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国新浪潮的代表人物之一阿伦·雷乃(AlainResnais)1949年获得奥斯卡短片金像奖,2014年获得阿尔弗莱德奖,戛纳、威尼斯、柏林三大电影节的终身成就奖。他的电影《雷利的生活》(LifeofRiley)在柏林电影节首映。令人难以想象的是,这部电影是在他91岁高龄时完成的。晚年时期,雷乃是一个多产的导演。与其他电影创作者不一样,他一直忙碌在电影事业上而不向死神低头。雷乃有那么一段时间源源不断创作,似乎是为了让他所创造的角色留在人们的心中。感激的是,雷乃以他一部部不朽的作品树立起一座永世难忘的丰碑。雷乃在完成《夜与雾》(NightandFog)、《广岛之恋》(Hiroshimamonamour)和《去年在马里昂巴德》(LastYearinMarienbad)后的50年里,继续用电影形式的限制做试验。他过去十年的职业生涯证明,年龄不是从艺术这条道路上退休或重复平庸作品的理由。虽然他近些年的作品不是很知名,如《心之归属》(PrivateFearsinPublicPlaces)、《野草》(WildGrass)和《你们见到的还不算什么》(YouAin’tSeenNothin’Yet!),但也是有胆量和信心对自己早期经典作品的一种挑战。对《去年在马里昂巴德》真实性状态的辩驳是一回事;解释《野草》的结局又完全是另外一回事。合作“因为我的年龄划分,我不完全属于新浪潮的一分子,但我和里维特、巴赞、德米、特吕弗等人都互相尊重互相赏识,所以我觉得我和新浪潮流派的关系很融洽。”虽然雷乃常和法国新浪潮流派掀起电影思潮大变革相关,但他从未正式地与秉承“电影法则”的电影人合作过,制造最具破坏性的运动,并改变西方电影的游戏规则。相反,他的合作范围更加广泛。在20世纪50年代,雷乃曾与克利斯·马克(ChrisMarker)一起拍过几部纪录片,包括惊人地批判了西方殖民主义者戕害非洲传统艺术的片子——《雕像也在死亡》(StatuesAlsoDie)。而60年代末,以他为代表的左岸派与几位新浪潮的先驱合拍了抗议越战的《远离越南》(FarFromVietnam)。近年来,雷乃改编了一些戏剧作品,随后制作成短片精选加进他的电影里。研究雷乃的学者罗伯特·贝纳永(RobertBenayoun)提到,雷乃视作家为电影的核心人物,并将剧本的成功改编归功于一部好的文学作品。他不只一次地拒绝将他的名字放在电影职员表上,尽管完全没必要这么做。雷乃的感性细腻得无可挑剔。然而他的工作都是通过公开的艺术合作进行的。通过认识和帮助其他艺术家,通过各种各样的合作去增进别人的灵感,然后又从其他艺术家的创作经历去吸取宝贵的艺术思想。雷乃是一个非凡的导演,但他不是天赋异禀什么都知晓的神,而是通过与他人合作来达到自己艺术巅峰的人。你的角色不是去解释电影在《去年在马里昂巴德》的采访中,雷乃提出一句很有哲理性的话来反对像大卫·林奇(DavidLynch)和阿巴斯·基亚罗斯塔米(AbbasKiarostami)那些创作神秘作品的先驱:电影创作出来后,导演不要去干预观众的观影言论。如何让一部电影变得“神秘”?当观众自由地用自己的知识理解去提出解释(或辩驳)时,那这部电影自然就变得神秘起来了。这种方法不仅期望调动观众的积极性,而且也做出一个惊人的民主性解释:这是一种姿态,尊重观众并承认他们在影片主题意义的诠释中所发挥的重要作用。毕竟,如果没有观众,电影也没有存在的意义。但如果电影制作人的工作不是去解释,那么她/他如何通过电影来与观众进行交流?通过形式与观众交流“除了形式不能有任何交流。如果没有形式,你就不能在观众中营造出情绪。”——摘自1977年法国Positif杂志的一篇访谈录建议不要描写恐惧“我看到你所有能做的就是提议营造恐怖气氛,但如果你想在银幕上表现出一些非常真实的东西,恐惧感就会消失。所以我必须利用一切可能的手段来调动观众的想象力。”雷乃今天的影响力在于他早年间拍的两部电影,他抓住了现实生活中所发生的大事件的真正恐惧:《夜与雾》中的纳粹集中营和《广岛之恋》中轰炸广岛和长崎的炸弹。两部电影都是以二战阴影里挥之不去的痛苦记忆和对人们的情感创伤为主题,对大事件进行深刻直接的刻画,这是前所未有的。上述方法可能听起来很熟悉,因为它酷似希区柯克利用观众的想象力去制造悬念,并利用大脑自动填补空白的能力来暗示恐怖。但雷乃采用这种方法还原了令人难以置信的历史性灾难时刻。当然这并不意味着他逃避现实——他的两部电影各自承载着对历史创伤的沉痛记忆。然而,雷乃采用带距离感的惊心的历史瞬间来并置这些镜头片段——一栋孤立的当代奥斯威辛集中营周围长满了绿草。这组镜头所表达出来的情绪不能再低落了,它似乎让观众看到了银幕上尸横遍野血流成河的惨景。雷乃就是这样让我们根据影片去脑补,结合曾发生在这儿的悲惨事件去臆想。雷乃在他后来的电影中则采用更直接的政治言论来针砭时弊,像在《莫里埃尔》(Muriel)中一个法国家庭交流关于阿尔及利亚战争的看法,或是在《远离越南》中对越战的态度及观点的演讲。所以,他常常将历史事件具化在日常生活中:就像我们所拥有的某些东西,不管离我们多近或多远,都存在于空间或时间中,来自于“事件”本身。而对于恐惧的建议就是,要勇敢的面对而不是选择逃避。将你的生活奉献给电影和好奇心跟雷乃频繁合作的兰伯特·威尔森(LambertWilson)聊到,跟一个拍了几十年戏且已经80多岁的导演合作有什么样的感受。毫无疑问,年龄的增长会给身体带来诸多限制。但令我动容的是,威尔森描述了雷乃所坚持的台前幕后的工作:他常年病魔缠身,但对艺术的痴迷常使他忘记了病痛。雷乃在晚年不断地将多重艺术形式融入电影中。他活在自己的内心世界里,只有这样才会忘记年龄,精神财富才不会随之枯竭。不要划清想象与现实之间的界限“我永远奉行安德烈·布勒东(AndréBreton)的那句话——假想的生活同样属于真实生活的一部分。”如果雷乃的工作存在一个指导原则,那么接下来讲的就是。他早期作品的特征在于探讨如何回忆、清除或掩盖,这都是我们现实生活的一部分;我们重新审视,再重塑过去。他更多的新近作品在尝试结合更多的艺术形式到电影中来。拿《你们见到的还不算什么》来说,其讲述了一群资深演员同看一场舞台剧的排练片段,随着情节的展开,台下老演员们按捺不住地以他们曾经诠释过的角色排练起来。在人的真实行为和表演之间、现实和想象之间,以及过去和现在之间的理性界线永远都区分不清楚。事实上,事物间所谓的区分都是我们通过所经历的“真实生活”为参照的,是一种人为的随意的划分。雷乃尝试用艺术去解开这些伪区别,而他的成果也证明了电影是唯一有能力做到的媒介形式。全文完!谢谢观看!好莱坞