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心整理精心整理鲁迅作品赏析鲁迅小说中的“看”与“被看”“看/被看”是鲁迅小说集《彷徨》、《呐喊》里的主要结构模式之一。这种结构模式是鲁迅在塑造小说形象,揭示封建社会人的精神病态的努力在小说中的演化。“看”与“被看”的小说形象在鲁迅小说里时常出现,通过这样一个个场面,揭示了“看客”的麻木、混沌与残忍,以及“被看者”的悲哀、孤寂和绝望。鲁迅作品集《彷徨》里有一篇特别的小说:《示众》。小说里面没有真正的故事情节、景物描写,也没有任何的抒情及评论,全文只写了一个场景:看犯人。小说里所描写的人物,有卖馒头的“十一二岁的胖小孩”、“赤膊的红鼻子胖大叔”、“挟洋伞的长子”、有着“光亮的秃头的老头子”、梳着喜鹊尾巴似的“苏州俏”的老妈子,等等生活市井里的人物。这些人的描写只有高矮肥瘦、男女老幼的分别,而毫无例外地都没有交代姓名、身份地位、性格刻画,我们也不知道他们从何处来,将到何处去,但他们却都“固守”着一个共同的动作:“看”;而他们之间又只有一种关系:“秃头站在……胖孩子却看见那白背心正研究着这发亮的秃头,也跟着去研究……”、“他诧异地四顾……胖小孩本是注视着小学生的脸,于是也不禁依了他的眼光……”,即是:一面看别人,一面被别人看,任何看者都别无选择地又接受着同一个动作:“被看”,由此构成了“看”与“被看”的二元对立。更可悲的是,被看的本是犯人“白背心”,后来看客反被“白背心”看。《示众》里并没有特意写某一个人在“看”的过程中的心理变化,而是通过刻画一群无聊的看客在“看”的过程中的眼光所到处、动作、说的话,来表现鲁迅所谓“看客”的“国民性痼疾”,以及揭示民众的精神病态。鲁迅曾言:“在中国,尤其是在都市里,倘使路上有暴病在地,或翻车摔伤的人,路人围观或甚至高兴的人尽有,有肯伸手来扶助一下的人却是极少的。”[3]这种看上去八卦的妇人行为,尽显中国人的爱热闹、随大流以及无法理解的好奇心。看《示众》里,“什么地方忽有几个人同声喝彩。都知道该有什么事情起来了,一切头便全数回转去。”在本来的地方没有获得希望看到的东西,看客们便都意兴阑珊,好不容易好似有新鲜事发生了,却是“大家几乎失望了。”,可是看热闹的心却不停息,“幸而放出眼光去四处搜索,终于在相距十多家的路上,发现了一辆洋车停放着……”,由此可见,“看”与“被看”在中国国民中是不息的现象,大家都在看别人的痛苦,获得自己内心的满足。正如《祝福》里,祥林嫂的阿毛不幸被狼吃了,她到处向人倾述自己的痛苦,而那些听者的反应却是“有些老女人没有在街头听到她的话,便特意寻来,要听她这一段悲惨的故事。直到她说到呜咽,她们也就一起流下那停在眼角上的的眼泪,叹息一番,满足地去了,一面还纷纷的品论着。”祥林嫂的不幸不但没有得到真正的理解和同情,反被当成了“老女人”消遣的故事,这些“老女人”精心整理精心整理正是看客的化身,而祥林嫂在愚蠢地成了被看者。这些看客正是在“鉴赏”别人的痛苦的过程中,发挥自己的表演能力,并从中得到自我内心的满足,自以为自己崇高了。而当别人的痛苦在她们的消遣中失去了原有的作用,被“咀嚼”成了“渣滓”后,就立即“厌烦和唾弃”,更施以“又冷又尖”的笑。鲁迅在《暴君的臣民》中说过,“暴君的臣民,只愿暴政暴在他人的头上,他却看着高兴,拿‘残酷’做娱乐,拿‘他人的苦’做玩赏,自己的本领只是‘幸免’”。[2]这种情感与行为,是看客们的共同特征:麻木、冷漠、残忍。在鲁迅的小说里,英雄总是摆脱不了孤独者的命运,知识者、革命者在封建传统的社会中,受尽了精神创伤,处在危机之中。而“看”与“被看”的另一方面就发生在这些知识者、革命者和群众之间。