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平常中体悟生活的智慧我身于北京,但离开繁躁的城市已近两年了。有人说,大隐于市。我既不是大隐,也没有在闹市中。如何来描述自己的生活,也只有用“平常”两字言之。事实上,近两年来的生活,除了平常,还是平常。因为,除平常之外,就最没有什么了。看书、上网、小区散步、菜场购物、一星期上一次班,除此之外,就没有更多的事情了。而这些事情都是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日日如此,年年如此,以此来关照一般民众的生活,同样是那样平常。我想也正是这种平常,才是人们生活的真实。但是,对于平常的生活,小说家能够构思出一个又一个惊心动魄的故事、经济学家能够计算出一串又一串的数据、道德家可以描绘一个又一个的社会理想、政治家则能够激起一股又一股民众的热情等等,对于一介平民来说,既没有故事,也没有理想,但是生于斯、处于斯、临于斯,既可以体悟、细观,又可以知著见微,寻找智慧,丰富与成长人生。因为,在我们的日常生活中,一举手、一投足,发生得那样平常,那样微不足道,但是只要我们一戴上专业知识的眼镜,立即映现出有趣的纷繁。比如,北京路上堵塞是那样严重,交通事故又是那样频繁。这些都是开车外行者经常所见所闻所感的东西。面对这样一些平常的事情,我常会问学生,“开车行驶,就得面对交通事故的风险,严重时危及人的生命。为了减少民众在路上开车所发生的事故风险,好心的政府决定在所有的路上都放上一个‘禁止入内’的牌子,以‘保护民众的生命与财产安全’,你们感觉如何?”学生们一定会觉得这个问题提得莫名其妙,没有意义,更不需要回答。学生们一定会觉得“政府为了怕出事故,就禁止人民开车上路”的想法是匪夷所思的,但是,这种“大家都不要做,就不会出事”的想法,其实正是不少政府管制措施的出发点。实际上,对于开车行驶中的事故风险,政府除了采取完全禁止的方式外,也不是安全不可作为的。如考驾照,要求驾驶员谨慎驾驶;制定严格的交通规则,对违规者严格处罚。同时,只要我们愿意花钱降低事故风险,市场也会发展出种种完全措施,如安全带、安全气囊等。但是,这些都不代表我们可以从此不再有行车的事故风险。只要我们保留开车的自由,我们就必须面对可能的事故风险,就得承担保护自己安全的责任。在此,政府管制、自由选择、风险等一系列的经济学专门概念都展现在我们的眼前,并从这些专门的知识中,看到问题所在。在平常的生活中,我们细心地观察、仔细地思考,并戴上专门的眼镜,不仅能够从这种观察中学习许多知识,发现许多有趣的事情,更重要的是能够从中寻求与体悟到不少生活的智慧。正如本书中许多篇章所描写与分析的那样,生活中许多大大小小的行为都是如此。婚纱照的经营、菜市场的购物、购房的选择等等,人们的哪一个行为不能够从中体悟或分析点什么呢?为什么一些人能够从生活的种种中体悟到许多东西并以此来促进个人的成长,而另一些又做不到这点呢?问题就在于我们没有这样去思考、去观察的点或角度,如果本书能够抛砖引玉,为大家提供一个角度、一个视角或一种方法,来观察体悟身边的生活,这就让我欣慰了。还有,任何人的生活都是有限与独特的。因为,个人的生活不仅要受到时间与空间的限制,而且还要受他所处的社会文化环境、知识水平、教育与习俗等方面的限制。因此,在这样的情况下,个人的生活体验都是有限而独特的。因此,他人的成长经验、他人的成功之路,同样是我们了解社会、体悟人生的重要一环。正如哈耶克所指出的那样,人们的知识结构包括科学知识和有关特定时间与地点的知识。而后一种知识就是“有场景知识”,或博兰尼所称的“默示知识”。由于这种知识处于亲临其境或“此在”之中,因此,它完全分散于第一单个的个体之中,也就是说,对于单个的个体而言,他总是会或多或少地拥有一些他人所不知道的知识及信息。而且它总是处于亲临其境之中,这也就决定了“有场景知识”是不可传教给他人的。也就是说,在他人的经历与生活中,总是有不少东西只能是个人体悟而不可传承的。