复旦学报社会科学版一九九三年第三期作为国家实力的文化软权力王沪宁内容提要〕把文化看作一种软权力,是当今国际政治中的崭新观念人们已经把政治体系、民族士气、民族文化、经济体制、历史发展、科学技术、意识形态等因素看作是构成国家权力的属性,实际上这些因家的发散性力量正使软权力具有国家关系中的权力属性。总的软权力态势对谁有利,谁在国际社会中就占据有利地位目前影响国际“软权力”势能的因素是工业主义、科学主义、民主主义、民族主义软权力的力量来自扩散性,只有当一种文化广泛传播时,软权力才会产生强大的力量。笋去去架时下文化的地位日益兴隆,一个新颖的概书,玲、,、‘,。二二出二。,,,,二,,,念在世界上不胫而走,引起人们及各国政书膝心环俗,山,’件’“‘,,”八“盯。、、,,式府的高度注意,这就是“软权力“、以的概念。“软权力”是与“硬权力”相对立的概念。“硬权力”指一定国家和社会的军事力量、自然资漂和其他有形物质的力量。近代以来,“硬权力”历来是国家实力最重要的组成部分,最引人注目军事机器、自然资源、国土和人口等要素历来是衡量一个国家实力的基本尺度近代以来国际关系上的历次冲突和较量,基本上以“硬权力”为中轴。远的不讲,两次世界大战最后都是战争机器的较量和国力的较劲,虽然价值观念和道德观念在道义上和士气上能起推波助澜的作用,但是人们从未把“软权力”提高到“硬权力”的地位上。整个冷战过程中,美苏两国的主要的竞争也是围绕“硬权力”展开的。从常规武器的竞争,发展到战略武器和核武器的竞争,从地面的竟争发展到空中的竞争,从海洋的竞争发展到宇宙的竞争……均是为了在“硬权力”上压倒对方。新鲜的案例就是海湾战争,美国在海清战争中使用的高技术和高科技的军事力量,使用的前所未有的技术手段,激光制导炸弹、卫星侦察、巡航导弹、爱国者导弹、红外线夜视仪、隐形飞机、以及军事作战的能力,使人们第一次真正领略了现代“硬权力”的厉害。而时隔不久,前苏联和东欧国家发生的令人睦目结舌的巨变却改变了人们对权力的观点也改变了国际的权力势能托夫勒从一个角度论述了权力的实质性变化,可以说他是想重新规定权力的新本质。他提出当今世界上,权力的本质已经发生变化。他把权力的基础分为三个主要的支柱暴力、财富和知识在当代社会中,权力结构正在发生变化“因为现在正是权力转移的黎明期。我们生活在赖以将世界拴在一起的整个权力结构正在解体的时期。一个迥然不同的权力结构正在形成。砌这个“迥然不同的权力结构”是以知识为基础的托夫勒断定现代社会的发展趋势是知识越来越成为权力的主要的支柱。权力可以分成“高质权力”和“低质权力”两个范畴。知识构成的权力是“高质权力”知识本身可以使暴力和财富增值。知识构成的权力与暴力和财富构成的权力截然不同众人不能同时使用一杆枪众人也不能同时花费一块钱而众人可以同时使用同样的知识知识的这个特征使权力的结构发生变化,“明夭在所有人类领域出现的全球性的权力之争的核心,就是如体控制知识”托夫勒的观点有启发意义,因为在当代国际关系的格局中,文化因素比知识更大的范畴是世界性流动的因素,它所构成的“软权力”的支往是难以垄断的,这构成了当代国际政治的变革文化的传播总是体现一种趋势,可以超国界传播,一且一种文化成为其他国家和国际社会的基本价值或主流文化时,发源这种文化的社会自然就获得了更大的“软权力”。美国著名的国际关系理论家约瑟夫·纳伊比较全面地讨论了冷战后的国际关系格局,提出“软权力”在当今国际关系中日益显要。他的论点是冷··战已经结束,前苏联分崩离析,东欧国家转变形态,国际格局今非昔比,需要认真反思,确定新的战略。过去人们相信测试权力的唯一指标是军事力量,今天这个古老的标准已经不敷为用,权力日益依赖干教育、技术和经济发展等因素,而人口、领土、自然资源、经济规模、军事力量等在国际政治中的地位下降。当今世界是一个相互依赖的世界,所以国家安全的目标已经不能完全通过军事力量来实现,如今天经济成长和生态间题对一个国家的安全具有越来越重要的意义。