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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8·11汇改后人民币兑美元剧烈调整的一年里，无论是监管层、市场参与者、贸易企业还是普通人，都感受到了不同程度的影响。新京报记者通过采访央行前官员、出口企业、外汇交易员以及留学生，试图还原人民币汇率波动中，他们经历了什么。专家避免出现系统性风险是决策者考虑最多的8·11汇改无论在市场、舆论或者学界，都引发了高度关注，其中一位对这项改革颇为关注的就是张之骧。张之骧曾任中国人民银行国际司司长和驻国际货币基金组织（IMF）执行董事。如今，他在中国人民大学国际货币研究所担任学术委员，主要从事研究工作，致力推动人民币国际化进程。时隔一年后，对于8·11汇改，央行国际司原司长张之骧认为其主要是为了解决两大问题：第一，汇改前人民币汇率过多地与美元挂钩，导致美元一升值，人民币就紧跟着升值，人民币相对于日元等其他货币也就升值，导致经济贸易上的竞争条件有所下降。汇率改革的一个目标就是减少汇率对经济贸易的负面影响。“第二，人民币进入SDR货币篮子，IMF是不希望人民币过多挂靠美元的，也就是货币的独立性问题。8·11汇改提出让市场发挥更大作用，削弱了人民币中间价在定价上对美元的依赖。”8·11汇改直接为人民币加入SDR铺平了道路，一些市场人士将此认为是外资涌入中国，令遭遇大幅调整的A股迎来救星。不过张之骧当时却很冷静。“一旦加入SDR，就会有巨大的外资涌入中国资本市场来购买人民币资产，但这种说法值得商榷，至少在短期内并不太可能出现。从中长期内讲，随着中国经济保持稳定运行，市场秩序不断完善，将会不断吸引外资进入，”张之骧当时对新京报记者表示。张之骧认为，人民币加入SDR对加快金融改革和资本账户开放提供了好的环境，但金融改革和开放是一个逐步的过程，具体的步伐是我国根据具体国情来作出决定的。事实上，不选择一下子将国内资本市场全部放开也是明智的做法。中国人民大学在2016年人民币国际化报告中警示，贸然放开资本账户和人民币汇率，极有可能发生系统性金融危机，严重损害实体经济和金融发展，致使人民币国际化进程中断。因此，政策调整不能急于求成，要在本国经济和金融市场、监管部门做好应对国际资本冲击的充分准备以后才可放开汇率和资本账户。张之骧表示，“中国的外汇政策总是在不断调整的，其中最关键的就是要在汇率形成机制中，更多地发挥市场，也就是发挥外汇市场供需力量的作用；在资本账户开放的问题上，我们也是在探索符合中国实际情况的改革，一步一步往前推进，以免出现系统性风险，这也是决策者考虑最多的一点。”出口企业更期待人民币汇率稳定王雪梅，雷柏科技副总裁兼财务总监。这家公司海外销售额在营收中的占比在30%-40%左右，出口产品以键盘、鼠标等外设和无人机等为主，主要结算货币便是美元，在中国当前出口结构中具有代表性。“人民币兑美元的贬值对我们公司当然是有好处。”雷柏科技副总裁兼财务总监王雪梅说，“我们每年在海外有大概3000万美元的销售业务，而去年人民币兑美元汇率从6.1左右贬值到年底的6.49，如果简单算的话大概能带来上百万美元的收益。”王雪梅表示，不过严格来说这样算并不准确，毕竟上半年也有出口，而汇率贬值主要是在下半年。人民币贬值带给他们的好处不仅如此。王雪梅说，在战略上来说，如果他们对一些产品调价，或者说部分重点产品推广的话，人民币的贬值其实提供了一定降价空间。“但在我们看来，即使降价，幅度也不会太大，打价格战其实没有多大意义，故而我们没有主动实施降价。”面对8·11汇改后人民币汇率波动性加大的现实，王雪梅称，对于企业来说，不论是涨是跌，人民币汇率稳定一些的话会更好。“因为我们公司除了出口外，也有一定进口业务；并且在出口上，我们也会支付一定的海外营销费用等，这部分也是美元等外币结算。未来，雷柏的出口会越来越多，人民币如果一直贬值，对我们当然有好处。但如果上下波动很大，就会产生一定影响。”近期美元汇率一度出现剧烈下跌。在王雪梅看来，这不过是短期调整。“现在基本上暂时采取不结汇的方式，多持有一些美元头寸”。交易员摸准市场走势，避免了客户流失张凯文（化名）在一家大型银行担任外汇交易员，负责给客户做外汇风险管理。伴随着8·11汇改打破了人民币单边升值预期，不少习惯于现状的企业遭遇到巨额的汇兑损失，汇率风险管理一时成为市场焦点，张凯文对此记忆犹新。“我国贸易企业最初是因为业务关系会握有一批美元，到后来发现人民币一直升值，不少人就开始炒外汇、做交易，方向基本都是做多人民币头寸。到8·11汇改前，这些资金有时甚至都超过主业”，作为一家大型银行外汇交易员的张凯文（化名）称，但8·11汇改打破了这一假象。