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语诗歌中的变异与突出

一、变异与突出语言的变异(deviation)和由变异引发的语言的突出(foregrounding)是文学语体区别于非文学语体的重大特征之一。所谓变异,也叫做“偏离”,王佐良、丁往道在《英语文体学引论》一书中指出“所谓变异,就是不符合语言的常规”(王佐良、丁往道,2004:412)。最早提出“变异”这一概念的是布拉格学派的语言学家穆卡洛夫斯基(Mukarovsky),他在著名论文《标准语言和诗学语言》(StandardLanguageandPoeticLanguage)中提出“变异”即“对常规的违反,对常规的系统的违反才使诗歌的语言成为可能,没有变异就没有诗歌。”穆卡洛夫斯基认为人们对于日常的语言过于熟悉,因此看不到表达的潜能和美学的潜能,诗歌的语言应该陌生化,打破常规语言的规则。所以,“诗人似乎在语言的运用上比散文作家有更大的自由,他们为了各种目的,有时可以不受习惯用法的约束,大胆创新”(王佐良、丁往道,2004:412)。一般来说,变异是手段,突出是变异的目的。“突出”最早可追溯到亚里士多德的《诗学》,他认为:由于变异而产生的“陌生化”将变异的语言从常规的语言中升华,常规的语言帮助表达变异的语言。“突出”原本是绘画上的概念,后来被穆卡洛夫斯基引入到语言学的研究当中。一幅画中总有某个人或物处于前景或突出的位置,其他的人和物构成背景。正常的语言好比背景,变异的语言好比突出的部分。读者看到变异的语言时会被吸引进而揣摩它的涵义。Leech也指出,突出的重要性在于它在语言学描述的客观性和文学判断的主观性之间架起了一座桥梁,变异和突出的关系紧密,变异是突出的一种方式,而突出则是变异的目的。因此,诗人往往不受传统的约束,大胆创新,对常规的语言进行不同程度的变异,创造出令人耳目一新的诗歌,达到表达思想的同时实现作品的美学价值。二、英诗中的变异与突出变异可以发生在语言的不同层次和方面。英国语言学家GeoffreyLeech在他的著作ALinguisticGuidetoEnglishPoetry中列举了八种变异:词汇变异、语法变异、语音变异、书写变异、方言变异、语域变异、历史变异和时代变异。本文以部分英语诗歌为例,从词汇、词义、句法和书写四个角度分析变异在英语诗歌中的运用。1.词汇变异词汇变异即创造新词。利奇(Leech)确认有两种词汇变异:新造词(neologism)和临时造词(nonce-formation)。也就是诗人们根据特定的语境需要,临时创造出一些从未有过的词汇以达到意外的效果。创造新词的方式有很多,包括添加词缀生成新的派生词,改变词类,如名词作动词,形容词作副词,创造复合词等等。比较有名的是古代诗人莎士比亚创造的assas-sination,out-HerodHerod,斯潘塞的blatant,弥尔顿的pandemonium和蒲伯的cauistry,这些词汇逐渐固定下来,已经成为正式词汇的一部分。英国诗人卡明斯(E·E·Cummings)的诗歌标新立异,他通过改变词性,创造复合词等方法创造了许多新词来表达感情。在他的:yourvictim(deathandlifesafelybeyond)playswiththebignessofhislittleness—electronsdeifyonerazorbladeintoamountainrange;lensesextendunwishthroughcurvingwherewhentillunwishreturnsonitsunself.Aworldofmadeisnotaworldofborn—pitypoorfleshandtrees,poorstarsandstones,butneverthisfinespecimenofhypermagicalultraomnipotence.Wedoctorsknowahopelesscaseif—listen:there’sahellofagooduniversenextdoor;let’sgo—E·E·Cummings在这首诗中,诗人创造了manunkind,unwish,wherewhen,unself,hypermagic,ultraom-nipotence来鞭笞和讽刺科学与工业文明。他的另一首诗loveismorethickerthanforget同样用了词汇变异的方法。LoveismorethickerthanforgetMorethinnerthanrecallMoreseldomthanawaveiswetMorefrequentthantofailItismostmadandmoonlyAndlessitshallunbeThanalltheseawhichonlyIsdeeperthantheseaLoveislessalwaysthantowinLessneverthanaliveLessbiggerthantheleastbeginLesslittlerthanforgive—E·E·Cummings卡明斯通过添加词缀创造出moonly,unbe,通过转换词类创造将副词always,never作为形容词使用。以次来描述难以捉摸、变幻莫测的爱情。通过添加词缀和复合词创造新词也是经常运用的手段。例如,英语中的fore作为前缀是“预先、提前”的意思,T·S·Eliot在他的《荒原》中AndITiresiashaveforesufferedall一句中使用了foresuffer,意思是战争带来的残酷能够让人提前感受,是主体的表达更加形象、鲜明。。正常的表达应该是thedeeps(thesea)whichdeprivedwiveshusbands,childrenoffathersandparentsofchildren。