局外人的幸福——解读《局外人》中莫尔索的幸福

局外人的幸福——解读《局外人》中莫尔索的幸福摘要：《局外人》的主人公莫尔索的冷漠给人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他离经叛道，与社会共同规定的心理与道德显得格格不入，对于社会他是一个实实在在的精神上的局外人，后来由于偶然杀人被检察官判为死刑，从物质肉体上也成为了局外人；但是面对荒诞的社会生活，莫尔索表现出“追求绝对真实”的态度。他坚持对本真自我的追求，实现精神上的自由。因此，莫尔索在自己的精神王国里，他不仅仅是局内人，而是王国里的主宰,是一个真正幸福的人。关键词：局外人；局内人；幸福人《局外人》是法国作家阿尔贝.加缪的成名作，也是存在主义文学的代表作之一，该书以一种摄影机式的客观记录，冷静、自然、不动声色的描述了主人公莫尔索的一系列离经叛道，看似荒诞的事件，以及莫尔索的相关体验。莫尔索是20世纪初阿尔及利亚的一名普通公司职员，为人平静冷淡，理性又似乎非理性，行事违背伦理常规：母亲死后表现的“麻木不仁”，若无其事地和女友玛丽游泳、看喜剧电影，甚至发生关系；不知道是否爱玛丽，却答应和她结婚；以为所谓的态度帮助莱蒙惩罚情妇并莫名其妙杀人；法庭上，他对自己的生死似乎也无动于衷，拒绝配合律师弄虚作假为自己开脱罪名，俨然如一个置身局外的人；被判死刑后拒绝忏悔，公然声称自己“过去曾经是幸福的”，“现在仍然是幸福的”并且希望自己在被处决的那一天有更多的人来观看。如此一个让社会不能接受的人，居然明目张胆说自己是幸福人，那他这种幸福源自哪儿？这需要在深层次解读文本的基础上体会来莫尔索的幸福，弄清他到底是局外人还是局内人。一、局外人“今天，妈妈死了。也许是昨天，我不知道”。简短的句子，简单的结构，这种不同寻常的叙事方式展现给读者的是主人公莫尔索的冷漠、麻木。他对如此大的事情都无动于衷。一个具有正常社会思维的人，在失去至亲人之后应该是悲痛欲绝的，而表示悲痛最直接的方式就是哭泣。然而，莫尔索不仅没有哭，反而因为要去借黑领带和黑纱而“感到有点儿烦”。从得知母亲去世直到送母亲安葬，莫尔索看似一直不悲不泣，他不愿开棺再看母亲最后一眼，甚至在刚刚安葬完母亲，莫尔索就想到“要上床睡它十二个钟头时所感到的喜悦”。自始至终，莫尔索似乎毫无丧母之痛，甚至连母亲死了都还不知道她的生日。对于和玛丽的爱情，莫尔索似乎也无所谓，“大概不爱她，”结不结婚也无所谓。同样，对于和莱蒙做不做朋友，莫尔索也是认为“怎么都行。”甚至，对于老板要派遣他去巴黎工作，莫尔索也是感觉无关紧要，他认为“生活是无法改变的，什么样的生活都一样。”对于很多人都向往的巴黎，莫尔索的评价却是“很脏，有鸽子，有黑乎乎的院子。人的皮肤是白的”。他的想法行为都与常人不同，显得与整个社会格格不入，这是主动把自己置于社会这个局之外。人都有本能的肉体的需要，只不过一般会遵循社会规范竭力控制和约束。而莫尔索把“凭基本感觉去做”作为生活的信条。他“有一种天性”，就是“肉体的需要”常常是他“感情混乱”。因此莫尔索主动在精神这个范畴退出社会这个局。莫尔索偶然杀死一个阿拉伯人时，背判入狱，接受审判时，法官问他杀阿拉伯人的动机时，他说是因为阳光，当然法官肯定不会相信，因为他不知道莫尔索“凭基本感觉去做事”的生活信条，正午的阳光太过耀眼刺目，使莫尔索头脑混乱以致行为失去控制。