“人民币是存在贬值压力的，而8·11汇改让人民币实现了贬值，但很多人当时并不这么看，觉得只是一时动荡，所以还按兵不动。但我们团队反应比较快，策略就是立刻降低仓位，保命为主。”进入2015年秋季，人民币汇率跌至6.45一时企稳，这时有不少消息称，为保住汇率，外汇储备少了多少亿。很多市场人士认为，有“国家队”力挺，且快到了人民币纳入SDR的时间，人民币不会再跌。不过，张凯文不这么认为。通过研究近年跨境资金进出数据，张凯文发现，早在2014年下半年开始资金净流出的现象就已出现，银行结售汇数据也不时大幅逆差。张凯文还注意到，现在企业在海外的债务规模非常大，而人民币贬值加剧让债务负担加大，令企业加速偿债。于是，在不少人看好人民币兑美元汇率的时候，张凯文则建议客户尽快购汇。对于即便去银行贷款、也不愿卖掉美元的出口企业，张凯文给他们做掉期，也就是说在卖出即期美元的同时又买进远期美元，这样既拿到了到手的人民币现金，同时也锁定了远期汇率风险。后来的行情没有出乎张凯文的预料。“从圣诞节到元旦后，人民币兑美元经历了仅次于8·11汇改那三天的大幅贬值”。由于成功预测了波动诡谲的市场，张凯文避免了同行相继陷入的大批客户流失局面。“不少同行都因为没有摸准市场走势，客户流失不少，但我们并没有出现这样的情况”，张凯文说。留学生一年多交一万多学费，后悔没早点换美元贾子曈，美国威斯敏斯特文理学院中国留学生。庄成青，美国乔治城大学研究生。人民币汇率的变化使得他们的学费和生活费提高不少。美国威斯敏斯特文理学院中国留学生贾子曈说，最近人民币对美元的贬值增加了在美留学生家庭的经济压力。“除去奖学金，我一学期的学费为一万三千美元左右。从去年9月份至今，人民币对美元的汇率大概从6.3多跌到了6.64。这样，里里外外我一学期的学费就多出了五千人民币，一年就需要比以前多交一万多人民币。除去学费，生活费、书本费、机票费用都比之前增加了不少。”之前在美国亚马逊上，一些品牌的箱包折算成人民币的确会比在国内买划算，她也给家人和同学代买了一些。但是现在随着人民币的贬值，这样的“代购”也没有那么划算了。贾子曈说，父母在去年下半年多兑换了一些美元，现在看起来还是很明智的选择。人民币对美元的贬值带来的影响是双面的，手里攥着的美元，和去年相比可以兑换更多的人民币，但现在需要花费的是美元，所以也无法享受人民币贬值带来的小益处了。“在留学期间势必会经历汇率的上升和下降阶段，所以从长远的角度来说，留学费用总体是没有太多亏损的。对于目前的贬值，我想就应该顺其自然，持乐观态度。”“人民币贬值，我们的留学费用就会提高很多，留学生群体的经济压力会变大。”美国乔治城大学研究生庄成青说，他来美国之前，提前兑了一年的美元，用作这一年的开销，但因为各种原因耽误了兑换时间，赶在了8月11日汇改之后，那段时间人民币贬值，一年3.5万美元的学费比之前要多支付一万元人民币。“看到朋友圈里好些人都庆幸先换了美元，就很后悔没有早点换。”代购利润没了，准备放弃代购张女士，在日本做兼职代购。“如果（日元）汇率继续上涨，利润空间就没有了。”她准备放弃代购。陈女士，美国代购，认为汇率变动对其影响不大。张女士在日本留学后便留在日本工作，业余做兼职代购，主要以化妆品为主。在代购价格上，张女士称：“运费基本可以固定，但是汇率的走势很大程度上影响了价格，特别是一些本来价格就不高的商品。”张女士生活在大阪，当有些顾客有东京地区的商品需求时，在计算过交通费和上涨的汇率之后，她的报价就已经没有优势了。张女士说，代购利润微薄，有着淘宝比价，所以定价和成本差不太多，加上本身自己又是做化妆品代购，没法走量，在商场打折时购买还可以余出一些利润，但基本上出力不讨好，挣的都是辛苦钱。“虽然这些年积累了一些顾客都比较信赖自己，有一批固定客源，但如果汇率继续上涨，利润空间就没有了。”她表示，现在人民币贬值，日元持续升值，加上自己没有做大代购的实力，而在日本打工的工资相对高一些，下一步准备放弃代购。陈女士专做北美代购，她工作的组织位于美国洛杉矶，以定居在美的华人为主体。“汇率变动对公司的影响并不大，会有一个比较固定的汇率，这样即使汇率有上下浮动也不至于有很大程度的影响。”陈女士说，太过频繁的调动汇率以至于商品价格飘忽不定会给顾客造成不靠谱的感觉。这也是他们一直避免的，所以在汇率没有特别大的变动的情况下，他们通常会在较长时间内固定一个合适的汇率。陈女士称：“在起步阶段，汇率的变化对（代购的）利润和发展肯定会有很大影响。”B08-B09版采写/新京报记者赵毅波王全浩实习生申淏完！谢谢欣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