widow-making是合成词,unchilding、unfathering属于加前缀。但是这三个词一起出现时,读者立刻惊叹诗人匠心独具,因为他以新颖的手段表达了大海的浩瀚,人类在大海的面前太渺小了,使人不得不对大海产生可怕的联想。常规的表达方式也可以表达同样的意思。但是紧密相连的三个词给人一种大海所具有的凝固感。2.词义变异词义变异即为普通的词汇赋予新的涵义,也就是语义在逻辑上的不合理。词义的转变常常通过比喻等修辞手法来实现。美国诗人哈特·克兰恩(HartCrane)的《在麦尔维尔的墓旁》(AtMelville’sTomb)的第一节:Oftenbeneaththewave,widefromthisledgeThediceofdrownedmen’sboneshesawbequeathAnembassy.Theirnumbersashewatched,Beatonthedustyshoreandwereobscured.dice和embassy被赋予了新的涵义。诗歌描写的是遇难海员的尸体随着海水漂流,被磨成股、骰子似的方块,这些方块飘到沙滩上,成为海员使命和经历的唯一证据。Embassy不能理解为“大使馆”,在这里是“信息、证据”的意思。Dice意为“骰子”,是运气的象征,因此在这里把碎骨比作骰子。再比如华兹华斯的MyheartleapsupwhenIbehold,Arainbowinthesky:Sowasitwhenmylifebegan;SoisitnowIamaman;SobeitwhenIshallgrowold,Orletmedie!TheChildisfatheroftheMan;IcouldwishmydaystobeBoundeachtoeachbynaturalpiety.表面上看TheChildisfatheroftheMan这一句是不合逻辑的,孩子怎么能是成人的父亲呢?必须透过表面探求其深刻的寓意。One’schildshowswhatonewillbelikewhenonebe-comesaman.所谓从小看大,三岁看老就是这个意思。语义变异还可以体现在排列和组合上,两句话分开看合乎逻辑,但是放在一起就有突兀之感。比如IhopeyoutheydogiveyouNobelPrizeItwouldserveyouright.这是诗人WilliamCarlosWilliams写给EzraPond的两句,第二行出现了变异。表面WilliamCarlosWilliams是向庞德表达祝贺,希望对方获诺贝尔奖,但是下一行却出现了“活该”,这无疑是矛盾的。这两行的隐含意是这两个人都自命不凡,表面祝愿实际是嘲讽。3.句法变异句法变异最常见的是词序的颠倒。比如把宾语放到动词前面,形容词放到名词后面。这可能是受到古代诗歌的影响。在古诗中,几乎每一首为了照顾韵律都有语序上的颠倒。Halliday在他的ALinguisticGuidetoEnglishPoetry一书中以W·H·Audend的Wanderer为例,在这首诗中没有使用任何冠词,Halliday指出诗人变异的目的是为了突出一种无家可归的漂泊感。再比如卡明斯的Meupatdoes:MeupatdoesoutofthefloorquietlyStareapoisonedmousestillwhoaliveisaskingWhathaveidonethatYouwouldn’thave—E·E·Cummings这首诗共8行26个单词,描写人鼠之间心理上的一次较量。所有词汇均为日常用语,但是全诗由于句法的变异而令人费解。诗人将at的介词宾语提前,副词still提前。同时将Meupat和outofthefloor以及助动词does用来将主语apoisonedmouse推后,重新调整语序诗歌便一目了然。apoisonedmousewhostillalivedoesStarequietlyoutofthefloorupatMeisaskingwhathaveidonethatYouwouldn’thave诗的前五行是从我的眼里看老鼠。这一部分语法混乱,表现出投毒者———我在老鼠的逼视和质问下无地自容的情态。后三行是从老鼠的眼里看我。中毒后的老鼠反而显得异常镇静,问话不愠不怒,条理分明:“我究竟做了什么对不起你的事情?你们凭什么主宰我的生死?”诗尾句子并没有结束,暗示老鼠话未说完便倒地毙命,但至死都保持了清醒的头脑。另外,老鼠以i自居,而对人类则用大写的Me和You,讽刺意味跃然纸上。面对老鼠的质问,人类不禁充满惭愧和内疚。诗人把遵守和违反语法常规的句子并用,栩栩如生地刻画出对比鲜明的两个形象,并且传达了这样一个真理:强者虽然貌似强大实则外强中干;弱者表面体单势薄却能临危不乱,强和弱是可以相互转化的。4.书写变异书写变异即颠覆传统的排版印刷形式。比如不一定每一行都以大写开头,不使用标点等等。书写变异借助视觉形象来表达内容,是诗意与意境、视觉形象的巧妙结合。书写变异的效果最为直接、形象。下面一首诗描写冲下楼梯的情景,全诗的形状如一级级的楼梯。Helungesforthestairs,swingsdown-offIntothesunforhisEastereggs,Onveryneatlysteadylegs—EdwinMorgan:GoodFriday提到书写变异就不得不提卡明斯(E·E·Cummings),他是美国著名的现代派诗人和画家。卡明斯的诗以标新立异和文字游戏著称,除了括号,他几乎取消一切标点符号;每行诗的开头字母不用大写,一律用小写。他的诗歌新颖而独特,给人强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