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古风(其一)》李白唐诗鉴赏【作品介绍】《古风;大雅久不作》是唐代伟大诗人李白创作的组诗《古风五十九首》之一。此诗表现了李白政治上的功业欲望和文学上的复古精神。【原文】古风其一大雅久不作,吾衰竟谁陈⑴?王风委蔓草,战国多荆榛⑵。龙虎相啖食,兵戈逮狂秦⑶。正声何微茫,哀怨起骚人⑷。扬马激颓波,开流荡无垠⑸。废兴虽万变,宪章亦已沦⑹。自从建安来,绮丽不足珍⑺。圣代复元古,垂衣贵清真⑻。群才属休明,乘运共跃鳞⑼。2文质相炳焕,众星罗秋旻⑽。我志在删述,垂辉映千春⑾。希圣如有立,绝笔于获麟⑿。【注释】⑴大雅:《诗经》之一部分。此代指《诗经》。作:兴。吾衰:《论语;述而》:“子曰:甚矣,吾衰也。”陈:《礼记;王制》:“命太史陈诗以观民风。”⑵王风:《诗经;王风》,此亦代指《诗经》。委蔓草:埋没无闻。此与上句“久不作”意同。多荆榛:形容形势混乱。⑶龙虎:指战国群雄。啖食:吞食,此指吞并。兵戈:战争。逮:直到。⑷正声:雅正的诗风。骚人:指屈原。⑸扬马:指汉代文学家扬雄、司马相如。⑹宪章:本指典章制度,此指诗歌创作的法度、规范。沦:消亡。⑺建安:东汉末献帝的年号(196~219),当时文坛作家有三曹、七子等。绮丽:词采华美。⑻圣代:此指唐代。元古:上古,远古。垂衣:《易;系辞下》:“黄帝、尧、舜垂衣裳而天下治。”意谓无为而治。清真:朴素自然,与绮丽相对。⑼“群才”句:文人们正逢休明盛世。属:适逢。耀鳞:比喻施展才能。3⑽“文质”句:意谓词采与内容相得益彰。秋旻:秋天的天空。⑾删述:《尚书序》:“先君孔子……删《诗》为三百篇,约史记而修《春秋》,赞《易》道以黜《八索》,述职方以除《九丘》。”⑿希圣:希望达到圣人的境界。获麟:《春秋;哀公十四年》:“西狩获麟,孔子曰‘吾道穷矣’。”传说孔子修订《春秋》,至此搁笔不复述作。因为他认为骐麟出非其时而被猎获,不是好兆。以上四句意谓:李白欲追步孔子,有所述作,以期后垂名不朽。【白话译文】大雅那样具有规讽意义的诗歌不见已久,如今我也已衰老,此意向谁陈说呢?想当初,春秋战国的年代,斯文扫地,文明弃于荆榛与蔓草之中。诸侯互相吞并,直到强秦统一六国之时,龙争虎斗,血雨腥风。雅正之声微弱,只有屈原行吟洞庭湖边,形影憔悴,悲愤欲焚。汉朝的扬雄与司马相如虽然文章中兴,开荡诗文的源流。然而政治体制已然改变,政风已经沦落,难有好的诗风。特别是汉末建安时代以来,诗歌已经走上了绮丽浮华的套路,不足为珍贵了。如今圣上要恢复圣古时期尧舜所提倡的清净无为而治,真是天下之大幸福啊。众多才华之士人现在遇到了清明的君主,正是风云际会,大展宏4图之时。他们正直的品格与粲然的才华交相辉映,就像天上的星星烁烁闪亮。我的志向就是要如孔子一样,用春秋笔法,除邪扶正,让正义辉映千秋。希望能像前代圣贤一样完成这一使命,不到获麟那样不合适的时候决不停笔。【创作背景】《古风》组诗共五十九首,此篇原列第一首。该组诗并非作于一时一地,但内容大体不出“指言时事”、“感伤己遭”(胡震亨《李诗通》)两大方面。此诗重在论述自己的文学理想与诗歌创作主张,针对“大雅久不作”,明确表示以恢复“正声”为己任,在历叙战国后“王风”沦丧、骚人哀怨、扬马颓波直至建安以后诗坛“绮丽不足珍”的基础上,颂扬唐代已出现的“复元古”、“贵清真”的文学思潮与倾向,并直接说明自身“希圣”理想。