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马克思经济学与西方经济学的关系第一节马克思经济学与西方经济学的共性第二节马克思经济学与西方经济学的分歧第三节对马克思经济学与西方经济学关系的再认识第一节马克思经济学与西方经济学的共性“一个世纪以前,经济学的大树分出了枝干。一个枝干起源于马克思的《资本论》(1867、1885、1894年)以及他的重新被人发现的早期经济学著作。另一个枝干通过新古典经济学和凯恩斯主义经济学而发展成目前的现代主流经济学。”保罗·萨缪尔森、威廉·诺德豪斯:《经济学》(第12版)下册,中国发展出版社,1992年,第1227页。“在亚当·斯密那里,政治经济学已发展为某种整体,它所包括的范围在一定程度上已经形成。”马克思:《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26卷,人民出版社,1974年,第181页。“政治经济学的年龄最多只有二百多岁,亚当·斯密的(1723-1790)出版其《国富论》(1776)的出版那年可以被认为是它的诞生之时。保罗·萨缪尔森:《经济学》下册,商务印书馆,1982年,第289页。马克思经济学与现代西方主流经济学在研究对象上的共性马克思经济学研究的是资本主义经济及其运动规律虽然马克思研究经济学的目的是揭示资本主义产生、发展并向社会主义或共产主义过渡的历史必然性,但他研究的直接对象是资本主义,而不是社会主义或共产主义。注意:在马克思的著作中社会主义和共产主义是同义词,参见赵明义等主编《当代国外社会主义纲要》(山东人民出版社,1987年)第4-5页。“我要在本书研究的,是资本主义生产方式以及和它相适应的生产关系和交换关系。”马克思:《资本论》第1卷,人民出版社,1975年,第8页。“《资本论》这部叙述科学社会主义的基本的和主要的著作,对于未来只提出一些最一般的暗示,它只考察未来的制度所由以长成的那些现有的因素。”列宁:《列宁选集》第1卷,人民出版社,1972年,第50页。“马克思集中描述了资本主义的缺陷,但他并没有为社会主义留下具体的行动方案”。保罗·萨缪尔森、威廉·诺德豪斯:《经济学》,人民邮电出版社,2004年,第485页。“马克思的伟大著作《资本论》显然是对资本主义的分析,而不是对社会主义或共产主义的分析”、“他把他的任务看成是对资本主义及其内在条件的分析”。小罗伯特·B·埃克伦德、罗伯特·F·赫伯特:《经济理论和方法史》,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2001年,第206页。“尽管卡尔·马克思的名字与社会主义经济制度紧密相连,实际上马克思有关社会主义的论著却很少”,“他研究了资本主义经济的运作,并分析了资本主义制度所产生的问题”。史蒂文·普雷斯曼:《五十位经济学家》,江苏人民出版社,2005年,第86页。所以,尽管研究的目的和角度不同,马克思经济学与西方主流经济学“都以资本主义经济及其运行的规律作为研究对象”。参见陈信、于颖《劳动价值论与效用价值论之比较》(陈信主编:《〈资本论〉学习与研究》,东北财经大学出版社,2004年,第319页)。正是由于这个原因,现代西方经济学者就像关注斯密和凯恩斯一样,关注马克思在“看待资本主义时都看到了什么”。市场经济如何运行也是马克思经济学所研究的重要问题我们往往简单地认为,马克思经济学研究的是生产关系及其运动规律,西方经济学研究的是市场经济如何运行以及政府如何在市场经济中发挥作用,因而二者的研究对象是完全不同的。这也是不符合事实的。《资本论》第1卷第1篇的标题是“商品和货币”,马克思在解释其原因时说:“资本主义生产方式占统治地位的社会的财富,表现为‘庞大的商品堆积’,单个的商品表现为这种财富的元素形式。因此,我们的研究就从分析商品开始。”马克思:《资本论》第1卷,人民出版社,1975年,第47页。用我们今天的话来说,这句话的意思就是,资本主义经济是一种市场经济,因此要研究资本主义的运动规律就必须首先研究市场经济是如何运行的。“经济思想史充满了经济学家,他们有时提出前一组问题(即市场如何运行),有时又提出后一组问题(即不同于市场的选择是什么)。