但是,人们的知识结构中同样包括一般性的规则,而这种“一般性规则”并非人为刻意创建的,而是在人们生活的交往过程中自然形成,如韦伯所称的“工具理性”,福山所言的“社会资本”。这些一般性的规则不仅减少我们生活中的种种成本,简化了我们行为中的决策过程,也为我们与他人的互惠合作创造了种种条件。而这些都是人们生活中的智慧,问题就在于我们如何从他人那里学习、撷取。诺贝尔经济学奖得主科斯等,他们在自己的领域中都取得了惊人成绩。尽管他们生活之路的种种条件不可能重现,但我们同样能够从他们成长的过程中学习与体悟许多东西,同样能寻求经济生活的知识与智慧,寻求他们的魅力与人格,从而能够促进我们更好地成长。生活永远是平常的,但它又是丰富多彩的;生活永远是平淡的,但它又充满着理想与智慧。问题就在于我们如何去观、去察、去思、去想、去体悟,但愿我这一点点文字能够给读者提供一些可观、可察、可思、可想、可体悟的信息、角度与方法。如果这样,我就足矣。是为序。北京北七家王府温馨公寓11号楼1门502室第一部分科斯:寻找经济生活的智慧第1节家世与生活环境罗纳德·哈里·科斯(RonldHCoase)对经济学的贡献及影响,虽然没有亚当·斯密的悠远,马克思的深沉,凯恩斯的广泛,但是他的经济思想同样也引起了经济学上的巨大革命。正像诺贝尔经济学奖评奖委员会所指出的那样,科斯“为我们了解经济运行方式做出了突破性的贡献”。参见瑞典皇家科学院1991年公告。1910年10月29日下午3点25分,在英国伦敦郊区威尔斯敦一所两层楼的房子里,罗纳德·哈里·科斯来到了人间。尽管在现在威尔斯敦已经成了伦敦地区生产食品和机械的重要工业区和繁华的市镇。但是,直到20世纪40年代,在英国作家乔治·奥威尔(GeorgeOrwell)的笔下,威尔斯敦仍然是“世界上最井然有序”的一片田园风光。在那个时候的威尔斯敦,人们很难相信世界任何地方真会发生任何事:日本的地震,中国的饥荒,墨西哥的革命。放心好了,明天早上牛奶照样会放在门外台阶上。威尔斯敦在奥威尔的印象中简直是世外桃源:铁路两旁尽是野花,高大而漂亮的马儿在遥远的草场上徜徉。舒缓的溪流旁垂柳依依,苍翠的榆树放开胸怀,村舍花园里飞燕草和花儿……一切都在沉睡,做着英格兰那香甜的梦。而且这些美景不仅仅在于自然恩赐,而更多的是经过人们辛勤劳作与修整,迷人地散发着人类汗水结晶的芬芳。这些人造景物幽雅而天衣无缝地跟天然环境融为一体,渗透着祖先们的生命和大自然的韵律,此景此物,对幼小的科斯来说亦是大自然赋予的最好礼物。科斯从小就生活在这样的自然环境,心灵的陶冶,性格的培养,养成了他的淳朴、真诚和对自然酷爱的习惯。也正是这种自然纯朴的心灵,一直促使着科斯对真实的经济活动研究持有执著的追求。同时,和睦融洽的家庭环境也成了科斯茁壮成长的摇篮。在科斯童年的回忆中,他的家庭不像马歇尔(AMarshall)那样出身于书香门第,也不像凯恩斯(JMKeynes)那样出生在经济学世家,更不像庇古(APigou)那样出身望族显贵,他的家庭只是普普通通的一个英国家庭。父亲是邮局的一个电报员,母亲也曾经在邮局工作,但结婚后辞去了工作。参见科斯学术自传《一个经济学家的思想演进与发展》。科斯的父母早年辍学,他们都在12岁时离开了学校,但由于工作的需要以及他们本身的努力,科斯父母达到了相当高的文化程度。不过,像大多数普通市民一样,他们对学术方面问题通常是没有多大兴趣的。他们也像大多数英国人一样喜欢体育运动,但是他们并非像现代英国人那样爱看而不爱参与。他的父母喜欢参加各种不同的体育运动。科斯母亲喜欢打网球,甚至高龄时还是宝刀不老,经常出现在运动场上。科斯的父亲年轻时玩足球、板球和网球,老年爱玩草坪滚木球,而且还是一名好球手,他经常代表当地体育团体参加一些比赛,并且常常获胜而归。科斯的父亲还为当地报纸及《滚木球新闻》写有关滚木球方面的文章。在这种融洽自由的家庭环境中,科斯不仅从小得到了父母亲无微不至的关怀,而且更重要的是培养了科斯天马行空般的思维习惯。这些都为科斯今后的成长打下了良好的基础。少年时代的生活少年时代的科斯像普通男孩子那样对体育运动也有极大的兴趣,但他的主要兴趣总是放在学习方面。