李白崇儒思想,在政治上表现为功业欲望,在文学上则表现为复古精神,此诗对这一思想的表述最为集中。关于此诗的写作时间,说法不一。一说作于天宝安史之乱以前,所据“吾衰”一语。一说“当属早期‘大言’之作”(裴斐《李白与历史人物》,载《文学遗产》1990年第三期)。关于诗意,俞平伯《李白〈古风其一〉第一首解析》云:“本篇大意,只是《孟5子》(离娄下)上的两句话:‘王者之迹息而《诗》亡,《诗》亡然后《春秋》作’”(载中华书局版《李白研究论文集》)。王运熙《李白〈古风其一〉中的两个问题》认为:“自从建安来,绮丽不足珍”,也包括建安诗歌在内。“我志在删述”之意是删述、编选诗歌,而非如俞平伯所云通过作史以显褒贬(文见《天府新论》1988年第一期)。王又在《略谈李白的文学思想》(载齐鲁书社版《中国古代文论管窥》)中说:李白推崇《诗经》的风雅正声,主要是重视《诗经》的风雅比兴传统。他表示仰慕孔子作《春秋》的事业,实际上还是要继承《诗经》的美刺和褒贬传统。《唐宋诗醇》卷一:“《古风》诗多比兴,此篇全用赋体,括风雅之源流,明著作之意旨……指归《大雅》,志在删述,上溯风骚,俯观六代,以绮丽为贱,清真为贵,论诗之意昭然明矣。”【赏析】宋朝程颢曾把《论语》的文章比做玉,《孟子》的文章比做水晶,认为前者温润,而后者明锐。一般说来,李白的诗偏于明锐而有锋芒的一路,但这首诗却气息温润,节奏和缓,真正做到了“大雅”的风度。开首二句“大雅久不作,吾衰竟谁陈”,是全诗的纲领,第一句统摄“王风委蔓草”到“绮丽不足珍”,第二句统摄“圣代复元古”到最后“绝笔于获麟”。这样开门见山,分写两扇,完全是堂堂正正的笔仗。这两句虽则只有十个字,可是感慨无穷。这里的“大雅”并6不是指诗经中的《大雅》,而是泛指雅正之声。雅声久矣不起,这是正面的意思,是一层。然则谁能兴起呢?“当今之世,舍我其谁?”落出“吾”字,表出诗人的抱负,这是第二层。可是诗人这时候,已非少壮,而是如孔子自叹一样“甚矣吾衰也,久矣吾不复梦见周公”,即使能施展抱负,也已来日无多了,这是第三层。何况茫茫天壤,知我者谁?这一腔抱负,究竟向谁展示、呈献呢?这是第四层。这四层转折,一层深一层,一唱三叹,感慨苍凉,而语气却又浑然闲雅,不露郁勃牢骚,确是五言古诗的正统风度。首两句点明正意以后,第三句起,就抒写“大雅久不作”了。春秋而后,以关雎麟趾王者之风为代表的诗三百篇已委弃于草莽之中,到了战国,蔓草更发展为遍地荆棘。三家分晋,七雄争强,虎斗龙争直到狂秦。四句一路顺叙下来,托出首句的“久”字,但如再顺叙下去,文气就未免平衍了,所以“正声何微茫”一句,用顿宕的问叹,转一口气。“正声”即是“大雅”,“何微茫”即是“久不作”,一面回应上文,一面反跌下句的”哀怨起骚人”。《诗经》本有“哀而不伤,怨而不怒”的说法,这里把屈原宋玉,归之于哀怨,言外之意,还是留正声于微茫一脉之中。屈宋都是七雄中楚国的诗人,论时代在秦以前,这里逆插一句,作为补叙,文势不平。于是再用顺叙谈到汉朝,“扬马激颓波,开流荡无垠”,说明扬雄、司马相如,继楚辞之后,在文风颓靡之中,激起中流,可是流弊所及,正如班固《汉书;艺文志;诗赋略》中所说:“竞为侈靡闳衍之辞,没其风喻之义”,和梁刘勰《文心雕龙;辨骚篇》所说“扬马沿波而得奇”一样,荡而不返,7开出无边的末流。诗人写到这里,不能象帐册一般一笔一笔开列下去了。于是概括性地总束一下,“废兴虽万变,宪章亦已沦”,说明以后的变化虽多,但文章法度,总已沦丧。