有时,但十分罕见,一位经济学家同时提出这两组问题。马克思就是这样一位学者。”小罗伯特·B·埃克伦德、罗伯特·F·赫伯特:《经济理论和方法史》,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2001年,第1-2页。这就是说,马克思同样也研究了市场如何运行这样一个现代西方经济学所研究的问题。所以,马克思经济学与现代西方主流经济学在研究对象上的共性就在于二者都以资本主义经济为研究对象,并且都研究了市场经济如何运行这一问题。也正因为如此,马克思对于资本主义经济或市场经济的研究才有可能对现代西方经济学的发展作出贡献。马克思经济学与现代西方主流经济学在研究方法上的共性在西方经济学发展过程中曾发生过一次著名的方法论论争(1883年),这就是以门格尔为代表的奥地利学派与以施穆勒为代表的德国历史学派之间关于“关于理性主义还是经验主义”或“演绎法还是归纳法”的争论。主流经济学主张抽象演绎法;非主流的德国历史学派则否定抽象演绎法,主张历史归纳法。马克思并不赞成历史学派完全否定抽象演绎法的纯历史归纳法的方法论。他在《资本论》第1卷的序言中明确指出:“分析经济形式,既不能用显微镜,也不能用化学试剂。二者都必须用抽象力来代替。”马克思:《资本论》第1卷,人民出版社,1975年,第8页。他认为当时德国的经济学正是由于缺乏抽象力而“在科学上无能为力”,才“企图用博通文史的美装,或用无关材料的混合物来加以装饰”。马克思:《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2卷,人民出版社,1972年,第211页。马克思本人在《资本论》第1卷第2版的《跋》中反驳其中“关于形而上学的责备”时,正面引用了基辅大学政治经济学教授尼·季别尔的这样一句话:“就理论本身来说,马克思的方法是整个英国学派的演绎法,其优点和缺点是一切最优秀的理论经济学家所共有的。”转引自马克思《资本论》第1卷(人民出版社,1975年)第19页。“要注意,就理论而言,这就使得马克思成为一个英国的经济学家。而他也的确是一个英国经济学家。”约瑟夫·熊彼特:《经济分析史》第2卷,商务印书馆,1996年,第20页。西方主流经济学与非主流经济学之间在方法论上的另一个重要分歧表现为于:是否存在着适用于一切国家的普遍的经济规律。主流经济学认为存在着适用于一切国家的普遍的经济规律;非主流的德国历史学派则认为仅存在着适用于某一具体国家的特殊的经济规律。在这个问题上,马克思与西方主流经济学家的观点也是一致的——存在适用于一切国家的普遍的经济规律,尽管他们在对经济规律本身的具体认识上存在着分歧。“我要在本书研究的,是资本主义生产方式以及和它相适应的生产关系和交换关系。到现在为止,这种生产方式的典型地点是英国。因此,我在理论阐述上主要用英国作为例证。但是,如果德国读者看到英国工农业工人所处的境况而伪善地耸耸肩膀,或者以德国的情况远不是那样坏而乐观地自我安慰,那我就要大声地对他说:这正是说的阁下的事情!问题本身并不在于资本主义生产的自然规律所引起的社会对抗的发展程度的高低。问题在于这些规律本身,在于这些以铁的必然性发生作用并且正在实现的趋势。工业较发达的国家向工业较不发达的国家所显示的,只是后者未来的景象。”马克思:《资本论》第1卷,人民出版社,1975年,第8页。“无产阶级只有在世界历史意义上才能存在,就像它的事业——共产主义一般只有作为‘世界历史性的’存在才有可能实现一样。”马克思、恩格斯:《德意志意识形态》,《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1卷,人民出版社,1972年,第40-41页。“资产阶级由于开拓了世界市场,使一切国家的生产和消费都成为世界性的了。……过去那种地方的和民族的自给自足和闭关自守状态被各民族各方面的相互往来和各方面的相互依赖所代替了。”马克思、恩格斯:《共产党宣言》,《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1卷,人民出版社,1972年,第272页。