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汉辞赋一、“赋”含义“赋”从一种艺术表现手法转为一种专门性的文体,经历了一段过程。“赋”在《诗经》中是跟“比”、“兴”并列的一种表现手法。班固《汉书·艺文志》:“不歌而诵谓之赋”,据此,“赋”又指对不配乐诗歌的一种朗诵方法。《毛诗序》指写诗,同时写作方法的特点是“铺陈其事”。至东汉刘熙、陆机指“赋”重于描摹客观事物,而且要铺叙,为后代研究者所接受。二、“赋”的源头《文心雕龙·诠赋》,提出“受命于诗人,拓宇于楚辞”。“赋自诗出”,除了上述赋的名称、手法来自于《诗经》外,《诗经》中的许多具体作品的铺排写法,对赋的形成有一定的影响。俱全的作品吟咏山川物美、描摹香草美人,想象奇丽,为汉赋继承下来。[清]章学诚《校雠广义·汉志诗赋》认为汉赋“出入战国诸子”。A.假托人物问答——《庄子》、《列子》中的寓言假托人物对话。B.咏物说理——《荀子·赋篇》中的《云赋》、《蚕赋》C.夸张声势——战国时纵横家夸说某国、某事一样D.铺排故事——《韩非子》、《吕氏春秋》中编排历史故事来说明用意E.列举各种事例启发人——《孟子·奇幻晋文之事》以事例来说理“赋”作为文体名称最早见于荀子的《赋篇》。它的文体是诗和文的综合体,《诗经》、楚辞、先秦散文都是赋的源泉。三、“赋”的分体特点文赋:包括先秦两汉的古体文赋与唐宋的新体文赋。不用“兮”字,对偶多于散行,多四、六字句,铺陈事物。骚赋:用“兮”字,对偶和散行交错,多七、六字句。骚赋尚情。诗体之赋:不用“兮”字,对偶多于散行,多四、六字句,铺陈事物。骈赋:随着骈文的发展而形成,篇幅比大赋短,对偶工整,有些几乎全用四、六字对偶组成。重视抒情。律赋:随着五、七言诗的律化而形成,从唐朝起,把六朝骈赋格律化。讲究对偶、用韵、平仄。这种赋只以音律谐协、对偶精切为工,辞藻过于纤巧,不顾情韵。四、“赋”发展历程骚赋(先秦和汉初)——大赋(两汉)——骈赋(六朝)——律赋(唐以后)——散文(宋以后)汉赋兴盛的原因文体本身的演变四言詩的发展,由全盛而漸趋式微,且《詩经》经過儒家的渲染,更离开文學范围而登上经典的宝座,继之而起的是《楚辭》,到了汉代,就陸绪蛻变为「賦」這種文体。社会发展的要求汉朝的大一統,在政治上形成一种自豪感,经济的迅速发展,在社會引起一種安定感。因此,在文學上就要求一些夸張的、宏丽的內容。王室貴族的提倡漢代的許多帝王,大都能折節下人,好招致文士,賜予利祿,其中漢武帝本身就很有文學天份,又极力提倡文學。君主鼓吹於上,群臣效行于下,賦体便兴盛起來。學术統治的影响漢武帝罢黜百家,獨尊儒术,一般學者都以崇经明道為主。在儒家思想統治之下,抒情文學不免要归于消沉,而铺張堆砌的汉賦,反而得到发展机会。汉赋发展历程A.形成期:汉初是形成期,黄老思想占统治地位,思想自由。以贾谊和枚乘为代表。如贾谊《吊屈原赋》借吊屈原来吊自己,表现了对现实政治的强烈不满和怀才不遇的愤懑。《鵩鸟赋》写猫头鹰飞入其室,以为不祥,作以自慰。贾谊的赋以抒情言志为主,属于骚赋。枚乘《七发》,用反复的问答叙事,启发楚太子改变安逸享乐的生活方式,夸张铺排,善于描绘事物,语言生动,讽喻性强。B.全胜期:武、宣、元、成帝时代。《汉书·艺文志》载汉赋900余篇,作家十余人,以司马相如、东方朔、王褒为代表。司马相如的《子虚》、《上林》借子虚、乌有、亡是公三人问答诘难,对天子与诸侯迷恋游猎、不务政事予以规劝。赋中对猎地的物产和打猎场面极力夸饰,结构宏伟、语汇丰富,描绘细致。东方朔《答客难》揭露帝王生活的奢侈荒淫,批判帝王对才人的玩弄。王褒《洞箫赋》文辞华丽,音调和美,咏物赋的代表,开六朝骈俪纤巧之风。C.模拟期:从西汉末年——东汉中叶。以杨雄、班固为代表。杨雄《甘泉》、《羽猎》、《长门》、《河东》,模仿司马相如,在景物描写上有较高的艺术成就。晚年批判铺张扬厉的作法。班固《两都赋》是汉代京都府的代表作,模仿司马相如,结构宏伟,富于文才。