真相就是如此简单，却很少有人相信。莫尔索杀了人，社会同样要以杀人来惩罚杀人这一罪行。但是在审理案子的时候，无论是检察官还是被指派来的律师都把犯罪事实和犯罪动机排除在外，无一例外地都对莫尔索在母亲葬礼上的表现颇感兴趣。开庭前，律师交待莫尔索“回答问题要简短，不要主动说话，剩下的就交给他办了”。检察官为了惩处这个触犯传统道德观念的人，将毫无本质联系的偶然事件串联起来。尽管律师提出“他是被控埋了母亲还是被控杀了人”这一不可回避的问题，却仍然没有引起所谓理性社会里的人们理性地思考。因为莫尔索拒绝在法庭上说谎，律师不理解他;养老院院长对莫尔索在母亲的葬礼上的不良行为进行大肆渲染;检察官们对无关案子的私生活纠缠不休;所有的这些都表明，莫尔索与他人、与社会存在着一定的距离，大家各执一词、难以沟通。最终，法官推导出“他在母亲死后的第二天就去干最荒诞无耻的勾当，为了了结一桩卑鄙的桃色事件就去随随便便地杀人”，莫尔索被判处以死刑。莫尔索彻底被出局了，变成了精神上和肉体上的真正的局外人。二、局内人莫尔索，这个世俗眼中的离经叛道者，其实不过是个被误读的局内人。首先，他有健全的心智。他读过大学，有一定的文化修养和敏锐的观察力、判断力，例如，他仅根据电影散场后年轻人的举动比平常坚决果断，就推断出他们刚才看的是一部冒险片他看得出莱蒙不断跟玛丽开玩笑，是因为喜欢她而迫切希望引起她的注意;他对太阳、大海、鲜花的香味等十分敏感;他被捕后回答问题时很有逻辑，条理清晰;他具有清醒的自我意识，死刑前仍拒绝被“招安”进神甫描绘的美好世界……其次，小说中处处表现出莫尔索的冷漠、厌世的态度。莫尔索对生活的无所谓态度并非源自对生命本体的厌倦，他懂得享受生活:“夏天的气味，热爱的街区，某一种夜空，玛丽的笑容和裙子”以及夏天夜晚种种熟悉的声音都让他愉悦;他喜爱美丽的海景、霞光闪烁的黎明时分;忙碌一天后在“绿色的天空下”沿着码头散步，就感到“很快活”、“心满意足”，可见他很善于发现、把握平常生活中散落的美与点滴幸福。因误杀人入狱后，他在囚禁中怀念起自由时候的美好时光:“走出法院登上车子的时候，一刹那间，我又闻到了夏日傍晚的气息，看到了夏日傍晚的色彩。在这走动着的、昏暗的囚室里，我仿佛从疲倦的深渊里听到了这座我所热爱的城市里某个我有时感到满意时刻的种种熟悉的声音。”他心灵深处其实十分眷恋这仅有一次的生命，被判死刑后，满脑子是上诉、获特赦，凭运气与偶然逃脱死刑甚至改革死刑制度之类的想法，“不知道想过多少次是否曾有判了死刑的人逃过了那无情的不可逆转的过程，法警的绳索断了，临刑前不翼而飞”。他热爱他所在的城市，向往自由，更真爱生命，他之所以表现出如此的冷漠，是因为他深知这一切都无法改变，但他并不是对这一切默默地忍受，他采取常人不能接受的冷漠与沉默加以反抗。莫尔索是固执的、不妥协的。他追求真理，虽死不悔。这真理是真实的生活。加缪在为美国版《局外人》些的序言中说：“他远非麻木不仁，他怀有一种执着而深沉的激情。”我想这话是不错的我们甚至可以莫尔索是一位智者，因为加缪在《西绪福斯神话》中写道：“如果智者一词可以用于那种靠己之所有而不把希望寄托在已之所无来生活的人的话，那么这些人就是智者。”莫尔索显然是“这些人”中的一个，他要义无反顾的生活，尽其可能的生活，相信“地上的火焰抵得上天上的芬芳”，因此，他声称自己过去和现在都是幸福的，这虽然让人感到惊讶，但并不是不可理解。再次，他也不匮乏人性。