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谈中国画的写生与创作在中国画的造型艺术中,写生与创作是两种不同的表现形式,两者是紧密相连,逐渐转换的因果关系,写生与创作是中国画家终生探索与追求的热门课题。历代有成就的中国画家都重视写生。唐代的山水画家张操,十分肯定姚最的“外师造化,中得心源”的观点。明代沈颢在其画论中说:“董源以江南真山水为稿本;黄公望隐虞山即写虞山,皴色俱肖,且日囊笔砚,遇云姿树态,临勒不舍;郭河阳取真山惊涌作山势,尤称巧绝”。现代国画大师徐悲鸿先生提出“吾所师法者造物而已,碧云之松吾师也,栖霞之岩吾师也,田野牛马、篱外鸡犬……亦皆吾所习师也,窃愿依附之而谋自立焉”。他认为写生是“外师造化”的基础,也是画家认识自然,认识生活的重要手段。“外师造化,中得心源”是中国绘画中最有活力、最有朝气、最能反映生活、也最能表达画家思想感情的画论,它是绘画遗产中的精华。“搜尽奇峰打草稿”是石涛的名言,也应该是山水画中的核心。石涛的早年,屡游安徽的敬亭山、黄山,中年时苦行江、浙、皖等地的名山大川,二十多年间,云游四方,成了“诸方乞食苦瓜僧”。他长期在山川中漫游,使他的感情融化在大自然中,感受到“山川使予代山川而言也,山川与予神遇而迹化也”。他客观地对待自然中的山川——“搜尽奇峰打草稿”,主观地表达他对客观事物的认识——“予代山川而言”,他和山川成为一体,从而名山之精华,大川之灵气为“神遇”,并将画家自己对名山大川的认识“迹化”成幅,这样的作品便是徐悲鸿大师所说的“感觉敏锐,韵趣隽永”。石涛说:“得山川之理者山川之质也,得笔墨之法者山川之饰也”。得山川之理,是说画家对大自然的认识、理解,只有对大自然认识的深化才能得其精华。写生是发展艺术,推动艺术,积累素材的重要手段,是画家对客观事物的认识,再认识,并不断深入的过程。画家通过长时期的体验生活,进行写生,才能更加深入地了解大自然,认识大自然。就会对春、夏、秋、冬,风、雪、雨、云,以及朝晖、夕霞中的山川景物的变化了然于胸。因为能够对自然景物有充足的时间观察,还可以在不同季节,不同天气情况下,了解到自然景物的不同变化,所以说,这时的画家对自然景物的认识和理解是深入的,细致的,甚至是本质的。如果在深入生活进行写生时,如同旅游团一样地观光游览,走到那里都是蜻蜓点水,走马观花,不能深入下去,那就只看到大自然的表面现象,而不能得到自然景物的真性情和内在美,甚至不能激发出真实的,深邃的情感。中国山水历来提倡不但要画其景,更要画其情,画其性。只有得山水之灵性,才能得到绘画的真谛。正如明代李日华在其《六研斋》笔记中所讲:“凡状物者,得其形不若得其势,得其势不若得其韵,得其韵不若得其性”。清代王翠在《题画》中说:“昔黄子久日坐湖桥,看山饮酒,以造化为师,得其神韵,不在形似,遂尔入妙”。“以造化为师,得其神韵”,是中国画家对生活深入认识的结果。大自然的形是直观的,而气韵却是感知的。在写生的过程中,如果不能抓住山川景物的神韵灵性,而只是画其形,画其景,即只看到和抓住山川景物的表面和外在的东西,而缺乏对山水性情与精神的把握,那么在这基础上画出来的山水画,也必定是浅薄的,品位格调自然不高。南齐谢赫在《古画品录》中提出作画“六法”:一、气韵生动,二、骨法用笔,三、应物象形,四、随类赋彩,五、经营位置,六、转移模写。他将“气韵生动”列为六法之首。谢赫虽然没有对气韵生动作解释,但有一点是明确的,即把神摆在形之上。历来评论中国画时,往往将“气韵行动”作为最高标准。谢赫在《古画品录》将画家分为六等,他认为第一等的画家是能“穷理尽性”、“极妙参神”,取之象外,而他将能“形神兼备”的顾恺之列为第三等画家。