一旦成为被看的对象,他们就会像《药》里写的那样,成为茶客们闲聊的谈资,他们的一切理想、奋斗、信念都将变得毫无意义,无聊、空洞又好笑。在《药》里,我们甚至看到这样的景象:大家争先恐后地赶去看杀夏瑜,“一阵脚步声响,一眨眼,已经拥过了一大簇人。那三三两两的人,也忽然合作一堆,潮一般向前进;将到丁字街口,便突然立住,簇成一个半圆。”夏瑜作为革命先驱者的崇高,在这一刻都化作了看客眼中的可笑。这些看客们“很想久饿的人见到了食物一般,眼里闪出一种攫取的光。”在这,“看”与“被看”又进一步发展为“被吃”与“吃”----夏瑜的雪浸透馒头,被华小栓“吃”进肚子。愚昧的群众不仅自身“被吃”,同时又在“吃人”。“颈项都伸得很长,仿佛许多鸭,被无形的手捏住了的,向上提着。”这是在刑场,老栓眼里看客们的姿态,从这个尖刻的比喻中可以看出,我们的群众已被“捏住脖子”而不知,不知自己在“鉴赏”别人的同时也将被放上砧板,可是他们却仍以观赏别人的不幸为幸事。这样的示众,在《阿Q正传》里,又有着很好的体现。阿Q既是屠杀革命党人时的“看客”,唾沫飞溅地炫耀在城里观看革命党杀头的“荣幸”:“咳,好看,杀革命党,好看好看。”又是示众的材料,他被游街时,同样吸引了一大群“张着嘴的看客”,而且这些“看客”还“多半不满足,以为枪毙并无杀头这般好看;而且这是多么可笑的死囚呵,游了那么久的街,竟没有唱一句戏,他们白跟了一趟。”一个是为革命事业牺牲的夏瑜,一个是痛恨地主“革他妈妈的命”的阿Q,都死在了反革命的屠刀之下,成了“看客”们“鉴赏”的对象,而阿Q更是“看”与“被看”的典型。小说《孔乙己》里,孔乙己和酒客们的关系,构成了“被看”与“看”的关系。被看者孔乙己的自我审视和主观评价与他们在社会上实际所处的“被看”的地位,两者形成了巨大的反差,集中反映了中国知识分子地位与命运的悲剧性与荒谬性。透过酒客和掌柜的眼睛,我们发现孔乙己是一切人的笑料,将自己无聊的享乐建立在这位可怜人的不幸上,却又麻木的没有任何地位与身份的认同感,更是缺乏必要的同情与怜悯。这一切,却又“被看”在酒店“小伙计”的眼里。他以一个旁观者的身份,同时看着孔乙己的可笑与可悲,以及看客的麻木与残酷。而“小伙计”自己,随着小精心整理精心整理说的展开,也逐渐参与到故事中来,先是“附和着笑”,后又冷酷地拒绝了孔乙己教自己识字的好意,从而被看客们同化。正是透过“小伙计”的眼睛,我们看到了孔乙己“可笑”言行的背后,是其内心自我定位和外在行为表现之间的巨大落差和矛盾。无论是《示众》、《祝福》、《药》、《阿Q正传》还是《孔乙己》,在这类小说麻木的看客“看”被看者的背后,常常隐含着一位作者在“看”,这位隐含的作者不动声色地审视着所有“看”与“被看”的人,用悲悯的眼光,愤激地嘲讽着看客的麻木与残酷,同时借着看客们的种种言行、姿态以及被看者的可笑与可悲,完成了一出出“看”与“被看”的悲剧。鲁迅的作品常被看做中国国民性的反映,往往表现为精神上的麻木,对不幸者采取冷漠的旁观态度。顺着隐含作者的眼光,可以看出,这些小说凝聚着的不仅只有对以看客们为表征的国民性的冷峻的批判,更有内在的对被侮辱损害的被看者的无限悲悯。【注释】[1]本文对《示众》、《祝福》、《药》、《阿Q正传》以及《孔乙己》的所有引文均出自《鲁迅小说全集》河南人民出版社[2]周楠本编《大家小集:鲁迅集》随感录六十五:暴君的臣民广东省出版社集团[3]鲁迅杂文《经验》[4]钱理群温儒敏吴福辉《中国现当代文学三十年》北京大学出版社[5]薛艳群《鲁迅小说中的“看客”形象》吕梁高等专科学校学报,2007年12月,第23卷,第4期[6]钱理群《走进当代的鲁迅》北京大学出版社,199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