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清照李清照(1084年3月13日—1155年5月12日),号易安居士,汉族,山东省济南人,宋代(南北宋之交)女词人,婉约词派代表,有“千古第一才女”之称。所作词,前期多写其悠闲生活,后期多悲叹身世,情调感伤。她出生于书香门第,早期生活优裕。其父李格非藏书甚富,她小时候就在良好的家庭环境中打下文学基础。出嫁后,与丈夫赵明诚志趣相投共同致力于金石书画的搜集整理,共同从事学术研究。生活美满。金兵入据中原后,流落南方,赵明诚病死,李清照境遇孤苦,一生经历了表面繁华、危机四伏的北宋末年和动乱不已、偏安江左的南宋初年。金石录后序〔宋〕李清照金石是石中珍品,集天地之灵气、晶莹璀璨,既可以像玉一样趋吉避凶,镇宅辟邪,美化生活、陶冶性情、以至于延年益寿,又具有玉一样的高贵品质,古书云:“精诚所至,金石为开”,金石自古就寓意着“恒久、坚实”是诚心的象征。•余建中辛巳,始归赵氏。时先君作礼部员外郎,丞相作吏部侍郎,侯年二十一,在太学作学生。赵、李族寒,素贫俭,每之朔望谒告出,质衣取半千钱,步入相国寺,市碑文果实归,相对展玩咀嚼,自谓葛天氏之民也。•徽宗建中靖国元年,我才嫁给赵氏。当时先父在做礼部员外郎,丞相公公在做礼部侍郎,我夫明诚年方二十一岁,正在太学做学生。赵、李两家本是寒族,向来清贫俭朴。每月初一、十五,明诚都请假出去,把衣服押在当铺里,取五百铜钱,走进大相国寺,购买碑文和果实。回到家中,我们面对面地坐着,一边展玩碑文,一边咀嚼果实,自己觉得很象远古时代葛天氏的臣民那样自由和快乐。•后二年,出仕宦,便有饭蔬衣綀,穷遐方绝域,尽天下古文奇字之志。日就月将,渐益堆积。丞相居政府,亲旧或在馆阁,多有亡诗、逸史,鲁壁、汲冢所未见之书,遂尽力传写,浸觉有味,不能自己。•后二年,明诚出仕做官,便立下即使节衣缩食,也要游遍辽远的地方,把天下的古文奇字全部搜集起来的志愿。日积月累,资料越积越多。丞相在政府工作,亲戚故旧中也有人在秘书省的,常常有《诗经》以外的佚诗、正史以外的逸史,以及从鲁国孔子旧壁中、汲郡魏安釐王墓中发掘出来的古文经传和竹简文字,于是就尽力抄写,渐渐感到趣味无穷,以至欲罢不能。•后或见古今名人书画,一代奇器,亦复脱衣市易。尝记崇宁间,有人持徐熙《牡丹图》求钱二十万。当时虽贵家子弟,求二十万钱岂易得耶?留信宿,计无所出而还之。夫妇相向惋怅者数日。•后来偶而看到古今名人的书画和夏、商、周三代的奇器,也还是脱下衣服把它买下来。曾记得崇宁年间,有一个人拿来一幅南唐徐熙所画的《牡丹图》,要二十万钱才肯卖。当时就是贵家子弟,要筹备二十万铜钱,谈何容易啊!我们把它留了两夜,终于因为想不出法子而还给了他。我们夫妇俩为此惋惜怅惘了好几天。•建炎夏五月,侯被旨知湖州,过阙上殿。始负担舍舟,坐岸上,葛衣岸巾,精神如虎,目光烂烂射人,望舟中告别。•建炎五月,接到圣旨让他去做湖州的知州,要他上殿面君。他离舟上岸,坐在岸上,穿着夏天的葛衣,翻起覆在前额的头巾。他看起来非常精神,目光炯炯的望着船,跟我告别。•余意甚恶,呼曰:“如传闻城中缓急,奈何?”戟手遥应曰:“从众。必不得已,先去辎重,次衣被,次书册卷轴,次古器。独所谓宗器者,可自负抱,与身俱存亡,勿忘之!”遂驰马去。•我又焦急又难过,大喊道:“如果城里真的情势紧急。我该怎么办呀?”明诚伸出食指和中指,远远的回答我:“你跟着其他人吧。如果迫不得已,你先扔掉包裹行李,再不行,扔掉衣服被子,然后扔掉书画,再扔掉古器。不过那些祭器和礼器,你就背着抱着,与你共存亡,别忘了!”说完骑马绝尘而去。•途中奔驰,冒大暑,感疾。余惊怛,念侯性素急,或热,必服寒药,疾可忧。遂解舟下,一日夜行三百里。比至,果大服柴胡、黄芩药,疟且痢,病危在膏盲。余悲泣,仓皇不忍问后事。八月十八日,遂不起,取笔作诗,绝笔而终,殊无分香卖履之意。•他在路上因着急赶路,不顾炎热,得了病。我心里又惊又怕,我知道明诚性子急,生了疟疾,一旦发了烧,他必然会胡乱吃些凉药,这样的话,这病恐怕……于是我赶忙乘舟东行,一天一夜赶了三百里。等我到了那里,他果然已吃了许多柴胡、黄芩药。又是疟疾,又是痢疾,病已在膏肓了。我不仅流下泪来,悲伤凄惶中哪忍得去问后事?八月十八日,明诚已经无法起身,他取笔做诗,写完已去了,没有留下遗嘱。••今日忽阅此书,如见故人。悲夫!昔萧绎江陵陷没,不惜国亡而毁裂书画;杨广江都倾覆,不悲身死而复取图书。岂人性之所著,死生不能忘之欤?或者天意以余菲薄,不足以享此尤物耶?抑亦死者有知,犹斤斤爱惜,不肯留在人间耶?•如今看到这本《金书录》,就仿佛又见到了明诚。唉,当年江陵陷落的时候,梁元帝萧绎不痛惜国家的灭亡,却忙着焚毁书画;隋炀帝杨广在江都覆灭之时,不悲身死,死后魂魄仍把唐人夺去的书重新夺回。人的一生中最最专著的东西,难道能够逾越生死而恋恋不忘吗?也许是我太差劲了,老天不愿意让我陪伴她们吧?又或者是,明诚泉下有知,爱惜她们,不愿她们飘零人间呢?•何得之艰而失之易也?呜呼!三十四年之间,忧患得失,何其多也!然有有必有无,有聚必有散,乃理之常。人亡弓,人得之,又胡足道!所以区区记其终始者,亦欲为后世好古博雅者之戒云。•得到她们的时候,那么难,失去她们的时候,却又那么容易。在这三十四年里,我经历了那么多的忧患得失。不过,有“有”就会有“无”,有聚就会有散,这是人间的常理。有人丢了弓,总有人会捡到得了去。又何必计较呢?我之所以小心翼翼把这件事记下来,也是想为后世那些好古博雅的人留下点戒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