大国用传统的权力手段已经不能奏效,国际社会相互依赖的加深,跨国集团的增加,弱国的民族主义,工艺的扩展和政治问题的转变,均使权力发生变化。纳伊也提出了“权力转移”的观念,认为权力从“资本密集”一夕转向“信息密集”!一。在今天的世界上,权力的行使本质上是设定国际政治议程和结构的能力让别人改变自己特殊立场和状态的能力。纳伊称这种权力为“软合作权力”!∀,对应于“硬命令权力”。他的基本的立论是如果一个国家能够使它的权力在别人眼中是合法的,它的愿望就较少会遇到抵抗,如果一个国家的文化和意识形态是有吸引力的,他人就会自动地追随。如果一个国家能够建立与它的内部社会相一致的国际规范,它就没有必要改变自己。如果一个国家能够支持一个国际制度其他国家均愿意通过这个体制来协调它们的活动,它就没有必要使用代价高昂的硬权力。分奋去、一般意义上讲,权力是控制的思想书。玲。。二‘、、、、、二。、、二,、、、丫二和行为的能力,或者说,是让做或不书‘睁‘,,,‘,“”‘‘’认目以‘’““‘叭认’‘、海,,戒做某种行为的能力。的这种控制能力可以通过几种方式来实现一是运用较为传统的方式,就是强力,如拿刀或拿枪,或者用超人的臂力来强迫依照的意志来行为二是靠财富,如用金钱或其他有形的财富来使按照自己的意志行为三是用知识,即通过理性的推理和理性的认识来促使按照自己的意志行为。权力的基本支柱就是这三个方面。从古至今,权力总是在这些因素的作用下发生力量的。在不同的条件或情景下,这些因素的地位有所不同。这些因素可以称之为权力的基础。权力的基础随着历史的演进而演进,在古代,暴力的地位相对较高,越往现代发展,财富和知识的地位越上升。在今夭这个“信息社会”中,知识的地··位日益突出。其他因素并非无所作为,而是相对衰弱在国际政治中,人们通常认为权力意味着一个国家在国际社会中实现自己愿望和意志的能力,意味着让其池国际和社会按照自己的愿望和意志行事的能力反过来讲,是使别国不做与自己的愿望和意志相悖的行为的能力。这种权力总体上以一个国家的实力为基础在国际权力学上,权力与实力差不多是等量齐观的。权力以实力为基础,权力以实力为前提。关于权力的“软体”部分,一般的国际关系理论早有论述。约翰·洛维尔分析了文化在美国外交中的作用,提出了一幅解构图表长期政策方向地理、人口、政府、经济体系文化神话、理想、利益、形象、解决间题的习惯短期政策计划贸易模式、联盟、外交规则、国际组织、政策和班子、公共舆论特殊行动决定外部挑战和机会、内部事件和要求、政策议程。但是这是不够的,文化不仅是一个国家政策的背景,而且是一种权力,或者一种实力可以影响它国的行为。从把文化视为一种权力的角度看,人们的主要论述有以下主要的方面政治系统和政治领导可以构成国家实力的基础。一般认为,一个国家的政治系统如何,一个国家的政治领导层的能力如何,在很大程度上决定着一个国家的权力或实力。约翰·斯巴尼埃认为权力有三层意义一是人们往往把权力等同于军事能力二是权力是人们认为的那种力量,三是权力的声望会增加权力本身。权力的基本要素是地理、人口、自然资源、经济能力、军事力量、政治系统和领导层、民族士气。前面的部分当然属于“硬权力”。后面的部分属于今夭讲的“软权力”。斯巴尼埃强调国家的实力在很大程度上取于一个国家的政治权力被用来达到什么样的目的,权力是怎样加以动作的,政治权力做出的决策是否合理,能否得到社会的支持,权力的运作能否产生合理的结果,国家采用什么手段来达到自己的目的,这些手段是否符合社会的价值观念这里牵涉到政治系统的效能问题。政治系统有的集中权力,有的分散权力。在集中的情况下,决策反映可能较快,而在民主体制下决策速度很慢,但是民主体制决策可能错误较少,集中决策错误的可能性可能较大。政治系统这样或那样的行为,决定着一定国家的实力。民族士气和民族精神可以构成国家实力的基础。有的学者就提出,民主士气指称国民对国家的忠诚和对政策的支持的程度尤其是爱国主义的精神。