D.转变期:东汉中叶——汉末。以张衡和赵壹为代表。张衡的《二京赋》模拟《两都赋》,真切反映一些社会风俗和世态人情,现实性加强,警告统治者要居安思危,不能忽视人民的作用。《归田赋》以抒情为主,归隐田园的思想感情,摆脱了汉大赋铺陈排比的旧途,开拓抒情写志的新境。赵壹《刺世疾邪赋》,抨击汉末吏治的腐败,人情的势力。文辞过于质朴直率,形象性差。汉代辞赋,根据其样式和内容的差别,可以分为三种类型,一是以抒情为主的骚体赋,一种是以描写状物为主的大赋,一是东汉中后期出现的抒情小赋。汉初辞赋贾谊1、贾谊的骚体赋的代表作品是《吊屈原赋》《鵩鸟赋》和《旱云赋》。2、抒情述志、情感浓郁是贾谊辞赋的重要特色。这一点与楚辞有明显的继承关系,跟后来的汉赋有差别。3、《吊屈原赋》抒发了贾谊怀才不遇、仕途坎坷的幽愤。此赋对比鲜明,感情激切,可谓汉初辞赋的代表作。4、《鵩鸟赋》阐明了贾谊对生死、祸福的达观态度,表现出鲜明的道家倾向。枚乘1、枚乘对辞赋的发展作出了开拓性的贡献,《七发》是其代表作。这篇赋虚拟楚太子患病,吴客前往探视,指出其病患是耽乐纵欲的结果,表示可以用“要言妙道”治愈之。然后便按照听琴、饮食、跑马、游览、出猎、观涛以及“方术之士”的妙论七个方面,层层铺叙,启发太子,终使太子霍然病已。2、《七发》在以下方面体现了大赋文体的基本形成:一、铺叙描摹,夸饰渲染。如“曲江观涛”一节描写江涛的汹涌澎湃;二、隐藏了创作主题主体的情绪,纯用客观的铺陈和议论;三、遣词造语趋于繁复华丽;四、以主客问答(吴客和楚太子)的形式结构全篇。后代以七段成篇的赋成为一种专门文体,称为“七体”。七发完全失去了作者自我的真情实感。整篇作品不见抒情的语句,没有作者的喜怒哀乐。与贾谊情感浓郁的辞赋相比,这是一个根本性转变。标志着大赋这种全新的文体正式登上文坛司马相如、扬雄与汉大赋的勃兴司马相如1、司马相如把汉大赋的创作推向高峰。《子虚赋》《上林赋》是他的代表作,这二篇其实是《天子游猎赋》的上下篇。作品虚构子虚、乌有、亡是公三人,并通过他们讲述齐、楚和天子田猎的状况,他们对此事的态度,构成作品的基本框架。《子虚赋》写楚臣子虚使于齐,齐王盛待子虚,悉发车骑,与使者出猎。畋罢,子虚访问乌有先生,遇亡是公在座。子虚讲述齐王畋猎之盛,而自己则在齐王面前夸耀楚王游猎云梦的盛况。在子虚看来,齐王对他的盛情接待中流露出大国君主的自豪、自炫,这无异于表明其他诸侯国都不如自己。他作为楚国使臣,感到这是对自己国家和君主的轻慢。使臣的首要任务是不辰君命,于是,他以维护国家和君主尊严的态度讲述了楚国的辽阔和云梦游猎的盛大规模。赋的后半部分是乌有先生对子虚的批评。他指出,子虚“不称楚王之德厚,而盛推云梦以为高,奢言淫乐而显侈靡”,这种作法是错误的。在他看来,地域的辽远、物产的繁富和对于物质享乐的追求,同君主的道德修养无法相比,是不值得称道的。“彰君恶”诸语表现出较鲜明的讽喻意图。《上林赋》紧承上篇乌有先生的言论展开,写出亡是公对子虚、乌有乃至齐、楚诸侯的批评,并通过渲染上林苑游猎之盛及天子对奢侈生活的反省,艺术地展现了汉代盛世景象,表明作者对游猎活动的态度、对人民的关心。在《上林赋》中,亡是公以“楚则失矣,而齐亦未为得”一语起势,将全篇的意蕴提到一个新的高度。作者极写上林苑囿的广阔,天子畋猎声势的浩大,离宫别馆声色的淫乐。描写上林苑的文学占据了作品的绝大部分篇幅,它以浓墨重彩,生动地描绘出庞大帝国统治中心前所未有的富庶、繁荣,气势充溢,信心十足;通过畋猎这一侧面,写出汉帝国中央王朝在享乐生活方面也独具坚实丰厚的物质基础。在作者的笔下,居于这个庞大帝国统治中心的天子是个既懂得享乐奢侈、又勤政爱民、为国家计之久远的英明君主。他在酒足乐酣之时,茫然而思,似若有失,曰:“嗟乎,此太奢侈!”尽管如此,这位英主认为自己是以勤于政事的闲暇率众出猎,奢侈而不废政务。他担心后嗣陷于“靡丽”歧途,“往往而不返”,“非所以为继嗣创业垂统也”。