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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祖坛经译⽂文 第⼀一⾏行由品 唐⾼高宗仪凤⼆二年春天，六祖⼤大师从⼴广州法性寺来到曹溪南华⼭山宝林寺，韶州刺史韦璩和他的部属⼊入⼭山礼请六祖到城⾥里的⼤大梵寺讲堂，为⼤大众⼴广开佛法因缘，演说法要。六祖登坛陞座时，闻法的⼈人有韦刺史和他的部属三⼗〸十多⼈人，以及当时学术界的领袖、学者等三⼗〸十多⼈人，暨僧、尼、道、俗⼀一千余⼈人，同时向六祖⼤大师礼座，希望听闻佛法要义。 六祖对⼤大众说：“善知识！每个⼈人的菩提⾃自性本来就是清净的；只要⽤用此清净的菩提⼼心，当下就能了悟成佛。善知识！先且听我惠能求法、得法的⾏行由与经历事略： 我的⽗父亲原本设籍范阳，后来被降职流放到岭南，于是作了新州的百姓。我这⼀一⽣生很不幸，⽗父亲早逝，遗下年⽼老的母亲和我相依为命。后来迁移到南海，每天只靠卖柴来维持⽣生计，⽇日⼦子过得⼗〸十分艰难困苦。 有⼀一天，有位顾客买柴，嘱咐我把柴送到客店去。客⼈人把柴收下后，我得了钱退出门外时，看见⼀一位客⼈人正在读诵佛经。我⼀一听那位客⼈人所诵的经⽂文，⼼心⾥里顿时豁然开悟，于是问那位客⼈人说：‘请问您诵念的是甚么经？’ 客⼈人答说：‘《⾦金刚经》。’ 我再问他：‘您从那⾥里来？如何得以持诵这部经典？’ 客⼈人答说：‘我从蕲州黄梅县东禅寺来，那是弘忍⼤大师住持教化的道场，跟随他参学的门⼈人有⼀一千余⼈人。我就是去东禅寺礼拜五祖，⽽而听受此经的。⼤大师经常劝出家、在家⼆二众说，只要持诵《⾦金刚经》，⾃自然就能够见到⾃自⼼心本性，当下就能了悟成佛。’ 我听了客⼈人的这⼀一番话，也想去参拜五祖。由于过去结下的善缘，承蒙⼀一位客⼈人给我⼗〸十两银⼦子，教我备⾜足母亲的⽣生活所需，然后就到黄梅县参拜五祖。我将母亲安顿好了以后，辞别母亲，不到三⼗〸十多天，就到黄梅礼拜五祖。 五祖见了我就问：‘你是甚么地⽅方的⼈人？来这⾥里想要求些甚么？’ 我回答说：‘弟⼦子是岭南新州的百姓，远道⽽而来礼拜⼤大师，只求作佛，不求别的。’ 五祖说：‘你是岭南⼈人，又是獦獠，如何能作佛呢？’ 我说：‘⼈人虽有南北的分别，佛性根本没有南北的分别！獦獠⾝身与和尚⾝身虽然不同，但是本⾃自具有的佛性又有甚么差别呢？’ 五祖还想和我多谈些话，但看见徒众随侍在左右，于是命令我跟随⼤大众去作务。我问：‘惠能禀⽩白和尚！弟⼦子⾃自⼼心常常涌现智能，不离⾃自性，这就是福⽥田。不知和尚还要教我作些甚什么事务？’ 五祖说：‘你这獦獠根性太利，不必再多说，到槽⼚厂作务去吧！’ 我退出后，来到后院，有⼀一位⾏行者叫我劈柴、舂⽶米，就这样⼯工作了⼋八个多⽉月的时间。 有⼀一天，五祖到后院来，看到我就说：‘我想你的见解可⽤用，只是恐怕有恶⼈人对你不利，所以不和你多说。你知道吗？’ 我回答说：‘弟⼦子也知道师⽗父的⼼心意，所以⼀一直不敢⾛走到法堂前来，以免引⼈人⽣生疑。’ 