尤其“自从建安来”,三曹七子之后,更是“绮丽不足珍”,这与《文心雕龙;明诗篇》所说:“晋世群才,稍入轻绮”,“采缛于正始,力柔于建安”,大意相近。诗人反对绮丽侈靡,崇尚清真自然的文艺主张是显而易见的。诗写到这里,自从春秋战国直到陈隋,去古不可谓不远,写足了“大雅久不作”句中的“久”字,于是掉转笔来,发挥“吾衰竟谁陈”了。“圣代复元古,垂衣贵清真,群才属休明,乘运共跃鳞,文质相炳焕,众星罗秋旻”,这六句铺叙唐代的文运,诗人故弄狡狯,其实半是假话。唐代是近体律绝诗新兴的时代,未尝有所谓“复元古”。唐太宗以马上得天下,高宗、中、睿之间,历经武后、韦后之变,也不尝有所谓垂衣裳无为而治天下。王、杨、卢、骆、沈、宋的诗,虽各有胜处,但用“清真”两字,也只是李白个人的说法,而不足以代表初盛唐的风格。文才处休明之世,乘时运而飞跃,有如鲤鱼踊跃于龙门,繁星罗布于秋天。这里写唐代的进士科,比较真实,但唐代主要以诗赋取士,文胜于质,也未尝有所谓“文质相炳焕”。这些还是枝节的问题,如果唐朝统治者真能如李白这六句诗所写的那样,李白应该早就复兴“大雅”,重振“正声”,也不至于“吾衰竟谁陈”了。这六句与“吾衰竟谁陈”之间的矛盾,说明了诗人这六句是故布疑局,故意地正反相形的。所以下文从“众星”中跃出“吾”来,用孔子“述而不作,信而好古”的话,申说自己已无创作之意,只有把“废兴万8变”之中的那些作品,像孔子删诗一般,把它整理一下,去芜存菁罢了,这样庶几还可以“垂辉映千春”。可是孔子毕竟不是仅仅删述而已,赞周易、删诗书、定礼乐之外,最后还是作了流传千载的《春秋》,直到哀公十四年猎获麒麟时才绝笔。诗人的抱负,亦正是如此。最后两句,从“吾衰竟谁陈”,“我志在删述”的较消沉的想法,又一跃而起,以“希圣如有立,绝笔于获麟”的斩截之辞,来反振全诗,表示愿意尽有生之年,努力在文学上有所建树。诗人以开创一代诗风为己任,自比孔子,正说明他对自己期许很高。这一“立”字又遥遥与起句的“作”字呼应,气足神完,于是乎“大雅”又“作”了。由于这首诗的主意在复振大雅之声,所以诗人在写作时,其胸襟风度,也一味的大雅君子之风,不能骏发飘逸,也不能郁勃牢骚,完全用中锋正笔。因此,即使在“吾衰竟谁陈”的慨叹之中,对当代有所不满,而只能以“圣代复元古”等六句正面颂扬之辞,来微露矛盾之意,这并非诗人故作违心之论,而是写这首诗的立场使然。千古以来,对此诗都是顺口随便读过,未尝抉出其矛盾之处的用心所在,未免辜负了诗人当时以此诗冠全集卷首的苦心了。全诗一韵到底,音节安雅中和。最后两句,由于立意的坚决,音调也不自觉地紧急起来,“立”、“绝”、“笔”三个入声字,凑巧排列在一起,无意中声意相配,构成了斩钉截铁的压轴。【作者介绍】李白(701~762),字太白,号青莲居士。是屈原之后最具个性9特色、最伟大的浪漫主义诗人。有“诗仙”之美誉,与杜甫并称“李杜”。其诗以抒情为主,表现出蔑视权贵的傲岸精神,对人民疾苦表示同情,又善于描绘自然景色,表达对祖国山河的热爱。诗风雄奇豪放,想像丰富,语言流转自然,音律和谐多变,善于从民间文艺和神话传说中吸取营养和素材,构成其特有的瑰玮绚烂的色彩,达到盛唐诗歌艺术的巅峰。存世诗文千余篇,有《李太白集》30卷。更多古诗词赏析内容请关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