因为科斯是个独生子,在童年的岁月里,他没有像有众多兄弟姐妹的孩子那样享受儿童成长的快乐,他经常是一个人独处,但他从不感到孤独。也正是这样的独处,养成了他从小就能够独立思考的习惯,他能在同一事件中扮演不同角色。例如,科斯在下国际象棋的时候,能够乐于轮流扮演下棋的每一方,而由他自己指挥对弈。还有,他很小就开始从当地公共图书馆借书阅读,尽管这些阅读得不到人们的指导和做到有选择,但是科斯通过大量的阅读却打开了一个个知识的世界,这些自然为他今后的发展奠定了良好的基础。在科斯看来,在他的学术成长过程中,他的父母既未能给他任何学术观念指教,在书籍阅读方面也不能给予他具体帮助,但是每当科斯需要他们的时候或科斯有困难时候,他的父母总是会竭尽全力地支持他和帮助他,让他渡过一次次难关,克服一次次困难。而且他的母亲培养了他为人诚实厚道的品格。而这些品格是每一个人成功必不可少的因素。正如芝加哥学派的创始人奈特(FrankKnight)教授所说:“科学的基本原则(真诚或客观性)本质上就是一种道德原则”。奈特:《自由与改革》,美国自由出版社,1982,第244页。科斯努力遵循他母亲的教导,并且一生中一直坚信他父母亲给了他创作的力量与源泉。在科斯童年的记忆中,他母亲心目中的英雄是鄂茨上校。鄂茨和斯考特从南极考察回来,鄂茨发现他的病妨碍别人,他就告诉他的伙伴们他要出去散步。鄂茨是在暴风雪中走出去的,但他再也没有回来。参见科斯:《我的经济思想演进》,原稿为英文未刊稿。这件事对科斯影响很大,他总是会感到一个人不应该让别人讨厌,应该与人为善。所以,以后科斯无论是求学,还是工作,或是与学界交往,他都能与他有关系的人形成良好的人际关系。可以说,良好的人际关系同样是现代社会个人成功不可或缺的因素。但是,科斯也不会放弃原则而去附和他人。正如科斯自己所说的,他的“目的就是要了解经济制度的运作,获得其真理,而不是支持某些观点。而且在评论他人的观点时,我总是设法理解他们的观点是什么而不要误解之。我决不对由于欺骗而获得的胜利感到兴趣。”科斯:《论生产的制度结构》,上海三联书店,1994,第360页。在科斯11岁的时候,他被父亲带到一位看骨相的人那里。那位看骨相的人不是根据科斯的颅骨形状,而是根据他的行为导致的印象,从自己的相书所列各种各样的个性的概要找到了科斯个性的说法。骨相先生说:“罗纳德·科斯少爷,你聪明颖慧,而且你知道自己这一点,虽然你可能倾向于低估你的才能。”“你不会像一条有病的鱼那样随波逐流……你分享巨大的精神力量,而又不会成为别人手里的一种被动工具。虽然在看到你自己有优势的地方,你可以和其他人工作,也可以为其他人工作,但是你更倾向于自己思考和为自己工作。不过,决心稍大一些可能对你更有利。”在最后的评论中,他建议科斯今后的职业最好是:“科学和商业、银行、会计,以及园艺和养鸡为业余爱好。”对他个性补充了一些评论:“需要充满希望、信任和专心——不适合于商业生活中侵略性、竞争性强的方面,或许更加积极的雄心可能有益。”骨相先生也注意到科斯的行为太小心谨慎了。王宏昌编译:《诺贝尔经济学奖金获得者讲演集1987~1992年》,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1994,第145页。因此,他也根本难以预料这个腼腆的小男孩有一天竟会是一项诺贝尔经济学奖的获得者。科斯在小的时候,他的腿有点毛病,医生认为他需要在腿上加上铁件。于是,他只好进入当地的残疾人学校。这种学校是由当地地方委员会办的,同时还招收精神上有病的儿童。因为在当时,这两类学校的有些课程是相同的。科斯现在已记不清楚在那里学习的课程。他现在能记忆的是有一段时间教过他们编织篮子,即学会一门社会谋生的手艺。对科斯来说,要能熟练地掌握一门有用的技术是十分不易的。由于就读残疾儿童学校的原因,科斯错过了通常在11岁时去参加地方中学的入学考试的机会。不过,科斯的父母并没有就此放弃努力,而是尽力地帮助科斯学习。在科斯12岁的时候,他被允许参加中学奖学金考试。对于这次考试,他已经记不得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