有⼀一天，五祖召集所有的门下弟⼦子，‘我向你们说：世间的众⽣生在⽣生死苦海⾥里沉沦，如何解脱⽣生死，这是亟待解决的⼀一件⼤大事。你们整天只知道修福，不知道要求出离⽣生死苦海。⾃自⼰己的真⼼心本性如果迷⽽而不觉，只是修福，又如何能得度呢？你们各⾃自回去观照⾃自⼰己的智能，看取⾃自⼰己本⼼心的般若⾃自性，然后各作⼀一⾸首偈颂来给我看，如果能悟得佛法⼤大意，我就传付⾐衣法给你，作为第六代祖师。⼤大家赶快去！不得延迟停滞！佛法⼀一经思量就不中⽤用！如果是觉悟⾃自性的⼈人，⼀一⾔言之下⾃自能得见。这样的⼈人，即使在挥⼑刀作战的紧急关头，也能于⾔言下⽴立见⾃自性。’ ⼤大众听了五祖的吩咐后退下，彼此互相商量说：‘其实我们⼤大家也不必去澄静思虑，费尽⼼心⼒力地作偈⼦子，因为即使呈了偈⼦子给和尚看，又有甚么⽤用呢？神秀上座现在是我们的教授师，不⽤用说，⼀一定是他中选。如果我们轻率冒昧地去作偈⼦子，那只是枉费⼼心⼒力罢了。’众⼈人听到这些话以后，全都⽌止息了作偈⼦子的念头，⼤大家都说：‘我们以后就依⽌止神秀上座好了，何必多此⼀一举去作偈⼦子呢？’ 神秀也暗⾃自在想：‘他们都不呈偈的原因，是因为我是他们的教授师，所以我必须作偈呈送给和尚看；如果我不呈偈，和尚如何能知晓我⼼心中见解的深浅呢？我呈偈的⽤用意，如果是为了追求佛法，那就是善的；如果是为了觅求祖位，那就是⼀一种恶⾏行，这和⼀一般处⼼心积虑地贪图圣位的凡夫⼼心又有甚么不同呢？如果我不呈偈请和尚印证，终究不能得法。这件事实在是教⼈人为难！教⼈人为难啊！’ 在五祖法堂前，有三间⾛走廊，原本准备延请供奉卢珍居⼠士来绘画《楞伽经》变相及五祖⾎血脉图，以便后世有所流传，有所供养。 神秀作好了偈颂以后，曾经数度想呈送给五祖，但⾛走到法堂前，总是⼼心中恍惚，汗流全⾝身，想要呈上去，却又犹豫不决。就这样前后经过了四天，共有⼗〸十三次未得呈偈。神秀于是想到：‘不如把偈颂写在法堂前的⾛走廊下，由和尚⾃自⾏行看到，如果和尚看了以后说好，我就出来礼拜，说是我神秀作的；如果说不好，那就只能怪⾃自⼰己枉来⼭山中数年，空受众⼈人恭敬礼拜，还修甚么道呢？’ 于是，就在当天夜⾥里三更时分，神秀不使⼈人知，悄悄地⾛走出房门，⾃自⼰己掌灯，把偈颂写在南廊的墙壁上，以表露他⼼心中的见解。偈颂说： ⾝身体是菩提树，⼼心灵如明镜台， 时时勤加拂拭，勿使惹着尘埃。 神秀写好偈颂以后，便回到⾃自⼰己的寮房，全寺⼤大众都不知道这件事。神秀又想：‘明天五祖看见这⾸首偈语，如果欢喜，就是我与佛法有缘；如果说不好，⾃自然是我⾃自⼰己⼼心⾥里迷误，宿昔业障太过深重，所以不该得法。五祖的圣意实在是难以揣测啊！’神秀在房中左思右想，坐卧不安，⼀一直到五更时分。 其实，五祖早已知道神秀还未⼊入门，不曾得见⾃自性。天明后，五祖请卢供奉来，准备去南边⾛走廊墙上绘画图相。这时忽然看到神秀那⾸首偈颂，于是对卢供奉说：‘供奉！不⽤用画了，劳驾你远道⽽而来。经上说：凡所有相，都是虚妄的。所以只留下这⾸首偈颂，让⼤大众诵念受持。