古人说:“凡画山水,最要得山水性情。得其性情,山便得环抱起伏之势,如跳如坐,如俯仰,如挂脚,自然山性即我性,山情即我情,而落笔不生软矣;水便得涛浪潆洄之势,如绮如云,如奔如怒,如鬼面。自然水性即我性,水情即我情,落笔不呆板矣”(明唐志契《绘事微言、山水性情》)。所以说,只有掌握和了解山川景物的内在意韵及其灵性所在,才能表达和表现出山水画的意境。中国画最讲究意境。意境是什么?意境是客观事物的精萃部分,加上人的思想感情的陶铸,经过高度艺术加工,达到情景交融,表现出来的艺术境界,也是诗的境界。所谓诗的境界就是说客观存在通过人的感情的反映,因此离开了客观世界,就没有意境。毛泽东说:“艺术来源于生活,又高于生活”。就是说,艺术要求对生活进行高度集中和概括。绘画是最有代表性的,能反映最美的事物。但并不是自然界的一切都可以入画,艺术家有选择的余地,要选择生活中最美的,最典型的部分入画。因此我们在写生中,对自然景物要有选择裁剪、增删,选择意境比较好,反映时代气息,有刻画价值的自然景物入画。画家通过长时间的练习,把自然景物的意境,变成笔下的意境,把笔下的意境变志胸中的意境,从而达到物我相忘的艺术境界。好的意境的作品是诗与画的合璧,情与景的交融。苏东坡评唐人王维的画说:“读摩诘之诗,诗中有画,观摩诘之画,画中有诗”。郭熙在《林泉高致、山水训》中讲“春山烟云连绵人欣欣,夏山嘉木繁阴人坦坦、秋山明净摇落人肃肃,冬山昏霾翳塞人寂寂。看此画令人生此意,如真在此山中,此画之景外意也。见青烟白道而思行,见平川落照而思望,见幽人山客而思居,见岩扃泉石而思游。看此画令人起此心,如将真即其处,此画之意外妙也。”这段话道出了人在观赏山水画后的感受。而之所以有这种效果,即在于:具有自然灵气的山水画,不仅能给人带来身临其境的感受,而且还能让人产生丰富而美好的联想。山川自然有四时的不同,季节的变化及风雪云雨之变幻,这些都需要在深入细致的体验和观察中,才能捕捉得到。只有抓住并提取这些变化中的微妙之处,才能更好地在创作中,将主观意识上的意境追求与之融合,从而达到情与景会、境与象通的境界。然后,借助笔墨的表现,完成一幅好的国画作品。著名画家石鲁极重视生活与创作的关系。他说:“生活不仅是艺术之原料,创作之源泉,思想之燃料,更是陶冶我之熔炉。画者不经过生活的锤炼,岂能锤炼艺术哉?”他首先肯定生活是艺术的创作渊源,生活是陶冶艺术家的熔炉,主要是陶冶艺术家的坚定立场、观点、方法;艺术的陶冶,则是对生活的认识,通过形象来反映他们看到的、想到的生活中的实感。内容深刻,又能让人理解,形式即新颖,又有中国气派,这便是生活的实践与艺术的锤炼。写生与创作是“采”和“炼”的关系。“采”是搜集生活素材,供给画家“冶炼”创作。画家有了写生的依据及其对生活、自然的直接认识和感受,就会在运用笔墨时笔笔生发、顺畅自如,画出的效果就会生动自然,意味十足,同时还能避免笔墨僵涩滞怠的不良效果,所以说,在学习和研究山水画的过程中,只是一味地研究画册,临摹古人的作品,就像清初画家“四王”那样,专事仿古临古,只要是他们的作品,题款总是仿某某人的。“四王”绘画的笔墨功力虽然不错,但缺少创造,没有时代生活气息。画家只有增加生活的积累,多画写生,多搜集素材,并从情和理上将这些素材进行艺术处理,从而不断验证、发展和丰富传统的笔墨精神。“外师造化、中得心源”,“搜尽奇峰打草稿”把生活的自然美转为高品味的艺术作品,来表现新时代、新风尚的中国画作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