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代俄罗斯贫富分化的危机与超越

当代俄罗斯贫富分化的危机与超越庄晓惠[摘要]俄罗斯由转型而引发的贫富差距问题，对社会造成了许多负面影响，比如，道德规范下降，公民淡漠政治，公信力大大降低等。现如今，俄罗斯的贫富差距并没有消除，但整个社会形势却不断好转，人民的乐观情绪不断增长，国家也在稳定中不断走向复兴。从这些现实状况来看，俄罗斯社会似乎摆脱了贫富分化的纠结，已然超越到了另一个发展阶段。俄罗斯转型期的公共政策、阶层分化模式、阶层状况等一些措施与现实，不失为解释这两种情势变换更迭的有效途径。[关键词]俄罗斯；贫富分化；公共政策；阶层模式；危机；超越[中图分类号]D751.28[文献标识码]Ado：i10.3969/.jissn.1003-7411.2011.02.012[文章编号]1003-7411(2011)02-0098-(13)[收稿日期]2010-08-15[基金项目]国家自然科学基金项目(40271030)[作者简介]庄晓惠(1967-)，女，内蒙古赤峰人，天津工业大学管理学院副教授，博士。(天津300387)俄罗斯的贫富分化，使多数居民的绝对和相对生活水平都明显下降，贫富阶层间的矛盾一度上升为主要社会矛盾，由此引发了转型期间俄罗斯社会结构的紧张和各种社会危机。俄罗斯贫富差距的负面影响已波及了经济基础和上层建筑层面，再加上其他一些社会问题(违法、吸毒、道德水准下降、黑社会性质犯罪组织猖獗等)的出现，使国内外学者和专家对俄罗斯改革的质疑之声不断。俄罗斯政治家、学者和各界人士对这一问题都高度关注，他们认为这是俄罗斯改革造成的最沉重的后果之一。从社会实践经验来看，贫富差距问题是任何国家都不可回避的社会问题，对于转型国家更是如此。比如，近些年转型的两个大国——中国与俄罗斯，都不可避免地出现了贫富差距悬殊的问题，不同的是，俄罗斯的这一问题已经不是主要的社会矛盾，基本得到遏制和缓解，已经跨越到了全民致力于恢复大国地位的奋进阶段，而我国的贫富差距随着改革的不断发展却愈演愈烈，贫富阶层间的矛盾也日益突出。一、俄罗斯的贫富差距俄罗斯的富人和穷人之间的差距究竟有多大，我们可以通过这两个阶层在消费方式、生活水平、财产状况(动产、不动产)、职业地位等方面的情况来判断这两个阶层之间的差距。(一)贫富阶层间的生活及消费差距俄罗斯转型期间分配制度的真空，以全体国民整体生活的衰退为代价造就了一批富豪。这些怀揣“他人”钱财的富人们，用“穷奢极欲”来形容他们的生活和消费方式实再贴切不过了。他们出入豪华游乐与餐饮场所，在国外买房置地，世界奢侈品市场到处留有他们的足迹。仅1994年他们出国旅游的费用就有约70亿美元，也就是说比1995年国际货币基金组织提供给俄罗斯的借款还多。据专家们评估，1995年这些大款们用于个人消费的总支出为450亿美元，比俄罗斯用于国防和军队一年的开支还多若干倍。[1]与之形成鲜明对比的是俄罗斯贫困阶层的生活和消费状况，他们不但享受不到富人的高质量生活和住宅，就连日常生活的营养都不能得到应有的保证。改革之初，营养问题成了俄罗斯贫困阶层生活中最迫切的问题。生活的窘迫，使贫困阶层用于购买服装等方面的消费也大大降低，他们当中许多人的服装质量很差，经常给人以衣衫不整的印象。表1各阶层所看重的东西%生活条件全体居民富人穷人营养84.780.187.9买得起的东西和服装质量54.756.552.0不用借债就能满足首要需求的可能性37.936.236.8居住质量53.561.154.4医疗服务水平51.948.852.2度假机会33.344.530.6孩子和成人都能继续从事良好教育的机会40.144.933.1孩子能获得与多数同龄人一样的生活机会25.318.624.0获得有兴趣工作的机会9.45.610.5文化生活消费(去剧院、电影院，俱乐部，得到书籍和杂志等)15.715.015.6资料来源：Богатыеибедныевсовременнойроссии.