如果能够依照这⾸首偈颂修⾏行，可免堕⼊入三恶道；依照这⾸首偈颂修⾏行，也能获得很⼤大的利益。’于是告诉弟⼦子们应当对偈焚⾹香恭敬礼拜，⼤大家都诵持这⾸首偈颂，就可以见到⾃自性。弟⼦子们读诵此偈后，都赞歎说：‘很好！’ 夜半三更，五祖把神秀叫进法堂，问道：‘那⾸首偈颂是你写的吗？’ 神秀答道：‘确实是弟⼦子所作，弟⼦子不敢妄求得祖位，只望和尚慈悲，看弟⼦子是否有⼀一点智能？’ 五祖说：‘你作的这⾸首偈⼦子还没有见到⾃自性，只是门外汉⼀一个，未曾进门⼊入室。这样的见解，要想⽤用它来觅求⽆无上菩提，终究不可得。⽆无上菩提必须⾔言下就能认识⾃自⼰己的本⼼心，见到⾃自⼰己的本性是不⽣生不灭的。在⼀一切时中，念念都能见到⾃自⼰己的真⼼心本性，⼀一切万法⽆无滞⽆无碍；只要能认识真如⾃自性，⾃自然⼀一切法皆真，⼀一切的境界⾃自亦如如不动⽽而⽆无⽣生⽆无灭。这如如不动的⼼心，就是离绝⼈人我、法我⼆二执⽽而显现的真实性。若是这样见得，即是⽆无上菩的⾃自性了。你暂且回去思惟⼀一两天，再作⼀一偈送来给我看，如果你的偈能⼊入得门来，我就把⾐衣法传付给你。’神秀⾏行礼退出。 又经过⼏几天，神秀仍然作不成偈，⼼心中恍惚，神思不安，好像在梦中，⾏行⾛走坐卧都闷闷不乐。 又过了两天，有⼀一童⼦子从碓坊经过，⼜⼝口中诵念着神秀的偈，我⼀一听就知道这⾸首偈还没有见到⾃自性。虽然我不曾蒙受教导，但是早已识得佛法⼤大意，就问童⼦子说：‘你诵的是甚么偈呢？’ 童⼦子说：‘你这獦獠不晓得，五祖⼤大师说，⼈人⽣生最重要的事是⽣生死；⼤大师要传付⾐衣钵佛法，所以命门⼈人作偈来看，如果悟得⼤大意，就传付⾐衣法，让他作第六代祖师。神秀上座在南边⾛走廊的墙壁上写了这⾸首⽆无相偈，⼤大师教众⼈人都诵念，说依这⾸首偈去修持，可得⼤大利益。’ 我说：‘上⼈人！我在这⾥里舂⽶米已经⼋八个多⽉月了，不曾⾛走到法堂前，请上⼈人也能引导我到偈颂前去礼拜。’ 童⼦子引我到偈颂前礼拜，我说：‘惠能不认识字，请上⼈人替我读通⼀一遍。’这时有位江州别驾，姓张名⽇日⽤用，便⾼高声朗诵。我听了以后，对张别驾说：‘我也有⼀一⾸首偈，希望别驾代为书写。’ 张别驾说：‘你也会作偈，这倒是稀奇！’ 我对张别驾说：‘要学⽆无上正觉，不可轻视初学。下下等的⼈人也会有上上等的智能；上上等的⼈人也会有没⼼心智的时候。如果随便轻视⼈人，就会有⽆无量⽆无边的罪过。’ 张别驾说：‘你就把偈语念诵出来吧！我为你写上，将来如果你得法，务必先来度我，请不要忘了我的话。’ 我的偈颂是这样说的： 菩提本来没有树，明镜本亦不是台， ⾃自性原⽆无⼀一物相，何处惹着尘埃来？ 这⾸首偈写就以后，五祖的门下弟⼦子⽆无不赞叹惊讶，相互议论说：‘真是奇怪啊！实在不能单凭相貌来看⼈人哩！为何才没多久的时间，他竟然成就了⾁肉⾝身菩萨？’ 五祖看到⼤大家这样⼤大惊⼩小怪，恐怕有⼈人对我不利，于是就⽤用鞋⼦子擦掉了这⾸首偈语，说：‘也是没有见性！’⼤大家以为真是这样。 