有的研究者把曹雪芹的表现手法以及《红楼梦》的内容与同时代欧洲作家作品进行比较。他们指出,《红楼梦》描写的人生沉浮让人联想到塞万提斯的《堂吉诃德》,联想到18世纪法国作家普雷沃、18世纪英国作家理查森和18世纪法国小说家雷比荣。在他们看来,《红楼梦》与西班牙式的冒险、流浪题材的文学不同:西班牙的“骗子”为饥饿而冒险,《红楼梦》讲述的是一种情感的饥渴,是贾宝玉和林黛玉的爱情冒险。有些评论家把《红楼梦》与司汤达的《帕尔玛修道院》、普鲁斯特的《追忆似水年华》、托尔斯泰的《战争与和平》、福克纳的《约克纳帕塌世系》相类比,认为这些小说的共同点是描写人生沉浮、人的命运在岁月中的改变。有人认为,曹雪芹与马利沃、莫里哀、左拉、巴尔扎克有相似之处。这种思考问题的方法视野开阔、见解深刻,有助于确立曹雪芹和《红楼梦》在世界文学史上不可动摇的地位。用这种比较的方法来研究《红楼梦》,说明了可以从比较文学的角度,对这部思想深邃、艺术精湛的作品进行更深人的探讨,从而推动“红学”的发展,海外“红学”的这种有意义的尝试对我国红学研究是很好的启发。在法国批评家眼中,《红楼梦》内容丰富而多样,具有哲学思想和历史意义,具有第一手的社会资料,所展示的中国18世纪的社会文化风俗具有重大的社会价值和思想意义。有的研究者指出,《红楼梦》虽然在成书时间上晚于明代四大奇书,但却以结构、内容、心理描写、语目等各方面的艺术成就超越了則者,《红楼梦》的书名有深刻的寓意,是真与幻这一对矛盾的隐喻。他们指出,这部小说不是索隐小说、神话小说,也不是爱国小说、自传,而是一部现实主义作品。《红楼梦》写的并不只是爱情故事,作者通过对贾氏家族由盛而衰的过程的描写揭示了封建剥削阶级必然灭亡的趋势。法国著名汉学家雷危安运用比较文学的方法解读《红楼梦》,将之与普鲁斯特的《追忆似水年华》相对比,与福楼拜的《情感教育》相比较,认为《红楼梦》受到《金瓶梅》影响很大。《红楼梦》具有寓言性和神秘性,描写虚实结合,主人公贾宝玉的荣华富贵的生活与家道衰败后的悲惨处境形成鲜明的对比。《红楼梦》与《金瓶梅》是相继承的关系,《红楼梦》重情,而《金瓶梅》重性,《红楼梦》更近佛家而非道家。用互文性和比较文学的方法将之与之前的《牡丹亭》《西厢记》进行比较,可以看出《红楼梦》与以前的思想潮流息息相关。四、结语梳理《红楼梦》在法国的译介出版、传播、研究与接受过程,更深远的意义在于给努力寻求“走出去”路径的中国翻译出版界以一些启示。当前,中国文化走向世界,努力增强国家的文化软实力,增强中华文化在世界上的影响力与感召力已成为普遍共识。中国文学是中华文化的重要组成部分和重要载体之一,作为中国文学的代表性作品,《红楼梦》在海外的传播与接受尤其值得我们关注。近年来,新技术的日新月异使《红楼梦》的传播呈现多元化态势。网络、影视、舞蹈、音乐、戏剧、连环画等传播形式,大大促进了《红楼梦》在法国乃至更多国家的大众传播。多种媒介的传播必将激起文学素养较高的各国读者阅读《红楼梦》文本的兴趣,各种媒介的传播、传统传播形式与现代传播形式形成良性互动,使得《红楼梦》成为中外文学、文化交流的瑰葩。参考文献[1]李根亮.《红楼梦》的传播与接受[D].武汉:武汉大学,2002.2]郭玉梅.《红楼梦》在法国的传播与研究[J].红楼梦学刊,2012(1):2613]陈寒.《红楼梦》在法国的译介[J].红楼梦学刊,2012(5):1974]姜其煌.欧美红学[M].郑州:大象出版社,2005:147.5]钱林森.中国文学在法国[M].广州:花城出版社,1990:160.6]赵建忠.《红楼梦》在国外传播的跨文化翻译问题[J].天津外国语学院学报,2000(3):27.7]黎诗薇.《红楼梦》法译本翻译策略初探[J].红楼梦学刊,2013(3):2958]胡文彬.《红楼梦》在国外[M].北京:中华书局,1993:14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