民族的精神面貌从历史和现实的发展来看,的确对国家在国际社会中的权力或实力有一定的影响一个没有民族士气和民族精神的国家或民族,在当代世界上,虽然武装到牙齿,或富甲天下,但其实际的权力不可能达到应有的程度·社会的国际形象可以构成国家实力的荃础人们在国际社会中生活和活动,有一个国家形象的问题,国家形象涉及国家的信誉、国家的表现、国家的行为、国家的风格、国家的评价、国家的舆论等方面科伦比斯和沃尔夫认为国家的权力可以分为有形权力和无形权力两个方面,有形权力的构成要素包括人口、领土、农业能力、军事力量和机动性等,无形权力包括领导层和人格、官僚组织的效力、政府类型、社会一体化程度、声望、国外支持和国外的体赖。。这里谈到了国家的声望的问题,其实声望是一种无形的权力,但是这种无形的权力往往使国家的国际行为能够事半功倍。国家的对外战略可以构成国家实力的基础。国家在国际上活动,总有自己的总体对外战略。当然也不排斥一些国家没有系统的对外战略。现代国家大部分均制定系统的对外战略恰当的战略往往是一个国家在国际上得心应手的重要条件。巴普相信国家的权力除硬的指标以外,领导方式、内部组织、战略也是重要的方面这里提出战略也是国家权力的组成部分,对这个论点有不同的看法。战略本身是一种文化,同时它反映着社会更广泛、更深厚的文化,战略是一定社会文化的产物,是知识的结果,是群体心理的动态结果对外战略是一个复杂的文化系统,牵联到人们对社会和国际社会的认知意识形态的选择,价值观的确定,等等。所以,在一般情况下,国家权力,有战略的强于没有战略的,有较好战略的强于一般战略的,有总体战略的强于有局部战略的,有长远战略的强于有近期战略的。确定国际体制的能力可以构成国家实力的基础现代国际政治的进程表明,一个国家如果能够确定或者倡议一种国际体制,就能够扩大自己在国际社会的权力。这个状况过去主要在经济领域中存在。如确定主导的国际经济、贸易和贸易理论、国际货币政策等。世界上存在几个主要的全球经济体制年布雷顿森林会议建立的国际复兴开发银行、国际货币基金组织和年开始形成的关贸总协定。这些体制的建立实际上有利干美国的国际权力,也有利于西方国家的国家权力。这里的关键就是这些体制基本上是根据美国的理论和体制建立的,也适应于美国在战后获得的独霸的地位目前,时过境迁,这套体制本身受到挑战,这套体制的理论基础受到挑战,美国的国际权力有所削弱。现代世界的逻辑是,谁能够确定国际体制谁就能从中获得额外的国际权力。科学技术可以构成国家实力的基础。在现代社会中,科学技术对国家权力的作用可能是各种权力基础中最重要的组成部分。这是一个不需要再加以重复的命题哈特曼特别强调了科技构成权力的重要因素,他举的例子是,世界上只有两个国家统治着空间的开发,因为只有他们有这样的科学技术力量,它们构成世界上的两个超级大国妙。科学技术构成国家权力的事实,不在于科学技术带来了国民经济的高速发展,国家经济实力的大幅度增长,或者军事装备的更新换代,这些对国家权力是重要的,但是科学技术的发展从总体上给国家权力的基础带来的贡献就更为基本和关键。此外,泛权力主义者将一切均视为国家实力的构成要素,颇有点走火人魔的味道,但是也不乏道理。埃斯泰勒·约根森分析说音乐在国际关系中也有重要的作用,他提出音乐构成了政治家影响他人的一种重要的手段,音乐本身也可以塑造国家的形象,音乐与一个社会中政治家和民众的人格有关,可以鼓舞人们的爱国主义,起到教育的作用,也是宣传的手段,也可以促进人们的合作。文化的地位越来越具有发散性的功能,政治越来越世俗化,音乐起这样的作用也不足为怪文化作为国家实力的观点早就被人们所注意。在分析和考察国家权力时,人们历来把这些无形的因素视为国家权力的基本支柱。上面提到的政治体系的因素,民族士气和民族文化的因素,经济体制的因素,历史发展进程和遗留的因素,科学技术因素和意识形态的因素等等,从广义的角度讲都是文化的范围。在当代人类政治的新态势下,文化这个因素重领风骚,引起了人们的高度的注意。讨论一个国家权力或国家实力,很关键的一条就是要留意文化的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