他不想对后世产生误导,遂发布了一个同以往设立上林苑迥然不同的命令:这个命令否定上林的巨丽之美,而代之以天下之治。他采取了一系列措施,尚德崇义,按照儒家理想和经典以治天下。汉代散体大赋在形式上有下列几个突出特点:1、普遍采用虚构人物进行主客问答的方式,引出后面的大段描写;末尾又总是以一方压倒一方而结束。这种写法是古代隐语和战国散文留下的痕迹,在散体赋中形成了固定的程式。2、赋的中间用铺陈夸张的手法对事物进行穷形尽相,绘声绘色的描写,极力表现客观对象广阔性、无限性、丰富性,渲染其种类之多、形态之美、变化之繁富,场面之豪奢。从而形成宏大的结构、令人眼花缭乱的画面和惊心动魄的气势。司马相如曾谈到自己作赋的经验:合綦组以成文,列锦绣而为质,一经一纬,一宫一商,此赋之迹也。赋家之心,苞括宇宙,总览人物,斯乃得之于内,不可得而传。这段话是对散体赋的铺陈描写以及作者创作心理的生动概括。3、辞藻丰富华美。作者常常在赋中堆砌大量生僻的词汇,又喜欢把很多同一偏旁的字罗列在一起,造成强烈的视觉效果。句式以散体为主,灵活多变,但也有不少四字句和骚体句。句子的节奏感很强,有的地方还押韵,非常便于诵读。4、结尾往往寄托一点讽谏,但这种讽谏的效果非常微弱,完全被前面的大段铺陈描写所掩盖,很难被欣赏者的发现。扬雄曾概括这种特点说:“靡丽之赋,劝百讽一,犹驰骋郑卫之音,曲终奏雅。”(《汉书·司马相如传》)这种曲终奏雅的特点是由散体大赋娱乐文学的性质决定的。司马迁认为::“相如以‘子虚’,虚言也,为楚称;‘乌有先生’者,乌有此事也,为齐难;‘亡是公’者,亡是人也,欲明天子之义。故空借此三人为辞,以推天子诸侯之园囿,其卒章归之于节俭,因以讽谏。《汉书·司马相如传上》“劝百讽一”:语出西汉末扬雄的《法言》。“劝”是鼓励的意思,“讽”即讽谏。其意是说赋中鼓励的成分过多,淹没了篇末的讽谏主旨,本末倒置,结果欲讽反劝,适得其反,助长了帝王的奢侈心理。这是扬雄对汉大赋的批评。例如《子虚》、《上林》。这两篇作品前后衔接,被人们视为一篇。赋中先假设子虚和乌有先生互相夸耀,分别描绘了齐、楚两国的物产之富、田猎之盛;然后由亡是公出来述说天子宫苑的壮观和游猎的盛况,以压倒齐、楚,说明诸侯之事不足道;篇末又写天子幡然悔悟,认识到“此大奢侈”,解酒罢猎,寄寓了戒奢劝俭之意。但这种讽谏意味非常微弱,不足以压倒前面的颂扬,人们形容这一特点是“劝百讽一”。司马相如也有富有抒情色彩的小赋,如《长门赋》,据说是为失宠的陈皇后所作。《美人赋》扬雄1、扬雄是西汉后期的赋家代表。他的代表作有:《甘泉赋》《河东赋》《羽猎赋》《长杨赋》《蜀都赋》。2、扬雄的赋模拟司马相如而又有所发展,表现在以下三方面:一、拓展了大赋的题材范围;二、进一步加强了大赋的劝谏色彩;三、篇幅缩短,描写对象集中,表现手法转为比较含蓄委婉。东汉赋家东汉辞赋仍有骚体、赋体两种。其中赋体的创作呈现出明显的变化。初期继承司马相如等人铺张扬厉的大赋,创作了几部著名的京都赋。中期以后,向贴近人生、抒情言志、篇幅短小的方向发展,创作了一批抒情赋。一、骚体赋1、班彪的《北征赋》记述行程,悼古伤时,冯衍的《显志赋》是他免官归里后所作,叙写“时俗险恶”的悲愤之感和家门不幸的愁思,表达他隐居高蹈的志向。此赋受屈原影响较大,但也显出一些差别,如出世的思想。3、蔡邕的《述行赋》吊古伤今,感情通彻沉着,幽思婉转。赋中直接指斥东汉皇帝,胆识超越前人。二、京都赋1、东汉京都赋兴起的原因是光武帝时关于定都地点的争论。2、班固的《两都赋》着重描写京都,尤其是铺叙京都观念;又加大了讽喻的篇幅。这些变化使得在汉赋发展中具有新的面貌和内涵。3、张衡的《二京赋》谋篇立意大体模仿《两都赋》,但它除了描写宫殿、苑囿、田猎之外,还把游侠、商贾、辩士以及街市、百戏等市井万物写进赋中,展示了一幅都市生活的全景图画。是为汉大赋的极致之作。三、抒情小赋1、张衡的《归田赋》是抒情小赋的开山之作。形制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