Российскаяакадемиянаукинституткомплексныхсоциальныхисследований.Аналитическийдоклад.Москва2003г.从表中资料来看，俄罗斯各阶层对各项问题的关注度差异并不大，这种“一致性”是因为改革以前他们都处于相似的生活状态中，一些价值判断并没有因为条件的巨变而迅速改变。比如，他们都很看重营养、居住、服装、医疗等能体现生活质量的东西，不同的是，富人阶层是在满足了的基础上如何保持的问题，而贫困阶层则是渴求愿望能够得到满足的问题。[2](二)贫富阶层间的财产差距贫富阶层间的财产差别主要表现在存款、家用设备以及不动产方面。以个人和家庭能够生活1年以上的存款为例，富人在这方面的积蓄是所有居民的11倍，是贫困阶层的约80倍。图1俄罗斯人能够生活一年以上的存款情况%资料来源：Богатыеибедныевсовременнойроссии.Российскаяакадемиянаукинституткомплексныхсоциальныхисследований.Аналитическийдоклад.Москва2003г.以上资料表明，俄罗斯富人与普通人相比，其财产差距已相当巨大，和贫困阶层相比简直就是天壤之别。富人的富有，使他们成了具有特殊经济行为的阶层，一半以上的富人(56.1%)表示，他们根本不用再付出努力来改变家庭的物质状况，因为根本就没必要这样做，他们的生活已经相当富足。其他阶层的人则没有这样的幸运，他们把生活的重点放在紧张的劳动行为上，他们要么在几个地方兼职，要么在主要岗位上加班工作，也有一部分人利用手中的资源或储蓄获利(比如有10.9%的人利用别墅来获取收入)。为改善生活而采取补充措施的人相当多，这样的人占所有居民的76.9%，贫困阶层的这一比例就更多了。不同的是，贫困阶层即使采取补充措施也很难满足生活需求。贫富阶层间家用设备的差别也相当大。俄罗斯贫困人口所拥有的家用设备与富人相比是少之又少，甚至算不得财产，他们拥有的最基本的设备与普通人相比都极其落后。贫困人口中有43.1%的人没有吸尘器，42.5%的人没有成套家具，33.9%的人没有洗衣机。以上资料表明，俄罗斯贫富阶层间在家用设备方面的差距是巨大的，几乎每项设备的差距都达到了50%，甚至更多。图2俄罗斯富人和穷人主要耐用品的更新状况%资料来源：Богатыеибедныевсовременнойроссии.Российскаяакадемиянаукинституткомплексныхсоциальныхисследований.Аналитическийдоклад.Москва2003г.在这里我们需要弄清的是，俄罗斯的“贫困”概念与我们所的理解是有很大差异的，国内贫困阶层往往生活极其拮据，根本不可能有什么耐用品，甚至是奢侈品之类的东西，但俄罗斯不同，由于苏联时期人们的生活相对富裕，即使是改革后变得贫困了，这种贫困人口也并不是我们所理解的为生存挣扎的人，只是由于改革的影响，他们的原有生活质量下降了。俄罗斯科学院改革10年后的资料表明，6.3%的俄罗斯贫困人口有电脑(平均比例为19.3%)，15.9%的人有小汽车(平均比例为34.2%)，16.6%的人有时尚家电——拌和器、煎肉机、面包机、厨房多用机等(平均比例是38.7%)。[3]但是，俄罗斯贫困人口所拥有的这些耐用品与富人相比，其质量和数量差距悬殊。当前的俄罗斯，由于房价惊人的高，所以住宅也就成了最能体现生活质量的标志了。富人的住宅特点和面积与其他社会群体的差别很大，特别是与贫困人口的差距就更大。贫困阶层中只有13.9%的人住在3~4个房间的住宅中，而且他们仅有一套房屋，而富人有61.4%的人住在有3~4个房间的住宅中，并且许多人都拥有多套住房。如果说贫困阶层只能住在多户杂居的公共住宅里，那么富人往往住在卢布大街公路旁的宽敞高档的住宅或独栋住宅中。还有的贫困人口没有住宅，他们只能住在熟人那里，而富人则根本没有这种情况。(三)贫富阶层间的收入与职业资源差距转型期间，俄罗斯的收入差距迅速拉大，收入引致的社会分层状况超出了国家保持稳定的差距指数(10倍)。