第二节马克思经济学与西方经济学的分歧马克思将资产阶级在反对封建专制时期的经济学说,即亚当·斯密所开创的经济学说,称之为古典经济学;他认为在资产阶级反对封建专制的斗争取得决定性胜利之后,即大卫·李嘉图之后,其经济学说出现了庸俗化的倾向,并将这种庸俗化的经济学说,称之为庸俗经济学。要正确认识马克思经济学与西方经济学的分歧,就必须理解马克思所说的庸俗经济学与我们所说的西方经济学之间关系。关于庸俗经济学与西方经济学的关系对《资本论》网络版进行搜索,发现马克思在31处46次(包括脚注)运用了“庸俗经济学(或庸俗政治经济学)”概念;在16处27次运用了“古典经济学(或古典政治经济学)”概念;在21处26次运用了“资产阶级经济学(或资产阶级政治经济学)”概念;还在1处1次用过“纯粹经济学”概念。通过对这四个概念的内涵与外延的分析,可以理解这四个概念之间的关系,进而理解马克思所说的庸俗经济学与我们所说的西方经济学之间的关系。“我所说的古典政治经济学,是指从威·配第以来的一切这样的经济学,这种经济学与庸俗经济学相反,研究了资产阶级生产关系的内部联系。而庸俗经济学却只是在表面的联系内兜圈子,它为了对可以说是最粗浅的现象作出似是而非的解释,为了适应资产阶级的日常需要,一再反复咀嚼科学的经济学早就提供的材料。在其他方面,庸俗经济学则只限于把资产阶级生产当事人关于他们自己的最美好世界的陈腐而自负的看法加以系统化,赋以学究气味,并且宣布为永恒的真理。”马克思:《资本论》第1卷,人民出版社,1975年,第98页。庸俗经济学与古典经济学的区别“法国和英国的资产阶级夺得了政权。从那时起,阶级斗争在实践方面和理论方面采取了日益鲜明的和带有威胁性的形式。它敲响了科学的资产阶级经济学的丧钟。现在问题不再是这个或那个原理是否正确,而是它对资本有利还是有害,方便还是不方便,违背警章还是不违背警章。不偏不倚的研究让位于豢养的文丐的争斗,公正无私的科学探讨让位于辩护士的坏心恶意。”马克思:《资本论》第1卷,人民出版社,1975年,第17页。资产阶级经济学庸俗化的历史背景“庸俗经济学的特征恰恰在于,当那种在一定历史发展阶段上是新颖的、创造性的、深刻的和正确的见解,已经变成平凡、陈旧和错误的东西的时候,又把它们重新拣起来。这样,它也就供认,它对于古典经济学已经研究过的问题毫无所知。它把这些问题,和那些只能在资产阶级社会的一个较低发展水平上提出的问题混为一谈。”马克思:《资本论》第3卷,人民出版社,1975年,第885页。庸俗经济学的特点“庸俗经济学所做的事情,实际上不过是对于局限在资产阶级生产关系中的生产当事人的观念,教条式地加以解释、系统化和辩护。因此,毫不奇怪,庸俗经济学对于各种经济关系的异化的表现形式——在这种形式下,各种经济关系乍一看来都是荒谬的,完全矛盾的;如果事物的表现形式和事物的本质会直接合而为一,一切科学就都成为多余的了——感到很自在,而且各种经济关系的内部联系越是隐蔽,这些关系对庸俗经济学来说就越显得是不言自明的(虽然对普通人来说,这些关系是很熟悉的)。”马克思:《资本论》第3卷,人民出版社,1975年,第923页。“拿英国来说。英国古典政治经济学是属于阶级斗争不发展的时期的。它的最后的伟大的代表李嘉图,终于有意识地把阶级利益的对立、工资和利润的对立、利润和地租的对立当作他的研究的出发点,因为他天真地把这种对立看作社会的自然规律。这样,资产阶级的经济科学也就达到了它的不可逾越的界限。”马克思:《〈资本论〉第1卷第二版跋》,《资本论》第1卷,人民出版社,1975年,第98页。古典经济学的局限性“在资产阶级经济学看来,具有决定性重要意义的是,宣布积累资本是每个公民的首要义务,并谆谆告诫人们,如果把全部收入吃光用尽,而不把其中相当的一部分用来雇用追加的生产工人,让他们带来的东西超过他们耗费的东西,那就不能积累。另一方面,资产阶级经济学又不得不同一般人的偏见作斗争,这种偏见把资本主义生产和货币贮藏混为一谈,以为积累财富就是使财富现有的实物形式免遭破坏,也就是不被消费掉,或者说,把财富从流通中救出来。其实,把货币贮藏起来不加入流通,同把货币作为资本而增殖,恰恰是相反的两回事,……。”马克思:《资本论》第1卷,人民出版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