第⼆二天，五祖悄悄地来到碓坊，看见我腰上绑着⽯石头正在舂⽶米，说：‘求道的⼈人为了正法⽽而忘却⾝身躯，正是应当这样！’ 于是问我说：‘⽶米熟了没有？’ 我回答：‘早就熟了！只是⽋欠⼈人筛过。’ 五祖于是⽤用锡杖在碓上敲了三下⽽而后离开。我当下已领会五祖的意思，于是在⼊入夜三更时分，进⼊入五祖的丈室。五祖⽤用袈裟遮围，不使别⼈人看到，然后亲⾃自为我讲说《⾦金刚经》，讲到‘应⽆无所住⽽而⽣生其⼼心’时，我就在这⼀一句⾔言下⼤大悟‘⼀一切万法不离⾃自性’的真理。于是我向五祖启陈说：‘原来⾃自性本来就是如此清净的呀！原来⾃自性本来就是没有⽣生灭的呀！原来⾃自性本来就是圆满具⾜足的呀！原来⾃自性本来就是没有动摇的呀！原来⾃自性本来就能⽣生出万法的呀！’ 五祖听了，知道我已悟得⾃自性，便对我说：‘不能认识⾃自⼰己的本来⼼心，即使多闻佛法也没有益处。如果能认识⾃自⼰己的本来⼼心，见到⾃自⼰己的本来⾃自性，即可称为调御丈夫、天⼈人师、佛。’ 我在三更时分受法，所有的寺众都不知道，五祖就把顿教⼼心法及⾐衣钵传授给我，并且嘱咐我说：‘你已经是第六代祖师了，要好好地⾃自⾏行护念，⼴广度众⽣生，将此⼼心法流传到后世，不要使它断绝！’听我说偈： ‘众⽣生⽥田中下佛种，因地成熟佛果⽣生； ⽆无情亦是⽆无佛种，⽆无佛种性⽆无佛⽣生。’ 五祖又说：‘过去达摩祖师来中国，传法师承为世⼈人所未信，所以要传这个⾐衣钵作为凭证，代代相传。其实佛法则在以⼼心传⼼心，都是要使⼈人⾃自⼰己开悟，⾃自⼰己得解。⾃自古以来，诸佛只是传授⾃自性本体，诸师只是密付⾃自性本⼼心。⾐衣钵是争夺的祸端，⽌止于你⾝身，不可再传！如果继续再传⾐衣钵，必将危及⽣生命。你必须赶快离开这⾥里，恐怕有⼈人要伤害你。’ 我听了后，问五祖说：‘我应该向甚什么地⽅方去弘法度众呢？’ 五祖说：‘你到⼴广西怀集的地⽅方就可停留，到⼴广东四会的地⽅方则隐藏。’ 我在三更时分领得⾐衣钵后，对五祖说：‘我原是南⽅方⼈人，向来不熟悉这⾥里的⼭山路，如何才能⾛走到江⼜⼝口呢？’ 五祖说：‘你不必忧虑，我亲⾃自送你去。’ 五祖⼀一直送我到九江驿，让我上船，五祖⾃自⼰己把橹摇船。我说：‘和尚请坐！弟⼦子应该摇橹。’ 五祖说：‘应该是我度你。’ 我说：‘迷的时候由师⽗父度，悟了就要⾃自⼰己度；度的名称虽然⼀一样，但它的⽤用处不⼀一样。我⽣生长在偏远的地⽅方，讲话的语⾳音不正，承蒙师⽗父传授⼼心法，现已开悟，只应⾃自性⾃自度。’ 五祖说：‘是的！是的！以后佛法要靠你弘传。三年以后，我就要⽰示寂，你要珍重，⼀一直向南⾛走，也不要急于说法，佛法是很难兴盛起来的。’ 我辞别了五祖，动⾝身向南⽅方⾛走，⼤大约经过了两个⽉月的时间，到了⼤大庾岭。有数百⼈人从后⾯面追赶⽽而来，想要夺取⾐衣钵。其中有⼀一位僧⼈人，俗姓陈，名叫惠明，在家时曾经做过四品将军，性情粗鲁，参禅求道的⼼心却很积极。他急着要追寻我，⽐比其它⼈人先⼀一步追上了我。我把⾐衣钵扔在⽯石头上，说：‘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