俄罗斯改革期间，收入最高的10%的人的收入，是最低收入的10%的人的15倍之多，最高工资是最低工资的27倍。[4]表2职业—职务地位和各阶层工作人员所在的企业类型(%)职业—职务地位全体居民富人穷人有雇用工人的人2.737.00.4企业或机构经理及副经理1.722.10.8中层环节干部3.84.01.6有高等教育水平的专家11.98.610.5军人、内务部和检察机关工作人员4.22.63.5私有、个体经营者或家族商业者1.56.60.4技术服务人员(警卫人员、秘书、司机、实验员、理发师等)12.42.610.5技术工人23.61.024.2各类工人、辅助工6.60.312.5大学生3.68.61.2从有关研究资料来看，俄罗斯25%的人积聚了总收入的大约一半，不到1%的最高收入者的收入超过平均收入的9倍。以10%为单位，可以把俄罗斯人划分为十组，他们之间的收入差距从1990年的5倍扩大到近几年的14~15倍。[5]有关研究人员认为，由于俄罗斯富人一贯藏富的行为，在调查过程中存在着许多富人故意降低自己真实收入的情况，考虑到这一因素的存在，俄罗斯收入的实际差距还要大些，可能达到了20倍。俄罗斯的收入差距水平明显高于发达国家的相应水平，与世界上差距最大的印度、坦桑尼亚、泰国、摩洛哥接近。贫富阶层间在利用职业资源能力方面也存在着明显差距，这直接影响了他们的收入水平和收入差距，同时加剧了贫富阶层间的鸿沟向纵深方向发展的可能。多数富裕的人都有从事商业活动的各项资源，而且他们做高官的比率也要比贫困人口高60%。总之，从各方面有利资源拥有的情况来看，俄罗斯贫富阶层间都存在着极大的差别，这无疑加大了贫富阶层间的矛盾。俄罗斯在改革10年后的研究表明，有高达44.4%的俄罗斯人认为贫富阶层间的矛盾是社会的首要矛盾，它远远高于官民矛盾(26.4%)和劳资矛盾(20.4%)。[3]所以说，贫富差距是转型期俄罗斯社会紧张的主要根源。二、俄罗斯贫富差距对社会的负面影响俄罗斯悬殊的贫富差距对社会产生了多种负面影响，许多人因为巨大的贫富差距而否定了整个改革成果，整个社会的道德规范和价值观也因此遭到严重破坏，公民感和对政治的参与感受挫，同时也使民众对权力部门产生了信任危机。俄罗斯科学院的分析报告表明，由于分配不公平产生的贫富差距问题，使俄罗斯人在改革10年后，对改革的态度发生了根本的转变。图3俄罗斯人对改革的最初态度%资料来源：Горшков.М.К.10летРоссийскихреформглазамироссиянаналитическийдокладдекабря2001г.改革10年后，俄罗斯人民对待改革多是批判的态度，对改革结果的评价大多是否定的。图4俄罗斯人对改革10年后的态度%资料来源：Горшков.М.К.10летРоссийскихреформглазамироссиянаналитическийдокладдекабря2001г.通过改革十年前后态度的对比，我们可以看出，改革十年后的情况发生了很大的变化，那些在改革初期持不确定立场的人也改变了观点，他们有的人对改革给予了否定态度，同时，有很多原来对改革坚决支持的人也改变了立场，他们认为改革弊大于利，这样的人有41%。当时的社会到处充斥着民众的不满情绪，许多俄罗斯人不仅对“革命”，而且对“改革”一词的理解都是消极的。与之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富人阶层，富人中60%的人对这一概念的评价是积极的，38%的评价是消极的。[6]由于改革导致了俄罗斯人民整体生活水平下降，财富聚集在少数人手中，这样的社会现实，使人们无法正确看待现实中的一切现象。许多俄罗斯人都认为，富人致富主要采取的是一些不正当的手段，甚至是一些违法犯罪的手段。这种意识无疑使人们一直奉行和崇尚的传统价值观遭到了质疑和破坏，诸如诚实、守法、勤奋等美德在人们的心目中大打折扣。请看俄罗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