诚然，他的行为异于正常的社会习俗和规范模式，但如果摒除了传统价值观念的束缚和世俗行为模式的制约来看，莫尔索有着正常人的爱与温情。虽然母丧后，他没有像一般人那样表现得痛哭流涕、悲哀欲绝，但总是不自觉地想起母亲，她做的事、她说的话，都保存在他的心灵深处，他始终称母亲为“妈妈”，亲昵的语气像个孩子，冷漠的外表下蕴藏着对母亲温柔纯真的爱，对他而言，母亲只是先他一步奔赴新的生活罢了;他和玛丽约会，答应结婚，却坦承“大概不爱她”，因为他觉得人人都挂在嘴上的“爱”并不能说明什么，重要的是彼此是否互相需要，在一起是否快乐。他需要玛丽，对玛丽有强烈的欲望但不知道这是否就是“爱”，因而不愿欺骗玛丽，作出虚伪的承诺，这恰恰证明他对玛丽是真诚的。莫尔索也渴望温情，在马松家，他面对家庭的温暖怦然心动，产生了结婚的念头;甚至一直想方设法逼他认罪的预审推事亲热地拍拍他的肩膀，就使他感到快活………三、幸福人加缪曾在《西西弗神话》中这样阐述他著名的概念：“明天，他期盼着明天，可是他本该摒弃明天的。”西西弗，一天天、一年年，徒劳无益地推着巨石，也许下一刻就要从山脚下重新推起大石头，但他把注意力都集中在他眼前的这块石头上，抛弃了全部的憧憬、希望来完成自己的任务，因此他是幸福的。而莫尔索，因为他离经叛道、因为他拒绝戴上面具，所以被判处了死刑，但他也安然地接受了自己荒谬，因此他也是幸福的。西西弗如此、莫尔索也是如此。正是这种与他人、与社会的冷淡、疏远、隔膜，莫尔索不仅意识到世界的荒诞，而且在有意识地反抗着荒诞。他以一种超脱淡然、看似无所谓的态度面对生活，但是这种离经叛道的生活方式又加剧了他与社会的隔膜。莫尔索不为大家所理解，但是他也不愿意去理解别人。冷漠的语言、鲜少的对话和厌倦的态度表现出莫尔索与这个社会之间有着明显的距离。莫尔索的情感流露是自然而流畅的，他不去刻意地压抑自我。他对律师说:“我有一种天性，就是肉体上的需要常常使我的感情混乱”，于是他恣意地满足身体的需要，而不是为了迎合社会和他人去抑制自己，他的精神和情绪时常由于身体的需求而受到波动。正因为如此，在母亲的停尸间里，他想喝咖啡、想抽烟，虽然他犹豫了，“不知道能不能在妈妈面前这样做”，他还忍不住睡意“打了个盹儿”。即使他自己也不知道这样做是否合适，但结果却都是顺从了自己的本能欲望和生理需求。面对正统社会秩序的强大，莫尔索选择了生活在自己的主观意愿里，通过对自身存在状态的选择和坚持，莫尔索实现了精神上的自我放逐。所以，他说“我觉得我过去是幸福的”。不仅如此，莫尔索也一直保持着心灵的清澈、真实，不理会被人误解而导致的自身孤独感，拒绝说谎话，即使在关系到自己的生死问题也是如此。虽然莫尔索杀死了阿拉伯人，其实他只要按照律师的交待，以撒谎对社会制约和传统道德稍作妥协，即使他在事实上杀了人，也有可能避免被判处死刑的厄运。但是，莫尔索拒绝说谎，拒绝背叛自我，对于自己的作案动机，莫尔索只是如实回答“因为太阳”。当然，莫尔索也幻想着“判了死刑的人逃过了那无情的、不可逆转的进程，法警的绳索断了，临行前不翼而飞”，或者能够“逃跑”，或者“获得特赦”。尽管这样，莫尔索在临死前还是根据自己的意愿拒绝接受神甫的指导，坚持着自己的信仰。因此，“我现在仍人是幸福人”。综上所述，莫尔索是看似局外人的局内人，所以他是幸福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